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金風玉露一相逢 2

• 金風玉露一相逢2... 龍舟的旁邊,一隻烏蓬小舟駛過,靠岸,舟上走出兩個綠衫的女子,走在前面的一個手持畫卷,看到岸上的沉薰,不由加快了腳步,齊聲叫道:“小姐。”

沉薰看見兩人,微微一笑:“煙兒,碧兒,你們來了。”

凝煙和凝碧是兩姐妹,自小和沉薰一起長大,這次兩人奉命帶着名畫《飛天》到各地行走,一路上吃了許多的苦,凝煙還好,凝碧頭一次出遠門,又和小姐分開這麼久的時間,是以一見到沉薰,眼淚就止不住掉下來。

“好了好了,不哭了,這不是回來了嗎?”沉薰掏出絲帕細心爲凝碧拭淚,故意皺起眉頭道:“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好不要臉,你看看煙兒,哪兒像你。”

“人家只是太想小姐了。”凝碧好容易止住了眼淚,說:“姐姐也想小姐,只不過姐姐把眼淚往肚子裡流而已。”一邊回頭看凝煙,“姐姐我說得對吧。”

“我說正事要緊。”凝煙沒好氣瞪了她一眼,雙手奉上畫卷,有些疑惑道:“小姐,這幅畫是真的嗎?”

沉薰拿過畫卷,說:“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有很多人知道這幅畫在黎家的手上。”

“哦,我明白了。”凝煙恍然大悟道:“小姐讓我們帶着這幅畫到各地行走,並故意讓人看到這幅畫卷,目的就是昭告世人《飛天》在黎家的手中。”

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那天管家送來一個匣子,說是有人獻給黎府大小姐的禮物,那天剛巧黎家大小姐黎畫衣去靈影寺上香,而黎府主人黎御琅早就攜妻子遠遊他鄉,家中只有沉薰一個人,也是巧合,管家把匣子放到桌上的時候一時失手,匣子掉下來,露出了裡面的東西,居然是當世名畫《飛天》。

《飛天》是前朝御用畫師施如真的絕筆之作,畫面是一位立於絕壁上的女子,左手拈成蘭花狀,右手指天,女子衣裙翻飛,最奇怪的是,在月光下看這幅畫,女子全身散發着佛光,宛要乘風飛去,更重要的是,相傳這幅畫其實是一張藏寶圖,圖中暗藏有藏寶的地點,試問誰人不想富有?就是這個原因,《飛天》的蹤跡一直都是隱匿的,而這幅畫,竟然出現在黎府之中。

沉薰見到畫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幅畫會給黎府帶來災難,送畫的人自是找不着了,沉薰不明白《飛天》出現在黎府的原因,但是她絕不會讓這樣一個有可能導致黎府家破人亡的禍害留在家中,因爲事情很急,在沒有徵得姐姐的同意之下,沉薰思量之下就有了決斷,讓她身邊的侍女凝煙凝碧攜這幅畫到各地遊走,目的是把世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凝碧不明白道:“這樣做不是會招來各方的覬覦和猜忌嗎?”

“是這樣沒錯。”沉薰道:“但是隻有這樣,才能一次性的解決問題,百花宴那天,我會說服姐姐攜這幅畫參加,並在百花宴上售出此畫,如果是真跡,那自會有人出高價購買,正好可以賺得一筆,如果是假的,那最好,以後不會有人來騷擾黎家。”

金風玉露一相逢2

金風玉露一相逢 3

• 金風玉露一相逢3... 夜晚。

文苑閣內。

紅木製的桌上,展開的是人人慾奪之的名畫《飛天》,桌子的旁邊,黎畫衣悠然獨立,眼睛定定看着桌上的畫卷。屋裡靠窗的位子,沉薰仰頭看天,不一會兒,她眉尖輕輕一鬆,說:“姐,月亮出來了。”

屋裡沒有點燈,有些昏暗,黎畫衣不自覺屏息,只見窗戶照進來淡淡的月光,如水傾瀉的月光,照射在畫卷上,居然幻化成正閃動的佛光,畫面上的女子本來只是長相清麗而已,和着周身的佛光,給人一種聖潔無暇的感覺,讓人從心底生出一種敬佩。

這幅畫是真的。

沉薰走過來,也被畫上全身都閃動着佛光的女子吸引住了,不由嘆道:“好美的一幅畫,難怪父親會一直對施如真讚賞有加。”

沉薰口中的父親,是當今的名士黎御琅,黎御琅是當世的書畫雙絕,卻生性淡泊名利,少年時遊俠四方,惹了一堆的紅粉債,沉薰的母親便是其中之一,黎御琅其實對沉薰的母親沉淵甚是喜愛,但是沉淵心性高傲,得知黎御琅家中已有夫人之後,即使腹中已懷有黎御琅的孩子,立刻摔鏡與其斷絕關係,十八年來,她不干涉女兒和黎御琅的父女關係,但是再也不見黎御琅,也不允許黎御琅踏上沉星谷一步。

沉薰自小和母親住在沉星谷,偶爾父親派人來接,她便會到黎府住上一段時間,但是每次都是小住幾日便走,像這樣一住就是幾個月,還是第一次。

“可惜,父親回來時已經看不到這幅畫了。”說到這裡,畫衣看了沉薰一眼。

“對不起,姐姐,這件事情確實是我自作主張。”沉薰忙道:“但是這幅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到黎家的,雖然不知道那個人有什麼樣的用意,但是此畫在黎家的消息傳出之後,黎家以後就別想再有平靜的日子了,沉薰只是不想黎家爲了區區一幅畫而引來禍害,所以——。”

“區區一幅畫,妹妹的口氣真大。”黎畫衣打斷她的話,“況且,這幅畫在黎家的消息不是妹妹自己傳出去的嗎?如果妹妹不自作聰明的話,又有誰會知道呢?”

“那個人莫名其妙的送來這樣一幅畫,姐姐覺得那人會放任這幅畫靜靜呆在黎家嗎?我這樣做,只是想要一次性的解決問題而已。”

“一次性解決?”

