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冰看着晉致賢背影卻是沒動。等到晉致賢轉過身來,她才說道:“晉道友,我還要去尋旭日師兄,不知你去向何處?”
晉致賢揚了揚眉,問:“你這是要與我分道揚鑣嗎?”
“如果晉道友另有目的,那就是的。”葉冰直言,“於我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尋到旭日師兄,所以,不能先與晉道友去別的地方。”
“……”
“晉道友?”晉致賢沒有說話,也沒有離去,過了好一會兒,沒得到他的回答,葉冰又喚了一聲。
晉致賢笑笑,忽然嘆道:“鳳辰……他命可真好。”頓了頓看了眼葉冰,“你也是。”
“……”
葉冰有一種荒誕的感覺。修仙修仙,其實修的就是不信命,從古至今,飛昇成仙的人有多少?自仙魔分立,就連入化神境界的都寥寥無幾,成仙更是從未聽聞。可幾十萬年來,仍然有無數的修士爭先恐後,進入這個殘酷的修仙世界。他們不相信不能昇仙的宿命。
可現在,晉致賢說了這樣一句話。
命好麼?也許鳳辰是的,他的一生甚是順遂,但他擁有今天的一切,絕對不僅僅只是命好。她或許也是,不管塵世的生活,還是修仙界的,自己都漸漸有了一切。可這些同樣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些道理,晉致賢想來是知曉的,可他卻都說了這樣一句話。那隻能有一個解釋:他們的心中,有太傷心的故事。
葉冰不是多話的人,也沒興趣打探別人的*,所以,她沒有接話,仍是問道:“晉道友要去何處?”
一瞬間,晉致賢的臉上已恢復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無所謂地道:“去找鳳辰就去找好了,這裡是神魔窟,單人獨行總是危險。”
“……”不知道他說的是危險是指自己,還是她。葉冰腦中念頭一閃而過,便道:“好吧,如此的話,多謝晉道友好意了。”
晉致賢揮了揮手,渾不在意。
葉冰想了想,先試着發了一張傳訊符。這一次,傳訊符發出去了,可是一沒入迷霧之中,就掉了下來。
“看來鳳辰還在迷霧之中,你還是不要浪費傳訊符的好。”晉致賢道。
葉冰可惜地看着那傳訊符掉落在地,燒成灰燼,有些喪氣:“難道只能再進去麼?”
晉致賢想了想,問:“難道你們沒有其他傳訊方法?”
這倒是提醒了葉冰。別的傳訊方法不是沒有,只是不如傳訊符這麼有效罷了,不過反正沒別的方法,倒是可以試一試。
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盒,打開,裡面是數塊黃色的蠟狀物,卻是琥珀。這是在天中城的時候,鳳辰交給她的,說此物燃燒之後,會散發出一種古怪的香氣,只要隔得不遠,他都可以聞到。當時她沒有在意,沒想到當真用到了。
看到這東西,晉致賢怔了怔,道:“他竟把這東西給你了?”
葉冰擡頭瞥了晉致賢一眼:“晉道友認得此物?”
晉致賢不答反問:“我與鳳辰如何相識,你可知曉?”
“知道一些。”
晉致賢露出一點笑意,嘆了口氣:“想當年,他還沒有道號呢,一晃過去這麼年,鳳辰之名傳遍天嵴,他的本名卻沒幾個人知曉了。”
“……”葉冰沒有答話。那是離她很遙遠的時代,那個時候,她還不存在這個世上。
晉致賢感慨了一會兒,說道:“這東西便是我們初識之時,從一個太古仙府裡得來的,雖然沒什麼大用,可這世上應該只有他手中那幾塊。用此物傳訊,倒是個好方法,這種香味十分特別,他若當真在迷路了,說不定還能指引他出來,而且,也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得到晉致賢的肯定,葉冰笑了笑:“若當真如此,那是最好。”
說罷,兩人以防萬一,沉默地飛出一段距離,確定周圍無人,才坐了下來,燃起琥珀。隨着火焰燃起,一股從未聞過的,古怪的香氣散開,慢慢地飄遠。
接下來,就只剩下等。
過不多久,也許只有一個時辰左右,晉致賢忽然動了動,站起身:“有人來了。”
葉冰鋪展開神識,卻是一怔:“這是……”
靈氣波動從天上傳來,很強大,絕對不是鳳辰,而是元嬰修士!
