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沒料到李清照居然想要和自己私奔,姚若愚頓時心頭一怔,疑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這麼晚了過來?”
涼風透過窗戶吹入大堂,李清照面色蒼白,嬌軀顫抖地緊緊握住他,只是眉宇間卻透着幾分彷徨和焦急:“帶我走!”
見她神態惶恐,姚若愚微微皺眉,伸手按住她的眉心,靈識緩緩而出,暫且平復了她的心緒,待得她鎮定下來,方纔問道:“到底怎麼了?”
嘴脣微微顫抖,李清照低聲道:“我、我回家後,父親說禮部尚書派人來說媒,想讓我嫁給他的兒子,父親還說,要聯合六部官員,讓朝廷下旨要求你將蜀地交還給蜀王。”
“禮部尚書?”姚若愚眯起眼睛,回憶了下先前看過的宋朝情報,倏然一個挑眉,“趙挺之?那麼他的兒子是不是叫趙明誠?”
“你怎麼知道?”李清照驚訝道。
歷史上,趙明誠的確應該是李清照的夫君,而且就歷史記載,二人成婚後相敬如賓,又有相同喜好,可以說前半生過的非常舒服,但是後來趙明誠外出爲官,卻棄城而逃,淪爲笑柄,李清照不屑於此人膽怯心性,毅然與其離婚。
因爲以前非常喜好李清照的詩詞,姚若愚還專門看過這些記載,此刻聽見李清照竟然如歷史記載般真的要嫁給趙明誠,心頭一陣不舒服。
不單單是男子的私心作祟,更多的還是對那趙明誠的不屑,這種膽怯小人豈會是李清照的良配?若是真的讓她嫁給趙明誠,反而是誤了此女一生。
只是此刻李清照能想到的卻是要求自己帶她私奔,這也根本不可能,且不論自己已經有了完顏芙嬋,便是沒有,還有許烜熔在,而且李清照父親李格非是蘇軾的弟子,於公於私,自己都不可能和李清照在一起。
沉默半晌,姚若愚搖了搖頭:“此子性情膽怯卑鄙,不是你的良配。”
也看出了姚若愚的拒絕意思,李清照眼角劃過幾分黯然和苦澀,良久後,才喃喃問道:“那誰是我的良配?”
姚若愚頓時語塞,遲疑片刻,才淡淡道:“此事我知道了,我會幫你解決的,放心吧。”
李清照正要再說,姚若愚已經擺了擺手,沉聲道:“天色太晚,你獨自在外,你父親若是知道又會大怒,我先送你回去。”
李清照見狀只能默然應允,她本來就不是堅強果敢的個性,歷史上的她也是經歷了前半生的動盪,才逐漸養成了成熟的心態,可是至少現在,她還不是能夠反對意中人的性格。
帶着李清照走出驛館,姚若愚喊人準備了一輛馬車,他親自駕車,將李清照送回了侍郎府,因爲怕驚動他人,姚若愚還特意帶她從後門翻牆進去,將她送回房間後,才悄悄離開。
走出侍郎府,姚若愚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仰頭望向夜幕的點點星辰,他脣角忽地浮起幾分苦笑。
“瘦田無人耕,耕後有人爭,可笑麼?以前怎麼都追不到妹子,現在一下子就來好幾個,是桃花運?還是桃花劫?”
自嘲了兩句,姚若愚搖搖頭,轉身來到馬車上,正打算駕車返回驛館,面色就是一動,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巷腳,皺眉道:“誰?”
“王爺,好久不見了。”
伴隨着一聲輕笑,一道人影緩緩從巷腳陰影內步出,待得對方靠近並摘下帽子,姚若愚不禁皺了皺眉,思索了下,翻身下車,抱拳笑道:“宋幫主!”