“對。”沉薰伸手握住姐姐的手,“後天就是百花宴,我想請姐姐在百花宴那天攜畫參加,並在百花宴上公開出售此畫,得到的錢就捐出去,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知道《飛天》不再在黎家,二來可以姐姐借這件事情,一舉奪得百花宴的宴主。”

“你認爲憑我的實力拿不下宴主的位置?”黎畫衣猛地抽回手,冷淡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沉薰急道:“姐姐國色天香,琴棋書畫都深有造詣,實力當然是非凡的,但是這次秦紫芫也在受邀之列,秦紫芫和姐姐併成爲京城雙碧和姐姐也算是平分秋色,如若姐姐能夠以《飛天》奪得所有人的注意,那得勝就是一定的了。”

一定得勝。

黎畫衣嘴角微揚,視線落在畫上,她要勝利,但是畫也要,心裡微一沉吟,說:“謝謝妹妹爲了我這麼着想,但是這幅畫既然是指名了是送給我的,那我就有處置的權利,妹妹先前做的事情都是爲了這個家,我不會計較,但是接下來要怎麼做,我自會斟酌。”

她捲起畫卷,站起身含笑拍了拍沉薰的頭,“你呀,你不是也收到了沈夫人的請柬,別總是爲了我打算,認真裝扮起來,你也可以和我還有秦紫芫一爭高下的。”

沉薰只一眼就知道姐姐黎畫衣的想法,她是想調換一幅假的畫去參加百花宴,到時候來個名利雙收。沉薰眼底眸色流轉,那個人既然能把真的《飛天》送入黎家,且會是容易干休的?但是如果她點破的話,姐姐說不定惱羞成怒之下,反而固執行事,唯一沉吟,她頃刻間就有了思量,只道:“姐姐說笑了,沈夫人邀請我,只不過是看在姐姐的面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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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玉露一相逢3

金風玉露一相逢 4

• 金風玉露一相逢4... 百花宴是京城一年一度的盛會,主辦人是當朝宰相沈恬鬱的妻子秦盼盼。每年京城年滿十八歲的女子而又才貌雙全的人,都會收到沈夫人的請柬,每年收到請柬的人,只有十二個,可見所謂的才貌雙全的標準之高。是以,凡事收到沈夫人請柬的女子,百花宴過後,上門提親的人一定會蜂擁而至,不日就可以覓得一個好的歸宿。

也許有人會奇怪,爲什麼要等到百花宴過後上門提親的人才會蜂擁而至?其實答案很簡單,因爲能夠參加百花宴的姑女子,很可能就在百花宴上被皇家的人看重,直接選入後宮。

百花宴這天,十二位收到請柬的女子就各自展示才藝,或是彈琴,或是作詩,沈夫人會邀請青年男子作爲評審,當然,能夠作爲評審的男子,一定是地位超羣,卓越不凡之人,加上秦盼盼宰相夫人的身份,更是沒有人膽敢作弊,每一年選出的百花宴宴主,都能故得到所有人的信服。

今年的百花宴更是令人期待,原因就是京城雙碧的黎畫衣和秦紫芫都已經年滿十八,都在受邀之列,其實黎畫衣和秦紫芫兩人成名多年,一個是名士黎御琅的嫡女,一個是宰相夫人秦盼盼的侄女,身份地位都是不相上下,兩人誰能奪主,近一個月以來成爲街頭巷尾熱門的話題,很多人更是爲此下了賭注。

終於,在陽光灑滿東湖這一天,百花宴到了。

黎府一大早就處在一片的慌亂之中,管家更是暈頭轉向,就連黎畫衣都不免有幾分緊張,只有沉薰分毫不亂,邊安排隨行出席的丫環,邊觀看姐姐的裝扮是否得益,被點名出席的是黎畫衣身邊的近侍緋紅緋葉,應名字緋,兩人都是緋紅的衣衫,而黎畫衣則是素來喜愛的紫衣,裙角繡了一隻蝴蝶,翩翩欲飛,素雅高貴間又不失靈動。

打點完畢,沈夫人遣來接人的轎子也到了,快要上轎的時候,衆人方纔發覺百花宴主角之一的黎沉薰,卻依然如同平常一樣,白色衣衫,淺綠色的繫腰絲絛,連頭上的釵子,也還是那一支。沉薰自己不在意笑笑,淡淡看了靜立一旁的凝煙和凝碧一眼,從容上轎。

一路行走,直接到了東湖的柳堤,柳堤上搭了專門的臺子,以便各位小姐展示才藝,臺子下是評委席,臺子的後方是一個大的棚子,是各位小姐準備和歇息的地方。一下轎自有丫環下人過來招呼,甚是周全,進了棚子以後,沉薰見姐姐畫衣正在練琴凝神,窺了個空,偷偷向外走去。

外面,凝碧早就候着了,見到她,立刻壓低聲音道:“小姐放心吧,姐姐已經把事情辦妥了,畫已經換過。”

沉薰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卻往沈夫人的棚子走去。爲了怕姐姐看出端倪臨時變卦,她必須先下手爲強。

見了沈夫人,沉薰把來意說明後,沈夫人卻愣在當場,過了半響纔有些失態問:“你說你姐姐手上有名畫《飛天》?”

沉薰心裡微微一怔,照理說沈夫人堂堂一個宰相夫人,不應該這麼失態纔對,她心裡訝異,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點頭道:“是的,但是家姐自知無福消受,是以還想請夫人能夠幫忙,爲名畫找到屬於它自己的主人。”

“你是說要我幫忙主辦一場拍賣《飛天》的活動?”秦盼盼短暫的失態過後,恢復了一貫的從容,若有所思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姐姐的意思?”

“當然是姐姐意思。”沉薰道:“姐姐向來悲天憫人,前不久聽聞我國安南等地到了春天還受到雪災,京城裡的官紳紛紛捐助,所以姐姐也想出自己的一份力,賣出《飛天》所得的錢,將會捐助安南的災民。”

沈夫人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既是這樣的好事,我哪有不幫之理。”頓了一下,她含笑道:“而且將來,我還要仰仗她呢。”

金風玉露一相逢4

金風玉露一相逢 5

• 金風玉露一相逢5... 東湖上,華麗的龍舟內,琴聲低迴纏綿,舞姬扭動着柔軟的腰肢,只盼主人人能夠投過眷顧的一瞥。

主人的位置上,陰夜冥漫不經心的呷了一口酒,淺笑出聲:“立寒,這次你娘舉辦的百花宴,怕是爲你而辦的吧。”

陰夜冥的對面,是當朝宰相的獨子沈立寒,沈立寒長相儒雅,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是二皇子陰夜冥的陪讀,兩人甚是熟悉,可以稱得上是朋友,是以說話隨意,含笑道:“是爲我而辦,但是就是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看上今年的宴主。”

陰夜冥挑眉,“是哪天的小姐有這麼大的架子?本王倒想會一會。”

立寒笑起來,“放心吧,以後你和她會面的機會會很多。”

話中有話,陰夜冥微一思索,隨即道:“你是說黎畫衣,比賽還沒開始,你怎知她會是宴主?莫非你對自己的表妹秦紫芫沒有信心?”

