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愚和許烜熔帶着黑龍軍跨越川渝邊界抵達奉節地界的時候,重慶府路以重慶府爲中心,往東的各州縣已經基本上落入了文藝軍的手上。
攻破重慶府後,一直留在此處負責處理政務的宋凱和鄧亦通這一日正在楚王府內翻閱各地傳來的信件,忽然有暗部影子出現,告知二人姚若愚和許烜熔帶領黑龍軍離開漁州的消息。
宋凱微微蹙眉,揮手示意對方退下,對桌的鄧亦通淡淡一笑:“看來王爺靜極思動,打算出手了啊。”
脣角微微一扯,宋凱似是有些不屑,卻又硬生生忍了下來。
只是待得二人重新處理起文件的時候,宋凱那深邃如淵的眸子裡才緩緩泛起幾分譏笑。
“私奔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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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湖北路素來是儒門的大本營,且不說路經略使韓均耀便是儒門中人,就是朝堂之上,無數儒門士子都是荊湖北路人。
儒門數代經營,將荊湖北路打造爲了僅次於蘇杭等地的鼎盛之地,百姓安居樂業,人人稱頌儒門教義。
然而這次蒙古南下肆虐,荊湖北路算得上是損失慘重,且不說被蒙古人攻陷了多少城池,光是被劫掠走的金銀珠寶就數不勝數,哪怕是日後擊退了蒙古人,恐怕要想恢復元氣至少也要幾年時間。
或許是無數慘遭兵災屠戮的百姓心生怨氣所致,年關剛過不久,大半個荊湖北路已經被漫天的大雪所覆蓋,放眼所及,無論是城中街巷屋舍,還是野外山林泥澤,盡是一片霜白之色。
就在這片蒼白如死的天氣中,荊湖北路南部的荊州正處於戰火之中。
站在城頭上往外俯瞰,只見得密密麻麻的蒙兵幾乎將荊州往東的平原徹底佔據。
除了擁擠在一起、沿着雲梯往上爬的步兵,還有組成了無數隊的弓騎兵繞着城牆以弧線軌跡不斷遊走,每當奔馳到弧形最頂端之際,所有人都是依次挺身射擊,藉着戰馬奔馳的勢能加成,將箭矢跨越數百丈距離瘋狂地射入荊州城內。
城樓之上,在一位位披甲執銳的武將指揮下,無數宋兵不停地抗擊着蒙古軍的攻勢,只是雖然荊州一方的五境足足有十餘位,但是局勢依然逐步朝着蒙古方面偏移過去。
城外約二百丈之地,屹立有一支全體披掛灰色獸皮的騎兵,這些騎兵個個揹負灰色木弓,額頭綁有一條皮帶,將滿頭油膩雜亂的髮絲盡數束縛朝上。
這支騎軍之前,爲首的赫然是一位虎背熊腰的蒙古大漢,此人濃眉大眼,**的上身遍佈傷痕,手中持有一張約莫兩丈長短的巨弓,全身煞氣洶涌。
七境以下第一人!
蒙古汪良臣!
依靠着自創的螺旋線騎射法,汪良臣率領麾下弓騎兵將荊州城內的宋軍打的是頭都不敢擡,若非己方只有兩成左右是步軍,恐怕荊州城早已經被攻破了。
指尖輕輕敲擊着弓柄,汪良臣目光冷冽地掃視着城頭的戰事,以他的那個角度,方圓三千丈內的戰場盡入他眼,每一處細節變化他都能第一時間察覺。
陡然間,汪良臣猛然彎弓搭箭,對準城頭一處一箭射出,弦鳴方纔炸響,一抹白痕已經跨越三百丈,將一名正手持戰戟連續挑落了數架雲梯的宋朝武將一箭穿胸。
“汪良臣!”
就在那武將殞命之際,城中猛然傳出一聲如似龍嘯的怒吼,那怒吼聲似是摻入了某種力量,以至於激盪之際竟是掀起層層氣浪,不少蒙兵剛剛衝上城頭,還沒站穩腳步,已經被那氣浪盡數掀飛出去。
隨即就見城頭上人影一閃,一名身穿青色甲冑腰佩長劍的中年男子閃現而出,踏在牆垣上怒視過來。
瞧見那男子現身,汪良臣眼角微微一跳,旋即冷笑了聲,朗聲道:“龍陽侯莫不是手癢了,想要找我家四皇子一較高下?”
