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白翎心情難定,其中的滋味不是旁人能體會的。多少年了,她始終沒有忘過,更讓她激動的是那人也沒有忘記過她。
當年離開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她能給他一個安定的未來。只要有一日他們還是如同螻蟻般的奴隸,就沒有任何未來,更何談生活,對於奴隸而言,活着就是地獄,所以黎陽一族能不再是卑微的人人棄之如敝履的奴隸,爲了這個理想,她經歷了多少生死邊緣,多少的痛苦掙扎,終於,在這裡,這個無人問津的荒涼草原上,她手中握住了足夠的實力,能夠讓她一展抱負的實力。
等待,再等待,終於有了機會,天大的機會,她可以站在一個能給黎陽一族可靠承諾的人面前,御闌的嫡皇女,這人想要奪得的是御闌帝國的皇位,這人有能力這樣做,所以她站在了這位皇女的面前,可是卻意想不到,讓她不敢相信的聽到了那個多年念念不忘的人的消息。
白翎感覺得到自己的血不斷地涌動着,那樣的激烈,就像是她現在的情緒一樣,難以抑制的衝撞着,甚至連腦子裡也開始亂哄哄的,說不清楚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手裡緊緊握着那塊緣定一生的石頭,白翎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不自覺的輕顫着。
“你一定還記另一個人,相信白統領見到他就會信我!”熙華很滿意,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白翎的反應,她還真不敢輕信此人,但是這人是真的愛着夏玉霆,看着那雙緊握試圖恢復平靜的手,熙華想到,這樣的情形再好不過。
“殿下說的是誰?”不解的看着對方,白翎還有完全恢復平靜。
“熙華,你找我什麼事?都這麼晚了,你不休息,究竟想做什麼?”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皇子心情可沒有多好,所以一邊抱怨着一邊推門進了大廳。
“想讓你見見一個人。”熙華安撫着正心情不爽的皇子說道。
一旁的白翎則是一直上下打量同嫡皇女甚爲親近的男子,越是看,表情越是驚疑不定,最後不可置信的問道:“你是……是陳彥皓?皇子?”
從進來就被這個人緊盯着不放,陳彥皓正想發作,卻瞥見了那個沒有禮貌的人手裡的東西,一眼就認出那是誰的,表哥的姻緣石!沒錯,是那對石!這個人?
“你是白翎?!”陳彥皓的吃驚可並不比白翎的小,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皇子不由得目不轉睛的看着對方的臉,似乎在找尋兒時記憶中的影像。
沒錯!是白翎!陳彥皓看了一下一旁的熙華,希望得到解釋。
一盞茶之後,所有人都平靜了下來,該解釋的也都解釋清楚了,熙華看着白翎的神情,心裡揣測着對方的真意有幾分。
“白統領,我接受你的條件,不過,我有另一個提議。”熙華擺弄着手中的茶盞微笑的說道。
“殿下,有什麼提議?儘管說來。”白翎立即說道。
“黎陽一族要這片草原,我可以給你們,甚至連你在這裡自立爲王都無所謂,但是有一點,黎陽必須向御闌稱臣!本殿下要你手中的兵權!”一片荒涼的原野給這些人安身立命,熙華自然是捨得,但是兵權這種東西還是握在自己手中感覺更踏實。
“兵權?殿下,這……”白翎面露難色,“黎陽一部的人馬,我可以交出,但是其他八部就有些爲難,畢竟他們有各自的長老,要說服這些人不容易!”
白翎最清楚生活在這裡的流民骨子有着兩面極端的對立面,一面是懦弱膽小,另一面卻是狠辣猜疑,這是這片殘酷的草原造就的性格,兵權——救命的稻草,命根子,這些人怎麼會輕易的交出給別人。
“呵呵,現在只要有白統領的人馬就可以,至於其他部落,本殿下並不着急,但是我要這些長老都能來尚谷,畢竟這些人還是由我親眼見到過,才能相信!”熙華淡定的看着對方,白翎你是個聰明人,自然該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殿下!您要的是……”人質!這句話,白翎沒有說下去,她怎麼能不知道,嫡皇女對他們的不信任,交出保證是必須的。賭博,就必須下足夠的籌碼,才能讓對方動心,白翎心中瞭然,“殿下的要求並不過分,可是這些人要在尚谷戰事結束之後才能來!這是我最的底線了!畢竟要勸說這些人誠心來投也是需要時間的。”
“呵呵,這個自然了,本殿下也得有讓這些人動心的條件他們纔會來這裡。”熙華已經滿意了,“白統領,晚些時候,我會同將軍們議事,到時候你也來參加吧。”
“殿下,我黎陽族只信仰麒麟神獸,所以……”白翎擔心幾百年前黎陽族被淪爲奴隸的緣故,現在依舊是他們重獲自由的阻礙,可是眼前這位皇女的另一個身份,也是讓她甘願一搏的理由。
“這件事情並不好辦,但是我可以保證神殿中不會有誰來找你們的麻煩,但是其他人,本殿下可保證不了,例如南邊……”讓神殿在此事上沉默,熙華還是有把握的,畢竟她可是世上唯一受到神獸認主的聖女,但是南國人素來對待黎陽一族的態度,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即便是御闌承認了黎陽一族的新地位,南國絕不可能輕易就範的,畢竟奴隸可是南國上層人人都有的財產,誰會願意讓自己的財產大受損失。