“本來我以爲紫芫可以和黎畫衣平分秋色,但是剛纔發生的一件事,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哦?”陰夜冥眼底透出興趣:“什麼事?”

“剛纔有人找到我娘,希望借我娘之手拍賣名畫《飛天》,所得的善款將捐助安南的災民。”

“是黎畫衣。”

“不中亦不遠,是黎沉薰,黎畫衣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是她姐姐讓她這麼做的。”沈立寒讚許道:“真是個聰明的女子,沒有被《飛天》的價值所迷惑,反而看透了它背後隱藏的危險,並且能夠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的時候,毅然脫手,同時又可爲自己博得一番美名,光是這份氣度,就足以配得上百花宴宴主的稱號。”他看向陰夜冥,“王爺挑女人的眼力越來越好了。”

“如果只是挑一個女人的話,本王還犯不着花這麼大的力氣。”陰夜冥嘴角一勾,視線一轉,舞姬立刻無聲退下。

沈立寒心下一怔:“莫非……”

陰夜冥站起身,語氣淡淡:“你不覺得本王的王府需要一位王妃來打理嗎?”

沈立寒也站起身:“我是奇怪你爲什麼會從千萬的女子中挑中黎畫衣?”

“父皇一直對黎御琅讚賞有加,幾次想要任用都被他婉拒了,而父皇一直最忌憚皇子和重臣聯姻,兩點看來,黎畫衣不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嗎?”

“所以,你才用《飛天》去試探她。”

“我可不想爲討父皇歡心而娶一個愚笨的女人,要想做我的王妃,必須是一個精明而有心計的女子。”

“那現在黎畫衣算是通過考驗了。”沈立寒眼眸一轉,狀似不經意道:“這也是你不選天瑤的原因。”

“做王妃的女子,有着尊貴的頭銜,但是也是衆矢之的,每天周旋在各種勢力之間,而天瑤,我不想把她置於危險之中。”

“那黎畫衣不是很可悲,得不到丈夫的愛,得到的只是權勢,一輩子困於權勢這張網中,就只是因爲她的聰明。”沈立寒微微嘆息:“會不會對她太不公平了?”

“公平?”陰夜冥看向柳堤的方向:“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

金風玉露一相逢5

金風玉露一相逢 6

• 金風玉露一相逢6... 柳堤上。

百花宴即將開始,參賽的小姐們都整裝待發,儘管心裡不免有幾分緊張,面上卻是笑意盈盈。

黎畫衣檢查自己的裝束,並無一絲不妥之後,方纔從容打開一旁的畫卷,黎畫衣自小得父親的薰陶,對於書畫自是有一番研究,只一眼,臉色陡然一變。

緋紅緋葉兩人立刻察覺到主子的異樣,緋紅上前低聲問:“小姐,怎麼了?”

黎畫衣的語氣有種壓制不住的憤怒:“畫被人換了,這是真跡。”

“什麼?”緋紅驚呼出聲,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掩口道:“對了,小姐,我拿着畫出門的時候撞上了二小姐的丫環凝煙,畫掉在地上,是她撿來遞給我的。”

黎畫衣豁然起身,“一定是我那個‘好妹妹’換的。”她眼裡亮光一閃,“她以爲這個家是她說了算?擅自動我的東西我已饒了她,現在竟然還這樣戲弄我。”

“是呀,二小姐嘴上說是爲了小姐好,指不定是想加害小姐呢?”緋葉上前道:“上次小姐讓我們跟隨她到東湖口,就一直看她和丫環嘀咕着什麼,以前每次來都只是住上三五天,這次居然一來就不走了,她是不是想趁老爺不在家奪取家中大權?”

“就憑她!”黎畫衣冷冷一笑:“她還真以爲自己是黎家的正牌小姐,不過是一個山野丫頭而已,她想要我賣掉畫是吧,我偏偏不稱她的意。”

正說着,突見前方一片騷動,原是沈夫人過來了,沈夫人一路對着行禮的各位小姐不斷點頭,算是迴應,走到黎畫衣面前,卻停了下來,黎畫衣忙端身行李,沈夫人不等她行禮,已經伸手托住她,含笑道:“黎小姐不必多禮,我的百花宴能請到像黎小姐這麼大仁大義的人,已經是我的榮幸了。”

這份突來的殊榮,讓黎畫衣心裡暗喜,同時也有些奇怪,不由道:“夫人謬讚了,應該是畫衣承蒙夫人垂青,能夠參加百花宴,是畫衣的福氣。”

“怎麼會是謬讚?”沈夫人親熱挽起黎畫衣的手,溫和道:“舍妹什麼都告訴我了,你放心,你對安南災民的這份心思,我會在百花宴上告訴大家的,待百花宴一結束,我立刻會請全京城有權有勢的人來參加《飛天》的競拍,我替安南的百姓先謝謝你。”

黎畫衣只覺大腦轟的一聲,牙齒不自覺緊咬,視線急劇看向棚子的一端,那一邊,沉薰正看着她,含笑示意。

她居然笑得出來,是,是應該笑,笑她這個姐姐輕易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間。

沈夫人覺察到黎畫衣神情不對,忙關切道:“黎小姐,你怎麼了?”

她勉強一笑,說:“畫衣生爲一介女流,也只能盡這麼一點綿薄之力而已,還請夫人多多擔待。”

“說道擔待。”沈夫人意味深長道:“是我請黎小姐以後多多擔待纔是。”

黎畫衣愕然,問:“夫人何出此言?”

