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賈老道花了一百多元錢叫來了一輛麪包車,一上車,他就坐在副駕駛上一邊跟着司機聊天一邊指路,聽他們聊天,我和虎子才知道我們要去的是一個叫做源清村的村莊。
據說源清村這個名字是上文中提到的家族裡的老一輩搬來後纔給取的,意思是他們雖然被朝廷驅逐了,但依然是大清的子民,這裡的人都源於清朝,並世代都效忠大清,因此取名爲源清村。
賈老道一直在跟司機聊着四方,我和虎子一時都插不上話,沒過多久兩人就相繼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等我們醒過來,賈老道對我們說還有十幾分鍾就要到源清村了,要我們準備一下,別再睡了。
果然,沒過多久車子就在路邊停了下來,賈老道對我們說到了。
下了車,賈老道對着前方指着前面那座山對我們說源清村就在那山腳下。
可奇怪的是不管我和虎子把眼睛掙得有多大,就是看不到賈老道所指的那個村子。
虎子忍不住埋怨道:“我說假老道,你的眼睛到底是用什麼來做的,我怎麼就看不到你所說的那個地方呢?”
“混蛋,你這娃一天不被人罵我看你是不舒服啊,源清村就在那山的對面,你要是能看得見那真是見鬼了。”賈老道氣鼓鼓地把袋子扔給了虎子,獨自一人走在了前面。
對於虎子的這種純粹找抽型的作風,我已經見怪不怪了,當下也沒理他,只是踩着賈老道的步子跟了上去。
果然,虎子在後面立刻大呼小叫地跟了上來,喊道:
“我說林子,你也給我評評理,剛纔假老道是不是在耍無賴?”
我走得更快了。
……
當我們走到山腳下,賈老道指着眼前的這座山,說他以前翻過這山到達源清村的時候,用了三個多鐘頭,現在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必須得趕快走,否則到了晚上我們就只能露宿山頭了。
賈老道的話讓我不禁有些擔憂起來,單是翻過這座山就已經夠嗆了,還要趕時間……,但話又說回來,如果真的露宿山頭,毫無準備的我們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麻煩呢,想到這裡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倒是虎子一邊幹勁十足地走着,一邊嘴裡又不停地罵咧咧地說,這家人當初到底是來逃難的還是來找野人做親戚的,非得住得這麼遠?
我根本就沒有精力去理會虎子,而是把它們全部都投入到了登山運動當中。
這條山路的確難走,有時候野草長得都比人高,鋸子般的葉子對我們的手和臉毫不留情地切割着,山路又陡,沒有一定體力的人還真的走不了多遠。
一路伴隨着虎子的叫罵聲,到了晚上差不多八點多的時候,我們終於抵達源清村了。
山村的夜顯得格外的寧靜,清幽。
雖然住得很偏僻,但源清村卻也有幾十戶人家,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這個數目已經不算少了。
賈老道似乎對這個村莊很熟悉的樣子,他帶着我們連續拐了好幾條小路,終於在一戶人家的門前停了下來。
但這戶人家此時卻緊關着門,裡面也沒亮燈,不懂是主人已經睡着了還是沒有回來。
賈老道在門口喊道:“陳老四,陳老四。”
過了一會兒,這間矮小的屋子裡才傳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似乎剛睡醒一般:“誰啊?”
聽到屋裡有了迴應,賈老道急忙答道:“我是三甲啊,你不記得我了嗎,我來看你了。”
“什麼?”屋裡那個沙啞的聲音似乎有些不相信,隨着屋裡面亮起了昏暗的燈光,傳來了“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聲音。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一個手裡提着一盞油燈的老人畏畏縮縮地站到了門口。
看到我們幾個人站在門口,他擡起了手中的油燈,對着我們照了一下,等看清楚賈老道的臉後,老人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但馬上又嘆了一口氣,哆嗦地說道:“三甲,你……又來這做什麼?”
自老人出現在門口,賈老道呼吸變得沉重起來,胸口上下有節奏地起伏着,似乎很激動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帶這兩個娃來這裡收幾個破碗就走。”
老人看了我和虎子一眼,又發出了一聲嘆息,便弓着背緩慢地返回了屋裡。
這時候我發現老人的腿腳似乎有些不方便的樣子,雖然現在是晚上了,但仔細看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賈老道也沒再說話,帶着我們兩個直接跟了進去。
進到屋裡,我才發現這間小屋子裡面幾乎什麼都沒有,除了靠牆的那張破牀外,這屋裡就只剩下牀頭下面的那口箱子和兩個小凳子了,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老人把油燈放到牀頭上,便拿着那兩個小凳子來給我和虎子坐,而他自己則緩慢地摸索着坐到了牀沿邊上。
賈老道卻沒有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牀邊上,心情激動地望着老人說道:“四哥,這些年辛苦你了。”
我和虎子心裡一驚,這個人是賈老道的四哥?
