姚若愚並不知道胥秋嶺正在呢喃的話語,在得知胥秋嶺聘請完顏孔雀及巖虎軍出人幫他收服渝州商行的事情後,他只是叮囑了完顏孔雀的一番話,然後就甩手不管了。
此時,他剛剛將趙爐焰送出臨時作爲辦公地點的大宅。
趙爐焰作爲符超瓚、任嘉盛的師父,同時也是華夏首屈一指的靈武器匠師,他麾下的鐵爐堡作爲大宋三家最頂尖的鐵匠坊,無論是個人威望還是身份,亦或是接下來鐵爐堡與文邦的合作事項,姚若愚都需要親自接待一下這位匠師界的無冕之王。
所以從符超瓚處得知趙爐焰已經抵達重慶府後,姚若愚立即邀請對方一見。
此次見面的氛圍很不錯,趙爐焰也知道接下來自家需要在文邦境內生活,所以也不擺什麼架子,在一番愉快的交談後,兩人商定了今後關於軍械、靈武器等合作事項。
整個合作事項約爲三塊,一塊是大文每年在鐵爐堡購置大量的軍用制式兵家,一塊是趙爐焰爲姚若愚指定人選量身定製頂級靈武器。
最後一塊則是文邦秘密進行多年的單片機計劃。
以前只有趙鐵銅等鐵爐堡川蜀分部的高層參與,這次既然文邦成功佔領重慶府路,趙爐焰也對之非常感興趣,所以兩人約好了過幾日,趙爐焰親自去單片機計劃的現場參觀。
整體來說這次見面的結果很好,送走了趙爐焰,姚若愚獨自沉吟片刻,忽然扭頭看向一側角落,問道:“他們還在等着麼?”
“是的。”
明明是空無一人的花叢,但是在姚若愚詢問過後,居然憑空現出一道人影,單膝跪在姚若愚身前。
暗部,影子!
原本暗部就是由完顏芙嬋親自訓練的,修行了部分的影流秘術,滅金返回後,姚若愚也整理出了一套專擅隱匿潛行的功法,讓鶴厲代爲傳授下去。
如今的暗部,除了因爲宋凱的接掌而工作效率大幅度增長,便是情報、刺殺方面的能力也得到了數倍提升。
姚若愚細眸微眯,又問道:“他們怎麼樣?有沒有不耐煩?”
那名暗部影子肅然道:“還好,主要有韓德讓坐鎮,提前制止了他們的騷動,不過他應該已經發現了我。”
嗯了一聲,姚若愚大袖一揮示意對方退下,隨後轉身走回大宅,沿着寬道一路前行,很快來到了大宅西側的廂房。
姚若愚剛剛臨近,迎面聽見一聲厲喝,旋即就有兩名身穿皮甲腰胯狼頭的遼人挎刀攔在前面。
瞧見那兩人腰間掛有狼頭,姚若愚微微挑眉,他之前在西遼的時候曾經見過這類裝飾,聽蕭獅虎說這是韓德讓麾下最精銳的劍齒狼卒,玄級兵種,上能御狼騎戰,下能挎刀步戰,實力了得。
聽不懂對方的遼語,姚若愚也懶得囉嗦,直接大袖一揮,劍壓如山海排涌,將兩人直接掃到旁邊,然後龍行虎步地走入庭院。
嘩啦嘩啦一陣騷動,姚若愚剛剛走進庭院,發現外面動靜的數十名劍齒狼卒已經衝了出來,滿面凶氣地拔刀在手,將他圍在中間。
瞥了眼四周狼卒,姚若愚沒好氣地揚聲道:“韓德讓,我數到三,你要是不出來,你的這羣狼崽子就要去見你們的狼神了。”
“一……”看見屋內仍無動靜,姚若愚聳聳肩,“三!”話音未落,他已經一拳揮出,殺戮龍劍所化猙獰龍影猛然盤旋而出,就勢要將這羣劍齒狼卒全部腰斬。
轟!不料姚若愚居然直接跳過了“二”,廂房屋門轟然爆碎,一聲嘹亮狼嘯響徹天地之際,一道灰色刀影已經奔斬而出,悍然朝着姚若愚打出的龍影斬去。
無聲無息間,灰色刀影斬在殺戮龍影之上,只是那刀影僅僅存在了半息時間,已經被龍影上所含的戮之大道生生撕裂。
“王爺手下留情!”一聲驚呼,一名遼服大漢疾步掠出,揮刀對準龍影劈出,以他七境八重的實力,全力一擊之下總算是將那龍影擊潰。
“韓德讓!”
瞧見那曾經在西遼有一面之緣的西遼重臣,姚若愚微微一笑,閒庭信步一般走上前去,口中慢悠悠地說道:“一別數年,韓大人風采依舊,正巧姚某新晉七境不久,正覺瓶頸阻礙,不如大人指點一二?”
感受到姚若愚體內如浩瀚星海般的雄渾力量,韓德讓面色凝重,眸色變化數次,倏然收刀回鞘,笑道:“王爺說笑了,王爺貴爲八境以下第一人,韓某何德何能,膽敢指點王爺修行?”