汪良臣說話間,身後軍陣已經緩緩分開,露出一尊騎跨駿馬,有無數白衣甲士拱衛的大漢,赫然是蒙古四皇子忽必烈。
而那突然現身的青甲男子,也正是大宋十位一品軍侯之一的龍陽侯,龍武。
金國滅亡後,楚狂歌等人顧不得重慶府路,逼迫黑蓮教一衆投降的靈師,不停施法加快行軍速度,從蘭州一路南下,經由陝西道、荊湖北路、淮南路趕往兩浙路馳援杭都。
因爲當時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等人已經分兵至江西路、荊湖南路、重慶府路等地,所以龍武等人乾脆也分頭行動,圍剿各路蒙古大軍。
其中,本就是駐紮於襄陽府的龍武自然領軍返回了荊湖北路,與剛剛攻破重慶府路的忽必烈、蒙哥激戰了起來。
一場激戰之下,龍武不敵敗退,倉惶退至荊州,蒙哥因爲擔憂其他幾路的戰事,帶兵去了襄樊,忽必烈則率領大軍緊追不捨。
追逐期間,忽必烈和龍武七次大戰,除了一次勉強打平外,其餘六次龍武無一不是慘敗收場,若非忌憚宋軍的軍團級法陣,只怕忽必烈早已經將龍武徹底斬殺了。
聽見汪良臣的話,剛剛將傷勢養好的龍武不覺眼角連連抽搐,雖然這些日子的生死搏殺讓他有所精進,可是面對七境七重的忽必烈,他仍是佔據下風。
深吸一口氣,龍武扭頭看了眼身後,荊湖北路經略使韓均耀默默頷首離開。
回過頭,龍武冷然道:“真以爲我奈何不得你們了麼?忽必烈,若是蒙哥也在,龍某還不敢反擊,可是如今只有你一人,且讓你瞧瞧,我荊湖北路軍團級法陣的威力!”
“唔?”忽必烈微微挑眉,倏地獰然一笑。
鏘!只聽得一聲嘹亮的刀鳴,忽必烈腰間彎刀錚然出鞘,單手持刀的他只是一步,已經從汪良臣等人陣後來到荊州城門前,沛然的刀氣透體而出,沿着他的氣機流轉升騰,幻化爲重重光華貫穿天地。
“斬!”
一聲暴吼,忽必烈揮刀劈落,漫天流瀉瀰漫的刀氣順勢聚涌而至,隨着那刀鋒走勢好似江濤般轟然奔騰,盡數對準前方的城門衝擊而去。
“好膽!”龍武虎目怒瞪,滔天烈焰於瞬間破體而出,伴着龍吟激盪,炎龍劍悍然出鞘,瘋狂吸聚着周身火焰,化爲一條張牙舞爪的火龍直撲而下,徑直撞向忽必烈斬來的那道刀河。
轟!火龍與刀河自半空中相撞到一起,加持在兩者之上的火之大道與絕之大道也順勢相互衝擊在了一起,激盪的整片天地都是劇烈搖晃,宛如末日一般。
“呵,居然突破了?”方纔交手,忽必烈已經察覺到龍武的境界竟然已經達到七境六重,不由地微微皺眉,隨即冷笑道,“那也不夠看啊!”
話音未落,忽必烈一身氣機陡然變化起來,如果說原先的他是一把剛剛開鋒的鋼刀,那麼此刻的他,就是已經屠戮過萬千生靈,且重新以無數珍貴金屬熔鍊加持過後的神兵。
絕!忽必烈的絕之大道並沒有龍武的火之大道那樣能夠掌控火焰,也不如完顏刺宋的影之大道能夠幻化陰影,他的這門大道只有一個功效,那就是加持在其他事物上,使之能夠達到巔峰。
若是他以大道加持自身體魄,那麼忽必烈的身軀強度足以達到七境圓滿。
如果用來加持武道,那麼忽必烈可以在八境以前,以七境的身份稍稍施展出部分的朝境威能。
加持在功力,則忽必烈可瞬間突破至七境圓滿,睥睨天下。
“死!”虎目怒瞪,忽必烈一聲暴吼過後,猛然欺身貼近,烈焰彎刀暴起熊熊怒焰,以威能直達七境圓滿的刀魄悍然劈向龍武面門。
轟!一聲巨響,龍武連人帶劍被擊退三千餘丈,沿途不知道撞穿了多少建築,更不知有多少宋人慘死在他這一撞之下。
方纔站穩,龍武還沒來得及吐出喉中壓不住的淤血,身前猛然光影一閃,赫然是忽必烈追殺而至,熊熊烈焰宛如帶來死亡的地獄之火,將龍武胸膛燒的只剩絕望。
眼見龍武就要殞命在忽必烈這一擊之下,陡然間,還是正午時分的荊州城陡然陷入了黑暗之中,沒有一絲光亮,好似所有的光芒都在剛剛這一刻被盡數抽走。
下一刻,天地復亮。
視線剛剛恢復正常,忽必烈已經提刀橫在胸前,左右四顧一番,就見自己竟然已經退回到了城門外,而自己身前也已經出現了一個自己絕對不想要看見的人。
華夏第一劍首,姚若愚。
打量着面色難看的忽必烈,姚若愚笑了笑:“多日未見,四皇子看見本王好像不怎麼開心啊?看來是當日漁州本王的地主之誼不夠熱情,讓四皇子傷心了啊!”
忽必烈怒哼了聲,正要說話,卻感覺整個戰場陡然寂靜了下來,喊殺聲、馬蹄聲、箭矢破空聲、刀劍揮砍聲,種種聲音都於此刻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詭異冰冷到讓人刺骨顫抖的馬蹄聲。
無聲無息間,戰場左側出現了一支黑色鐵騎,他們兵甲齊全,連同戰馬都披掛有黑色披甲,那密集的馬蹄聲整齊劃一,宛如死神降臨時散發出的低鳴。
天級兵種,暗夜龍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