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道路崎嶇起伏,徐府與楚王府的距離又相當遠,幾乎跨越了大半個重慶主城,所以姚若愚不得不再次體驗了一次持續有一個時辰的顛簸。
等到姚若愚快要把午飯都給吐出來的時候,馬車終於到了徐府門前。
扶着車門,姚若愚滿臉苦笑地揉着肚子走下來,如果可以再給他一次選擇的話,他絕對當時就拒絕了這份邀請。而後等他想到稍後回去的時候貌似還要再享受一次,頓時姚若愚臉上的苦笑就變得越發濃郁了。
符峰和吳雪雖然一個是貴州人一個是重慶本地人,但是來自現代的他們何曾享受過這種整整一個時辰的顛簸,所以此刻也和姚若愚一樣滿臉蒼白地蹲在車廂邊,慢慢調整着呼吸。
就在三個人好像三條鹹魚掛在……咳咳,蹲在車廂邊的時候,車伕已經將請柬遞給了徐府的門房,並遞上了事先準備好的禮品。
按照這時候的禮儀,受邀參加茶會之類活動的人都會爲主人備好禮品,姚若愚等人自然不知道這些,不過楚徵事先料到了這羣人肯定不知道這些禮儀,所以早就幫他們準備好了這些。
看見馬車上是楚王府的標誌,門房就已經露出了恭敬的笑容,待得看到是總領親自送出的請柬後,他臉上的恭敬就已經變成了恭維,彎着腰就要邀請姚若愚、符峰、吳雪三人進去。
瞧見對方禮貌,姚若愚也客氣地頷首一笑,然後指尖悄悄活動,對着自己釋了一個淨心凝神的靈咒,頓時滿身的難受一掃而空,整個人也舒坦地鬆了口氣。
吳雪敏銳地察覺到他指尖的靈能波動,頓時一把拽住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雨露均沾……啊呸!看在黨國的面子上,扶兄弟一把……”
“什麼鬼?”好笑地看向吳雪,姚若愚笑眯眯地問道,“你在說什麼啊?”
本就因爲暈車而小臉慘白的吳雪頓時氣得面色更加蒼白,怒道:“奶我一口啊混蛋!”
“哈哈,遵命遵命!”見吳雪接近爆發的邊緣了,姚若愚趕緊給她與符峰各自施了一個靈咒,消去了他們的暈車症狀。
“吆!這不是姚兄弟麼?幾日沒見,精神不錯啊!”
豪邁的笑聲忽然從不遠處傳來,隨後就看見一名身穿軟甲的壯漢大步而來,遙遙就朝着姚若愚大笑着。
轉頭看清楚來人,姚若愚便頷首笑道:“徐將軍。”
來人正是重慶府的守城將軍,徐靜淼麾下第一猛將,有着五境七重的實力,當日孤身一人力敵完顏猛與完顏狂二人的徐寬鴻。
徐寬鴻是北方人,所以身材非常魁梧,見姚若愚招呼,便哈哈笑道:“哎呀,你客氣了,私下裡嘛,隨意點就好,若是不嫌棄,喊我聲老哥就好。”
“徐寬鴻,太守府門前武人下馬,文臣下轎,你忘記了嗎?”
姚若愚聞言不覺一笑,正想回答,就聽見一聲嬌喝從徐府中傳出,隨後便看見一名身材嬌小的女子從中走出,秀眉蹙起地盯着徐寬鴻。
瞧見來人,徐寬鴻一拍腦門,哎吆一聲後趕緊翻身下馬,嘿嘿笑道:“曹主簿,我這不是看到了姚兄弟激動了,不小心給忘記了麼?別那麼上綱上線的!”
聽見徐寬鴻的回答,那名女子看了眼姚若愚、符峰和吳雪三人,蹙眉道:“你怎麼到哪兒都有朋友?我跟你說過好幾次,既然身居官職,就切記勿要私立山頭,廣交朋黨……”
沒等那女子說完,徐寬鴻就仰起了腦袋,嘻嘻哈哈地數起了天空中的雲朵,頓時氣得那名女子連連跺腳,大怒道:“徐寬鴻!”
