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計劃定下,當晚,姚若愚、項蓓蓓分別率領黑龍軍和雷神軍離開了軍營,連夜趕赴附近的城池,大營內只留有楊仁杰、宋凱、範迪飛及完顏營衆人。
衆人都去休息後,楊仁杰在大營內巡視了一圈,吩咐守夜的士兵凝神戒備後,也回到了自己的軍帳。
剛剛來到帳篷門口,楊仁杰已經眉頭一皺,這時帳門的侍衛見他到來,趕緊行禮道:“將軍,次鎮大人來了。”
聽見是項蓓蓓來了,楊仁杰不覺一怔,雖然是夫妻,但是因爲行軍在外,所以他們兩人都是分居兩座帳篷,除非是打了勝仗即將班師回朝,否則項蓓蓓從來不會來他的軍帳。
心頭思忖着,楊仁杰輕輕點頭,伸手掀開簾子走進去,就見項蓓蓓正坐在自己桌案後翻着一本兵書。
聽見動靜,項蓓蓓擡頭一看,微笑道:“夫君。”
“怎麼來了?”楊仁杰隨口問了句,隨後脫去披風和甲冑,掛在一旁鐵架上,然後來到項蓓蓓身旁坐下。
項蓓蓓微微一笑:“看你白天心有不甘,怕你鬱悶沒人說,特意來陪陪你。”
她說的溫柔,楊仁杰卻是如見了鬼般,狐疑地瞧了她幾眼,方纔皺眉道:“你真是我夫人?不會是旁人假扮的吧?”
項蓓蓓氣笑道:“你這傢伙,真是不識好人心。”
楊仁杰剛剛那句自然是玩笑,當下嘿嘿一笑,擺手道:“我知道夫人擔心我,不過你也太看不起你夫君我了吧?就那麼點挫折,以前也不是沒倒黴過,還不是一次次挺過來了?”
仔細看了看他,項蓓蓓輕輕點頭,微笑道:“想開了就好……”
“想開是不可能想開的,”楊仁杰撫着桌案,笑容溫和,只是眼神中那股倔強卻是清晰無比,“你也知道,我起步比較晚,剛剛修行的時候,跟老妖他們佔領了合州,和楚大棒槌幹了幾架,那時候我還打不過他。”
“不過我進步快啊!”楊仁杰嘚瑟一笑,“很快就追上了他,雖然這貨天生神力,但是我的紫雷刀法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後來沒機會再切磋,但是論功力那是不分伯仲的。”
“再然後就是這馮跑跑了,雖然接觸了沒兩次,還都是敵人身份,但是……”鼓起腮幫子,楊仁杰忽地自嘲一笑,“夫人你相信麼?有些人你天生就會對他有好感,無論男女,雖然是敵人立場,但是總覺得跟這傢伙氣性相投。”
項蓓蓓微覺吃味,似笑非笑:“所以你會喜歡他咯?”
楊仁杰雖然性子急躁些,卻也不是笨蛋,哪兒聽不出她吃醋了,頓時啞然失笑,指了指她:“拜託!你不會連男人的醋都吃吧?”
“誰知道你會不會和文王一樣,有斷袖之癖呢?”項蓓蓓說着說着,自己反倒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楊仁杰齜牙一笑:“這話你跟我說就算了,可別衝着老妖說,那傢伙可夠慘了,好不容易找個女朋友,結果跑的人影都見不到,苦也是苦的。”
項蓓蓓無奈地聳聳肩:“其實我一直沒明白,王爺和許部長明明看着是有情愫的,怎麼就不在一起呢?難道有誰會反對?”
“還是他們兩個自己作唄!”楊仁杰撇撇嘴,嘖嘖道,“老妖既然已經有了女朋友,那麼萌萌噠不樂意當第三者,自然不會再摻和進去。”
“作?第三者?”雖然和楊仁杰成親以來,項蓓蓓獲悉了不少後世俗語,但是這兩個詞彙還是首次聽聞,不覺有些迷惑。
楊仁杰撓了撓頭髮,簡單給她解釋了下,項蓓蓓頓時恍然,刀眉一揚,頷首道:“許部長胸中韜略不輸男兒,自然也有巾幗不輸鬚眉之氣魄,不願與他人共享愛情,也屬正常。”
對待這種事情,楊仁杰自然不好隨意插口,只是裝傻憨笑了兩下。
不過說着說着,兩人又提起了已經晉升六境的馮克文,談及他那靈動無雙的槍術,項蓓蓓蹙眉道:“他的槍法應該是當年紫焰麒軍槍王馮縱漢的百鳥朝凰槍法,當年爺爺他們說過,想要破這等技巧性天下無雙的槍術,從技巧上已經沒有可能,所以只能以力破巧。”
“我當然知道啦!”楊仁杰嘆了口氣,道,“那廝畢竟到了六境,槍勁靈動如活物,我的紫雷刀法雖然霸道剛猛,但是十成攻擊裡面最多有三成能打到他身上,哪怕有雷霆幫忙,也打不過他。”
雷霆是楊仁杰爲烏騅取的名字,項蓓蓓聞言揚眉道:“若是你我聯手呢?”