“《飛天》脫手,那就真的是飛天了。”沈夫人視線看向東湖的湖面,含笑道:“小姐是聰明人,才貌雙全,日後平步青雲,希望不要忘了對妾身提點一二。”

黎畫衣心裡一怔,堂堂的宰相夫人,居然對她自稱妾身。

《飛天》,飛天。

大腦忽然想起什麼,黎畫衣順着沈夫人的視線望去,眼睛驀然睜大,正往評委席走的一羣人中,走在第一個的,是嘉明王朝的二皇子,十歲即被封王,被譽爲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陰夜冥。

黎畫衣嘴角忽然綻放開如花的笑顏,回身拿過畫卷遞給沈夫人:“畫的事情,就有勞夫人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6

金風玉露一相逢 7

• 金風玉露一相逢7... <span>午時將近,柳堤人山人海,東湖湖面上也是船隻濟濟。

比賽臺子上,所有小姐們才藝展示的器具都已經準備好,臺子下,衣着華美,相貌出衆的青年男子坐落席上,手中各執一塊玉牌,比賽結束後,就把手中的玉牌直接投給自己認爲最出衆的女子。

午時到,百花宴正是開始,沈夫人上前宣佈比賽規則,並請出第一個上場的小姐。

“……江山代有人才出,我希望今年的百花宴能比去年更出色,更具風采,我就內舉不避親,首先請秦紫芫爲大家展示才藝。”

秦紫芫是典型的北方佳麗,又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姿態典雅大方,從容不迫,她走上臺,向衆人盈盈一笑,反手抄琴,半倚欄杆,眉尖微蹙,指尖微微彎曲,突然,她的眉尖一鬆,指尖猝然發力。

後臺上,聽見樂曲聲的沉薰突然愣住。

《鳳舞》,秦紫芫彈的曲子竟然是《鳳舞》。

舞臺上,秦紫芫低迴淺笑,一撥如珠玉落盤,二攏如空谷迴音,三彈如百鳳齊鳴,四挑如餘音繞樑。

一曲畢,沉薰卻放下心來,這一曲《鳳舞》雖有氣勢,但是火候不至於爐火純青,只是單純的曲子,並沒有任何殺傷力,比起母親的技法,實在是相差甚遠。沉薰第一次聽見這首曲子是外敵試圖入侵沉星谷的時候,母親凝眉冷笑,玉指輕挑,隨着琴音的漸漸急促,沉薰看見那些試圖踏入沉星谷半步的人紛紛抱頭滾地,慘叫不迭。

沉薰往臺下看去,只見臺上的衆人大都神情愣愣的,也是,秦紫芫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能夠彈出這樣的氣勢,也算是極致了。

視線遊動間,不經意看見評委席上頭戴玉環,錦衣黑髮的男子,男子正巧看向沉薰,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一挑,眼底慢慢浮起似笑非笑的神情,漫不經心的眼神,無端的讓人心裡浮起不舒服,沉薰發覺自己看不透這個人。

從小到大,她跟隨母親修行,心緒向來都是祥和的,除了在師兄雪瀾的事情上有些放不開外看不透外,其它的人其它的事,沉薰向來能夠清楚看透,而這個人,沉薰一點兒也看不透,而且,無端的覺得危險。

臺下,沈立寒看着神情有絲異樣的陰夜冥,有些奇道:“王爺不會真的被我表妹震驚了吧。”

陰夜冥指尖一點,指向端坐後臺一身素白衣裳的女子,問:“那個是誰家的小姐?”

“那個。”沈立寒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也來了興致,說:“那是黎畫衣的妹妹黎沉薰,說起來,這個黎沉薰還真是奇特,衆女子都盛裝出席的百花宴,她偏偏一襲白衣,不知道是別出心裁,還是對百花宴不上心。”

陰夜冥玩弄着手裡的玉牌,淡淡道:“如果是前者,那她真是做對了,她的一襲白衣在一片奼紫嫣紅中,像是一朵白蓮盈盈孑立,確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如果是後者,那她可是弄巧成拙了。”

“王爺兩姐妹都看上了?”沈立寒愕然,開玩笑道:“先說好,這可是我娘專程爲我舉辦的百花宴,王爺把絕色都挑走了,那我可不幹。”

陰夜冥淡笑不語。

臺上,比賽繼續,其實衆家小姐都是心知肚明,能夠爭得宴主的,也只是秦紫芫和黎畫衣而已,其它的不過是陪襯,很快,到了黎畫衣出場的時間。

金風玉露一相逢7

金風玉露一相逢 8

• 金風玉露一相逢8... 黎畫衣款款出位,先向坐下的各位盈盈一拜,一個旋身向後,衆人只見黎畫衣裙角的蝴蝶翩翩欲飛,緋葉適時上前一步,遞出手中的劍,黎畫衣素手一抽,紫衣翻飛間,劍身青光流轉,在陽光下幻化成七彩的光芒,臺下的人均覺炫目。

同時,緋紅幾步旋轉,坐落在琴前,清聲道:“下面由奴婢爲我家小姐伴奏,給各位獻上劍舞《玉梨亂》。”

開場既是精巧新奇,坐下的評委許多不自覺點了點頭,外圍的觀衆都甚至拍手大叫一聲:“好。”

黎畫衣擡眼向下,視線掃過首位的陰夜冥,只見他嘴角微揚,絕美的臉上是任何女子看到都會爲之心動的笑容,她心跳不自覺加速,琴聲響起,她忙收斂心神,長劍舞出的時刻,朱脣微啓。

衆人聽得那個清麗而婉轉的聲音,倒吸了一口氣。

“玉容衰。”

“朱脣不再。”

低柔的琴聲,和着黎畫衣夢囈一般的低吟,還有流轉着青光的劍身,有種攝人心魂的美麗與哀愁,隨着琴聲的揚起,她的聲音開始上揚:

“青絲指尖飛落。”

“倚遍欄杆,獨待霜凝夜清寒。”

全場寂靜,甚至有些女眷開始垂淚,只有黎畫衣帶着哀怨的聲音和悽婉的琴聲:

“空對鏡。”

“淚雨如簾。”

“誰曾記當年。”

她挽了個劍花,嘴角慢慢綻開了一抹悽美的笑容。

“絕代芳華,百花低頭羞展顏。”

全場鴉雀無聲,半響,衆人回過神來,外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尤帶着淚珠的沈夫人情不自禁走出,挽起黎畫衣,“黎小姐,這次的宴主,定然是你的了。”

黎畫衣輕輕一笑,視線看見後場的沉薰,眼神一轉,溫婉道:“夫人過譽了,舍妹的琴彈得出神入化,比我高出許多,我怎麼敢掠其鋒芒呢?”

