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虛無空白的世界,一個執劍而立的冷清背影。
這是軒轅煌歸與宇文燭顏再度看到古星河的那一剎那所產生的第一念頭,彼時,古星河渾身上下流淌着淡藍色鮮血,雙眼執着而冰冷的看向遙遠的地方。
“星河!”一聲充滿喜悅的朗喝,自他背後遙遠處傳來,那是軒轅煌歸的聲音,然而他卻已然再不能動彈,只冰冷的站在那裡,無奈的站在那裡。
“星河,你怎麼了?”聲音自遠而近,這一句話是素來冰冷的宇文燭顏所問,短短的幾個字,卻蘊藏着深淺曲折的擔憂、擔心。
古星河艱難的緩緩搖了搖頭,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古星河雖然動彈不得,卻是能夠看到、感受到周圍的變化,當身後兩人急忙而來的時候,那虛無空白的世界,迅疾恢復成爲一幅唯美的山水畫卷,此時的他站在一條小溪之畔,周圍俱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遙遠處還有幾座高聳入雲的奇峰。
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一臉擔憂的軒轅煌歸與宇文燭顏便已然來到古星河的身前,看着古星河煞白的臉,軒轅煌歸擔憂說道:“這……”
宇文燭顏淡淡搖了搖頭,伸手探在古星河經絡之上,許久後收回如玉般蔥翠手指,緩緩開口說道:“沒什麼大礙,只是勞累過度罷了!”在那一剎,古星河有一種錯覺,宇文燭顏再度恢復冰冷。
“原來如此……”聽聞宇文燭顏如此話語,軒轅煌歸微笑着點了點頭,一顆懸着的心,這才緩緩放了下來。只是,古星河的面容太過煞白,不知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兩人卻甚是好奇。
許久之後,古星河的臉龐之上,終於漸漸有了幾絲血絲,只見他緩緩盤膝坐倒在地,靜靜打坐恢復着消耗一空的元力。
見到古星河如此這般,軒轅煌歸和宇文燭顏兩人對視一眼,圍着古星河兩畔,兩人俱都盤膝而坐,守護着他的安慰。
一宿無話,至天明時,古星河方纔再度站起身子,卻是已然恢復到了往日那般冷清模樣,只是那繞在他白髮白袍之上的靈氣,讓軒轅煌歸和宇文燭顏俱都感到神清氣爽,卻又不知是因何緣由。
軒轅煌歸心中一動,驚訝道:“星河兄,你的修爲?”
聽聞軒轅煌歸話語,宇文燭顏亦驚訝向古星河方向看去,卻見古星河緩緩點了點頭,清聲說道:“我的修爲,卻是已然突破?”
軒轅煌歸奇道:“卻不知星河兄修爲何時突破,如何又是什麼程度?對了,昨日我和燭顏初見到你的時候,看到你元力耗竭,卻又是何緣故?我們三人分開不過一個時辰而已,星河兄你的修爲便更爲精進,這果真是天大的好事了!”
“一個時辰?”這次輪到古星河驚訝萬分了,在他的印象之中,他待在那個詭異的黯月結界,即便沒有百年,怕是也有無數個悠久的歲月了,然而在軒轅煌歸的描敘之中,卻只不過是僅僅一個時辰而已,這如何不讓他心中驚訝萬分。不過,他心思百轉之間,猶不忘回答軒轅煌歸的問題,微微笑着說道:“我的修爲,便就在昨天你們見到我之前突破的,至於程度麼?若我所料不錯的話,應該已經到了問鼎了!”
“問鼎?問鼎!”軒轅煌歸的雙瞳之中,盡是驚訝,他本是人中之龍,卻奈何古星河更是千古少有的奇葩,以他對古星河的知曉,這一年的古星河,不過才三十五歲罷了!三十五歲的問鼎強者,放在天地元氣充沛的的數千年前,或許算不得什麼,然而放在天地元氣日漸衰弱的今天,卻是非常罕見,甚至再也見不着的奇蹟了!