兩人對看一眼,晉致賢只來得及說一句:“元嬰後期……”
強大的威壓已從上面壓迫下來,一朵雲飄然而至。
葉冰擡頭看到那熟悉的雲,臉色一下凝住。
和風上人!
“他們在此?”土黃的烏雲裡傳來傲慢嘶啞的聲音。
烏雲旁邊,慕容雲漠然的臉色掃過晉致賢和葉冰,僵硬地道:“是,師父。”
儘管和風上人的身體隱藏在土黃的烏雲裡,葉冰仍然感覺到那帶着惡意的目光掃視過她和晉致賢身上的衣着。
背靠大樹好乘涼,她此行根本沒有換下天陽派的道袍,這下是避也避不開了。他們已經小心謹慎地離開了與慕容雲分別的地方,還是被輕易地找到。
葉冰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心裡升起。活到八十多歲,修煉到結丹期,她遇到過不少險境,經歷過許多次生死一線的危機,可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這般戰戰兢兢。天嵴第一修士,元嬰後期第一人,在這個和風上人面前,哪怕她已結丹期,仍如煉氣期一般,不堪一擊。
她閉了閉眼,默默運行起五行訣的口訣,這才使自己在和風上人的威壓之下鎮定下來。
這個時候,晉致賢給了她一個眼色,葉冰看得出,他是讓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烏雲散去,一個和尚身穿土黃袈裟的人出現在葉冰面前,那熟悉的模樣,惹得葉冰大驚失色,“法海?”
和風上人卻似乎沒有聽到葉冰的話,聲音懶懶的,似初見一般:“丫頭,你是鳳極陽那老匹夫的徒弟?”
葉冰神色未動,連行禮也省了,心中升起一股涼意。雖然和風上人裝出初見的模樣,可葉冰永遠不會忘記初見小白時的情形。只是沒有想到,那時追殺小白的竟然是和風上人,而自己竟然從他手中奪下了小白。慕容雲也竟然隱藏那麼久,忍不住看向手腕的小白,他們是不是有聯繫?
“葉姐姐,我跟他沒有關係的,真的,否則當初我就不會被打裂金丹了。”腦海中突然想起小白的聲音。
“那他爲何會放了你?”
“葉姐姐,是你的靈泉水與他交換了混元珠的。”小白連忙解釋,“對了,混元珠。”
葉冰也猛地想起了混元珠的事情,難道這和風上人就是通過混元珠找尋自己?腦海中忍不住想起了混元珠中曾經有過袁士成的神識。不過,混元珠被沐璑鍛造過了,應該不會出現問題的。
“小女娃,竟然不回答老夫?”
收回思緒,葉冰鎮定答道:“前輩,我們之前應該有過一面之緣吧?”
“哈哈哈,天陽還有人覺得與老夫有過一面之緣?”和風哈哈大笑,似乎很得意一般。
“前輩贈送之物,我還好好珍藏着。”葉冰淡淡一笑。
“咦?”和風上人眼眸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卻是大笑道,“鳳極陽倒是教得好徒弟,馬玄極和鳳辰都不差,你這丫頭修爲不怎麼樣,膽子卻也挺大。”
葉冰勾了勾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多謝前輩誇獎,不過,前輩一定不是爲了誇獎晚輩而來吧?晚輩膽子小,不如前輩給晚輩一個痛快如何?”心中卻肯定,他不會拿自己如何,畢竟這麼多年都等你過來,想必他們還會等下去,除非……想到空間拿幾個小傢伙,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聽得這話,低啞的笑聲想起,和風上人道:“你這丫頭倒也有趣,比鳳極陽那老匹夫順眼多了。不過,可惜啊可惜,你有鳳極陽那樣的師父,又有鳳辰那樣的師兄,今日撞在老夫手裡,只能算你倒黴了,不過你放心,只是教訓一番罷了,我不會要你之命!”
