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丁言志深夜造訪告知的消息,姚若愚第二天沒有繼續修煉,找人運來熱水洗了個澡,梳洗乾淨後便出了屋子。
他才離開屋子不久,蕭獅虎行色匆匆地從不遠處趕至,看見他風塵僕僕的模樣,姚若愚不禁失笑道:“蕭長老,早上好啊!”
蕭獅虎走近後,先是不耐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太后有命,請殿下往朝殿一行。”
這幾日姚若愚一直在閉關修行,蕭獅虎見狀也自己去忙了,沒想到剛纔正在忙着事情,卻得知姚若愚突然出關了,只能應蕭綽命令匆匆趕來。
姚若愚聞言含笑道:“好,勞煩蕭長老帶路。”
蕭獅虎唔了一聲,轉身疾步而走,姚若愚漫不經心地跟在後頭,看見沿途宮女侍從大多面色惶然,不覺笑道:“怎麼覺得人心惶惶啊!蕭長老,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等到了朝殿,你就會知道了。”蕭獅虎悶聲答了句。
二人沿着廊道一路疾走,沒有半柱香時間,已經來到了皇朝殿門口。
還沒走進去,姚若愚便看見殿內站滿了男男女女,大多是中老年,一個個氣質剽悍,顯然是手握大權的權貴,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站在人羣之首的一名年輕女子。
這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女子,長眉冰眸,神情冷峻,她身披墨綠色遼甲,身形高挑,有着和喻潔儀相當的細長美腿,整個人往那兒一站宛如一杆堅毅不屈的長槍,透着無比的英武冷豔。
發覺姚若愚的注視,那女子扭頭看來,見他一身宋人裝飾,女子微微一怔。
蕭綽正端坐在龍椅上,見姚若愚到來,朝他招了招手,微笑道:“恭賀殿下繼續穩居錦繡榜第二和華夏第一劍首的寶座。”
姚若愚聞言一怔,旁邊僕從適時遞來一份名冊,他接過後展開一看,赫然是新一期錦繡榜的內容。
此次錦繡榜在原有的潛龍榜上, 新增了武謀兩榜,分別代表了整個華夏武力和謀略的前十人選,此外還有刀劍槍等副榜。
這一次,天機堂算是真正將錦繡榜的範圍籠罩了整個華夏所有和修行有關的行列。
與往年不太一樣,潛龍榜並未像往年那樣一直羅列到三十名,而是隻取了前十五名,同時將部分有資格晉升入潛龍榜的年輕強者單獨列入了準潛龍榜。
前十名沒有變化,仍然是完顏帝一、姚若愚、張子強、完顏穹宇、陳唯嘉、阿塗、崔巧心、李越舟、宋梟十人。
排名第十一的是宋朝兩浙路經略使朱超羣,此女以僅比姚若愚大了兩歲的年紀,修爲躋身至六境中階,雖然是以氣運士的手段取巧借了大宋國勢,但是其天資之強仍然可見一斑。
再往下的三人分別是楊王府楊延昭、冰峰宗魏知崖、大灣城完顏彩虹,至於排名最後的第十五名,則是來自大文城邦的許烜熔。
記得上一期錦繡榜,許烜熔還名列第十九席,沒成想這一次竟然直接躍居到了第十五位,讓姚若愚不由地暗暗欣喜。
此外,在準潛龍榜中,楊仁杰、符峰、宋凱、黎歡、蔡旭東五人赫然在列,此外也有姚若愚的熟人,如黃新媛、牧劍天、楚原、蘇晶、墨姝等人。
至於武榜,羅列的是三十歲以後、八境以下的強者,排名第一的是蒙皇託雷,其後的是以劍術名震華夏的【劍聖】異宗,第三位則是【鱷神】完顏兇,之後的七人都是七境八重的巔峰強者。