“哦?是嗎?”沈夫人詫異道:“可是二小姐剛纔說她準備不充分,所以自動棄權了。”

黎畫衣嘴角的笑意加深:“那是妹妹謙虛而已,還請夫人給舍妹一個機會。”

後場上,凝煙凝臉色一變,齊身看向沉薰。

其實後場隔前臺有一段距離,但是學武之人的耳力向來異於常人,是以黎畫衣的話,主僕三人可說是聽得清清楚楚。

沉薰神情還是平素淡定的模樣,只是眼底突然暗沉,下意識擡頭看天,親近如同凝煙凝碧,知道這般模樣,自家小姐是被傷了心了。

天空很藍,春光總是無限好的,沉薰強自壓下心裡的酸澀,出谷以來,她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彈過琴,姐姐問過,她記得當時她說自己不善彈琴。

而姐姐卻說:“舍妹的琴談得出神入化。”

凝碧不忿道:“小姐,大小姐既然這麼想要聽您的琴聲,那就彈一曲給她聽。”哼哼,真以爲她家小姐不善彈琴,只是因爲能夠真正聽得懂小姐琴聲的人走了,沒有知音,所以小姐不彈而已。

凝煙道:“小姐,要不要我把鳳焦帶過來?”

沉薰搖了搖頭,說:“姐姐既然想要我出醜,我順她心意就是了。”

也罷,怪只怪在她自作主張,如果這樣能消去姐姐心裡的氣,那區區‘獻醜’又有何難。

金風玉露一相逢8

金風玉露一相逢 9

• 金風玉露一相逢9... 沈夫人走過來的當下,沉薰站起身,道:“承蒙夫人不嫌棄,那沉薰就獻醜了。”說罷,也不管沈夫人的錯愕,徑自走到臺上,看都不曾看一眼臺下,走到琴旁坐下。

臺下的人俱是一愣,向來表演都是七分臺上三分臺下,參賽的各位小姐,不管是有京城雙碧之稱的黎畫衣和秦紫芫,還是其它的各位小姐,表演的同時,都不忘分一個眼風給臺下的評委,這對於拉取選票是很重要的一環。

待沉薰指尖一動,臺下的人更是震驚了,反應過來之後,有些人甚至忍不住噗嗤笑起來。彈琴最基本的,左按右彈,但是這個黎沉薰居然是左彈右按,根本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樂盲。

很快,臺下的觀衆開始竊竊私語:

“聽說這個黎沉薰是因爲她姐姐的關係才收到沈夫人的請柬的。”

“我就說,憑她那個水平也能參加百花宴,原來是託她姐姐的福,唉,誰讓我們沒有一個這麼出色的姐姐呢?”

“能彈成這個樣子,也好意思上臺,也不怕丟她姐姐的臉。”

“……”

……

評委席上,陰夜冥眼底浮起一絲笑意。

“這個黎沉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是故意的。”沈立寒道,眼睛看向臺上悠然亂彈的女子,即使臺下這樣吵鬧,她居然可以不動聲色的繼續亂彈,光是這一分氣魄,就已經不凡。

“彷彿比她姐姐還有趣呢。”陰夜冥自言自語道:“不過可惜,她不是嫡出的。”

後場上。

凝碧看着面露得意的黎畫衣,想也不想就要衝過去。

凝煙一把拉住:“碧兒,小姐自有自己的打算。”

“什麼打算?就這樣任憑大小姐欺負嗎?小姐這樣做還不是爲了黎家,大小姐她因爲自己的私心,不顧姐妹的情誼,讓我們小姐在上面出醜,小姐——”凝碧聲音聽着臺下那些謾罵的聲音,哽咽道:“小姐金枝玉葉,哪曾受過這般的侮辱?”

凝煙慢條斯理道:“你以爲就憑大小姐可以讓小姐出醜嗎?”

“可是……”

“別可是了。”凝煙看着臺上淡定的小姐,說:“小姐只是想要息事寧人而已。”

臺上,沉薰五指一放,劃下一段雜亂無章的音符,從容退回來,直接走到黎畫衣的面前,語氣平靜道:“姐姐你可滿意了?”

黎畫衣微蹙眉頭:“妹妹你說的是什麼話?平素姐姐讓你多做準備,但是你從不把爲姐的話聽進去,現在落得這般下場,你可得了一個教訓。”她語氣微揚:“姐姐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姐姐,而你是妹妹,有些事情是不能越位的。”

“妹妹受教了。”沉薰微微一笑:“姐姐放心吧,一次教訓就夠了,沉薰雖然愚鈍,但是這樣的自作聰明的事情,也不會再去做第二次。”

很快,沈夫人上前宣佈了拍賣《飛天》的消息,緊接着,百花宴的結果出來,二十位評委中,黎畫衣以十五枚玉牌的高票當選爲今年的百花宴宴主,餘下的五枚,秦紫芫佔了四枚,另一枚,落在一個任是誰都料想不到的人手中,是黎沉薰,更加讓人不解的是,投出這枚玉牌的人,是陰夜冥。

這下連沈夫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只有沈立寒瞭然,第一關黎畫衣算是過了,接下來,他是想測一測她的容人之量吧,另一則,或許是真的欣賞黎沉薰,但是,也僅只於欣賞而已。

金風玉露一相逢9

金風玉露一相逢 10

• 金風玉露一相逢10... <span>一場春雨,降落在午後。

獨倚欄杆,沉薰漫不經心伸出手去,接住屋檐成串落下的水滴,春雨冰涼,那種涼意順着指尖可以一直瀰漫到心裡去。

《飛天》終於出了黎家,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幅名畫到了二皇子清王陰夜冥的手中,也就是沉薰看不透的那個人,看到陰夜冥拿到畫時似笑非笑的神情,沉薰一瞬間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明白的那一刻,她看着姐姐笑得燦爛的一張麗顏,心裡直墜下去。

姐姐也明白了畫是一次試探,但是,她還那樣對她。

“唉!”不自覺嘆了一口氣,沉薰搖了搖頭,努力想把心裡的不舒服甩掉。

“小姐,這是你一個時辰之內的第二十七次嘆氣了。”凝碧看不下去,嘟噥道:“好不容易纔從雪瀾少爺的打擊中走出來,現在又開始消沉。”

“碧兒,你說什麼呢?”凝煙瞪了她一眼。

凝碧一揚眉道:“我說得不對嗎?我真看不下去了,以前那個活潑愛笑的小姐哪兒去了,就爲了一個雪瀾少爺,就離谷出走幾個月不敢回去,這也就罷了,從前小姐都是愛憎分明的個性不知道打哪兒去了?人家都欺負到頭上了,還一直要忍氣吞聲,怎麼說小姐也是黎府的二小姐,緋紅緋葉只是兩個臭丫頭而已,竟然也想爬到小姐頭上撒野?”

