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戰鬥開始,因爲幾番逗逼的舉動,吳雪早就被蔣思羽和侯靜茹拖到了後頭的草叢裡。
不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吳雪的幾次奇葩言論,竟然讓衆人無意識地忽略了大當家身上的煞氣,否則的話,姚若愚等人恐怕還無法堅持如此久的時間。
可是,隨着蔣思羽與侯靜茹先後衝了出去,草叢中就只剩下了吳雪一個人。
不是她不願意出去,而是當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蹲在草叢中,看着姚若愚、楊仁杰、符峰等人與大當家進行着搏殺,充斥着她內心的居然不是熱血與怒火,而是潛藏在記憶深處,一股彷彿極爲熟悉的冰冷。
是的,這股冰冷極爲熟悉,就如她年幼時候的感受一般,父母離異,各自組建新的家庭,她被丟給了年邁的爺爺奶奶,與他們一起生活。
有着父母每個月分別給的生活費,足以保證吳雪在經濟上不會出現問題,而且因爲是雙倍的生活費,所以她的生活條件其實比許多同齡小孩都要好。
但是……
——走開走開!你是個沒有爸爸媽媽的壞小孩!
——肯定是你太壞,所以你爸爸媽媽纔會不要你的!
——對!我們不要和壞小孩一起玩!
類似於這種內容的話語,密密麻麻地充斥在吳雪年幼的心靈裡,跟隨着她,纏繞着她,逼得她小時候的時光滿滿都是淚水與羞辱,還有着那冰冷到讓人戰慄的孤獨寂寞。
年幼的她,並不懂得太多的交際手段,那時候的她,爲了能夠在四周的小孩那兒獲得一點點少到可憐的玩耍與同情,不得不賣萌賣傻地貼近他們。
慢慢地,逗逼似乎就取代了她原有的性格,呆萌好像也成爲了她的標籤,隨着她漸漸長大,連吳雪自己都快忘記了自己曾經的性格。
到了大學以後,吳雪加入了文藝部,雖然她另外也加入了其他的學生會部門,但是隻有文藝部這邊讓她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那時候的文藝部,逗逼與互黑似乎是一種文化氛圍,大家一羣人經常坐在一起聊着天,彼此調侃嘲諷,偶爾黑黑別人,或者自黑一把來陶冶下節操。
這種氛圍讓性格已經變得逗逼的吳雪非常喜歡,同時她也認爲,文藝部讓自己喜歡的那一點,僅僅是這種輕鬆詼諧的氛圍罷了。
那時候,姚若愚還是學生會的副主席,他沒事兒就會給大家說什麼團結,說什麼大家都是一個部門的夥伴,都會爲了一個目標共同奮鬥。
說實話,吳雪每次聽見對方說這些話的時候,都會默默掏掏耳朵,然後笑嘻嘻地刷起微博來。
但是此刻,蹲在草叢裡面,吳雪看着蔣思羽爲救姚若愚重傷垂死,符峰與陳萌拼死糾纏住大當家,姚若愚險些拖着大當家同歸於盡,李懿霖奮不畏死,楊仁杰油盡燈枯,侯靜茹也因爲救人過度而開始透支起了生命力。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迎戰着大當家,任憑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落在後面草叢裡,沒有人看得到,沒有人發現得了,彷彿自己根本不是文藝部的一員,只是一個因爲大二退出了文藝部的陌路人罷了。
漸漸地,就在外界戰鬥愈演愈烈,氛圍熱血而激昂的時候,草叢中的吳雪卻蒙上了一層無形的冰冷薄衣,那種熟悉的孤獨,冰冷的落寞,讓吳雪莫名地抱住了膝蓋,整個人蜷縮着蹲在草叢裡,連動彈一下都不願意。
只是,看着草叢外那一幕幕奮戰的畫面,心中越是這種落寞與孤獨,吳雪卻越是似乎要回憶起什麼,只是任憑她如何思索,卻始終無法回憶起那是什麼。
直至大當家撕裂雷霆牢籠重新走出來,讓所有人都陷入絕望的時候,吳雪忽然看見姚若愚咬着牙從地上翻身爬起,那一個瞬間,她忽然回憶起來了。
那是在她進入大學的第一個學期,那時候系裡的演講比賽剛剛結束,緊接着就是校級的演講比賽。作爲系裡比賽的前三名,吳雪有前往校級比賽的資格。
可是,吳雪知道自己是運氣好纔有資格進入校級比賽,所以她並不打算繼續比賽,也給系裡負責演講比賽的人作了拒絕的答覆。
不過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姚若愚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不停想要說服自己去參加校級的演講比賽。
大概是被煩到不行了吧,吳雪最終同意了繼續比賽。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應該是被煩到不行才同意的,吳雪卻怎麼都無法壓下脣角的那一絲淺淺的笑容。
自那日後,吳雪經常拿自己準備的演講稿給姚若愚,讓他幫着自己參詳。
當然了,本身也沒參加過演講比賽的姚若愚頂多算是個狗頭軍師,只能夠靠着他那三流的網絡小說創作能力幫忙修改字句間的漏洞,偶爾給添上幾句優美煽情的句子。
此事此情,無關風月,唯是青春,如柳輕揚。
可是,在吳雪前往校級比賽的第一輪中,她就遭到了淘汰,更是被負責面試的學生非常沒有禮貌地中途打斷,直接請出了教室。
雖說失敗,但是吳雪還能夠忍受,然而當看見有事情耽擱了,剛剛匆匆趕來的姚若愚,她卻再也無法忍住淚水,直接抱着室友大哭起來。
那是對從小到大少有關心的愧疚,讓吳雪那早已經深藏在呆萌下的冰冷悄然有了幾絲裂縫,令得冰冷之下,那更深處的往昔溫暖緩緩滲透了出來。
依然是那番話,此情此景,無關風月,唯是霜解,略露暖芽。
就在吳雪陷入回憶的時刻,姚若愚已經眼神銳利地望向了大當家,只是他的聲音,卻已經遙遙傳遞了過來。
“吳雪!交給你了啊!”
