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驚嗎?”陳小姐爲祝童斟上一杯白酒,自己也倒杯玫瑰紅,卻沒喝,把半盞透亮的水晶杯靠在粉嫩的腮下。
這個動作真夠誘惑的,醇酒美人相得益彰,這樣的環境中,面對這樣的美人,就是神仙也要心動。
“是很吃驚。”祝童咬下舌尖,強迫自己冷靜;“沒想到,陳小姐有如此的出身,偏偏還到我那裡屈就;是不是太悶了?”
“李主任那麼精明,只怕早就想到了,我看你一點也不吃驚。”陳小姐抿一絲紅酒,搖曳着水晶杯,迷離的眼眸尋找杯中點點光影;“經過這一段的接觸,我看得出,李主任不是一般人;您可以爲了蘇小姐甘於平淡,我佩服這樣有情有義的男子漢,爲了你們的幸福,敬您一杯。”
兩隻酒杯輕觸,“叮!”一聲輕響。
餘音未渺,陳小姐已經飲下杯中酒,腮邊泛起微微紅韻。
祝童也只好喝下,傻傻的笑笑,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不合適的。
“我羨慕她,嫉妒她,還要祝福她;瞧,我是不是很傻?”
“傻子好啊,傻子好。”祝童輕聲唸叨着,在知道點內情的江湖人看來,自己豈不是也很傻?陳依頤能說他是爲葉兒甘於平淡,從何而來?
“傻子好,只怕李主任是在裝傻啊。你,能裝多久呢?”陳小姐又爲兩人倒上酒。
“你以爲呢?”祝童眼裡閃出點嘲弄;“陳小姐到海洋醫院,不也是在裝傻?”
“我是爲了經驗,李主任呢?不問了,來,爲兩個傻子,乾杯。”
陳小姐又舉起酒杯,碰一下又一口喝乾,眼裡的水色更濃。
“李主任,你身上的味道很好,用的什麼香水?我從來沒聞到過,能在你肩膀上靠一靠嗎?”
“不能。”祝童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事實上他一直感覺不好意思;一個大男人身上有淡淡的花香,怎麼想都不是件值得誇耀的事。
這一段祝童已經很剋制了,可是一看到鮮花還是抑制不住蝶神的,非吞下去幾十塊錢的不可,飯量卻越來越小了。
上海的這個地方,隨處可見鮮花,特別是在醫院周圍,到處都是爲探視病號的人服務的花店,讓祝童如何剋制?
“小氣鬼。”陳小姐鬆開披肩,露出一段修長嫩白的脖頸;“不讓靠,今後你別想如以前那麼悠閒,醫院裡好多人等着看信息中心的笑話呢。”
“我相信你的職業素養,相信你的能力,這杯我敬你。”
祝童對這個威脅纔有點害怕,爲兩人倒上酒:“謝謝陳小姐,佳人恩重,杯酒傾心。我一直當你是朋友。”
“杯酒傾心,李主任的話很曖昧啊。”陳小姐輕笑着喝下酒,神色一暗:“別在意我哥哥的話,他是他,我是我。”
不在意纔怪,田公子身邊的百里宵已經開始在意小騙子了,他不能不防範;與陳小姐保持一絲曖昧,半是爲自保,半因她確實是個聰慧的人。
夜更深,祝童驅車來到郊外小院,師叔祝黃帶着祝成虎已經到了。
祝童的氣色不很好,祝黃仔細檢查完,擔憂的說:“以你的修爲,一年能寫三次治字;可是你不懂迴轉涵養之道,寫一次已經很吃力了。如果不是鳳凰面具護身,也許你這身功夫已經廢掉了。”
“該如何涵養?”老騙子從來不寫治字,也不對弟子傳授那些,祝童聽說後果如此嚴重,當即虛心請教。
“一個月內,要平心靜氣安陽精神,最好閉關調養。當注意:不能接觸女色,不能食衝撞之物,不能飲酒,不能妄運內息與人爭鬥,不能……。”祝黃說出一套修養之術,把小騙子聽得頭大如鬥:那不是就是和尚們的戒律嗎?
