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蘭州城返回成都府,就比之前北上的路途要輕鬆順利許多了,畢竟文藝軍北上期間連連征戰不說,因爲不熟悉道路,偶爾也會走偏方向。
可是這次南下返回文邦,非但不需要擔憂會遇到什麼戰事,隊伍裡還專門帶了幾名對甘肅道極爲熟悉的嚮導,所以不過十來日時間,姚若愚等人已經抵達了岷州要塞,重新補充了糧食清水後,隊伍再次出發,馬不停蹄地趕赴成都府。
這次回來,隨行的人員不算太多,楊仁杰、符峰、耿銳等人需要領軍押送物資,席師、姜太恆、普劍子等天策府客卿也都隨軍坐鎮,跟着姚若愚回來的除了黑龍軍數千暗夜龍騎外,也只有許烜熔、宋凱、吳雪、鄒布衣、韓藝琦、範迪飛、蔡旭東等人。
離開岷州後,再穿過文縣,就是甘孜地帶了,因爲都是山路的關係,隊伍到了這兒速度也暫時放慢了下來。
坐在馬背上,範迪飛抱着腦袋,緩緩吸了口山中清新的空氣,笑道:“還是這兒好,感覺甘肅那兒空氣裡都透着血腥味。”
“不好麼?”韓藝琦撇撇嘴,小圓臉上滿是說不出的惋惜,“這兒空氣太乾淨了,沒意思,還是甘肅那兒舒服。”
翻了個白眼,範迪飛無奈道:“藝琦你好扭曲啊!”
做了個鬼臉,韓藝琦吐了吐舌頭,嬉笑道:“我樂意!”
掏了掏耳朵,蔡旭東無奈道:“你們兩個也不能安生點,一路聽你們吵到現在,也不覺得口渴麼?”
“沒覺得啊!”二人異口同聲道。
蔡旭東聳了聳肩膀,隨即壞笑道:“哎呦,很同步啊!藝琦你還沒男朋友吧?要不考慮下飛仔?”
韓藝琦還沒說話,範迪飛已經一縮脖子,故作驚恐道:“蔡哥你別嚇我!誰要是娶了藝琦,還不得被她蹂躪死?”
韓藝琦頓時掏出魚骨頭**,大怒道:“你說什麼?”
聽見外面的吵鬧聲,幾人身後的馬車內,吳雪一副老成模樣地嘆了口氣:“這些人都多大了,還跟小孩一樣。”
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她,胡嫺抿嘴一笑:“我剛剛好像幻聽了,吳雪你說什麼來着?”
吳雪眨了眨眼睛,趕緊轉移話題,神秘兮兮地說道:“對了,這一路上怎麼都沒看見姚哥啊?他不會是一個人先回成都了吧?”
“沒有吧?”胡嫺微微一怔,“他不是一直都在前面那輛馬車裡面麼?”
“說起來,也確實這一路上都沒看見妖哥啊!”黎歡也是柳眉微蹙,遲疑道,“還沒從妖嫂去世的事情裡面走出來麼?”
侯靜茹放下手上的醫書,輕聲道:“妖嫂也才死了沒半個月吧?哪兒能那麼快走出來?”
“唉,死得太不應該了啊!”黎歡抿抿嘴,嘆息道。
胡嫺同樣嘆息了一聲,不過心思細膩的她也看了眼許烜熔,卻發現後者始終捧着一本書靜靜翻閱,臉蛋上的神情平靜無比,好似根本沒有聽見她們的對話。
說話間,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隨後瞧見韓藝琦掀開簾子探頭進來:“中午啦!出來咱們吃飯休息一下。”
衆女都是笑着答應,隨後紛紛走出馬車,和翻身下馬的蔡旭東等人一起走到旁邊空地,此時已經有十餘名僕從收拾好了地方,鋪了幾張大的餐布,同時取出一些鍋鍋盆盆,開始烹煮食物。
隊伍裡面,除了數千名暗夜龍騎和蔡旭東、範迪飛、韓藝琦三人騎馬,其餘人都是坐馬車,衆女坐一輛,宋凱、鄒布衣一輛,最後一輛則是姚若愚身爲藩王所擁有的御賜輦車。
衆人剛剛坐下,就見御賜紋龍輦車的車門忽然從內推開,隨後看見姚若愚從中步出,站在車前緩緩伸了個懶腰,隨後面色平靜地朝他們走過來。
衆人裡面,修爲最高的許烜熔下意識看了他一眼,隨即似是感應到什麼,微微蹙眉。
注意到她神情,姚若愚一屁股坐下後,頷首笑道:“是的。”
“什麼是的?”蔡旭東剛剛咬了口風乾的牛肉,不覺好奇道。
“你的修爲……”許烜熔微微蹙眉,疑惑道,“怎麼回事?”