“吳雪……”
“燒啊!”
那一個“燒”,彷彿點燃了吳雪在逗逼與冰冷這兩層保護下最深處的溫暖,那是在她很小時候就被慢慢埋藏在記憶最深處的火焰,雖然柔軟,卻能夠化爲最爲熾烈的火焰。
(我沒有被拋棄,他們還需要我,是的,他們需要我,我們還會像以前那樣,一起逗逼,一起奇葩,一起……爲了一個目標而奮鬥啊!)
在吳雪記憶深處的溫暖重新復甦之際,她忽然擡起手,周身紅光大作,磅礴的靈能自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在她的指引下化作了一道好似要溫暖所有人心房的火凰虛影。
“《南明秘經》!”
“【引凰大法】!”
凝視着大當家,吳雪眼中彷彿也燃起了一股火焰,肉乎乎的小手遙遙一指,霎時間身前那火凰虛影四翅揚展,尾翎搖擺,嘹亮的鳳鳴響徹山寨的同時,它已經帶出一條赤紅色的火焰軌跡,轟然朝着大當家飛去。
與姚若愚等人激戰至今,大當家也已經衰弱到了極點,此刻的他一身真氣幾乎只有三境一重的程度,縱然還是比吳雪的二境七重要強大,但是面對着這火凰虛影,他卻絲毫不敢大意,更加不敢直接靠着身體去硬擋。
唸到此處,大當家趕緊雙腳一蹬就要朝着左側閃去。
姚若愚見狀,直接狠狠一咬舌尖,藉助那股劇痛強行凝聚起體內殘存的真元力,在身後再次凝聚出了那面圓鏡,將無盡幻象映射進了大當家的心海中。
這一刻,再次遭受到【懾心咒】的攻擊,大當家的瞳孔忽然間收縮了起來,因爲此時此刻,他終於想起了這一招的來歷,這是自己逗留武隆仙女山多年,尋找多年的那股力量,那股能夠幫助他復仇的可怕力量。
“詭……”
分神的瞬間,火凰虛影已經帶着漫天火焰飛至,一頭撞擊在了大當家的胸口,頓時熊熊赤焰從中膨脹卷舞,伴隨着轟隆隆的爆炸聲響不斷蔓延燃燒,最終形成了一片火海,將大當家徹底淹沒在其中。
赤焰熊熊,不斷地繚繞與灼燒,映得吳雪那雙黑的透亮的瞳孔中也滿是火影,彷彿印入了火海的赤紅一般。
(不!這還沒完,對方剛剛至少還殘留有三境一重的真氣強度,縱然吃了我這一擊,加上此刻的燃燒,也絕對還有一戰之力!)
似乎是因爲回憶起了往昔的種種,吳雪平常逗逼呆萌的表情早已經消失不見,臉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智珠在握的睿智光芒。
“所以這樣子的話……”吳雪默默吸了一口氣,眼神驟然明亮起來。
霎時間,熊熊火海猛然受到一股無形力量的牽引,席捲着騰空而起,而後重重壓落,在縮小到一定範圍後,猛然反彈般爆裂開來,洶涌的衝擊波帶着火焰一路焚燒而出,令得大地都短暫地顫抖了起來。
“我心中那久違了的火焰……”
“起飛吧!”
凝望着火海洶涌,吳雪驀地溫暖一笑,其脣角勾勒,恰如陽光豔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