凝碧說的是今早發生的事,緋紅緋葉兩個人竟然大搖大擺跑到檀香圓來一唱一和奚落了沉薰一番,什麼烏雞想變成鳳凰之類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氣得凝碧當時就想提了劍衝出去,幸而凝煙一把拉住了。

“那種沒見識的人,你也跟她們一般見識。”凝煙責備道:“你呀,有發脾氣的時間,何不抓緊練劍。”

凝碧不服:“我每天早晨都去練劍的好不好?那時候你們都還沒起牀呢。”說起練劍,凝碧來了興致,順手舞出幾招,興致勃勃問:“小姐,你看我這幾招到火候了嗎?”

沉薰和凝煙相視一笑,這個小武癡,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纔還氣憤填膺,這會子已經萬事無憂了。

沉薰出聲指點了幾下,凝碧一興奮,不顧外面正下雨,乾脆到庭院裡練起劍來,凝煙端了一杯茶給沉薰,看她聽到凝碧方纔提起雪瀾少爺依然面色平靜仿若無事一樣,心裡微微放下心,方纔道:“今早接到谷裡傳來的消息,是有關雪瀾少爺的。”

沉薰端茶的手一頓,又若無其事往脣邊送去,喝了一口後從容放下,鎮定得連自己都覺得奇怪,她放下茶盞,問:“什麼消息?”

凝煙剛放下的心猛然提起,心下大驚,視線看着沉薰放下的茶盞,剛沏上的熱茶,滾燙無比,小姐竟然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喝下去,她心裡驚異,面上卻不動聲色,真實的消息自然不敢說,只道:“雪瀾少爺高中武狀元了。”

沉薰輕笑一聲,說:“還真是個好消息,不過以雪瀾哥哥的修爲,中武狀元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凝煙看她臉上雖然在笑,眼裡卻是黯然,看了看屋外,雨已經不知何時停下了,太陽露出,雨後的陽光又比平日美了幾分,於是說:“小姐,要不我們去遊湖吧,來了這麼久了,還一直都沒去東湖好好遊玩一下。”她見沉薰提不起興趣的樣子,又道:“前幾天碧兒一直嚷着要去呢。”

沉薰看着庭院裡練得正歡的凝碧,含笑道:“既是這樣,那就去吧。”

金風玉露一相逢10

金風玉露一相逢 11

• 金風玉露一相逢11... <span>泛遊東湖上,青天碧海心。

東湖是京城十三景之一,也是唯一處平民百姓可以暢遊的地方,加上東湖向來是百花宴的舉辦之地,每年春天的時候,東湖總是一派繁華熱鬧。

因爲剛下過雨,遊人並不多,租了一條小船,主僕三人坐在船上,並不划船,只是任船順水漂流。凝碧性子向來活潑,在谷中尚顧忌谷裡的規矩,到了外面,沉薰向來不願意拘束她,是以凝碧玩性大發,時而飛身摘來垂落的柳枝,時而下水撈魚。沉薰也不管,只說:“不準弄溼了衣裳。”

“小姐是想測試我的輕功嗎?”凝碧一聽這話更來勁了。

凝煙撲哧一聲笑了,愛憐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小姐是怕你招了涼。”

正說着,只聽得不遠處‘撲通’一身響,緊接着有人大叫:“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沉薰反應快,立刻飛身前往聲音傳來的地點,凝煙和凝碧也立刻跟上去。

圍觀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湖面水花飛濺,不多時,一個女子拽着一個男子浮出水面。

凝煙和凝碧趕緊過來幫忙,把男子搬到岸上,待看清男子的模樣後,凝煙和凝碧臉色同時一變,驚呼出聲:“雪——”

“他不是。”沉薰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立刻道,“煙兒,護心丹還有沒有?”

凝煙忙掏出一粒,沉薰接過來,喂入男子的口中,視線不自覺看向男子的面孔。即使昏迷,卻不掩他一副俊逸的容貌,斜飛入鬢的劍眉,如同神像般堅毅的下顎,眼睫毛緊緊閉在一起,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半圓的暗影。

熟悉而讓人心動的容顏,只不過,只是相似。因爲那個人,永遠都是白衣勝雪風月霽光的模樣,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入現在這般狼狽的境地。

掏出絲帕,卻方纔想起是溼的,凝煙忙遞上自己的那一塊,一邊道:“小姐,他有護心丹護身,沒有大礙的,您還是先回去換衣服吧,要不然會着涼的。”

沉薰淡淡道:“不礙事的。”

突然圍觀的羣衆被撥開,有幾個隨從模樣的人走過來,領頭的一個看見地上的男子,臉色大變,道:“王——公子。”

凝碧見有人來,立刻兇巴巴上前道:“你們怎麼做侍從的?自家公子掉進湖裡都不知道,害得我家小姐爲了救人全身都溼了,要是生病了,仔細我找你們算賬。”

這幾個侍從原是皇宮近侍,他們的職責是守護皇帝的安全,今日會在這裡,是因爲素有癡疾的三皇子陰夜辰聽說二皇子要娶王妃,鬧着要出宮自己挑王妃,皇帝憐惜他,特准出宮,命以徐楓爲首的幾個近侍跟在他身邊保護他,徐楓有事走開了,這幾個近侍欺他癡傻,命他呆在湖邊玩耍,就各自找樂子去了,眼見差不多到了回宮的時間,回來一看,居然沒看見人,又聽說有人落水,徐楓急得差點當場劈了那幾個侍從,現在見人無事,都鬆了一口氣,徐楓趕緊道謝道:“多謝小姐相救。”

凝碧餘怒未消,哼了一聲,轉臉道:“小姐,既然他的侍從來了,我們走吧。”