來人面戴一張青銅面具,遮住面容,唯有露出雙眸深邃黑暗,一身霸氣透骨欲發,哪怕是一襲斗篷立在黑暗中,亦是能讓人感受到那從容不迫的王者風範,赫然是大宋第一黑幫梟幫幫主宋梟。
宋梟抱拳回禮,笑道:“驛館人多口雜,在下身份特殊,委實不好上門拜訪,剛剛聽下屬說王爺突然出門,這才趕來,請勿見怪。”
“宋幫主客氣了,還沒感謝當年救命之恩。”姚若愚微微一笑,抱拳答道。
當年他爲了救胡嫺,和臨安府軍、蘇軾門客激戰於杭都城中,若非宋梟派人援手,可能自己都無法堅持逃到港口。
宋梟笑了笑:“王爺何需客氣,當年出手不過是受小王爺所託,只是在下的確沒想到,短短數年,王爺已經打下了如此基業,只是最近聽聞,朝中有人在覬覦王爺基業啊?”
初時姚若愚還面色含笑,聽到後來,笑容卻是稍稍收斂,定定凝視了對方片刻,姚若愚忽地一笑:“一羣土雞瓦狗,何足道哉?”
宋梟眼眸微亮,失笑道:“王爺霸氣!”
“只是,”話鋒一轉,宋梟淡淡道,“聽聞這次蜀王聯合了兩位實權親王,還有朝中兩位尚書,打算以朝廷名義讓王爺交還蜀地,若是當真有如此旨意,王爺又該如何應對?”
姚若愚指尖一敲劍鞘,蕩起淡淡劍吟,微笑道:“姚某無他,唯一劍爾。”
顯然是沒料到姚若愚會是如此暴力的回答,饒是宋梟之城府亦是一窒,片刻後才失笑道:“看來在下還要重新估計王爺的霸氣程度,只是人在朝中,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不是麼?”
姚若愚也沒耐心繼續打機鋒,淡然道:“宋幫主今晚前來,顯然是有要事,不妨直言。”
宋梟一笑,頷首道:“倒是宋某墨跡了,敢問王爺可願與我梟幫結盟?”
“與你梟幫結盟?”姚若愚眉梢一挑,沉吟片刻,疑惑道,“我文邦遠在蜀地,梟幫地盤似乎在兩浙一帶,彼此並無聯繫吧?還是說宋幫主是想與我文邦通商?”
“非也!”微微搖頭,宋梟猶豫了下,道,“現在時間還早,說這事兒的確還不到時候,這樣吧,等王爺哪日到了六境,宋梟再來找王爺,只是還要讓王爺知曉,我梟幫地盤絕非區區兩浙一帶,偌大宋朝,乃至金、蒙、蠻,都有我梟幫掌控城池。”
雖然以往聽楊延昭提過梟幫,但是姚若愚此刻才真的感受到這大宋第一黑幫的實力,沉默了片刻,忽地一笑:“宋幫主可願多說說結盟事項?”
宋梟笑了笑,也不提先前說太早了的事情,徑直道:“我梟幫掌江南三成糧米和四成鹽業,據我所知,蜀地稻穀糧草有七成來自江南,若是真的和宋朝交惡,首當其衝的就會受到糧食節制。”
“若是王爺願與我梟幫結盟,那不說其他,我可保證文邦糧草、鹽鐵不受侷限,此外,重慶府路的潼南、銅梁、永川三地也會暗中大開方便之門,任由貴邦和南蠻的商路繼續保持暢通。”
聽到這兒,姚若愚心頭一驚,詫異道:“永川三地是你梟幫掌控?”
脣角一翹,宋梟含笑道:“反正王爺只需知道,三地家族有七成都是我梟幫成員。”
姚若愚心頭愈加震驚於梟幫的實力,只是心頭思索片刻,忽地疑惑道:“可是與我大文合作,你梟幫又有什麼好處?”