怪不到老騙子不寫治字,原來真的如此麻煩。
問題是,他剛纔還喝下一斤多酒,沒什麼不對。
祝童表面傾聽,心裡卻沒太當真;他有鳳凰面具護身,自我感覺恢復的很快的。
等師叔說完了,祝童留下五萬元錢,把炒賣古印的事委託給祝成虎,道聲少陪就走了。
祝黃在鄉野呆的久了,上海灘會讓他明白,現在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趙永兵在第二天晚上清醒過來,祝童接到吳助理的電話趕過去,鄭書榕已經在病牀前。
從各項生理指標看,趙永兵很有希望在三個月內痊癒出院;但祝童明白,那幾乎是妄想。
“感覺怎麼樣?”祝童在他太陽穴附近扎一針,催動出自周東身上的胖蛾子。
趙永兵還不能說話,眨兩下眼。
蝶神與蛾子之間的聯繫建立起來,祝童感受到趙永兵思想的片段。經歷過這些事後,趙永兵對生命的渴望是那麼強烈,還有,他在懺悔,爲以前的罪孽。
“他們爲什麼要那樣對你?”祝童湊到趙永兵耳邊低聲問。
吳助理和鄭書榕在討論數據,沒注意到祝童做的小動作。
“呼哧……呼哧……。”趙永兵的呼吸急促起來,把目光定到祝童臉上。
“你在隱藏着什麼秘密?”祝童繼續誘導趙永兵,語言是可以控制的,但思維卻不好控制;趙永兵雖然對祝童充滿戒備,腦海裡不由自主的回憶起自己隱藏的東西。這一切,一絲不漏的映照在蝶神的世界裡。
“放心吧,好好養病,別多想。”
祝童得道了自己需要的一切,運針刺進他的印堂穴。
胖蛾子的使命已經完成,祝童要消除一切痕跡;就便宜趙永兵了。
吳助理和鄭書榕奇怪的看向祝童,剛纔的瞬間,趙永兵的狀態跳躍性回升,且沒有反覆;他目前的各項指標,根本就不像一個剛剛經歷過那麼大的手術的病人。
忽悠悠悠,又是幾天過去,王覺非希望的炒作真的沒起來,報紙上只發了個很小的簡訊,還是在健康資訊板塊,連主刀醫生的名字也沒提起,當然也就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祝童在手術後就開始請假,全力準備研究生考試,幾乎整天徹夜不眠。
週末,考試開始,祝童走出考場後,對迎接他的葉兒和黃海搖頭。
“怎麼?考的不好?”
“太容易了。”
“臭美。”葉兒挽住祝童的手臂,這幾天,他又瘦了;“一會兒接著朵花,怎麼出去慶祝一下。”
“是該慶祝。”黃海捶祝童一下,他知道,只要在海洋醫學院考,祝童是一定會過的。卻不會對葉兒說。
無他,沒證據啊。黃海可不能說:李想之所以能考上研究生,是兩個院長聯手操作的結果;葉兒一定不會相信的。
距離春節不到十天,海洋醫學院的學生已經放假了,祝童和葉兒,黃海說笑着走向停車場,沒想到,在樓角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秦渺和眼鏡。
她們不是應該放寒假回家去了嗎?小騙子兩天考試時,進出海洋醫學院很隨意,就是建立在不會遇到秦渺的基礎上;此刻,身體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心裡卻“咯噔”一下。奇怪了,蝶神感覺到秦渺,更興奮了。
小東西,對每個和小騙子有肌膚之親的女人,都表現得特別的敏感。
走近了,只剩不到三十米。
秦渺和眼鏡站的地方,是到停車場的必經之路;冬季的上海氣溫陰冷,秦渺卻穿一身香奈兒秋季套裝,在寒風中勇敢的佇立,是祝童爲她買的那套香奈兒。
眼鏡的近視不是一般的厲害,站在樓角路旁,只在對秦渺說着什麼,沒看到越走越近的祝童。
葉兒是敏感的,感覺到祝童行走的步伐有點生硬,轉頭關切的看着他:“是不是累了?”
“有點,不全是,沒什麼。”祝童低下頭摘下眼鏡,哈口氣,裝模做樣的擦拭幾下。
討厭的蝶神,忽忽煽動翅膀,在鼓動祝童去擁抱秦渺。
近了,只有十多米的距離,祝童的心跳動的更厲害;難道,所有的努力要在此刻畫上句號?
只有五米了,祝童雖然沒帶眼鏡也沒看秦渺,卻能感覺到她的呼吸,那麼急促,那麼絕望。
“嘀嘀!”一輛的士駛來,正停在秦渺身邊,祝童鬆口氣,司機是秦可強。
“上車吧,我今天休班,安妮小姐讓我來接你過去,是出國的事”
祝童聽到秦可強的聲音,感覺到秦渺嘆息一聲,乖乖坐進的士;祝童還能感覺到,秦渺隔着玻璃注視自己的眼神。
“秦渺,又跟他出去?小子,你也不照照鏡子,就憑你個開的士的,也想打我們渺渺的主意……。”
眼鏡對秦可強十分不滿,在的士外警告着。
同時,祝童和葉兒走過的士,黃海走得快,已經站在祝童的雷諾前,今天他沒開車。
這個夜晚,四個人玩得瘋狂,特別是朵花,在KTV裡瘋狂K歌,一直混到午夜一點纔回來。
慶祝的對象不只是祝童,黃海出院後一直家休息;今天任命剛下來,他離開刑偵總隊,調到市局緝毒處。經過各方面的協調、妥協,黃海果然升官了,如今是緝毒處副處長,比以前升了一級。
祝童能看出黃海與以前的不同,在酒店吃喝不用付賬,早有不知名的人暗中結過了;到KTV,老闆一樣不肯收錢,只說黃處來玩就是賞光。看來,黃海砸掉鼎燃星空後,名聲是出來了,誰也不敢得罪這個新興起莽公子,誰都怕他再鬧那麼一場。
午夜兩點,祝童穿一身黑衣,出現在鼎燃星空內。
柳伊蘭正在對它進行裝修改造,鼎燃星空內黑黢黢一片,只有幾盞冷光燈在角落裡閃爍。
大廳裡有幾個熟睡的工人,祝童回憶着圖紙上的結構,找到鼎燃星空的地下室,小心的模到最底層。
圖紙上的地下室三層有兩部分,一道迴廊通向中央大廳,迴廊周圍有三個小廳。
這裡的是完全的黑暗世界,祝童一點點摸索着前進,小心的一點聲響也不敢發出;他剛移動到大廳門口就停下來,能感覺到,周圍還有人。
有人在尋找趙永兵隱匿的東西,是誰呢?