沉薰點了點頭,正待起身,忽然地上的人一聲輕咳,她下意識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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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風玉露一相逢11

金風玉露一相逢 12

• 金風玉露一相逢12... 春天下午的陽光微暖。

男子慢慢睜開眼睛,幽藍的眼睛,彷彿夏日夜空一般純淨深邃,而一點陽光剛好透過柳樹滴在他的眼底,光華閃動,宛若流螢。

沉薰怔住,連眼睛的顏色竟然都這般相似。

地上,陰夜辰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幽藍的眼睛裡忽然閃出某種孩子般純粹的歡喜,猛然起身抓住沉薰的手,“找到了,我找到我的娘子了。”

主僕三人俱是一頭霧水,只有徐楓幾個侍從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君無戲言,皇帝既然答應了三皇子出宮自己尋王妃,那麼這個女子,恐怕真有可能成爲王妃,想到此,徐楓上前道:“小姐既救我家公子,可否留下芳名,我家老爺是知恩圖報之人,知道此事後,定然會——”

“不必了。”沉薰淡淡道,眉尖卻是微皺,說:“公子,請放手。”

“我不放。”陰夜辰倔強搖頭,不僅不放,另一隻手也伸過來,緊緊握住沉薰的手。

凝碧勃然大怒,長劍豁然出手:“你這個登徒子,我家小姐好心救你,你不知圖報就算了,竟然還伺機輕薄。”說話的同時,劍尖抵達陰夜辰的眉心。

“碧兒住手。”

“保護公子。”

兩個聲音同時傳出,一個出自凝煙,一個出自徐楓,只聽汀的一聲,凝碧的劍被隔開,是徐楓出手,沉薰一愣,凝碧雖然年紀小,但是在武學已經小有成就,盛怒下的一劍,竟然被這個人僅用指尖就隔開了,她不由再次看向正抓住她的男子。

剛纔因爲男子似曾相識的容顏,她並沒有仔細去看他,現在凝神一看,方纔發覺男子的衣着是華貴的玄色,玄色是嘉明王朝皇室才能用的顏色,加上男子袖口用金絲線繡了飛龍,還有剛纔男子完全不似成人般的反應,沉薰瞬時心下大亮。

陰夜辰渾然不覺得有危險,只是緊緊抓住沉薰的手,笑嘻嘻道:“我要回去稟明父皇,讓你做我的王妃。”

果然——

“碧兒,不得對三皇子無禮。”

凝碧本來只是想嚇他一嚇,卻被人僅用指尖就隔開了劍,她心下正惱,聽得沉薰這樣說,不由一愣,心直口快道:“他就是那個有癡疾的三皇子陰夜辰。”

“放肆,皇子的名諱豈是你這個小小的侍女可以叫的。”徐楓橫眉,他身後的幾個侍從亦是臉色凝重。

凝碧自知無禮,她是知錯就改的人,立刻道:“對不起。”

陰夜辰只是呵呵一笑,看着沉薰,一臉驚奇道:“咦?你認識我?”他忽然凝眉道:“但是,我不認識你,你叫什麼名字?”

明明是成熟的男子,卻是孩子般純真無邪的口氣。

沉薰被一個陌生的男子握住,原本心下微怒,現在知他是因爲素有癡疾,根本連男女之別也不懂,怒意退去,卻也不願和他糾纏,只說:“我和公子萍水相逢,有緣自會再聚,何必問名道姓呢?”

凝煙知其意,忙上前道:“小姐,我們出來已久,該回去了。”

“我不管,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不讓你走。”陰夜辰乾脆耍起脾氣。

沉薰氣餒,有些無計可施,若對方真是登徒子,那到好了,不用她動手,凝煙凝碧自會教訓,可是對方是一個心智只是孩子的大人,她從來沒有過對付孩子的經驗。

金風玉露一相逢12

金風玉露一相逢 13

• 金風玉露一相逢13... 正僵持間,湖岸的人突然紛紛往回跑,臉上滿是興奮歡喜有人邊跑邊喊:“武狀元和公主的婚駕到東闕門了。”

凝煙臉色大變,凝碧並不知曉今晨從谷裡傳來的信息,聽說是武狀元,她對有關武學的事情向來很感興趣,攔了一個路人問:“今年的武狀元是誰?”

路人有些鄙夷看了他一眼,說:“這你都不知道,是雪瀾公子。”說罷立刻向着東闕門的方向奔去。

凝碧愣住,有些反應不過來,吶吶重複:“武狀元是雪瀾公子,武狀元和公主的婚駕。”她臉色忽然大變,驚呼出聲:“那就是說是雪瀾公子和公主的婚駕,怎麼會這樣?”她忽然掩口,偷偷看向沉薰。

太陽已經西斜,把人的影子拉得極長,沉薰不知何時已經掙脫了陰夜辰的手,靜靜獨立,細細長長的影子,落在東湖湖面上,如同不勝春風的柳枝,她忽然開口了,清清淺淺的聲音,夢囈一般:“和公主的婚駕。”她忽然輕輕一笑,“那就是說,要做駙馬了。”

春天的風有些大,吹起她的裙角,白色的裙角,上面繡有鮮妍的荷花,粉燦的荷花,栩栩如生,永遠都不會凋零,然而在陽光裡,那些原本鮮妍的荷花迅速化爲暗影,瞬間失掉了所有的顏色。

沉薰嘴角的笑容忽然一凝,腳下驟然發力,向着人潮涌動的方向奔去。凝煙凝碧一驚,立刻跟上去。

徐楓一愣,以爲她們是借亂走掉,忙向餘下的侍從道:“看好王爺,我去查探下落。”

“咦!”徐楓正待走,聽得陰夜辰驚奇的語氣,回頭一看,他正拿着一塊素白的絲帕,上面繡着什麼,陰夜冥眼裡滿是好奇,問:“徐統領,這上面繡的是什麼?”