葉冰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運氣一向不怎麼好,可這一次,是從所未有的倒黴!看來這人是不會要自己的命,可卻會讓自己吃一番苦頭。
和風上人,天嵴第一元嬰後期修士,在他的面前,自己不過是任由其拿捏的螻蟻而已!可她實在不甘心,剛剛邁入高階修士的門檻,前程大好,又……又與鳳辰情意相投,正是她人生最美好的時刻,她怎麼甘心,何況此人竟然在背後推動八十幾年,他就究竟是爲什麼?
“前輩意欲何爲?”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葉冰最後卻平靜地問。
和風上人陰冷的聲音傳來,問的竟然是:“小丫頭,你便是鳳辰的心上人?”
葉冰一怔,這……和風上人如何知曉?!
同時面現驚色的是慕容雲,她看了看葉冰,滿腹疑問,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恭敬而小心地對和風上人說道:“師父,這……不可能吧?”
“哼!”和風上人十分不悅地冷哼一聲,一道勁風襲面,“啪”一聲結結實實打在慕容雲的臉上,留下一道顯目的紅痕,“沒用的東西。”
看到這一幕,葉冰與晉致賢都皺了皺眉頭。他們都沒料到,這位和風上人,對自己的徒兒竟是如此心狠,不過一句話不合心意,就要動手,難道慕容雲一直就是這樣的生活?可之前在塵世,他說起師父,明顯帶着敬意和愛戴的。。
慕容雲不知是被打慣了,還是個性本就如此,被打了這一下,卻是一聲也不出,連伸手捂臉的動作都沒有,只是低下了頭。
“你敢置疑老夫?!”慕容雲低着頭平靜地答道:“不敢,徒兒只是覺得驚訝。”
“哼!你知道什麼!”這和風上人在外人面前對自己的徒弟,仍然毫不掩飾厭惡之意,語氣極其不耐煩,“自己沒用贏得小姑娘的心,卻不信鳳辰那小兒可行?”滿臉鄙夷。
葉冰與晉致賢對看一眼,兩人都蹙起了眉。這對師徒的關係……也太詭異了些。
“前輩。”不知道想了些什麼,晉致賢開口,恭聲問道,“請恕晚輩多話,以那鳳辰的性子,怎麼可能有什麼心上人?前輩莫不是誤會了?”
沒想到在和風上人面前,晉致賢竟會爲她開脫,雖然未必有用,葉冰亦生了一分感激之心。
可惜,和風上人一點也不客氣,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小子,此事與你靈劍派無關,你還是別自作聰明的好,否則的話,老夫可不會看元瑛老兒的面子!”
殺一個結丹修士,對和風上人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料想那靈劍派的元瑛劍尊,也不會爲了一個結丹後輩而尋和風上人報仇,就算這個結丹後輩再有天分也是一樣。晉致賢心中清楚無比,聽得此話,緊了緊拳頭,卻終是沒再說話。
和風上人那無形的目光,又落回了葉冰的身上。雖然眼前這個元嬰後期修士根本沒有形體,可葉冰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這股威勢。
“前輩!”在這種威勢之下,她選擇了先開口,“前輩究竟有何指教?”
“鳳極陽的徒弟,我如何敢指教?”和風上人譏諷道,隨後傲然,“你不必心存僥倖,老夫之前恰好遇到鳳極陽等人,你那師父明白地對別人說,鳳辰已有心上人,也是他的徒弟,那鳳辰又說與你在此失散了,甚是焦急——想來他的心上人,除了你,也不會有別人了吧?”
