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涪陵!
身爲重慶的衛城之一,涪陵雖然面積不大,但是因爲山城地勢起伏不定的關係,所以整座涪陵城宛如一座屹立在高山上的城池,城外地勢傾斜陡峭,加上巨大的城牆,使得涪陵城的防守高度足足達到了十八米。
涪陵城位於重慶府東側,與長壽、墊江這兩座被金國佔領的城池恰好比鄰。也正因爲位於兩國的邊境線上,涪陵城常年都會被戰火侵擾,極少能有寧靜的時候。
就如……今日。
密密麻麻的金國大軍組成了一個又一個的方陣,將涪陵城的北門與西門全部堵住,只留下了傍着烏江的東門與依靠山峰的南門。換言之,現在整個涪陵城已經被金國大軍徹底包圍了。
涪陵城的城頭上,楚狂歌負手而立,靜靜凝望着城外那連綿不絕的金國大軍。
在他的身後,立着一名神態謙遜的年輕人,這是他的第五子,名曰楚徵,字陽之,這位小王爺是楚狂歌膝下幾名兒子中謀略最出衆的,也是唯一一位修行靈法的小王爺。
二人觀察了一會兒城外局勢,楚徵忽然沉吟道:“父帥,此次金兵似乎有些異常。”
“唔?徵兒有何見解?”楚狂歌聞言濃眉一挑,饒有興趣地問道。
“此次雖然是金國的地位大將軍完顏勇親自率軍,但是他帶的並非是麾下焰龍軍,而是金國在四川內的將領和軍隊,”說到這兒,楚徵微微沉吟,接着道,“加上這幾日金兵攻城雖說頻繁,卻始終沒有真的打到城牆位置,所以楚徵看來,金兵實戰爲假,練兵是真。”
見楚徵能夠看透這一點,楚狂歌欣慰一笑,頷首道:“好!能夠看破此點,也不枉爲父這些年對你的栽培。”
得到楚狂歌的讚揚,楚徵臉上不由浮起笑容,隨後他似乎想到什麼,皺眉道:“今日是六弟第一次上戰場,雖然父帥安排了他與幾位哥哥一起行動,但是……”
“無需擔心!”楚狂歌看向城頭下的那批赤甲騎軍,傲然笑道,“可惜時日還是太短了些,只帶他去特訓了一個月時間,若是給我半年時間,足以讓我陽谷軍再添一位五境將師!”
縱然楚徵性情謙遜沉穩,此刻也不禁大吃一驚,驚訝道:“父帥對六弟如此看好?”
“你是不知這一月內他的表現,”楚狂歌收回看向城外的目光,臉上多了幾分感嘆,“我還從未見過此等天賦之人,愈戰俞強,即便是位列封錦繡榜首名的完顏帝一,只怕也不及你六弟天賦的十分之一。”
楚徵心中更驚,皺眉道:“不是楚徵質疑父帥,可是完顏帝一據說已經是四境大圓滿,距離突破五境也已不遠了。”
“哈哈!”楚狂歌當即狂笑起來,身爲八境的他縱然沒有刻意而爲,那豪情萬丈的笑聲依然響徹在涪陵城內外,驚得無數人轉頭望來。
瞧見楚狂歌狂笑不止,楚徵心頭驚異,趕忙問道:“我記得六弟剛來家中的時候只是一境三重,不知他現在的修爲是……”
一指城外,楚狂歌朗聲笑道:“靜觀城外吧!”
楚徵聞言一怔,隨即就明悟一笑,眼含期待地望向城外,他有一種預感,今日的涪陵城之戰,恐怕將會成爲一位強者的崛起之戰!
就在楚徵與楚狂歌交談的時候,他們身下城外那片不算遼闊的平原上,正屹立着五座金國鐵騎組成的方陣,陣中央的軍旗迎風飄揚,繚繞着沖天的肅然殺氣,令得這五座方陣宛如五座鐵水澆灌成的大山,冰冷而銳利。
而在這五座軍陣前約莫半里的斜坡上,一支身披赤紅色甲冑的騎軍正背抵城門,寂靜而立。
用火紋鐵鍛造的鎧甲表面佈滿了火焰花紋,加上他們身下那一匹匹火紅的戰馬,以及那狂烈洶涌的殺氣,使得整座方陣宛如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不動則已,一動便如火山爆發,燎燒千里!
