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朱晃了晃腦袋,把那抹疑雲從心頭驅離,對鳳宓道:“與本神一同進來的應當還有一男一女,你路過此地時,可曾見過他們?”
鳳宓搖頭。他好容易出了乾坤陣,卻發現她仍困在陣中,只好重新入內,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她,如何還顧得上另外兩個。
沉朱哪裡知道他爲自己操了這麼多心,見他搖頭,神色更加凝重。
崑崙山這樣大,她如今也不知是在哪一個山頭,再加上身上神力消耗過多,難道只能動用龍族的本源之力來找人嗎?
權衡再三,還是緩緩閉上眼睛,以本源之力將神識擴散出去。
肩頭突然落下一隻手,就聽男子淡聲道:“從腳底的靈氣判斷,此地距離崑崙山的靈脈不會太遠。你的那兩個朋友如果是爲白澤而來,沿着靈脈找一找,定然能夠尋到他們的蹤跡。”
沉朱如有醍醐灌頂,立刻收了神識:“白澤一定沉睡於靈氣最盛的地方,我怎就沒有想到。”
鳳宓擡腳往前行,她立刻跟上去。
男子的步伐分明半分也不急,可是不論她如何提氣追趕,都始終落後他兩步。
正值深冬,山中白雪皚皚,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光禿禿的枯木,羣山一派冬日的死寂,可是往前行了一段,植物卻蔥鬱起來,山花草木都散發出勃勃生機,顯然是受靈脈的影響。
沉朱終於追上前頭帶路的男子,問他:“你便沒有話什麼想問本神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斗膽問上一句。”對方眉眼含笑,偏過頭看她,“你入崑崙山,是爲了白澤吧,找到了白澤,你又要如何呢?”
沉朱朝他揚一揚眉,一雙眼睛如同琉璃般明澈:“自是將它帶回崆峒。”
他仍舊淡笑:“若是它不願跟你回去呢?”
沉朱看着前方:“那我就耗到它願意。”
鳳宓眸中的笑意一深:“還真是簡單粗暴。”眼中笑意漸漸斂去,“可若是白澤執意等它的舊主,你豈不是要同它耗很久?”
沉朱卻道:“那又如何。”
鳳宓看着少女的側臉,神情一頓:“你莫不是有信心取代它原本的主人?”
沉朱道:“它從前的主人那般不像話,我自是比他好成千上萬倍。”
鳳宓饒有興致道:“哦?”明玦若是知道自己被一個後輩這般不放在眼裡,不曉得會不會氣得活過來,他忍不住爲自己的舊友——同時也是他現在頂着的這張臉的主人說話:“丫頭,那好歹是創造了八荒的尊神,如今這六界八荒的生靈,有誰不念着他的功績?”
沉朱眸色漸沉,似濃墨潑染:“是啊,他對得起天下蒼生,可是對白澤,對紫月……卻未免不負責任。”
白澤守在這裡一萬年,紫月,又何嘗不是等了他一萬年。
鳳宓佯裝不知:“紫月?”
沉朱斂了情緒,淡淡道:“一個不成器的友人罷了。”
當年,她撿到紫月的地方,是太虛海的“不歸淵”。
太虛海有別於其他海域,一旦有人在太虛海上死去,其靈魂不會進入冥府,而是會沉入海底,海底的那處靈魂聚集的地方,就喚作不歸淵。說白了,那裡就是巨大的墳場。當時,紫月只是重傷墜海,卻同死靈一同沉入不歸淵,證明她當時已全無活下去的念頭。
當時沉朱年少貪玩,常去海底探秘,在不歸淵附近發現了一個不死不活的女子,就讓隨從把她給扛了回去。
經過數個月的調養,總算保住了她的一條小命,可是人是救回來了,卻日日頹得不像話。
沉朱費了很大功夫開解她,都沒什麼效果,只好威脅她:“你是本神救回來的,從此就是本神的人,若是再這般不像話,本神就把你扔回海里。”
紫月表示再把她扔回去她也沒什麼意見,沉朱嘆口氣,朝她一伸小手:“那好,把你吃掉的那棵八萬年的仙草還來。還不起?那就乖乖爲我賣命吧。”
那個時候的沉朱還不知道,這個半死不活流落到崆峒的女子,竟然就是六界八荒叱吒風雲的女戰神。
太初洪荒三次無量大劫過後,衆神凋零,天地又孕育出許多神族,上古的神祇或魔神或妖神,大多是以肉身修煉,這些神族卻由天地直接孕育,是爲先天神族。紫月的家族拜月族就是其一,該族雖然頂了個陰柔的名號,族人卻以剽悍善戰聞名,紫月更是數十萬年來第一位由天帝欽點的女戰神,在她領兵期間,仙界從無敗績。
可是,沉朱所見到的紫月,卻已與傳說中的她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