聽得和風上人此話,葉冰卻是心中一喜。這麼說來,旭日師兄與師父已經會合了?那她就放心了,有師父在,旭日師兄必然無事。
想到此處,雖說眼前形勢對她而言就不是那麼可怕了,反正不丟性命。心情卻好了起來,她笑了笑,對和風上人道:“既然撞到了前輩手裡,晚輩也沒什麼好說的。不知前輩要如何處置晚輩呢?”
她反常的輕鬆,讓和風上人有些疑惑:“你不怕?”
“怕又怎樣?”葉冰淡淡說道,“怕了前輩就會放過我麼?這種白費力氣的事,晚輩一向不做。”
雲裡安靜了一會兒,裡面傳來和風上人的笑聲:“哈哈哈,你這小丫頭倒是有趣!可惜啊可惜老夫沒用先下手,偏偏是鳳極陽那老匹夫的徒弟!”話音一冷,陰笑道,“鳳極陽的關門弟子,鳳辰的心上人……哼哼,你可真是會爬呀,百年內有如此成就,讓人佩服?”話語中說道弟子和心上人時,和風的語氣有些僵硬和冷漠。
和風上人陰森森的聲音,讓葉冰背後起了一陣寒意。她定定神,卻道:“前輩高看我了,晚輩的師父與師兄,都是道心十分堅定之人,晚輩若是死於非命,也許他們會傷心一會兒,可對修士而言,最重要的還是仙途,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句話並不僅僅只是開脫,也是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她若死了,師父和旭日師兄當然也會爲她傷心的,可是,他們都是修士啊,對修士而言,有什麼比大道更加重要?再傷心的事也會過去,只有大道是無上的追求。
想到此處,葉冰忽然覺得情緒有些低落,不禁自嘲,難道坦白了自己的感情,她也變得多愁善感了麼?這又有什麼奇怪的?他們是修士,對修士而言,也許會有刻骨銘心,卻不會有痛不欲生。
“師父!”站在雲旁邊的慕容雲忽然說話,目光望着葉冰,道,“師父教訓她,可否讓徒兒動手?”
“慕容!”晉致賢忍不住出聲,“你……”
慕容雲目光一掃,卻沒在晉致賢身上多停留,只恭敬地望向雲。
過了一會兒,雲裡的和風上人高高在上,聲音輕蔑:“你想與她比試一番?”
慕容雲淡淡道:“徒兒之前醫術沒用勝過他,心中不服,望師父成全,以武相比!”
葉冰忍不住看了慕容雲一眼。她的臉色很平靜,看不出來她是不是想要成全自己,可此事和風上人如果答應,那對她肯定是有好處的,慕容雲雖然厲害,可自己在她手上撐上小半個時辰不成問題,到時的話……
“哼!”和風上人一聲冷哼打斷了她的浮想,卻聽他道,“誰說我要教訓他了?”
聽得此話,葉冰三人都是一怔,慕容雲更是愣了好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道:“師父……不……教訓她?”
她話音剛落,又是一道勁風掃過,在她白希的臉頰上再度留下一道紅痕,和風上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來:“你敢揣測老夫心意?!”
慕容雲閉了嘴,低頭不語。
這師徒二人,着實沒有師徒的樣子,慕容雲待和風上人的恭敬裡更多的是恐懼,而和風上人,對慕容雲亦無半分愛惜之意——甚至可以說,便是僕人,也不會低賤至此,更不用說徒弟。
葉冰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怒氣騰昇。
她對慕容雲無恨,因爲她們本來就站在對立面,慕容雲轉頭向師父告知她的行蹤,再正常不過。當然也無愛,因爲慕容雲是她的仇人,她不是隨意浪費同情心的人。此時,看慕容雲在和風上人面前半點尊嚴也無,她只覺得可惜,可惜了這個頗有些傲骨的女子,居然是和風上人的徒弟。
“哼哼!當然,訓個結丹期的小丫頭,好像也不是那麼有趣……嗯,老夫要想想,怎麼處置這小丫頭……啊,有了!”雲裡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古怪,得意洋洋,又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葉冰感覺到強大的威壓罩在自己身上,動也動不了,一股讓她發寒的恐懼,突然籠罩了她全身。
“你這丫頭,其實長得不錯。”雲裡的聲音說道。
“……”葉冰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冷汗瞬間冒了出來,該不會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吧?