最讓姚若愚關注的是謀榜,能夠名列其中的無一不是在謀略上雄視華夏的頂尖智者,而且天機子還特意標註了,這份謀榜排名不分上下,等於是齊名。
不過讓姚若愚有些奇怪的是,天機子在羅列出十位頂級智者的時候,居然還特意標註了他們的歸屬國家。
宋朝有四人,重慶府路經略使徐靜淼、兩浙路經略使朱超羣、陽谷軍楚徵和梟幫首席軍師吳佳敏。
大金、蒙古、南蠻各一人,大金國師丁言志,蒙古左丞相耶律楚材和南蠻國教教主巫神。
最後的三人則是來自宋朝附庸國文邦,吏部部長許烜熔、兵部部長宋凱和司天處少監鄒布衣。
老實說,最初看到這份謀榜名單的時候,姚若愚還激動了一下,可是隨即,他心頭就浮起幾分悚然,華夏謀士無數,能夠被列入謀榜的這十人無疑是這些謀士中的佼佼者。
文邦雖然已經佔據川蜀,但是相較於其他國家,文邦無疑還太過弱小,可是潛龍、謀兩榜上,區區文邦卻足足佔據了十人,足以引來其他國家的忌憚和警惕。
瞧見姚若愚捧着錦繡榜名冊默然無語,蕭綽輕笑道:“文邦有十人名列錦繡榜,可是殿下看來不太開心啊?”
脣角微微一撇,姚若愚嗤笑道:“捧殺罷了,有什麼值得開心的?”
蕭綽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淡然道:“王爺可想知道我等剛剛正在商議何事?”
姚若愚聞言聳聳肩,失笑道:“既然太后您這麼說了,肯定就是打算告訴我的,何必多此一問呢?”
“放肆!”先前那名身披墨綠遼甲的年輕女子冰眸一寒,上踏一步逼視過來,沉聲道,“膽敢在太后面前油腔滑調,可知死罪?”
瞥了眼那女子,姚若愚目光在對方身上打了個轉,忽地停在對方那雙細長美腿上,令得那女子臉色愈加冰寒。
“殿下,這位是我西遼兵馬大元帥,你再這麼盯着她看,小心被她一刀砍死哦!”
蕭綽忽然慢悠悠地笑道,只是聽她的聲音,怎麼聽怎麼有一種看熱鬧不嫌大的期待。
姚若愚收回目光,朝那位墨甲女子頷首一笑,見對方不屑地冷哼了聲,方纔笑着看向蕭綽,頷首道:“太后,還不知剛剛諸位在商量什麼事兒?”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蕭綽漫不經心地看向他,微笑道,“昨日傍晚,金帝忽然調動三十萬大軍進攻我西遼邊境,還好有陳元帥在,纔沒讓他們得逞,只是這幾日,金國大軍仍然在猛攻不退。”
驟然早已知曉,可是聽見金國真的發兵三十萬進攻西遼,姚若愚仍是一驚,半晌後才皺眉道:“那陳元帥怎麼不在邊境禦敵?”
蕭綽淡笑道:“金國三十萬大軍,聲勢雄壯,金帝完顏第一親自領軍,又有完顏兇、完顏悍兩位七境隨行坐鎮,曼陀羅、黑蓮教兩大組織也是高手盡出,以陳元帥的估計,我朝邊軍最多堅持半月時間。”
姚若愚恍然,敢情這位女軍神是回來求援的。
“剛剛我等已經商定,由蕭長老前往宋朝,請求大宋出兵伐金,”蕭綽看了眼蕭獅虎,隨後淡淡笑道,“另外喊王爺過來,是想問王爺可否願意寫封信,讓文邦也出兵進攻大金,緩解我西遼局勢。”
姚若愚心頭莞爾,蕭綽明明是想讓大文出兵威脅金國,卻故意裝出這副無所謂的姿態,這到底是女人的矜持,還是高位者的故作高深呢?
想歸想,姚若愚拱手笑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要是本王說一句不樂意,是不是太后就要把我推出去斬了?”