與前方那接近六千人的金國鐵騎相比,這支騎軍顯然在數量上落在了絕對的下風,然而面對着如此弱勢的情況,這些騎軍中卻沒有一人露出擔憂的神色,一個個面容淡漠,毫不擔心己方的劣勢。
在這支赤甲騎軍的最前列,赫然有着五道身影策馬而立,除去一名儒雅男子是中年外,其餘四道身影全都是隻有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
這四名年輕人都是楚狂歌的兒子,幼年時便接受各種武道軍法的訓練,待得十四歲後就加入陽谷軍南征北戰,如今雖然都只有二十歲不到,但是一個個修爲極強。
眼見對峙半天卻一直沒有動靜,楚家二子楚原百無聊賴地將手中戰錘不斷地朝着高空拋起,待得落下後接住再次拋起,如此反覆了數遍後,楚家長子楚軒終於忍受不住,皺眉道:“二弟,你別鬧騰了!”
“就是啊!”楚浩咧咧嘴,失笑道,“丟人都丟到金國那邊去了。”
“喂喂,老子怎麼就丟人咯?”剛剛拋起戰錘的楚原頓時一怔,隨即不滿地嚷了起來,可是就在他分神的時候,戰錘恰好落下,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身下戰馬的腦袋上。
砰地一聲,這匹骨骼精良雄壯的戰馬當場腦袋開花,鮮血四濺開來噴了楚原一臉,隨即整匹戰馬轟然倒下,連帶着楚原都栽倒在地。
衆人見狀頓時一陣無語,身後的赤甲騎軍也都難以保持嚴肅的表情,一個個嘴巴抿起,強行憋住了笑意。
可是沒等他們把笑意憋下去,楚原就罵咧咧地站起來,隨手抹了把臉上的血,然後似乎想到什麼,扭頭朝着始終沒說話的那名年輕人問道:“老六,這是不是你之前說過的,萌了我一臉血?”
“我是快被你萌了一臉血!”在四人前的那名儒雅男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一揮手,讓一名騎兵跳下戰馬,將坐騎讓給了楚原。
待得楚原坐回戰馬上,那名儒雅男子沉聲道:“金國這次大舉來犯,軍隊規模不小,大家都得打起精神,幾位小王爺,需要小心。”
“要得!”楚原咧嘴一笑,“放心吧,這次我絕對不會一時衝動就跑出去的。”
楚軒嘴角微微抽搐:“你還有臉說!上次你中了對面的靈法帶軍衝進山林,害得我們中了埋伏,差點沒被武隆盜給全軍覆沒了,你還捱了父帥一頓家法……所以這次我根本不擔心你還會出去。”
“哈哈,難道大哥你是擔心我?”楚浩眨眨眼睛,嘿嘿笑道,“我可一向乖的很呢,纔不會像連大腦都是肌肉的二哥那樣直接跑出去呢。”
楚軒翻了記白眼,然後扭頭看了眼三人身旁那名始終沒說話的年輕人:“六弟,這次你是第一次上戰場,記得一定要跟緊我們,萬事小心爲上。”
楚原笑嘻嘻地揚了揚戰錘:“對呀,老六,記得跟進咱們!”
“是啊,老六,第一次肯定有點緊張的,以後就會習慣了。”楚浩也是笑着說道。
這名被三位楚家小王爺安慰着的年輕人大約二十歲左右,連人帶馬都披着一套純黑色的鎖子甲,手中則提着一把一米長短的黑色槍斧,遙遙看去,他整個人都好像藏匿在一團黑色陰影中。
聽見三人的安慰,這名年輕人稍稍沉默,隨後低聲道:“嗯。”
楚原樂呵呵地甩了甩戰錘:“你們看,我就說老六最懂事了。”
“二哥,你也好意思說老六懂事?”楚浩聞言忍不住翻了記白眼,吐槽道。
瞧見幾人鬥嘴不休,那儒雅男子終究忍不住皺起眉頭,喝道:“幾位小王爺,此刻戰事在即,再要胡言亂語,擾亂士氣,宋航要用軍法了!”
見到營將發話,楚原和楚浩也不敢再多去鬥嘴,趕緊閉上嘴巴,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只是這種乖巧的模樣如何能夠騙到他人,反而讓一羣騎軍都輕笑了起來。
就在他們鬥嘴的時候,始終安靜沉默的那名黑甲年輕人忽然擡起頭來,靜靜地望了眼遠處的金國鐵騎,黝黑的瞳孔內陡然劃過一絲鮮紅色的寒光。
(這麼久了,一直都沒有搜尋到大家的消息,看起來,是真的只有我穿越過來了,大家都沒有……唔。)
痛苦地合上眼睛,年輕人隱藏在甲袖內的左手緊緊握拳,連帶着身子都微微有了些顫抖,腦海中似乎又回憶起了當日那顆突然墜下的光球。
(都已經沒有了啊!大家,都已經不在了,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爸爸,媽媽……就只有待在這裡了嗎?這個陌生的世界啊!)
緩緩呼吸着含着肅殺的冰冷空氣,這名年輕人雖然身處在人羣中,內心卻寒冷得宛如一塊堅冰,不會融化,不會消解,有的只是那無盡的哀傷與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