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嶽池城大勝後,文藝軍兵分三路,中路的姚若愚半日內順利攻陷廣安城,南北兩路的大軍則是慢上一些。
因爲要去這二城,須得從廣安附近繞路,所以他們也都各自耽擱了些時間。
在暗夜龍騎軍攻佔廣安的第二天,兩路軍才先後傳來消息,告知已經攻佔了華鎣、前鋒二城,並已經在集結兵力前往鄰水城。
與此同時,白俊儒等人已經安排了數十名文官在後備軍的護送下趕到了嶽池城,知曉文藝軍的動向後,爲首的白秋雨留下數名文官接管嶽池、武勝,自己則帶着其他官員繼續上路,趕往廣安城。
等白秋雨終於風塵僕僕地趕到廣安城的時候,姚若愚正應陳長安之邀請,在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會面廣安城幾大家族的族長。
與初占城後那次會面不同,今日到來的除了各族族長,還有他們家族的五境高手,或是族中長輩,或是重酬聘請的客卿,只是面對着姚若愚,無論是那些一族之主,還是五境將師,都是神態恭敬,絲毫沒有往日對尋常四境的超然態度。
知曉白秋雨到了,姚若愚頓時一笑,開口道:“我大文戶部的部長到了,各位如不介意,我就讓他直接來這兒了。”
衆人自然不敢說什麼,紛紛點頭應承。
片刻後,衣衫略顯髒舊的白秋雨與數位戶部官員來到酒樓,看見姚若愚在這兒歌舞昇平,白秋雨不禁搖頭苦笑,上前作揖道:“微臣見過王爺。”
“白兄無需客氣,先坐吧。”姚若愚端起酒杯笑了笑,待得白秋雨落座後,他方纔與白秋雨介紹起屋內其他人。
知曉這些人都是廣安城的各族族長,白秋雨也不敢怠慢,當即作揖示意,衆人也紛紛熱情招呼,乍一看,好似雙方早就熟識一般。
又是閒談了數句,姚若愚放下酒杯,神色也淡然了數分,見他神態,衆人頓時止住說話,一起看了過來。
“如當日所說,各位雖然歸於金國治下十餘年,但是骨子裡終究還是宋人,這次沒有阻攔我文邦佔據廣安,也算有誠意。”
客氣了幾句,姚若愚話語陡然一銳:“如今金國與大宋正在交戰,我文邦既然介入此戰,短時間定然不會消停,國戰一級規模巨大,消耗恐怕也不會小,所以還望各位能援手一二。”
這就是在索要好處了,衆人來時也都有了準備,陳長安呵呵一笑,頷首道:“王爺,我陳家規模不大,不過願出九位四境和一千私兵,至於老朽自己已經擔任王府客卿,若有需要,自然無所不從。”
趙家家主狠狠瞪了他一眼,方纔說道:“我趙家願出兩千私兵,另外我族中有兩位五境長老,都願入文王府爲客卿。”
見二人先後發言,其他家族族長紛紛開口,有的願意提供私兵,有的則是提供兵甲,有的是丹藥,雖然都不多,但是匯聚起來,卻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穫了。
對此姚若愚自然欣然接納,想了想,忽然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城也不可一日無主,完顏咆已戰死嶽池,那這廣安城主之位自然不可空懸。”
說到此處,屋內衆人頓時神色複雜起來,家族實力不強的自然不指望能擔任城主,而家族實力較強如趙家、陳家,則是心頭緊張,等待着姚若愚最後宣佈城主寶座的歸屬
環顧一圈,姚若愚忽然笑道:“久聞李家有一位年輕俊秀,曾爲完顏咆麾下主簿,怎麼今日沒有見到?出遠門了嗎?”
廣安城有三大家族,除了陳家和趙家,便是此刻姚若愚所說的李家。李家的少爺李白竹幼時便有天才之名,廣安城之所以能在完顏咆的搜刮下還勉強維持繁榮局勢,這位李白竹可謂功不可沒。
聽見姚若愚問及自己兒子,李家家主臉色頓時慘白起來,猶豫半晌,起身道:“稟王爺,小兒自知前些年在金賊麾下做事,罪不可恕,正在家中祠堂與李家祖先告罪,所以沒有來,不過我李家有三株百年的紫金竹,是鍛造靈器的頂尖材料,若王爺不棄……”
不等他說完,姚若愚已經擺了擺手,失笑道:“李家主大概是誤會了什麼,本王從未有追究的意思,這些日子本王也在城中暗訪過一段時日,知曉李兄弟他的爲人,先前說到他,不過是希望請他出山,擔任這廣安城主一職。”
驟聞此言,先前還暗暗譏笑的衆人頓時面色一僵,那李家家主先是一愣,半晌後纔不可思議地說道:“王爺不怪小兒爲完顏咆做事麼?”