聽見她這麼說,其他人才發覺到幾分端倪,仔細觀察着姚若愚,蔡旭東忽地驚呼道:“若若,你……你修爲下降了?”
是的,從蘭州城出發返回的時候,姚若愚的境界還是七境六重,可是此刻坐在他們身前的,竟然只有七境三重,直接下降了三個小境界。
如胡嫺、侯靜茹等修爲較弱的人也都發現了不對,盡數驚呼出聲,許烜熔秀眸光芒一閃,蹙眉道:“難道你的舊病復發了?”
“什麼舊病?”宋凱皺眉道。
擺了擺手,姚若愚笑着安撫住衆人:“沒有沒有,別緊張,是我故意的,唔,蘭州城一戰我突破七境不說,還一口氣突破到七境六重,根本沒有穩固根基的機會,雖然看似沒問題,但是等未來有機會突破八境的時候,根基不穩很容易導致突破失敗。”
聳聳肩,姚若愚笑道:“本來按我心思,是打算直接退回七境一重的,不過現在蒙古進犯,回去後還有大戰,保險起見我只是退到了七境三重,等擊退了蒙古人,我會繼續散功的。”
“文王好大的魄力!”鄒布衣抖了抖袖子,神態異常做作地肅然道。
白了他一眼,姚若愚笑罵道:“沒那麼簡單,這些散去的靈力可沒浪費,全部用來填補和淬鍊體魄了,本來我的身體至多能達到五境高階的層次,不過現在嘛,差不多也有六境層次了,至少能堅持住劍道域境的加持了。”
武者修行,除了真氣與招式,最主要的還是淬鍊體魄,讓自己的身體能夠抗住武道的加持。
如姚若愚還在四境的時候,體魄根本無法長久支撐魂唸的加持。
如他現在,雖然功力已有七境,也接受了多次淬鍊,但是隻有五境層次的體魄根本扛不住劍道域境的長久加持。
“不過哪怕是到了六境層次,也還是有些懸,”皺起眉頭,姚若愚嘆息道,“領域的力量太過霸道,除非是將身體強度強化到七境層次,否則每次作戰我最多施展領域半個時辰,時間一久,很可能我的身體就堅持不住了。”
蔡旭東皺了皺眉頭,道:“我的猩紅秘術裡面有幾門很強的煉體功法,要不……”
擺擺手,姚若愚笑道:“不是跟你客氣,煉體功法我可不缺,況且大金皇室的瀝血訣那可是第八等的煉體功法,要煉體,我直接選它就是了。”
蔡旭東恍然頷首,宋凱則是瞥了眼他右手的乾坤戒,問道:“所以你出發前把我們收集的修行功法全部拿走了,是爲了淬鍊體魄?”
“也不全是,”姚若愚想了想,索性盤膝坐好,神色間也多了幾分認真,“我的武道是終結,三大天道之一的終結。”
宋凱、吳雪、胡嫺等靈師和黎歡、範迪飛等見識相對薄弱的還沒什麼反應,許烜熔和鄒布衣二人卻是齊齊變色,後者更是瞪大眼睛:“終結天道?!臥了個槽!”
和姚若愚等人認識了這麼久,鄒布衣也學了不少後世的粗口,爆粗後他直接拉住姚若愚衣袖,驚歎道:“我說你小子戰力怎麼那麼變態,搞了半天你居然參悟的是終結天道!”
“所以你的身體……”許烜熔卻是秀眉一蹙,欲言又止。
姚若愚點點頭,道:“我的身體根基不好,也確實有這方面的原因,決定天地運轉的三大天道,以我如今的修爲,能夠截取部分奧妙具現爲武道,已經是很大的福分了,當然福禍相依,天道之力太過沉重,也會損耗我的身體。”
“不過這點可是用帶生命力的靈物彌補,也沒什麼,”故作淡定地哈哈一笑,姚若愚接着說道,“不過我之所以拿走了我們收集的所有修行功法,是爲了完善我的終結劍道。”
“熔鍊萬家功法爲一爐,完善終結劍道麼?”鄒布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目光一閃,“老姚,倘若我是你,唔,這只是我的建議,倘若我是你,等此次戰爭結束,或許可以找機會重修各大境界。”
衆人聞言都是一愣,黎歡好奇道:“重修各大境界?是讓妖哥直接從頭開始修行麼?”