“臣瞭解了,其他的事情是我們自己該解決的,此事不勞聖女費心。”果然是要自己有實力才能讓別人認可,白翎對於這個道理早就領悟了。
“你真的全信白翎?”陳彥皓,心裡還是不免擔憂,人心難測,尤其是面對利益權利的時候。白翎,他兒時記憶中的人。見慣了爾虞我詐的皇子,在這樣緊要關頭全然的信任她的話還是很難做到。
“我當然沒有全信她,但是現在最起碼我現在開始信任她了,白翎的條件確實誘人,而且夏公子會很高興的,畢竟他的期盼沒有落空,白翎心中有他。”
熙華自然知道人心難測的道理,但是白翎此時能給她最想要的東西——時間,與東鶻這一仗不能再拖了,時間越久變數越多,她需要黎陽一族,而且七十萬的流民如果有什麼異動,熙華很擔心自己會不會在尚谷全軍覆沒。索蘭的軍隊還沒有到,估計路上受到沈家阻截的可能很大,北邊的林家來尚谷更是路途遙遠,現在能依靠的就是那幫流民了。
白翎有一句話說動了熙華,他們在賭,熙華在來尚谷之前就已經賭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現在再增加些籌碼,對於她而言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這本就是一場豪賭。
“你有時侯看事情真的很怪異,弄不懂你究竟在想什麼。”即便已經很瞭解熙華,皇子有時候依然不懂眼前人腦袋裡的想法。
“可是你信我。”
淡淡的笑道,熙華淺笑着,心裡很是爲有人即便不懂自己,也全身心的信任她而感到莫名的欣慰,除了鳳凰,她還是第一次對旁人有這樣的感受。
“接下來,你想怎麼做?”皇子心裡也在想着接下來對策。
“讓你回嘉陵!”熙華知道對方會有何種反應,但是這件事情她不會讓步的,她不能讓他有任何危險,因爲她愛上了這人,即便對方還不知道。
果然聽到這樣的決定,向來脾氣不佳的皇子立刻站了起來,大聲的否決,堅決的反對道:“你休想!想打發我?我絕不走!”
一屁股狠狠的坐在椅子上,怒火難耐的瞪着讓他氣不打一處來的傢伙,陳彥皓太瞭解對方了,糾纏了六年之久的他們,他怎麼不知道這人在想什麼。
實際上,有一件事他一直避而不談,更是不願意多想起,那就是他們的身份,南國的皇子,御闌的皇女,怎麼看都沒有交集的人,但是他就是收不迴心,曾經他也想過,這樣的糾纏會有結果嗎?最好的結局無非就是如同舅舅一樣,和親一般的嫁入御闌,可是那意味着他要與別人分享御闌熙華。
分享!?不!絕不!想一想就會心如刀割。
所以,當熙華黯然的離開御闌,被迫去了嘉陵的時候,陳彥皓心中暗喜過。御闌熙華不再是御闌的嫡皇女,是不是就可以只屬於他一個人?六年來,他煞費苦心,只是爲了能多些時間留在她身邊,不奢望能迴應他的心意,只要能時時見到就好!
但是,讓他心儀的人果然不是等閒之輩,熙華在奪回自己的東西,當他知道的時候,沒有理由反駁,更不能阻止,所以他只能選擇跟隨她,可是,如果連跟隨她都做不到,接下來還會有結果嗎?
因而,他絕不能離開,心裡的不安再加大,陳彥皓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這樣懼怕離開,他總是有種預感,如果現在就這樣離去,他會再也見不到熙華。無論如何,他都要留在她的身邊!
“你的身份不應該留在這裡!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嗎?”熙華看着對方几番變幻的目光,有些無情的說道,但是她希望他能平安。
沒有迴應,熙華只好繼續說着早做下的安排,不去看那人的表情,說道:“我已經安排了暗衛護送你離開,你們走人較少的路,先去林州,再轉走嘉陵,可以躲掉不少盤查,而且也能更安全些!”
陳彥皓根本就不想再聽了,向來隨性的皇子,憤怒的站起身,甩袖離開了,獨留下熙華坐在那裡苦笑着。
在雞啼破曉的時候,熙華才聽到陳彥皓的回覆,只是沒有想到那人居然只留下了一句,“我走了!”,連面都沒見一面,就離去了,就像是來的突然一樣,走的也是風一般的快,熙華緩緩的吐出一口長氣,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但是,離開這裡纔好!尚谷接下來會怎麼樣,連她都沒有十全的把握,少一個牽掛,她也好全展手腳,放手一搏。
“你逼走皇子,居然還在這裡嘆氣。”悄無聲息,身後就有人說了這樣的話。
熙華卻沒有驚慌之色,果然他還是不放心,居然把裴煊留在了尚谷。
回頭看了一眼,那位面色有些蒼白的絕世高手,熙華鄭色的說道:“閣下,以後多加關照了!”拱了拱手,熙華離開準備梳洗一番,從今天開始她可不能有一絲懈怠,御闌的命運與她的命運已經糾結在了一起。是生?是死?稱王?還是稱寇?誰人敢言!命這種東西,只能靠自己!
想到這裡,熙華的臉上出現了興奮的神情。這份興奮,被身後的人看的清清楚楚,裴煊的表情依舊如平時的淡定,但是瞳眸卻不經意的緊縮了一下。
裴煊無聲無息的跟隨在熙華的身後不離左右,因爲殿下的請求,她要保護這個別國的皇女!因爲殿下愛着這個敵國的皇女!可嘆的命運,裴煊恍惚間想到了過往的歲月,心神難有的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