“嘖嘖!”雲晃了晃,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地柔和,“小丫頭,要怪就怪你的旭日師兄吧,誰叫你那麼湊巧,被他所愛呢?我倒要看看,他心愛之人被侮後,他會如何痛苦……哈哈哈哈……鳳辰,你殺我徒兒,我便讓你嚐嚐吃進去一隻蒼蠅是什麼滋味!哈哈哈……”
終於聽到肯定的這一句,葉冰只覺得腦子瞬間一麻,幾乎失去理智!在這一剎那,她腦中轉過無數的念頭,最後脫口道:“你……你一個元嬰後期修士,竟要做如此下作之事?!”
“下作?”和風上人的聲音陰冷,“丫頭,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修仙界,難道還有什麼高尚之事不成?”
“……”
“話雖如此,可前輩這個想法未免也太……齷齪了些!”說話的是晉致賢,他臉色難看至極,“前輩對一個小輩做出這樣的事,難道不怕修仙界恥笑麼?”
“哈哈哈哈!”和風上人大笑,“我怕什麼恥笑?小子,你難道聽不出來嗎?該擔心的人是你纔對!”
晉致賢一怔:“……什麼意思?”
“哼!”和風上人不屑回答,雲一涌,葉冰與晉致賢的周圍忽起大風,帶着凜冽的颶風,向他們壓迫而去。
葉冰顧不得別的,白手絹瞬間祭出,護住周身,而後她,便要進入空間。
她不是那麼不冷靜的人,可和風上人提到的這一句,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智!這種事情……太噁心了!
可是,一個元嬰後期修士面前,她哪裡來得及?只覺得渾身一麻,頓時失去了知覺。
“師父!”迷霧之中,鳳辰忽然停住,蹙起眉頭。
“怎麼?”極陽道君隨口問了一聲。
鳳辰嗅了嗅空中的氣味,道:“葉冰……可能在傳訊。”
“嗯?”極陽道君側過頭。
鳳辰又嗅了嗅,最後確定地點頭:“沒錯,是葉冰!”
聽得他說得這麼肯定,極陽道君好奇:“你與葉冰之間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傳訊手法?”
鳳辰道:“算是吧,當時沒想到能用到——師父,跟着這個氣味走,葉冰肯定就在那!”
極陽道君也嗅了嗅,空氣中瀰漫着的這股氣息很像是什麼花草的氣味,如果沒有留心,恐怕就當是附近花草的氣息,但仔細聞起來,又好像很獨特——這小子這麼肯定,看來是自己的私貨。
循着這氣味,兩人慢慢前行,一開始還要慢慢分辨氣味,到後面氣味越來越濃,兩人越走越快。
迷霧漸漸淡去,轉眼兩人離開了迷霧的範圍。
極陽道君驚奇道:“這丫頭,原來早就出來了。”
鳳辰見到此景,也是甚爲歡喜:“她向來聰明,不知想到了什麼方法……”
正說着,兩人停了下來。這是氣味最濃郁的地方,同時鳳辰也在地上找到了一堆黑灰,證明氣味確實是從這裡散發出來的,可奇怪的是,四周卻根本無人,鋪展開神識,方圓數十里都沒有。
“師父?”鳳辰困惑,“你有沒有發現周圍有人?”
極陽道君搖頭:“沒有。”元嬰修士的神識覆蓋何其廣,可神識所及,沒有半點修士的靈氣波動。
極陽道君轉頭看了看來時的方向,說:“會不會她又進去了?”