祝童判斷着,輕輕移動到角落,暗自默想氣字訣,把自己的呼吸調整到最輕微狀態。
“噌啷。”金屬劃過堅硬的石壁,閃起一串火花,大廳李瞬間亮如白晝。
媽的,不止一個人。都是高手啊,祝童知道,他們一定也感覺到自己了,索性就亮出金針,不再刻意躲藏。
祝童剛隱藏好,前方就響起拳腳接觸聲,有人吃虧了,暗哼一聲。他們都以爲來的是對方的幫手,想到門口占據有利位置。
祝童低伏,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江小魚。
還看到一個不太熟悉的身影:百里宵。
江小魚手裡拿的是一串銀鏈,擊打牆壁的就是銀鏈頭部的銀魚。百里宵用的什麼,祝童沒看清楚,不過,他不是發出悶哼的人;剛纔吃虧的是江小魚。
因爲是搞陰謀,註定是見不得人的,所以今夜他刻意避開秦可強;沒有高手保護,祝童不會笨到去做什麼英雄。
他們認出自己了嗎?祝童沒把握,他今天來的目的是實地看看這裡的佈局,怕的是和圖紙上有出入;如今目的已經達到,小騙子纔不會呆在如此危險的地方呢。
好在,祝童如今的輕身功夫當屬江湖頂尖一流,壓低聲線冷笑幾聲:“三位好興致,請繼續,明天咱再來。”
小騙子話音未落,人已經飄忽到地下室三層出口;跳出去前還故意哼一聲。
地下室內的兩個人被小騙子高明的身法,飄忽迅捷的速度驚住,誰也不敢亂動;對他說的三個人,卻是半信半疑的。
夜半人靜,地下室空間相對封閉,靜得掉根針都能嚇人一跳;如果還有一個人,豈非身法比剛纔走的那個還要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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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的效果不爲真的騙人,只要讓人心存顧及就行了。
所謂疑心生暗鬼,越是高手越知道天外有天,等他們明白過來,祝童已經在鼎燃星空幾公里外偷笑了。
回到紫金豪苑十七樓公寓,葉兒還在熟睡。
祝童取出紮在她腦後的定神針,輕輕撫摸紓解周圍的穴位。
鬼門十三針針法當真神妙,這樣的定神針對人沒有害處,能使葉兒更深沉的熟睡;不過,小騙子還是心裡不安。
就這麼自怨着,天就亮了。
清晨,祝童懶在牀上不想起,抱着陰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快起來,要遲到了。”葉兒端着早點走進來;“考試完就別再想,該好好工作了。”
葉兒昨晚加班到很晚,一進門就困得兩眼發暈,洗也沒洗倒在牀上就睡着了,早晨,竟還能保持工薪族的良好狀態,七點準時起牀。
祝童也困,就是睡不着,把葉兒攬在懷裡,想要去吻葉兒,心裡竟感覺自己很骯髒。
祝童爬起來,抱住葉兒,一刻迷茫一刻自責,臉上還要裝出微笑。
初升的朝陽射進十七樓,在兩人身上披一層淺黃的光暈。
騙子,實在是件很有風險很有壓力的職業啊;祝童不知道,自己對葉兒的欺騙究竟是對,還是錯;這場騙局,最終會如何收場;面對葉兒的純真,對於未來,他越來越沒信心了。
“李想,晤,你會一直愛我嗎?”
葉兒在他懷裡享受一會兒溫存,探頭看着窗外,輕聲呢喃:“好美啊,李想,能永遠這樣多好,看着太陽升起,再看它落下,就這樣以天天過日子多好;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我啊,會很乖的;你如果覺得辛苦就別那麼拼命,不要很多錢,不要很大的房子,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
幾句話,讓祝童有一次充滿鬥志,低頭尋找到那朵芳脣,貼上去。
葉兒的手環上來,迎合着愛人的熱情。
此刻,小騙子真希望永遠是永恆,只要能和懷裡的葉兒在一起。
管他呢,只要葉兒不在意,祝童就會拼命維護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