“那贏了又有什麼意義?”楊仁杰反問了句,隨即自嘲道,“若是江湖比鬥,那自然沒有什麼顏面,可是誰讓咱們現在是沙場交戰呢?管他什麼面子,明天你別出去了,跟我一起對付馮跑跑,讓羅佳昕他們帶隊,我就不信我們夫妻合力都敵不過這個馮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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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數日,楊仁杰率領的完顏營雖然日日攻城,從不停歇,但是每次要麼猛攻一陣兒就撤走,要麼故意讓攻城軍械被金兵擊毀,總之從不和碌曲城白刃戰。
五日後,又一次將完顏營擊退後,馮克文和完顏金剛站在城頭上,眺望向“倉皇”後撤的文藝軍。
剛剛和楊仁杰、項蓓蓓這對夫妻對拼了一場,馮克文全身還繚繞有一縷縷殘留着的電光,他也沒有理會,只是蹙眉望向楊仁杰的背影,滿面狐疑。
這些日子,文藝軍方面只有完顏營出面攻城,且每天都是打一打就跑,弄得馮克文和完顏金剛滿頭霧水。
沉吟良久,完顏金剛仍是不得頭緒,忍不住問道:“馮將軍,你說這文藝軍到底打的什麼注意?”
馮克文皺了皺眉,遲疑半晌,搖頭道:“我也猜不出,不過無所謂,反正這些日子交手,他們也死了不少人,總體來說我們也合算的。”
完顏金剛聞言一怔,這五天時間裡,文藝軍每次連城牆五十丈內都沒靠近過,怎麼可能會戰死很多人,難不成馮克文失心瘋了?
瞧見他目光詫異,馮克文也是疑惑起來,一指遠處森林中若隱若現的文藝軍大營:“五天前文藝軍攻城的時候,中間數千步軍,左右兩翼暗夜龍騎和西楚雷騎,那是何等的威風八面,可是到了今天,卻只有區區數百人攻城,豈不是傷亡慘重?”
完顏金剛聞言大吃一驚,他雖然有些才智,但是畢竟不是久經沙場的武將,也看不出剛剛那些,此刻他再看向遠處如潮水撤走的文藝軍,臉色不由大變,驚道:“不妙!文賊狡詐,這些日子他們攻城都是障眼法,定然偷偷分兵去攻打了附近的城鎮!“
聽見他失聲驚呼,馮克文也是駭然色變,碌曲附近都是小型城鎮,每一處坐鎮的也不過是兩三名五境,哪兒擋得住名震西北的暗夜龍騎?
可是下一刻,馮克文就是皺起眉頭,碌曲城內精銳不少,十名五境不說,還有五萬步軍和兩萬騎軍,只是哪怕擁有這等實力,出去野戰也絕對擋不住暗夜龍騎的攻勢,只能夠依靠城牆來防守。
瞧見他臉色爲難,完顏金剛忽地自信一笑,道:“馮將軍且寬心,之前是不知文賊分兵的事情,現在既然知道了,那麼本長老已經有了如何應對的計策。”
馮克文聞言大喜,趕緊詢問起來,完顏金剛也不賣關子,袖袍一拂隔絕四周聲音,然後低聲敘述起來,馮克文仔細傾聽後,臉上漸漸浮起幾分笑意。
完顏金剛的計劃很簡單,既然出城無法勝過文藝軍,那麼就將城池的優勢發揮到極致,明天交戰時假裝出現漏洞,讓文藝軍攻入城中,然後突然封閉城門,屆時箭如雨下,來個甕中捉鱉。
文藝軍畢竟人數稀少,只要能將城外這支軍隊先解決掉,那麼也能削弱文藝軍的部分戰力,到時候和餘下軍隊交手,也能有更多的把握。
就在二人在城頭上相談甚歡的時候,一名名力夫正將一桶桶井水搬上城頭。
五月酷暑,何等熾熱,莫說是正在值勤的金兵們個個身披厚實甲冑,就算是正在休憩的金兵們也熱的滿頭大汗。
看見有清涼的井水,城頭的金兵們自然都是歡天喜地地迎過來,爭先恐後地拿水瓢接水飲用。
自然也有專人送水給馮克文和完顏金剛,馮克文接過陶碗後一口飲盡,總算緩了些夏日的燥熱,完顏金剛本來已經舉起陶碗,可是忽地動作一頓,從懷中取出一根銀針,插入陶碗內攪了攪,重新拿起來後銀針依然純淨銀白。
瞧見他動作,馮克文不覺一樂,笑道:“六長老未免也太小心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馮將軍莫要見怪,”完顏金剛呵呵一笑,端起陶碗喝了口,感嘆道,“這賊天氣,熱的人心煩意亂,老夫先回去了,若有事情,馮將軍只管派人招呼。”
“六長老慢走。”馮克文微微一笑,抱拳相送。
一走一送的兩位六境,滿城的將士,還有運送井水的力夫,整整數萬人,卻是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些木桶中的井水不知何時已經混有了一縷縷淺淡的銀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