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匆匆,轉眼間已經一個半月時間過去了。
如烈日般的火爐前,盤工上身**,虯龍般的肌肉塊塊凸起,此刻他左手駕馭爐內火焰,將那已經融入有先天神魔煞氣的劍胎推到半空,右手握拳如提錘,不停地遙遙錘擊,不斷將其中無數年來積累下的雜質一一排出。
此時整座鐵山內的熱量已經達到巔峰,磅礴的熱流將水蒸氣都快燃燒乾淨,以至於只要站在鐵山上,就會感覺彷彿要窒息一樣。
姚若愚站在盤工身後,凝視着鼎爐內被火焰不停推動翻滾的劍胎,眼神中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期待。
與一個半月前相比,如今的姚若愚氣質迥然大變,久居高位後自然而然養成的王者威嚴,身爲劍手參悟劍道後形成的凌厲無匹,本性中那股謹慎多疑散發出的陰沉,三者以往並不衝突,但是如今,再一股驟然多出的超然浩瀚下,三者竟是有了逐漸融合的跡象。
《奕劍道》帶給姚若愚的,除了劍道的華麗篇章,讓他領略了劍道上真正的風光,還有就是讓他領悟到了幾分廣成子身爲劍仙之祖的心境,那是視天下劍手如弟子的超然。
也正是這種超然的心態,纔是終結劍道這等巔峰武道所需的,加上他立志熔鍊萬家武道於一身,使得以往經歷養成的三類氣質逐漸開始融合。
再看他流露出的氣機,就能發現不過一個半月時間,姚若愚竟然已經跨過了困住他數年之久的瓶頸,突破到了六境,而且還不是六境一重,直接就是六境二重。
剛剛突破瓶頸,正好劍胎也即將成形,所以姚若愚暫時放下修行的心思,打算在旁邊等待此劍成形。
此時已經是第四十九天了,因爲每日盤工都會滴一滴姚若愚的精血,所以哪怕此劍還未成形,姚若愚已經能感受到那劍體內蘊含的無窮戾氣,那是殺戮了不知道多少生靈後才能培養出的煞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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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姚若愚靜靜凝望鍛造的時候,爐內火焰猛然膨脹開來,化爲無窮熱浪撲出火爐,不等姚若愚擡手,盤工就張口一吐,七境方能擁有的領域直接展開,將所有衝出的熱浪盡數壓回火爐。
又是揮錘連擊九次,盤工滿頭髮絲都被汗水浸透,怒喝道:“差不多了,準備好,此劍爲天生殺器,生而有靈,定然會尋機逃脫,你要第一時間將它收服!”
姚若愚微微頷首,盤工也不管他到底聽見沒有,深吸一口氣後,揚起手臂,虛握鐵錘最後一次狠狠錘下。
這一個剎那,火爐內所有熱焰如沸騰滾水般轟然炸開,一股懾人銳絕的戾氣從中席捲四散,哪怕是早有防備,姚若愚還是被那戾氣驚得全身寒毛盡炸。
只聽得一聲劍鳴,先前還聲勢滔天的火焰驟然熄滅,隨即就有一道劍光從中射出,朝着鐵山外掠去。
“動手!”盤工見狀一聲怒喝,姚若愚也是迅速一躍而起,終結劍道孕育出的魂念席捲天地,總算是讓他於瞬息間捕捉到了劍光軌跡,當即祭起混沌和黑洞攔截在劍光前,混沌卷落,黑洞吞吸,硬是將此劍生生禁錮在半空。
姚若愚身形如電,凌空七步掠至劍光前,一把握住劍柄,死死抵禦住涌出的如潮戾念,同時以劃破指尖將精血澆灌其上,藉機將魂念一點點滲入劍鋒,逐步掌控住此劍。
足足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隨着姚若愚暢快至極的一聲厲嘯,先前充斥天地的戾念陡然消散無形,盡數鯨吸般沒入劍鋒,並浮現出了此劍真正的形狀。
這是一口通體黝黑的長劍,三尺九寸,劍鋒鋒銳無匹,劍脊有一條凹陷血槽,劍格中央鑲嵌有一塊純黑色的寶石,和血槽相連在一起,寶石內隱有混沌流淌,劍柄中窄兩側寬,劍鐔突起,整口劍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種殺戮的氣息撲面而來。
提着劍仔細端詳了良久,姚若愚才發現兩面劍臘上都繪有無數生靈,有乘雲駕霧的修士,有虎首蛇身的兇獸,還有頭頂牛角的人形生物。
盤工站在旁邊,他臉色還有幾分蒼白,顯然是這些日子損耗的元氣太多,此時他也發現了這些生靈圖紋,不禁皺眉道:“這劍胎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怎麼說?”姚若愚挑眉,好奇道。
抿了抿嘴,盤工沉吟道:“這些圖騰不是我刻的,之前劍胎上也沒有這些,能夠憑空誕生如此多頂級生靈的圖騰,此劍來歷絕對不簡單,我甚至懷疑它本來可能就是一口頂級武器,只是後來損毀了,才變成這麼一個劍胎。”
“所以這些圖騰,你懷疑是……”姚若愚眯起眼睛,倏然失笑道,“難不成還是當年這口劍誅殺過的所有生靈?”