姚若愚笑了笑,淡淡道:“昨日只與昨日有關,只需今後李兄弟他忠心不二,爲我文邦治理好廣安城,我又有什麼可怪罪他的?”
李家主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鋪身在地,激動道:“王爺仁厚,我李家日後必定效死追隨!如有反叛,必然讓我李家全族皆滅,雞犬不留!”
沒想到姚若愚居然會安排了那李白竹爲城主,趙家家主等有資格競爭城主寶座的人都是神色各異,這些日子爲了這個位子,他們也算費勁了心思,到處送禮賄賂,沒想到最後卻是這位昔年城主主簿坐到了這個位子上。
而不等衆人心緒平復,姚若愚繼續道:“另外,久聞陳家有憑空凝土築城的本事,想來在守城上定然有極強能力,城防之事就勞煩陳家主多費心了。”
陳長安顯然早已得過姚若愚知會,先前已是神色平淡,此刻也是起身作揖,恭敬道:“多謝王爺,我陳家必定誓死護衛廣安城。”
安排好城主與城防統領兩個崗位,此次酒會的主要任務也算結束了,又過了片刻,衆人紛紛告辭離去,只留下姚若愚、白秋雨、陳長安、李家家主李戈四人。
四人就着剩下飯菜又說了一會兒,李家少主李白竹也得到父親傳回的消息,匆匆趕至。
好言安撫了李白竹片刻,姚若愚才示意幾人可以離開了,待得他們走後,白秋雨才長吁一口氣,失笑道:“秋雨這一路風塵僕僕,王爺倒是悠閒,在這兒歌舞昇平,紙醉金迷。”
姚若愚與白秋雨相交已久,也不客套僞裝,懶洋洋地靠在身後椅背上,笑道:“秋雨既然當了這戶部部長,操勞些又何妨?難不成你家那位還不讓你上牀了不成?”
早在半年前,耐不住白俊儒催促,白秋雨贏取了一位合州城的平民女子爲妾侍,只是此女性子潑辣,把白秋雨這位本是灑脫如豪俠的戶部部長治得死死的,平日休息時候連出去與同僚喝酒都不敢。
說笑了數句,白秋雨才問道:“王爺,恕我多問,現在已經佔了廣安,接下來是否還要繼續伐金?如有需要,那秋雨需要儘快傳信回去,讓家父再安排人過來。”
“自然需要,”姚若愚點了點桌案,笑道,“廣安既破,下一個就是遂寧了,只是此事還急不得,雖然金國現在大半兵力被宋朝牽扯,但是四川境內仍有不少軍隊,還需要從長計議。”
白秋雨也是知曉其中利害,當即默默點頭。
見他神色有些異樣,姚若愚忽地疑惑道:“白兄若是有話,不妨直說。”
白秋雨稍稍沉吟,頷首道:“稟王爺,秋雨出發前,北面曾有傳言過來,說是陽谷軍已經深入四川境內,在達州境內好像遭了埋伏,已被圍困一日。”
“什麼?”姚若愚聞言頓時皺起眉頭,狐疑道,“你出發時候已經被圍困了一日,那麼等你過來……至少也有四日了,怎麼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所以才說是傳言,”白秋雨吃了口小菜,沉吟道,“況且以陽谷軍的兵力,又怎麼會被川兵圍困,再說了,還有楚王在呢……”
“楚王不會出手的,”知道八境公約的姚若愚默默搖頭,思忖良久,起身道,“不管此事真假,總得先去探查一下,你路上辛苦,先去城主府休息,明日先與李白竹接管廣安城的大小事務。”
李秋雨趕緊一抹嘴,起身作揖答應。
姚若愚輕輕點頭,隨後扭頭看了看四周,似是知曉他的意思,完顏芙嬋忽地從他身後陰影內浮現出來,淡淡道:“我會派人過去探查的。”
“辛苦了,吃一點不?”姚若愚展演一笑,可惜還沒說完,對面佳人已經拋來一個白眼,冷淡道:“去與陳家大小姐吃吧。”言罷,她已經重新沒入陰影。
看見白秋雨暗暗憋笑,姚若愚尷尬地撓了撓臉頰,隨即臉色一正,哼聲道:“你笑什麼?你家裡那位好像比本王王妃還厲害吧?至少本王還能出來與人喝酒說事。”
白秋雨笑容頓時一僵,隨即有些哀怨地看向他。
姚若愚卻故作未見,而是轉頭望向東邊窗外,眼神中多少有了幾分複雜。
按照情報,陽谷軍一分爲二,楚狂藝、楚狂錚領軍和渝虎侯的猛虎軍攻伐陝西,楚狂謀則是孤軍進攻四川,當然了,其實也不算孤軍,畢竟還有文藝軍在側。
只是如今已有四日功夫,楚狂謀那一路若是真的被川兵圍困,爲何會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楚狂謀素來以才智聞名華夏,楚家五子中的楚徵也是智慧過人,難道二人聯手,還會落入這般連消息都傳不出的絕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