徐寬鴻聞言趕緊低下頭,彎着身子就湊上去,不知道爲什麼,一看到他的動作,姚若愚腦海中就猛地劃過一個詞彙——卑躬屈膝。
不過,這種黑熊般魁梧的身軀居然能做出卑躬屈膝的動作,也真的是一種天賦啊!
“哎呀!曹主簿,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覥着臉湊上前,徐寬鴻賠笑道,“您這麼小的塊頭,氣到最後萬一把自己撐漲了咋辦啊?畢竟您這麼大的年紀,豎着是漲不起來了,只能橫着漲了啊!”
本來還以爲對方是要好言安慰自己,沒想到最後居然又變成了這種風格的吐槽,那位曹主簿直接眼圈一紅,狠狠用袖子抹了把眼睛,頓時就泛出了幾分淚光。
瞧見曹主簿直接要哭出來了,徐寬鴻這才慌了手腳,趕忙各種安慰,好半晌纔將對方的眼淚弄回去。
看着滿頭大汗的徐寬鴻,姚若愚有些好笑地瞄了眼那位曹主簿的袖子,因爲剛剛他似乎看到這位主簿悄悄收起了一個大蒜。
注意到姚若愚的目光,曹主簿臉蛋一紅,隨後就恢復了平淡,揖首道:“閣下便是姚先生吧?”
姚若愚聞言揖首回禮,笑道:“正是姚某,不知姑娘是?”
徐寬鴻聞言頓時哈哈一笑,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哎呀!姚兄弟你這就孤陋寡聞了吧?咱們整個重慶府裡面,曹主簿可是無人不知啊!”
微不可覺地白了眼徐寬鴻,隨後曹譽瑩就看向姚若愚,淡然道:“小女子曹譽瑩,現任太守府主簿一職,奉總領之命,前來迎先生入府。”
“主簿?”眨眨眼睛,姚若愚好半晌纔回憶起這個職位的含義。
所謂主簿,與後世的秘書一職差不多,只不過地位還要更高一些。而這位曹譽瑩如果放到後世,也就等於是重慶市委書記的秘書,這地位可是比許些縣城城主的位置還要高。
唸到此處,姚若愚心頭一凜,趕緊頷首一禮,笑道:“竟然勞動主任你親自迎接,這總領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怎麼敢當啊!”
“主任?”曹譽瑩聞言一呆,顯然不清楚這個詞的意思,便是徐寬鴻也撓了撓頭髮,好奇道:“姚兄弟,這主、主任是啥子意思啊?”
見二人竟然都不知道“主任”這個詞,姚若愚也是一怔,隨即就反應過來,笑道:“老家土話,沒什麼意思的。”
見姚若愚言語油滑,性子穩重的曹譽瑩不由微微蹙眉,顯然心頭極爲不喜,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示意身側門房打開房門,然後帶着姚若愚、符峰、吳雪三人一起走入太守府。
至於徐寬鴻,這傢伙本就是太守府中人,自然無需曹譽瑩領路,直接笑呵呵地跟在後頭。
“茶會會在一個時辰後舉行,屆時參加的都是重慶府各方的文人雅士,”回頭看了眼姚若愚等人,曹譽瑩略一猶豫,然後沉吟道,“總領大人對你推崇有加,希望莫要讓他丟臉。”
姚若愚聞言一怔,隨即便皺起眉頭,而吳雪則好奇道:“什麼意思啊?”
“總領大人的茶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至少也要精通一門技藝,如書畫,如詩詞,如樂器……”解釋到這兒,曹譽瑩秀眉微蹙地看向他們,“若是你們表現太差,總領大人也會被認爲識人不明,甚至可能會被朝中敵手當作藉口用以攻擊總領大人。”
“沒那麼誇張吧?”符峰揚起濃眉,哼聲道,“不就是請人蔘加個茶會麼?要不要弄得那麼勾心鬥角?”