“難道不可能麼?”盤工意味深長地笑道。
姚若愚笑容一滯,半晌後方才苦笑道:“這些圖騰光是看着就能感覺可怕,如果此劍真的曾經誅殺過這麼多高手,歷史上應該非常有名氣纔對吧?”
盤工唔了一聲,搖頭道:“反正我是不記得歷史上有類似此劍的神劍出現,算了,這些都是過去不知道多少年的事兒了,怎麼樣,名字起好了沒有?”
“起好了,”姚若愚輕輕頷首,微笑道,“我想了兩個,‘無生’和‘鎮仙’,前輩覺得哪個好?”
“無生,鎮仙,”盤工眼神凝重,感嘆道,“都是很大的氣魄啊!無生,世間無生靈,當真是讓人毛骨悚然,你若是沒有屠滅世間生靈的志向,最好還是放棄這個名字。”
“前輩不覺得這個名字和此劍很般配麼?”姚若愚失笑道。
盤工啞然失笑,嘆息道:“是很般配,此劍本就是天生殺器,註定將會屠戮萬千生靈,再搭配上這個名字,未來將會引發的殺戮只怕還會增添百倍。”
“倒是這個鎮仙,”盤工摸了摸下巴,沉吟道,“仙爲九境,此劍可鎮壓九境,自然能鎮壓以下所有高手,你以此爲名,也能稍微壓制劍中戾氣,免得時間久了劍氣傷及自身根基。”
姚若愚若有所思地輕輕頷首,片刻後才下定決心,笑道:“就叫鎮仙!鎮壓萬仙!”
當他念到“鎮壓萬仙”之際,劍身上無數圖騰忽地微微浮光,不過隨即就恢復暗淡,以至於姚若愚和盤工都沒有發覺異常。
鎮仙劍的前身本來就蘊藏有恐怖到讓人窒息的殺意,龍門鎮一戰更是吸納了接近十五萬人殞命後誕生的煞氣,加上那團先天神魔煞氣和姚若愚融入終結劍道的四十九滴精血,使得此劍時刻散發着懾人心魂之戾氣。
姚若愚和鎮仙劍心血相連,自然感受不到那洶涌戾氣,倒是盤工,哪怕是七境強者,但是待久了也逐漸受不了此劍無時無刻不在衝擊四周的戾氣,專門跑了趟冰魄湖,採集了大量的九幽冰魄,幫他打造了一條劍鞘,用來鎮封劍刃戾氣。
湛湖劍已經在和完顏帝一的交手中碎裂,所以姚若愚在鎮仙劍出爐以後,就帶着此劍找了個密室,開始將鎮仙劍煉化爲本命器。
當自己的靈識徹底融入鎮仙劍的瞬間,忽然有無數畫面浮現於姚若愚心神,那是無數生靈殞命的畫面,有徒手拔山的力士,有縱橫天穹的東方神龍,還有無數乘雲駕霧的仙人,他們無一不是在劍光下化爲飛灰。
靜靜觀看着這些畫面,姚若愚忽有所悟,隨着他心念一動,劍身上那無數圖騰分別散發出了獨特的氣息,那是他們參悟到的三千大道,有相同,有不同。
這些圖騰所代表的生靈還活着的時候,每個都至少有七境修爲,他們的感悟也都是屬於三千大道級別。
姚若愚的終結劍道走的是熔鍊萬家武道,完善逆轉之法,原先他還在擔心自己沒機會蒐羅萬家武學,沒成想一下子就是瞌睡來了枕頭,有了如此多圖騰所感悟的大道,哪怕只剩下殘破的少許,也足以讓他將終結劍道完善到一個極高的水準了。
而陷入驚喜的姚若愚並未發現,在煉化本命劍的同時,他紫府內的那道演字魂符也正在緩緩變化。
先前演字魂符從八卦逆推至四象之際,化爲了藍、紅、青、金四色,其中象徵水火的藍紅二色接近純色,後兩者仍是屬於半透明的狀態。
而當姚若愚以本命元氣包裹鎮仙劍,逐漸將之煉化的時候,那象徵金的金色卻是緩緩純化。
直至整口殺器徹底融入他的身軀,那金**域也達到了接近純色的程度,和代表水火的藍紅區域一樣,都需要經過最後的門檻,才能夠徹底提升到純色,也即是圓滿的境界。
與此同時,以鎮仙劍內蘊藏的龐大戾氣增補了終結劍道,使得姚若愚一身靈力轟然暴漲,眨眼間已經從最初的六境二重,跨越到了六境四重。
當然作爲代價,他胸前的不朽青木險些徹底崩碎。雖然還能勉強維持不散,但是不朽青木內部蘊藏的生命靈能也是枯竭到了谷底,估計只要再少一絲,這塊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靈物就會徹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