宋梟目光莫名一閃,竟是突然沉默了下來,良久後才緩緩道:“此事……待得王爺六境後可再說,只是,除非那時王爺仍有意與我聯盟,在下才會將合作原因詳細告知。”
見他說的遮遮掩掩,姚若愚不覺皺眉,可是他也知道對方不會透露,只得頷首一笑:“反正在正式合作之前,對我文邦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不是麼?”
宋梟一樂,笑道:“王爺倒也實誠,的確如此。”
“那本王爲何要拒絕?”姚若愚笑了笑,淡然道。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在自己答應後,宋梟居然莫名鬆了口氣,隨即這位梟雄又是恢復先前霸氣,豪爽一笑:“在下已經得到線報,明日進貢時候,蜀王會聯合他人逼迫王爺交出蜀地,還望王爺早做準備,此地畢竟是杭都,王爺劍鋒縱然鋒利,也擋不住那些老儒的口舌。”
姚若愚挑眉一笑:“多謝告知,只是想來宋幫主也會暗中幫我一把,不是麼?”
宋梟哈哈一笑,不再多言,抱拳轉身而去。
目視他遠去,姚若愚臉色也緩緩凝重下來,先前那“唯一劍爾”不過是死鴨子嘴硬,雖然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歸還陣亡無數將士纔拿下的蜀地,但是倘若宋朝真的下旨讓他交還,也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思來想去,姚若愚才發現自己在宋朝內能夠引爲臂助的唯有楚狂歌一人,只是他們也只是屬於相互利用,況且所謂利用,也在自己佔領文邦後逐漸結束,所以現在,他或許沒法在宋朝內得到任何的幫助。
“孤立無援,舉世皆敵,想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淪落到這等境地,”抱着脖子,姚若愚仰天一笑,喃喃道,“果然是一塊燙手山芋啊!纔拿到手多久,就惹來這麼多狼的覬覦,若是哪一日我侵吞大金,會不會大宋直接對我下手呢?”
“想不到文王也能明晰自己處境,還以爲雄踞川蜀後,王爺會自負到自以爲天下無敵了。”
冷不防聽見耳畔有人說話,姚若愚頓時跳了起來,駭然四望,卻沒看見一個人影,頓時他心頭就是一震,以他的功力,除非是七境,否則絕難逃脫他的感應,只是此刻任憑他的靈識如何掃描,都無法找出說話那人。
那人見狀淡淡一笑:“文王且寬心,本官並無惡意,只是蜀王勢大,又有皇室貴胄和六部尚書爲援,王爺若是想要力保蜀地基業,還需做好萬全準備。”
細眸微眯,姚若愚指尖緩緩按住劍柄,沉聲道:“那敢問前輩可有建議?”
“如今之局勢,蜀王佔足地利人和,王爺若想破局,只能夠以天時爲憑藉,纔能有一線機會。”
“天時?”姚若愚微微皺眉,苦思半晌,卻仍然沒有頭緒。
見他愁眉不展,那人嘆息了聲,淡然道:“久聞王爺擅長劍走偏鋒之詭謀,現在局勢緊密難破,縱然本官也想不到對策,唯有王爺這詭謀,纔有機率破局。”
“劍走偏鋒?”姚若愚張了張嘴巴,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頓時啞然失笑,轉身朝着侍郎府抱拳一禮,“多謝前輩指點!”
看見他終於猜出自己身份,正負手坐在書房內的李格非啞然失笑,嘴脣微張,聲音傳遞千丈,悄然沒入姚若愚的耳中:“文王果然才智過人!”
姚若愚訕笑了下,稍稍遲疑,抱拳道:“前輩……”
“可是爲了小女之事?兵部尚書是本官老師,他爲媒人,本官委實無法拒絕,只是那趙明誠看似謙謙君子,實則性子膽怯而倨傲,非是小女良配,還望王爺出手,爲小女化解此次親事。”
沒想到李格非竟然並非李清照所說的古板冷厲,姚若愚也是失神了片刻,隨即頷首一笑,沉聲道:“本王發誓,必爲清照解除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