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面……好像有什麼動靜啊!”
正坐在一家酒鋪子裡,翻着《牧原神功》的姚若愚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東面。
到了他如今這個境界,已經隱隱有了天人感應的本事,雖然相距可能有千萬裡之遙,但是太過劇烈的動靜仍然有可能於冥冥中觸動到他。
不過想了想,姚若愚還是笑着搖搖頭,收回目光,繼續翻閱着手上這本《牧原神功》。
完顏第三的《牧原神功》屬於木系武學,講究的是一個“牧”字。
例如農夫今年種下一顆種子,來年可能就會收穫一車稻穀。
那麼若是修行這本武學,則能於天地間隨意地方植入一顆自己的真氣種子,藉此汲取萬物爲養分,最終反哺自身。
合上書本,姚若愚緩緩調動靈力,曾經修行過的常青谷秘術,在這份第七等王侯級功法的刺激下,也如芽兒開花般衍生出了種種玄妙變化,並最終與《牧原神功》一起,化爲一股精純無比的木系靈能不斷沖刷過他的身體,滋補着因爲詭術而元氣大傷的體魄。
無聲無息間,他紫府那道四色光芒匯聚成的演字魂符悄然顫動,相比於金、藍、紅三色更顯暗淡的綠色忽然散發出縷縷清新自然的氣息,磅礴的靈能被他下意識地汲取過來,盡數匯入那綠色光芒中,使之由暗化明,愈加晶瑩,愈加明亮,愈加燦爛。
短短數個呼吸間,代表了青龍象的綠色已然昇華到了與其他三象相等的地步,此刻,構成演字魂符的四種光芒除了顏色不同,明亮度幾乎一模一樣。
當青龍象、朱雀象、白虎象、玄武象同時達到圓滿境界,四者宛如形成了某種同步的協調,無聲無息間,來往甲士的甲冑和武器驟然浮現斑斑鏽跡,無數老樹綠草驟然枯萎,城中井水高度快速下降,無數人家正在做飯的爐竈內火焰驟然熄滅。
這一刻,姚若愚竟然不是從虛空中汲取靈能,而是從萬家萬戶,天地萬物中進行鯨吞,而且他吸收的也不是單純的靈能,而是四系靈能分別演化代表的事物。
滾滾浩蕩如江水的力量沒入眉心,將原先如四塊不同顏色的水晶拼接起的演字魂符,化爲了一股彷彿金、綠、藍、紅四種染料融合在一起,卻又被某種力量束縛於高空的液體。
隨着姚若愚的意念變化,靈泉內的靈力也好,終結劍道那銳絕於天地的意念也好,乃至於他自己的靈識,都化爲了洶涌火焰,如燒製琉璃般灼燒着這股液體,將之不斷扭曲變化,使得四種顏色漸漸相容,並且慢慢呈現出了黑白二色。
感受了一下,姚若愚估摸着這番昇華至少需要兩三天的時間,便暫時放下心來,反正這股昇華會自然而然地進行,也不需要他多操心。
倒是剛剛參悟昇華的青龍象,讓姚若愚在擺渡、煮鶴、殺龍後推演出了四象層次的第四招【不壽】。
情深則不壽,但凡承受姚若愚以【不壽】加持過的劍勁,皆會被削減壽命。
不過可惜的是,此次感悟影響的僅僅是魂符,並未涉及到他的修爲,所以姚若愚如今仍然是六境七重,沒有往上一步的趨勢。
“老妖!”
這時候,鋪子外面忽然跑來一人,赫然是滿臉虯髯須的楊仁杰,快步搶進鋪子,楊仁杰氣喘吁吁地拿起茶壺,咕嚕嚕一口喝了個乾淨,然後才喘息道:“思羽她們都到了。”
“哦?來了,走!”姚若愚聞言一喜,收起《牧原神功》,起身和楊仁杰一起趕往城主府。
今天是八月二十,雖然說因爲前段日子的征戰,導致大家沒能在中秋節聚起來,但是如今局勢穩定,所以在吳雪、黎歡兩個女人的攛掇下,姚若愚等人決定在今晚補辦一場中秋宴會。
原先駐紮在岷縣的蔣思羽、喻潔儀、侯靜茹等人都會過來,大家齊聚一堂,算是彌補了今年中秋沒能相聚的遺憾。
剛剛來到城主府,就看見蔣思羽、吳雪、胡嫺、黎歡幾個女孩子站在門口嘻嘻哈哈地說笑,符峰、李懿霖、符超瓚、任嘉盛等人也都是站在四周樂呵呵地看着,旁邊還有墨姝、蘇晶、倪嬋、江極琥、嶽俊等常青谷弟子。
看見這一幕,姚若愚不由地心頭一顫,每逢這般大家歡聚團圓的畫面,都讓他的心緒滿是複雜,欣喜,感嘆,平靜,種種情緒難以言表。
這場中秋宴會,牧琅琊、周大木等長輩沒興趣參與,所以參加的除了文藝部衆人外,就只有鄒布衣和常青谷的一干年輕弟子。
一羣人來到後院的庭院,這兒已經擺放有五張大大的圓桌,上面放滿了散發着濃郁香氣的各色菜餚,衆人嘻嘻哈哈地分桌而坐,一邊吃着菜一邊大聲說笑。
“若若,要不咱們演個小品吧?”蔡旭東夾了兩筷子,忽然咧嘴笑道。
“不幹!”姚若愚攤開手,笑罵道,“就咱們兩個人,能排什麼小品?相聲嗎?”