我們可都從沒聽他說過他還有一個四哥啊,而且他四哥爲什麼會一個人住在這裡?
老人的嘴巴哆嗦了一會兒後才說道:“不用擔心,這些年我除了身體有些毛病外,其他的倒沒什麼,死不了。”
老人便轉過臉來看了我和虎子一眼後,繼續說道:“三甲,當年你離開這裡的時候,曾經說過不會再回來了,怎麼今天又來了?還帶了兩個娃跟來,這兩個娃是你的什麼人啊,我看着也不像是你的孩子。”
藉着昏暗的燈光,我這時纔看清楚這老人估計有七十來歲的樣子,從剛纔他走路的樣子看,似乎他的腿腳還有些行動不便。
當我仔細望向老人的臉的時候,我發現老人居然滿臉都是傷疤的痕跡,這時候藉着油燈的光亮看過去,坑坑窪窪的面孔讓人看了不免心驚肉跳的。
賈老道聽到老人老人這麼一說,便指着我和虎子給他介紹了起來,同時還簡單地說起了我們以前認識的過程。
老人聽完後就沒再多說什麼,只是問賈老道這次我們來這裡打算要住多久,賈老道接口說可能住四五天就離開這了。
老人聽了點點頭,便把油燈遞給了賈老道,說我們以後可以在隔壁的柴房住。
但賈老道沒有接過油燈,而是從袋子裡拿出了一把手電筒,打開後便帶着我們去了柴房。
說是柴房,其實裡面一根木頭都沒有,整個房間空蕩蕩的,老鼠要是住在這裡,只怕都得餓死。
而滿屋子的蜘蛛網讓虎子一進來後就抱怨不已,說他家的豬圈子都比這個強。
賈老道把袋子扔在地上後,說你們先打掃一下,我出去找點東西后就出去了。
等我們把屋裡的蜘蛛網都清理乾淨,賈老道剛好揹着一大捆幹稻草走了進來,放到地上後,說把稻草鋪在這地上,我們就可以睡在上面了。
我倒不是很介意,反正這稻草也是乾淨的,整平了睡在上面軟綿綿的,倒也挺舒服。
等我們整理好,賈老道便合着衣服直接躺在了上面,甚至連鞋都沒有脫掉。
我和虎子這時候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便坐在地上抽起了煙,惹得賈老道在旁邊一個勁地說要注意安全,要是半夜燒起來了那我們三個可就全交代在這裡了。
也許是看到我和虎子都還沒有睡,賈老道似乎也沒了睡意,突然問了我們一句:“你們想知道他是誰嗎?爲什麼我會認識他?”
賈老道這麼一問,讓我和虎子有些意外,但也引來了我們極大地興趣,立刻圍到賈老道的跟前問道:“想啊,那老頭是誰?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賈老道沉默了一會兒,說出了一句讓我們都意想不到的話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什麼?”我和虎子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大喊起來,這個老頭居然是賈老道的救命恩人?
這個意外讓我和虎子都有些準備不足,這老頭到底是誰啊,竟然跟賈老道還有這麼深的關係,這讓我們對這個老頭的興趣愈發濃烈了。
看到我和虎子這麼有興致,賈老道也坐了起來,說道:“當年,我被關入大牢的時候,就是他救了我,要是沒有他,也許我現在早就變成一堆黃土咯。”
原來是他。
我這纔想起以前賈老道跟我說起過他被軍統關起來後,有一個黑幫的高層幫他打通了各種關係,這才讓賈老道被救了出來,想不到居然是這個看起來毫不顯眼,甚至腿腳還有點不方便的老頭。
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帶着疑問,我便向賈老道問道:“賈先生,他以前不很有本事的嗎,怎麼現在住在這個地方?而且現在看起來他好像……”。
“很落魄,是不是?”賈老道彷彿看出了我的疑問,搶先說道。
我點了點頭。
賈老道仰着頭,看着屋頂,久久都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都是命啊。”
我和虎子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賈老道說的命是什麼意思。
賈老道看了我們一會兒後,說道:“他落得如今這副模樣,都是因爲一個女人。”
因爲一個女人?我和虎子更加好奇了,難道那個老頭當年還是個情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