“應該不會。”鳳辰皺着眉頭,“葉冰向來穩重,她在此發出訊息,就會在此等着我們纔是,除非時間太久,或者出了什麼變故。”
“變故……”極陽道君臉色沉凝,目光如電掃過周圍的景物,忽地神色一變,“不好!”
“怎麼?”鳳辰急問,“師父看出什麼了?”
極陽道君沒立刻答話,一揮衣袖,一股淡紅色靈氣瀰漫而出,籠罩在四周,漸漸地,淡紅之中,顯出一些黑色來。
鳳辰臉色也變了:“這是……”
“魔氣!”極陽道君蹙緊了眉頭,“神魔窟上,根本沒有魔氣,這魔氣與天嵴山的魔氣也有很大的不同,爲師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這種魔氣。”
不用再說,鳳辰已經知道,他喃喃自語:“和風上人……”
“不錯。”極陽道君沉下臉色,“和風上人來過!”
鳳辰臉色越發白了,他幾乎不敢想像發生了什麼事。和風上人來過,葉冰不在這,結丹初期,天嵴第一修士……
“你莫着急!”極陽道君安慰了一句,從懷中取出一物,卻是盞極小的燈盞,只有掌心大小,燈罩裡,燈光明亮。
這是葉冰的本命元神燈,是極陽道君管她要了精血做成的,只要她還活着,這燈便會一直亮着。
看到燈光明亮,極陽道君露出笑容:“你看,本命燈沒事,她一定沒事,這周圍又沒有打鬥的痕跡,說不定葉冰已經逃掉了。”
“對!”鳳辰點頭,深呼吸之後,振作起來,“師父,我們再找找,有可能葉冰是被和風上人帶走了,也有可能是她機靈,已經跑掉了。”雖然後一個可能性很低,但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本命燈如此明亮,說明她還完好,這就是好事,這周圍也沒有動手的痕跡,也許和風上人只是把她帶走了。
“嗯。”看到他仍能維持鎮定,並沒有驚慌失措,極陽道君欣慰,“既然是葉冰傳的訊,那可否循着這氣味再找到她?”
鳳辰想了想“可以試試。”這琥珀是他昔年得到炙陽珠時一併得到的,乃太古之物,他原本不知有何用途,有一次無意間中真火燃過,發現其氣味特殊,而且傳得極遠,纔想到此物可以傳訊。給葉冰之時,倒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那琥珀極好看,世間又少有,存的是討她喜歡的心,誰知葉冰在一堆東西中根本沒留意這琥珀,讓他失落了好久。現在這琥珀居然派上了用場,卻是意外之喜。
再度循着那氣味尋人,要比剛纔難得多,氣味越來越淡,根本難以分辨。
他們不停地尋找,又不停地回頭,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看到葉冰的本命燈似乎有減弱的跡象,不禁越來越焦躁。最要命的是,尋來尋去,葉冰最可能的去向,竟然還是迷霧之中。
與華炎道君約好的時間到了,仍然沒有找到葉冰,極陽道君無法,傳訊於華炎道君,會合之後一起尋找,如此的話,遇上了和風上人,也有一拼之力。
華炎道君倒是沒意見,葉冰不是普通的弟子,以她的天資,只要沒什麼意外,百年之後必然成爲天陽派新一代的支柱,他身爲元嬰道君,自當爲師門考慮。只是,他們的時間也很緊迫,兩位道君與清虛派的兩位元嬰修士是約好了去神魔窟的玉神宮的,還有半天時間,就是他們的會合之期,若是錯過,卻是不好交代了。
不久之後,三人會合,華炎道君問:“極陽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清月會被和風上人抓去?”
極陽道君道:“此事以後再說。華炎師弟,時間不多,我們先去找人吧?”
華炎道君點頭,沒有廢話:“好。”
極陽道君與華炎道君各自祭出飛行法寶,帶上鳳辰,三人轉眼消失在迷霧之中。
葉冰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個離奇痛苦的夢。
“師父!”她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此時帶着些焦急,“這樣……這樣是不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