聽聞古星河如此話語,便是淡漠有如宇文燭顏,此時亦是驚訝之極,他詫異的看着古星河,久久無語。
古星河搖了搖頭,微笑着說道:“你們難道忘了麼?我的身體之內,可是有那一樣東西的存在。”
他話中所指的那樣存在,自然是那詭異而神奇的獸之命輪,然而聰慧有如軒轅煌歸和宇文燭顏,又怎肯相信他的話語?只不過以兩人的心智,自然是不會再出口詢問的。
卻聽古星河疑惑道:“剛剛…難道你們兩人,沒有經歷那詭異黯月結界的試練?”
“黯月結界?”乍聽此語,軒轅煌歸的面色變得詫異,他驚奇的看着古星河,卻並不言語。反而是素來冷漠的宇文燭顏,在驚詫之後,緩緩開口說道:“黯月結界,傳說中的終級形態結界,遙傳在先凰遠古時代,由一位偉大的存在,窮一生之智慧,算盡機關,終是有所成就,但無奈他在綿長的壽命之中,終是無望突破到傳說之中的入微境界,精神癲狂而終。而這個終極結界,自那以後也職能成爲傳說之中的境界,因爲,再也無人能夠將那結界復原。”
聽聞宇文燭顏如是言語,古星河怔了一怔,神色迷離的看向那無盡虛無的天空,長嘆一聲,笑道:“若是能回到那風雲並起的先凰遠古時代,見證那些個遠古時候的風流人物,當是何等快意!”
軒轅煌歸擡袖遮掩嘴邊淡淡笑意,朗聲說道:“星河兄,又何必回到那個時代!如今的中州帝國,不一樣波譎雲詭?只要你我兄弟同心協力,便定能創一番不世功勳,又何必去感嘆那些已逝去的人物?”
古星河卻緩緩搖了搖頭:那些已逝去的人物?他的眼前緩緩出現一個微笑輕語的少女,靈黠聰慧的模樣,然後緩緩消散。
那些已逝去的人物?他又如何能夠忘卻得掉?!如果可能的話,他倒是寧願去往那風起雲涌的先凰時代,在那個純粹戰力的時代,肆意爭鬥,肆意而殺。
擡首看到軒轅煌歸同宇文燭顏兩人平靜中略微帶着幾分關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古星河朗笑着搖了搖頭,笑道:“軒轅兄,既然你有如此雄心,做兄弟的,我又怎會不鼎力相助?”
如今中州帝國的局勢,怕是再也遏制不住了罷!
不過,撇開三人的友誼不談,便是思及自己的使命,還有那個白鬚分身老者的話語,古星河早已經下定決心,必須不擇手段也要維持帝國的和平,而在這即將動盪不斷的時代,身爲帝位繼承人的皇太子軒轅煌歸,便是他唯一而最直接有效的人選了!
軒轅煌歸,我的朋友,我必將助你登上帝位,平定帝國之亂,還這世間一個太平!
卻聽宇文燭顏疑惑而言:“星河,在那短短一個時辰的時間,你是如何突破那詭異的黯月結界?”
聽聞宇文燭顏話語,古星河沉吟片刻,擡首說道:“在那個詭異的結界世界之中,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天空之中一輪巨大的月亮……”花費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古星河終是緩緩將那“一個時辰”內發生的時間緩緩道來。
他話語之間十分平淡,但聽在軒轅煌歸和宇文燭顏兩人的耳中,卻是覺得十分震撼,那般浩瀚而龐大的結界世界,還有那化星辰爲光刃的詭異攻擊方式、那龐大沖天的巨樹,以及古星河最後擊月一劍,俱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然而卻是俱都發生了。這個黯月結界,與古星河而言,與其說是五重試練的第一關,倒不如說是絕佳的修煉之所了!
然而,若是無古星河那般深厚的元力還有源源不絕的元力恢復速度,以及連續不絕的突破,只怕早已經在萬千星辰的攻擊之中化爲齏粉了!
