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晉力落敗,姚若愚頓時眼眸眯起,肅然道:“黎歡,護法!”
末音剛出,姚若愚左手袖袍一拂,一尊巴掌大小的法壇從中翻轉着被拋出,然而不過兩個呼吸間,整座法壇已經化爲數個平米大小,將姚若愚、黎歡、胡嫺與晉力四人全部託在上方。
這還沒完,剛剛召出法壇,姚若愚已經盤膝坐倒,眼神陰鬱地望了眼遠處正在邁步疾追的朱紫厚,忽地伸手一拍腦門,然後就直接閉起了眼睛。
他雖然閉起了眼睛,然而無論是旁邊的黎歡、胡嫺、晉力三人,還是遠處的朱紫厚、蘇軾、閆陽輝,及暗中觀察着此處的宋梟、楊延昭、朱超羣等人,全都在此刻瞪大了眼睛。
因爲,就在姚若愚拍額閉目的瞬間,他腦後猛然衝出一團朦朧不清的虛影,這團影子似實似虛,非真非幻,完全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形態,就彷彿只是一團霧氣。
但是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這團虛影卻在衝起不過數丈後猛然下墜,繞着姚若愚身軀一個飛旋,就將他腰間的霜汐劍猛然抽出,然後裹挾着騰飛而起。
隨着那團虛影御劍飛起,姚若愚周身的黑潮也隨之一併衝騰昇起,霎時間,磅礴如海的劍意猛然一凝又聚,將四周黑潮盡數束縛到劍鋒表面,沒有一絲泄露出來。
“陰魂顯化!”望見這一幕,晉力不覺驚詫道,“你小子到底怎麼做到的?明明只有三境的境界,非但在戰力上能力壓五境,居然還能凝聚陰魂?你應該沒有破除人障吧?”
“應該沒有啊!”怔怔地看着姚若愚,胡嫺喃喃道,“若是姚哥你破除了人障,應該已經是四境了,怎麼還會是三境……”
“不!這不是陰魂……”就在二女詫異萬分的時候,黎歡忽然語氣複雜地呢喃道。
她定定地望着盤膝閉目的姚若愚,眼神中蘊含着說不出的複雜味道,倏地苦笑道:“心間宗……想不到,妖哥你居然是心間宗的傳人。”
“心間宗?”晉力聞言有些茫然,胡嫺卻有些驚異地看向黎歡,驚訝道:“小瘋子,你說妖哥是心間宗的傳人?就是那個與你們無雙劍宗齊名的心間宗。”
“沒錯。”深吸一口氣,黎歡肅然地點點頭,饒是她這般狡黠肆意,此刻也有了幾分茫然。
西晉末年,趁着晉朝因八王之亂而國力大衰的時候,塞外異族大舉南下,史稱“五胡亂華”。而在此期間,華夏同樣涌現出了無數名將能人,或是揭竿而起抗擊異族,或是單人行俠,刺殺異族高層。
在那些單人遊俠中,有二人最爲著名,因爲他們是那個時代漢族僅有的兩名八境強者,也正是因爲他們的存在,才最終擊潰了塞外異族背後的八境強者,將異族驅趕回了塞外。
可是在塞外異族敗退後,二人卻起了爭執,之後更是決戰天山之巔,結果不分勝負。於是二人約定讓今後每十年就決鬥一次,直至決出勝負爲止。
之所以會起了爭執,全是因爲二人雖然一個修行武道一個修行靈法,但是二人卻全部都是參悟劍道,尤其在擊敗了異族八境後,二人名聲大漲,爲了爭奪劍道第一的榮譽,纔會有了天山決鬥的發生。
那名修行武道的八境,就是無雙劍宗的祖師,那次決鬥後,他回到無雙劍宗閉門苦修,發誓一定要在十年後報仇雪恨。可是他怎麼都想不到,十年後等他再次來到天山,自己的對手卻根本沒有出現。
而另外那名修行靈法的八境,則是黎歡所說的心間宗的祖師。那位自決鬥後,就失蹤不見,使得當時的心間宗衆人誤以爲是無雙劍宗祖師殺死了自家宗主。
這份仇恨愈演愈烈,最終演變爲一場激戰,可是沒有八境坐鎮的心間宗如何會是無雙劍宗的敵手,最後被殺了個全軍覆沒,徹底斷去了傳承。
當時的二人,分別號稱武道劍首與靈道劍首,可以說是古往今來劍道最巔峰的榮耀,所以此事雖然時隔百年,但是黎歡還是從異宗口中得知了此事。
早在姚若愚與黎歡重逢切磋的時候,異宗已經隱隱看破了他身上心間宗傳人的身份,所以當時姚若愚纔會如此慌亂,畢竟不管怎麼說,心間宗和無雙劍宗之間也算是世仇了。
至於衆人剛剛所說的陰魂,乃是靈師突破到四境後,將心魂演化具現後的事物。因爲實力不夠,所以陰魂只有模糊一團,且只能夠在夜間活動,一旦受到白晝陽光照射,就會受到巨大傷害。
但是心間宗的靈師卻另闢蹊徑,能夠以秘法在三境時候就凝聚陰魂,只是其威力自然比不得真實的四境陰魂,所以就稱之爲【虛魂】。
所以此刻的姚若愚並非是以陰魂御劍,而是虛魂御劍!