徐楓走近一看,只見絲帕的右下角,繡了一支梨花,梨花的旁邊,是金絲線繡了兩個小字:沉薰。

徐楓喜道:“這下好了,只要去查京城誰家的女兒閨名沉薰就行了。”

陰夜辰眼睫垂下,指尖指着絲帕上的梨枝,笑嘻嘻道:“這梨花繡得好漂亮,徐統領你看看,是不是比父皇常常讚譽的黎御琅畫得還好。”

此言一出,靜立一旁的侍從均忍不住笑了,心裡暗暗鄙夷,這個三皇子,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竟然把一個無知女子的繡品拿來跟名士黎御琅的畫作對比,果然是大腦有問題。

徐楓向來敬忠職守,聽得陰夜辰這樣說,雖沒有嘲笑,心下也不以爲然,視線正待轉開,忽然大腦靈光一閃,有什麼東西快速閃過,他目光重新回到絲帕上。

絲帕上,一支梨枝斜過右下角。

梨,也就是黎。黎沉薰。

徐楓眼底驟亮,視線犀利看向陰夜辰,陰夜辰無知無覺,只是小心翼翼收起絲帕,臉上止不住的高興:“我回去要跟父皇說,我找到自己的王妃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13

金風玉露一相逢 14

• 金風玉露一相逢14... 東闕門。

大街上人潮涌動,所有人的視線都帶着欽羨看着正從大門緩緩駛出的婚駕。

重重御林軍的守衛間,是富麗堂皇的婚車,車子的壁緣雕刻瞭如玉祥雲,百鳥朝鳳,金色的流蘇長長垂落,擋住了車中國色天香的公主,婚車由八匹精良的馬拉着緩緩前進,每一匹馬都飾以大紅的瓔珞,婚車的兩邊,是聲勢浩大的儀仗隊。婚車所到之處,俱是民衆的一片跪拜聲:公主千歲千千歲。

婚車的前方,是穿着大紅喜服的武狀元,斜飛入鬢的劍眉,俊逸的面容,幽藍的眼裡是溫柔而祥和的光芒,有種近乎肅穆的味道,那樣大紅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卻無端的讓人覺得素雅。

“雪瀾公子,是雪瀾公子。”

人羣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瞬間,人羣的呼喊聲此起彼伏:

“祝雪瀾公子與公主千歲千千歲。”

“祝公主與駙馬百年好合。”

……

高大的馬上,新任的駙馬,武狀元雪瀾公子看着滿地匍匐的人羣,嘴角不自覺上揚,綻開了一抹笑容,視線觸及某處的時候,他嘴角的笑容忽然凝固。

滿地匍匐的人中,有三個女子靜靜獨立,爲首的女子,一襲素白的衣裳,腰上是淺綠色的絲絛,女子的長髮隨風舞動,整個人的面容隱沒在如緞的青絲裡,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駭人,清冽洌的眼光,像是初春剛解凍的河水。

“小——”雪瀾手無意識拉動繮繩,馬停下來,那個曾經千萬次親暱叫出口的名字卻卡在喉部。

“駙馬,怎麼了?”輕柔的聲音從車駕裡傳出,一隻素手撩開金色的流蘇,露出了頭戴鳳冠的嘉明王朝長公主陰夜姬。

“沒事。”雪瀾回頭,看向風華絕倒的公主,自己的新婚妻子,溫柔問:“公主可累了?”

陰夜姬含笑搖了搖頭,招手:“駙馬也過來跟我坐車吧,要有好一會兒纔到公主府呢。”

雪瀾微微一笑,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公主,現在我們雖然已是夫妻,但這不合禮數。”說罷驅馬往前,再不回頭,回頭亦已經無路,因爲到了如今,他連叫一聲小薰都不能。

陰夜姬聞言微微失望,放下手中的流蘇,過了半響,她失落的臉慢慢明亮起來。

夫妻,如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車馬的聲音漸遠,人羣也都尾隨車駕而去,剛纔還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如今只剩下三個人。空蕩蕩的街頭,沉薰忽然笑起來,不可抑制地笑起來,笑得淚流滿面。

凝碧心痛不已,但是卻無計可施,急得聲音都帶了哭意:“小姐,你不要哭了。”她忙拉過凝煙,“姐姐,你比我聰明,快些想辦法勸勸小姐。”

凝煙上前,只問:“小姐,你的夢可醒了?”

你的夢可醒了?

沉薰愣住。

十幾年的流光,溫暖的記憶,如同沉星谷滿山的花朵,都會隨風而逝,如同最甜美的夢境,而今,到了夢醒的時間。

凝煙輕輕嘆了一口氣:“小姐,忘掉那些過去吧,那個雪瀾少爺已經不在了,現在有的,只是嘉明王朝的武狀元,長公主的駙馬。”

是呀,公主,駙馬。這個,纔是真正的現實,讓人疼痛不已的現實。

沉薰笑了,現實那麼痛,而曾經那麼美,記憶那麼甜,怎麼捨得忘掉?

金風玉露一相逢14

• 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皇宮西苑。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九章:便勝卻人間無數1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 凌雲場。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 1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 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 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 傍晚時分。第二十一章:紅藕香殘玉簟秋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1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 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 夜晚。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四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上)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 1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 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1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 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 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十五章:爲誰風雪立中霄1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 第一章:金風玉露一相逢1... 三月,東湖。• 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 凌雲場。• 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二個月後。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1•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三十一章:風乍起,千層波1• 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 傍晚時分。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 1• 第十一章曾經燈火已闌珊1... 凌雲場。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 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七章:雲破月來花弄影 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1• 第十四章:平地一聲驚雷起1... 傍晚。• 第二章:同朝入宮門1... 一夜梨花香滿路。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第二十六章:千尺寒冰始得解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1• 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 秋意益發的深了。第二十四章:不知庭霰今朝落 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1第三十四章:離人淚,生死隨 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二十二章:夕陽無事起寒煙1第二十三章:珠簾不卷夜來霜1第十章:人間自是有情癡1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 1第二十八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上)1第十二章:一石激起千層浪1第十七章:一夜風雨滿地殘 1第三十三章:春庭月,照落花 1第二十五章:雪壓冬雲白絮飛 1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第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1第十九章:鳳焦琴上聽鳳舞 1第二十九章:雪魄劍下亡魂哭(下) 1•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 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1第二十七章:紫微星變狼煙起 1第十八章:連雨方知春去也 1第二十章:無可奈何花落去 1• 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二個月後。• 第十六章:閒看庭前飛絮飄1... 二個月後。第六章:昨夜星辰昨夜飛1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第五章:小荷初露尖尖角(下)1• 第三章:佳期如夢亂紅顏1... 是夜。第三十章:不知流年暗中換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