蕭綽莞爾一笑,上身向前傾來,胸前波濤之洶涌,讓姚若愚下意識偏開目光,頓時惹得這位女帝一陣銀鈴般的歡笑。
旁邊侍從已經備好了筆墨,姚若愚也不囉嗦,拿起毛筆唰唰唰寫了起來,他沒有命令文邦直接出兵,而是讓許烜熔和宋凱看情況再行動。
以蕭綽的修爲自然能清楚看見那信紙上的字跡,頓時這位女帝就是蹙起秀眉,輕笑道:“都說殿下出身貧寒,今日一見,看來不假,本宮還是要勸殿下一句,沒事兒字還是要練練的,這麼……獨樹一幟的筆鋒,可能會讓文邦錯失一些賢才哦!”
聽她嘲諷自己的字跡,姚若愚老臉一紅,這事兒他還真的是反駁不得,無論是穿越前的現代漢字,還是現在流行的楷體,他都寫的一塌糊塗。
許烜熔沒少拿這件事兒來嘲笑他,早期在合州的時候,白俊儒也時常對着他手寫的詔書搖頭嘆息,所以後來他直接讓他人代筆寫詔書了。
蕭綽喊姚若愚來就是爲了讓他修書一封,既然寫完了信,姚若愚也沒興致繼續留下,正打算離開,殿外忽然奔入一名侍從,於殿內單膝跪地,說道:“太后,宮外有文邦使團求見。”
蕭綽看了眼姚若愚,輕笑道:“請他們先到偏殿等候。”
待得侍從離開,姚若愚正要說話,蕭綽已經笑道:“殿下也先去偏殿吧,等這兒商議完了,本宮會過去的。”言罷,她就吩咐一名侍衛爲姚若愚帶路。
姚若愚拱手一禮,轉身就出了朝殿,在侍衛的帶領下往偏殿走去。
朝殿距離偏殿明顯比宮門更近,所以姚若愚也是先到了偏殿,在裡面等待了沒一會兒,就聽見門外一陣腳步聲,他當即起身快步出去,迎面就撞見了正要進來的李懿霖等人。
看見姚若愚,李懿霖頓時大喜,正要說話,姚若愚已經看向了他身後那道雪白倩影,臉色頓時變化起來。
瞧見姚若愚安然無恙,身着一襲雪白狐裘的許烜熔似是鬆了口氣,身旁的黎歡則是嘻嘻笑道:“妖哥,看來你沒事兒啊!”
此次來西遼的除了蕭綽要求的李懿霖和耶律綵鳳,還有許烜熔和黎歡二女。
“我能有什麼事兒?”姚若愚定住內心波瀾,微笑道,“你們路上還好吧?”
“還成,”李懿霖撓了撓頭髮,嘿嘿笑道,“我們僞裝以後悄悄從金國過來的,沒被發現,不過金國和西遼好像在打仗啊,邊境那兒查的挺嚴格的,還好有萌萌噠,施法直接潛入進來的。”
姚若愚輕輕頷首,看向面色已經恢復隨意的許烜熔,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低聲道:“你不該過來的。”
凝視着他,許烜熔似是想要反駁,可是看見他眸中的認真,卻是緩緩低下頭,彷彿做錯事了的孩子一樣,低聲道:“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安全。”
姚若愚喉頭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張了張嘴巴,發現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忽地一股衝動涌上心頭,他竟是疾步上前,一把將許烜熔抱在懷裡。
驟然靠在那結實的胸膛中,許烜熔眸中失神了一瞬,雙手微微擡起想要摟住對方腰身,可是下一刻,她卻低下頭,狠狠一口咬在對方肩膀。
以姚若愚如今的體魄,許烜熔自然是咬不動的,反而牙差點被崩掉,只是她仍然不管不顧,只是咬着對方的肩膀,任由淚水自眼角緩緩滑落。
這一口,是她這數年來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