“符峰!”一拍他的肩膀,姚若愚朝曹譽瑩頷首一笑,“主任,我們膽子小,別嚇唬我們了,不過我們會注意分寸的。”
曹譽瑩聞言小嘴一抿,不過最後還是搖搖頭,轉身繼續帶路。
見曹譽瑩轉身,徐寬鴻忽然湊到姚若愚身側,低聲道:“姚兄弟,曹主簿沒說假話,這是真的,這婆娘雖然囉嗦了點,喜歡管閒事兒,還有暴脾氣……但是對總領大人相當忠誠,這種事情絕對不會胡說八道的。”
姚若愚聞言微微頷首,輕聲道:“多謝了。”
“沒得事兒!”咧咧嘴巴,徐寬鴻笑道,“這不也是爲了咱們總領大人考慮麼?”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曹譽瑩已經帶着他們來到了茶會所在的太守府後院。
剛剛步入後院,姚若愚就看見許多僕從侍女來回走動,忙碌地佈置着茶會現場。
正在掃視着四周的時候,姚若愚忽然聽見符峰嘿嘿笑道:“姚哥,像不像咱們那時候?”
挑起眉毛,姚若愚莞爾一笑:“的確是很像啊!說起來,若是沒有來這兒,咱們接下來就要負責畢業生晚會了啊!又要排節目了啊!”
本來還嘻嘻哈哈的符峰頓時愁眉苦臉下來,鬱悶道:“又要排小品啦?”
冷眼旁觀的吳雪狠狠舔了幾口糖葫蘆,冷哼道:“喂!咱們現在在這兒。”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姚若愚嘟囔道:“我們只是在回憶好不好?連這點權利都不給我們啊混蛋!哎!我怎麼感覺吳雪你隨時都在吃糖葫蘆啊?哪來那麼多的?”
眨眨眼睛,吳雪心虛地將糖葫蘆藏到身後,嘻嘻笑道:“有嗎?明明沒有才對啊!”
“你當我和符峰是瞎子嗎?”頭上掛了三條黑線的姚若愚有些無語地盯着她。
“哎呀!在意這些細節幹嘛?”進退維谷的吳雪索性瞪大眼睛,哼聲道,“在意細節的都是笨蛋!”
“細節決定成敗啊!”
“成敗你粑粑!”
“我去,怎麼罵人啊?”
瞧見姚若愚和吳雪掐起架來,符峰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曹譽瑩和徐寬鴻則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從小蜜蜂到十五二十,到最後乾脆還用上了十五二十,這才決出了最後的勝負。
笑眯眯地按住吳雪的小腦袋,姚若愚得意忘形地笑道:“哎呀!吳雪你太笨啦!”
“呀!好過分!”好不容易掙脫出來的吳雪趕緊將髮型整理好,氣呼呼地朝着他吐了下舌頭。
就在二人打鬧的時候,不遠處的徐靜淼也注意到了這兒的動靜,見是姚若愚過來,便笑着邁步過來,揚聲笑道:“我就知道,以姚兄弟的性子,多半會立刻動身,果不其然。”
“哈哈,總領大人算無遺策,厲害厲害!”姚若愚知道對方是調侃自己穿着隨意,隨口迴應了一句,隨後聳聳肩,笑道,“況且這次是茶會,又不是衣裳會,穿着講究來幹什麼?”
劍眉一挑,徐靜淼失笑道:“姚兄弟逍遙自在,自然不受俗禮約束的。”說話間,他已經看向了姚若愚身側的符峰和吳雪。
姚若愚見狀趕緊給他們各自介紹了一番,隨即他心頭一動,趕忙想要攔住吳雪,可是哪裡還來得及,這個呆萌女果然在見到徐靜淼的第一時間就陷入到了花癡狀態,眼睛裡的桃光簡直明亮到可以將整個太守府都染上一層濃濃的桃花紅。
有些無奈地扶了扶眼鏡,姚若愚用盡全力後,終於將吳雪拉到了自己身後,然後尷尬地朝徐靜淼頷首一笑,問道:“總領大人,我們坐在哪兒?”
“這兒席位多,隨意坐。”笑着揚手一拂,徐靜淼回答道。
“好,那我們先去坐了……”說話間,姚若愚已經拖着吳雪快步逃向一處坐席,符峰也尷尬地一抱拳,然後匆匆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