良久,軒轅煌歸嘆聲說道:“浩瀚而詭異若斯,果然不愧是終極結界!若不論那羣宗師級的長者們,星河兄,怕是你的修爲已然是帝國第一人了罷!”
古星河緩緩搖頭,苦笑道:“不過才初愧問鼎門徑罷了!雖然仗着這些許奇遇,但若是與高明月那樣的強者比,怕是我依然會十招之內落敗的罷!不過,這樣也好,若是輕輕鬆鬆便能夠修得無上神功,那這人生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聽聞古星河這般歪理,軒轅煌歸併宇文燭顏一同無奈搖頭,卻聽軒轅煌歸繼續說道:“唉!怕是千萬年後,這世上若是有人作奇人錄的話,怕是你會位列第一的罷!似你這般的奇人奇語,這凡世間倒是少得很!”他的眉宇之間驀現幾分惆悵,似是想到了什麼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事情,卻又轉瞬即逝,化爲浩然朗笑。
古星河心中疑惑,還未出口相詢,卻聽宇文燭顏冷靜道:“你二人還待究奇到什麼時候,若是似這般耽誤時間的話,怕是還未等我們闖過五重難關,羽衣與霓裳……”她話語並未說完,然而古星河與軒轅煌歸卻是已然明白了她話語之中的意思。
三人此次前來,所爲之事,乃是進入那神秘莫測的墨玉山莊,見到那更爲神秘莫測的莊主,請求他(她)醫治羽衣和霓裳,想到他而人的傷勢,若是再有所耽擱的話,只怕……三人不待細想,各自幻化手中長劍,神色謹慎的看向遙遠處的詭異蒼白虛無,卻發現那無盡虛無,不知何時竟是變幻成爲一道泛着漣漪的水波晶壁,將三人困在其中不得外出。
“這……”看到那蘊藏着浩瀚水汽的水波晶壁,古星河心中震撼莫名,卻依舊保持着面部的平靜,卻仍是忍不出開口相詢。
宇文燭顏的見識,遠非古星河所能比擬,便是身爲皇太子之尊的軒轅煌歸,亦是比不得她的半分,卻聽她平靜說道:“傳說之中的水雲晶,能夠無限吸收天地元氣爲己用,最是堅韌難折,想必這便是通往第二重試練的入口。若我猜測不錯的話,如果我們無法突破而出,想必便也失去了通過五重試練的權利。”
“原來如此!”軒轅煌歸點首應道,卻見宇文燭顏依舊面色疑惑,不禁問道:“燭顏,你心中還有何疑惑?”
宇文燭顏淡淡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我只是不知道,那人在這裡設置水雲晶結界將我們困住,卻是所爲何因?是不讓我們能夠去闖蕩那未知的神通試練,還是因爲第二重試練太過艱險,所以纔出手保護我們?這人的心思倒是詭異得很,我一時之間竟是無法知曉。”
聽聞宇文燭顏話語,古星河與軒轅煌歸兩人相視一眼,俱都低首沉思:這詭異的水雲晶,想必定然是那華姓老者所置,然而他的目的,卻是根本無法揣測出來。
那白衣老者,無疑便是天地之間最爲耀眼的那一輪烈日,而他三人,卻不過是被烈日遮掩住光芒的黯淡星辰罷了!那人的所作所爲,他三人卻是委實難以猜測得到。
古星河搖了搖頭,再不去艱難沉思,轉而笑着說道:“罷了!我們也不去猜測他的出發點,既然這五重試練我們一定要闖蕩過去,那麼這小小的水雲晶,又怎麼能讓它將我們腳步困住?”
小小的水雲晶?聽聞古星河如是話語,宇文燭顏與軒轅煌歸皆苦笑的搖了搖頭,莫說這水雲晶天地罕有,便是那傳自先凰遠古時代的神話傳說,三人亦不應該忽視這水雲晶結界的強大,天知道在那風起雲涌的浩瀚大時代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因爲這水雲晶而身首異處。古星河所知甚少,說這話倒是無可厚非,然而他二人俱是家世淵源、飽讀經書之輩,又怎敢對着那一片晶壁心生輕視?