唔,岔題太久,那麼閒話休提,就說姚若愚剛剛凝出虛魂,就感到自身意識一陣輕鬆,宛如褪去了極大負擔,無論是思緒還是意念都在此刻得到了質的提升。
心念一轉,他的虛魂已經墜到自己身側,一把抽出霜汐劍,然後帶着黑潮一併衝起,朝着正在追擊來的朱紫厚迎擊過去。
瞧見那團虛魂御劍飛來,自恃有五境中階實力的朱紫厚根本不去躲閃,直接揮拳擊出,周身軍勢與體內真氣自拳尖融匯合一,真氣演化雷霆,軍勢凝聚颶風,一時間風雷俱出,化爲一股龍捲狂飆出來,其中則是雷電縱橫,扭曲咆哮,宛如要將這條街道徹底崩碎一般。
面對着這般驚人攻擊,姚若愚卻是神色不動,事實上,演化虛魂的他所有注意力已經全部轉移到了虛魂上方,所以他根本看不到,只能夠憑藉靈識感知到前方那股瘋狂洶涌的恐怖波動。
然而面對着這般驚天動地的攻勢,那團虛魂卻依然沒有躲閃的意思,依舊是快速向前,然後按照姚若愚的意念操縱着劍鋒猛然擡起,對準那股衝擊波猛然斬下。
唰!宛如熱刀切牛油,虛魂駕馭的霜汐劍斬落之際,那團澎湃無邊的衝擊波竟然在瞬息間就被一分爲二,化爲兩股氣流衝向兩側街面,不知道碾碎了多少房屋。
這便是虛魂御劍之妙,沒有了肉體的束縛,能夠將靈師的靈識發揮到巔峰,昔年每一名心間宗弟子憑藉此套秘法,都能夠以三境之身力敵四境,如今姚若愚又有【破鏡】在身,再輔以毀滅劍意,便足以與朱紫厚分庭抗禮。
只是在黎歡等人爲之欣喜的時候,姚若愚卻是心情沉重,只有他知道,以自己如今三境八重的根基,來同時駕馭破鏡、虛魂及毀滅劍意,對自身的負荷是何等巨大,甚至可能還等不到他們逃離杭州,自己就已經油盡燈枯而死了。
不過無論姚若愚內心如何沉重,他依然邊御劍與朱紫厚交戰,邊駕馭着法壇往碼頭方向飛去。
因爲虛魂御劍的關係,朱紫厚縱然實力兇悍,一時間倒也追不上來,只有遠遠跟在後面,不斷揮舞戰錘與霜汐劍交鋒。
如此且戰且走,不多時,衆人已經穿過了數條街道,來到了一處巷道前。
看見那條巷道,晉力精神一振,喜道:“河坊街!快,過了河坊街,再往前走一會兒,就到碼頭了!”
黎歡、胡嫺二女聞言均是面露喜色,姚若愚因爲專心操縱虛魂,並未注意到晉力所言,若是聽見了,只怕他心中定然會感慨良多。
在穿越前的那個暑假,姚若愚就與張子強、宋凱一起去過杭州旅遊,期間就曾到過河坊街。不過那時的河坊街堪稱美輪美奐,以至於當時的他都生出了畢業後留在杭州的念頭。卻不想,還沒等到畢業,自己就穿越到了這個世界。
然而,就在三女都精神大振的時候,始終閉目凝神的姚若愚陡然眉關一緊,左手忽然揚起捏了個劍訣,正在後方御劍與朱紫厚交鋒的虛魂陡然回掠到己方頭頂,擊落了一支從黑暗中射來的箭矢。
那支箭矢來的甚是突然,射來時都是無聲無息,所以直至被霜汐劍擊落,黎歡等人才察覺到,頓時三女臉色都是大變,緊張地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雷鳴,突擊!”
低沉且有力的男聲忽地自黑暗中響起,隨即就見十餘輛閃耀着靈紋光輝的戰車從河坊街內各處衝出,以包圍的陣型朝着姚若愚等人衝來。
“埋伏?”黎歡見狀頓時柳眉蹙起,無雙劍也隨之揚起,護衛在姚若愚身側。
“是城防軍第一營和第二營!”望見那些雷鳴戰車,晉力的神色不覺一凜,肅然道,“剛剛那人應該是朱紫長,城防軍副統領,五境一重!”
“又是一名五境?”胡嫺苦笑道,“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姚若愚並未在意身側三女的交流,他睜開眼睛望了眼四周正在包圍過來的戰車,以及後方步步緊逼的朱紫厚,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此刻的他們,已經處於了真正的絕境。
然而越是絕境,他內心深處的戾氣就越發熾烈,以至於周身毀滅劍意就愈加洶涌澎湃,連帶着駕馭着霜汐劍的虛魂都隱隱間有了幾分人形輪廓,似乎都要從虛魂化爲明魂了一般。
再次閉眸運息,姚若愚心間無悲無喜,將全部戾氣盡數凝聚劍鋒,而後虛魂御劍升起,引動着四周毀滅劍意及天地靈能,在到達高處後稍稍停頓,然後迅速墜落,一劍斬在了己方身前半丈處的地面。
劍鋒落地的瞬間,洶涌的冰霜化爲一圈圈似流水般的漣漪蔓延四散,無盡的黑潮則如火焰般轟然爆散,兩者一水一火,一亮一暗,一冷一熱,融匯着朝四周瘋狂席捲出去。
那些戰車才衝出不過數丈,迎面就被這股水火交匯的衝擊波撞擊到,霎時間車身表面的靈紋光輝急速閃爍,然而堅持了不過數息時間,就被內中的劍意徹底撕裂,連帶着戰車也一併崩碎破滅。
以【心間秘劍】搭配着《冰心訣》的【冰霜波紋】,姚若愚這一劍直接摧毀了所有的雷鳴戰車,連帶着戰車後的士卒也化爲飛灰,連半點血肉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