“那倒不至於,”鄒布衣捻鬚一笑,緩緩道,“老姚你境界突破的太快了,就如一棟高塔,修建的太快,後期隨意一些動靜,動輒就會出現裂痕。”
看向姚若愚,鄒布衣認真道:“雖然你有終結天道可以彌補這些裂痕,但是那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浪費時間不說,而且還事倍功半。”
“況且你現在已經晉升七境,哪怕廢掉功力重修修行也沒有意義,反而會損失身體,但是我所謂的重修,是指對這座高塔的每一層重新進行修補,最後再以終結天道抹去這些後期修補的痕跡,達到穩固根基的作用。”
姚若愚連連點頭,道:“嗯,等此戰結束……”
不等他說完,鄒布衣已經搖搖頭,道:“你可以從現在就開始,之後和蒙古人的交戰,不正是一把鐵錘和烈火,幫你更好地打磨根基麼?”
姚若愚一怔,皺眉道:“可是這一下子要說重修根基,我也沒什麼頭緒。”
“你、你們知道九境劃分的由來麼?”鄒布衣忽然看向衆人,笑着問道。
胡嫺沒好氣地說道:“你都這麼問了,那你肯定知道了,趕緊說啊,賣什麼關子。”
心上人發話,鄒布衣也不敢繼續磨蹭,賠笑道:“說說說,我這就說。”
清了清喉嚨,鄒布衣組織了下語言,道:“現在華夏九境的劃分,其實是根據當年諸子百家中最爲強大的九家學派的特點劃分出來的。”
衆人聞言都是一怔,宋凱好奇心起,顧不得高冷姿態,問道:“哪九家?”
“農、雜、墨、名、儒、陰陽、縱橫、法、道九家學派,”鄒布衣微笑着解說道,“農家功法如其名,好似農人種植培育,他們最爲擅長的便是栽和育兩道。”
“所以農家也有一境最強之說,因爲他們孕養出的真氣也好,靈力也好,全都是最爲頂尖的,無論是質地還是數量,都遠勝其他功法最早孕育出的真氣。”
“一境最強?”韓藝琦吐了吐舌頭,不屑道,“那有屁用?”
許烜熔秀眸一閃,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不能這麼說,從最開始在功力方面就佔據優勢,等到了更高的境界,同樣的真氣數量,農家修士的真氣強度遠勝他人,自然在戰鬥時候同樣能夠擁有優勢。”
“許部長果然聰慧無雙!”鄒布衣笑嘻嘻地拍了個馬屁,隨即說道,“還有像墨家,他們的功法善於駕馭器械,而三境的修士又剛剛能夠外放真氣與煉化靈器,所以三境時候,墨家修士面對他人幾乎都能保持極大的優勢。”
“至於儒家,儒家的浩然正氣傳承千年,他們功法重於凝練人心,而但凡五境修士,武者凝練軍勢也好,靈師凝練靈韻也罷,都恰巧屬於儒家強項,所以儒家修士突破五境最爲輕鬆,凝聚人心之力也遠勝他人。”
“難怪大宋各州縣之主大多都是五境,且許多都是儒家修士。”宋凱恍然道。
“沒有兵家嗎?”範迪飛好奇道。
“兵家雖強,但是並無太多獨特性,也不符合各境界的特點,所以並未納入例子。”
鄒布衣解釋了下,隨後說道:“老姚,你如果打算重修各境,最好的辦法就是參考這九大學派的功法。”
姚若愚面色沉吟,半晌後皺眉道:“你說的輕巧,陰陽家的我還能找你,墨家的話我看看能不能從墨姝那兒要點資料,可是其他幾家我從哪兒弄?”
許烜熔這些年執掌吏部,見識自然不比他人,當即道:“這九家流傳千年,總有一些功法流落在外,雖然算不得高端,也都比較零碎,但是我們努力收集一下,總歸能整理出一些有用的。”
同時,面對姚若愚詢問,鄒布衣則是笑了笑:“後面的境界咱們先不說,你要重新修起,最開始需要的就是農家的功法,不是麼?”
“所以呢?”還不知道烈山藥身份的姚若愚詫異道。
鄒布衣有些無奈,一指欲言又止的侯靜茹:“烈山老先生是神農後裔,神農氏可是農、醫兩家的始祖,剛巧,這些日子侯姑娘跟着烈山老先生學了不少東西,所以,還要我說麼?”
姚若愚這才恍然過來,看見侯靜茹面色遲疑,倏然醒悟過來,皺眉道:“農家傳承何等重要,就算靜茹肯,烈山老先生也不會願意吧?”
“核心傳承自然不好隨便外傳,但是隻是一些基礎的,有助於穩固根基的,想必沒關係吧?”鄒布衣微笑道。
侯靜茹其實一開始就想說話的,可是這些東西都是烈山藥教給自己的,沒有經過他的同意貿然教給姚若愚,侯靜茹也知道不太好,所以纔會欲言又止。
不過聽見鄒布衣的話,小姑娘趕緊連連點頭:“嗯啊!可以的!”
姚若愚聞言也放鬆下來,頷首一笑。
“那看來這段時間,我要跟靜茹老師學習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