然而,古星河下一刻的動作,卻讓他兩人立即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只見古星河驀然擎起手中銀白長劍,將全身元力俱都灌注到那長劍之上,使劍身之上的銀光如同日月一般耀眼奪目,下一刻的他手持長劍,不使出任何一種神通秘法,而是憑着深厚無比的元力修爲,竟是筆直朝着那波色盪漾的晶壁上撞了過去。
“小心!”軒轅煌歸駭然出聲,便是一向神色冷淡的宇文燭顏,此時亦是變了顏色。
“轟!”一聲巨響,萬丈光芒驟然平地而起,軒轅煌歸兩人甚至除了白光什麼也無法看得見,然而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響徹在這狹小空間,引起颶風與震盪,所幸兩人修爲俱都不弱,而軒轅煌歸更是融匯九品巔峰的修爲,因此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倒是悍然而擊的古星河,此時卻不知是何狀態?
許久之後,那璀璨光芒終是漸漸淡去,兩人睜眼看去,卻見波紋不絕的水雲晶,依舊那般散發着柔色光芒,而手持長劍的古星河,此時卻手握那柄不再璀璨的銀劍,單膝跪地不動。
“星河兄!”看到古星河如此模樣,軒轅煌歸連忙出聲疾呼,與宇文燭顏一同狂奔到他身畔,關切道:“星河兄,你沒什麼大礙罷!”
然而,古星河卻依舊保持着那一個姿勢,許久不動,宇文燭顏連忙伸手探在他鼻翼之前,片刻後出聲說道:“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元力耗竭罷了!”
聽聞此語,軒轅煌歸滿目訝然,竟料想不到,元力源源不絕的古星河,竟然也會有耗竭的這一刻,那麼,剛剛的一擊,到底強到什麼地步?他連忙擡首向那水雲晶壁看去,卻見那水雲晶依舊泛着不絕的波紋,似是未曾受到任何的損害。
“唉!”宇文燭顏輕聲嘆息,卻在下一刻,再次目瞪口呆。
“轟!”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卻見那波紋不絕的水雲晶,驀然散成一堆碎片,堆積在地面,讓她二人面面相覷,竟是誰也不能言語一聲。
而手持長劍、單膝跪地的古星河,依舊保持着那般詭異的姿態,面色蒼白,雙眼無光。
“他的修爲……竟然,已經高到這般程度了!”許久之後,軒轅煌歸輕聲嘆道,話語中幾分擔憂、幾分歡喜。
宇文燭顏淡淡點點頭,遲疑了一下,方纔開口說道:“若是依舊照這般發展下去的話,真不知他會在什麼時候突然走火入魔、暴斃而亡。”
軒轅煌歸擔憂道:“難道便就沒有辦法了麼?”
宇文燭顏搖頭說道:“我也很擔憂,但是目前爲止,卻是一丁點兒辦法也沒,只能祈禱上蒼了!”
當那水雲晶緩緩消逝的時候,一個巨大而深邃的洞口,緩緩出現在三人身前十餘丈處,如同一個野獸的巨嘴一般,散發着危險而又誘惑的氣息。
恰在此時,古星河緩緩自昏厥中甦醒過來,而後體內元力以驚人的速度恢復着,只幾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然恢復到巔峰狀態,只見他驀然而起,手中長劍亦再次散發着璀璨銀光,神色陰狠的盯着那巨大黑暗的洞口,朗聲道:“既然這試練結界已出,我們還等什麼,這便就進去罷!”
軒轅煌歸與宇文燭顏兩人相視一眼,眼中俱是擔憂神色,卻又同時點頭說道:“好。”
於是乎,三人一同朝着那巨大的洞口行去,開始五重神通試練的第二關。
在那裡,又將會有怎樣的驚險等待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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