“相聲也成啊!”蔡旭東興致勃勃地站起來,拉着他就要往事先佈置好的舞臺上面跑,楊仁杰、符峰、李懿霖等人更是拍着桌子連連起鬨。
歡聲笑語中,侯靜茹忽然感慨道:“想不到穿越這麼久了,我們還能一羣人在一起,真好,希望未來每一年都能這樣。”
“肯定可以的,”按住她的肩膀,許烜熔溫婉一笑,“等到天下太平,我們所有人都能夠幸福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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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禮縣一片歡聲笑語,氣氛熱鬧的時候,城外往北數裡的一片荒原中,兩道人影剛剛結束了廝殺,曼陀羅組織的大長老完顏鋒銳躺在地上,劇烈起伏的胸膛上滿是鮮血,憑藉着六境武者強悍的生命力,他沒有立刻殞命,但是看他蒼白的臉色,估計也堅持不了太久。
看着不遠處同樣滿身血跡的完顏芙嬋,完顏鋒銳眸中透出幾分不甘心的恨意,咬牙道:“叛徒,枉師尊庇護你如此多年,你竟然爲了那漢家男子,背叛我大金!”
因爲完顏鋒銳臨死前的反擊,完顏芙嬋小腹同樣有着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此時她正坐在一塊岩石上,默默將藥粉撒在傷口上,劇烈的疼痛讓她眼角微微抽搐,後背上的汗水更是將衣衫都給浸透了。
完顏鋒銳是六境八重的頂級殺手,想要擊敗他可能容易,但是要想殺死他卻太難,完顏芙嬋以六境四重的修爲將之擊殺,能夠保下一條性命,只是受了皮肉傷已經算是實力強大了。
那藥粉是完顏芙嬋出發前許烜熔送給她的,是烈山藥以醫家秘術煉製出的藥粉,專治皮肉外傷,不過撒了些許藥粉,沒有片刻功夫,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竟然已經結疤了。
“幸好不會留下傷疤,要不然也太難看了,不過……你會嫌棄嗎?”捂着小腹,完顏芙嬋眼神有些迷離,倏地看了眼遠處沉寂在夜色中的禮縣,原先迷離的眸光頓時浮起幾分溫柔。
既然已經許下過海誓山盟,那又何必非要糾結於必須相濡以沫呢?
她是金國皇室血脈,他是大宋附庸國的郡王,國家的對立註定了他們不會有好的結果,既然如此,何不如她隱於暗中,和他相忘於此次烽火。
“真不愧是我影流一脈有史以來最天才的傳人,我先後派了完顏閃爍、完顏犀利、完顏鋒銳三人來刺殺姚若愚,卻被你一個人全部殺掉,後悔啊!當年就不該派你來接近他,哪怕是此子是我影流一脈命中註定的影主,也未免……”
伴隨着這番透着幾分無奈的感嘆,完顏刺宋的身影從不遠處的陰影中浮現出來,眼神複雜地看着完顏芙嬋。
雖然在之前的戰爭過程中,金國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對付宋朝上,但是文邦這個趁火打劫的小小藩國,完顏第一在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們放到最後再去收拾。
所以在完顏第一的要求下,完顏刺宋先後派出了曼陀羅組織在西寧道、原川蜀道和甘肅道坐鎮管事的長老,想要刺殺姚若愚。
可是誰成想,完顏芙嬋一介晚輩,竟然以區區六境四重的實力,連續擊殺了三尊來襲的長老,也難怪會得來完顏刺宋如此誇讚。
與此同時,瞧見完顏刺宋現身,完顏芙嬋臉色驟然慘白如紙,銀牙一咬就想起身,可是眼前一花,一條條陰影凝聚的鎖鏈將她整個人牢牢捆住,全身的力氣更是全部泄出,手腳痠軟地癱坐在地。
坐在地上,完顏芙嬋初時臉蛋蒼白,可是很快地,她一雙杏眸中浮起幾分冷厲的殺機,咬牙道:“皇叔,您是想親自出手嗎?”
“哎呦,小芙嬋難道還打算殺了我來保護你的情郎嗎?”完顏刺宋呵呵一笑,一伸手將她提起來,轉頭望向遠處的禮縣,嘆息道,“當年我懾於楚狂歌,沒敢將此子抓回大金,後來幾次想出手,卻發現對方身後似乎始終有一位七境存在。”
“爲了把這個小子拉進我影流一脈,我必須有所準備,所以纔派你去接近他,一方面是保護他,一方面也爲了贏取他的信任,可是沒想到,等我準備好了,卻發現你居然真的愛上了他。”
搖了搖頭,完顏刺宋冷笑道:“皇侄女,你知道什麼是愛嗎?你確定你現在是真的愛他麼?到底是你爲了跨過情關纔去被動的喜歡他,還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喜歡他?”
瞧見完顏芙嬋咬牙不語,完顏刺宋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道:“無所謂了,剛剛我感覺到,那個七境終於離開了,也許是有事兒,也許是放棄了他,哈哈,總之,我終於可以動手了啊!”
伴隨着他猖狂而又得意的狂笑,完顏刺宋抓着完顏芙嬋化爲無數道細碎如流風的暗影,然後隨風潛入夜,悄然沒入了遠處陰影,眨眼功夫,已經越過重重防線,進入了正在舉辦宴會的庭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