姚若愚笑了笑,體內凝聚起來的雄渾氣機瞬間消失:“剛剛公務繁忙,委實抽不出身來,有所怠慢,還望韓大人見諒。”
稍稍鬆了口氣,韓德讓抱拳一禮,笑道:“無妨無妨,此次我等遼人遷入大文,委實叨擾太多,只是我那些族人脾性豪爽,有些地方或有得罪,還望王爺屆時容情一二。”
聽出韓德讓的意思,姚若愚笑笑,看了眼屋內,韓德讓會意,趕緊將他請入屋中,屏退他人,只留下了數名西遼高層。
幾人入屋各自坐下後,姚若愚笑問道:“韓大人什麼時候到的?”
“昨晚到的,因爲時候晚了,也不好打擾王爺,所以今天才過來,”韓德讓嘆了口氣,感慨道,“十幾年時間,華夏變化太大,這當年貧瘠的川渝之地,如今卻也繁華至此。”
姚若愚微微一笑:“時間本就是世間最強大的東西,如今宋蒙蠻三大皇朝雄踞華夏,各自牽扯對峙,才讓我大文得以在這方寸之地稍稍喘息。”
韓德讓哈哈笑道:“有王爺坐鎮,韓某相信,大文城邦未來必定不會輸給宋蒙蠻。”
“韓大人可別這麼說,”姚若愚急忙擺擺手,失笑道,“我大文如今佔了重慶府路已經得罪大宋,可不敢再妄圖越雷池半步,再者說了,能將川渝兩地打理好,本王已經心滿意足。”
瞧見韓德讓笑笑,姚若愚也是一笑:“不過如今大文不似最初只有合州一地,坐擁川渝兩地,內部派系繁多,還好大家也算是齊心一致,這纔有了大文的今日。”
明白姚若愚言語含義,韓德讓抱拳一禮,肅然道:“既然女帝相信文王殿下,那麼我韓德讓也相信,請王爺放心,有我韓德讓在一日,我等遼人絕不會有絲毫反意。”
沒曾想韓德讓居然直接說破了此事,姚若愚先是一怔,隨即失笑道:“有韓大人這句話,本王也就放心了,對了,我兵部副部長楚河前些日子告老請辭,副部長之位不可空缺,聽聞韓大人也是統軍領兵的西遼名將,可否屈尊就任那副部長之位?”
大文官場中,先不算文王宮直轄的四個部門,單單是六部裡面,自然是六部部長爲尊,尤其是文邦建立至今,六位部長已經建立起了屬於他們的關係網,輕易挪動不得,也沒可能讓韓德讓頂替任意一人。
原先在韓德讓的預想中,按照姚若愚以往對於官職的“吝嗇”性格來說,能夠拿出兩三個鎮將軍的官職,又或是某廳廳長,已經算是善待他們了。
沒成想姚若愚居然會拿出一位副部長的名額,已經大大超出韓德讓的預料,也不客套推拒,韓德讓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見他答應,姚若愚笑了笑,問道:“不知西遼會有多少人來我大文?”
韓德讓聞言答道:“我等作爲代表先行出發,金銀狼騎的統領會先護送三十萬人遷徙過來,剩下的還有大概八十萬人,應該會在三年內分成四批前來。”
姚若愚心中思忖,等於說白狼會與西遼加起來總共會有接近一百二十萬人,只是最開始來的只有四十萬人左右,倒也讓他們有了足夠時候來消化這些人。
心中念頭轉動,姚若愚臉上則是不動聲色,笑道:“也好,接下來我等會先返回成都府,幾位若是無事,不如和我們一起回去。”
韓德讓點點頭,笑道:“那需要韓某派人去通知他們改道去成都府麼?”
搖了搖頭,姚若愚笑道:“目前暫時不用,重慶府路剛剛經過蒙古之禍,人口銳減,正需要大量補充,若是可以的話,西遼這三十萬人就安居在重慶府路吧。”
韓德讓自然拱手應允。
這番交談自然賓主盡歡,韓德讓藉機爲姚若愚介紹了屋內其他人,都是西遼之前的高層,武力或許都算不得拔尖,但是都是西遼中少有的文化人,算是久經政壇的“老將”。
姚若愚清楚韓德讓的意思,雖然沒有直接回答,卻也悄悄透露出返回成都府後,他們將會商討重慶府路各地官員和六部空缺位置的人選名單。
聽出姚若愚的暗示,韓德讓頷首一笑,以他如今新得的這尊副部長之位,足以爲遼人爭取到數個地位不低的官職,也算是爲遼人入文打下一個基礎吧。
一番說笑後,姚若愚起身離開,韓德讓自是率人將他送出庭院。
待得姚若愚離開,韓德讓原先的笑容緩緩收攏,直至化爲冷漠,扭頭看向一名先前不在屋內的年輕人,問道:“打探到了麼?”
那人趕緊答道:“稟大人,已經打探到駙馬爺目前正率軍駐紮在重慶府路以南的恭州一帶。”
“那麼遠?”微微皺眉,韓德讓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凝望着姚若愚先前離開的廊道,眸光深邃。
姚若愚以一尊副部長來換得自己管住遼人不招惹是非,自己固然吃下了這個誘惑,但是作爲代價,也不得不默認遼人近幾年內在大文中權勢難以快速增長的結果。
而如今唯一能夠想辦法破解姚若愚所設困局的,便是那位深得姚若愚信任的駙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