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這麼着急？出什麼大事了嗎？”頌欽眼眸平靜看沒人了，再問了一次。
“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南問瑤焦急地看着頌欽，整個人都有些慌亂，她說：“三王爺的事情啊！”
頌欽的眸子深沉，突然之間整個人似乎都黯淡了，南問瑤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僵硬地點點頭，頌欽感覺好像心裡壓了千斤重的大石，難受得她喘不過氣來，彷彿根本無法承受別人說起這件事，也無法承認自己必須要面對這樣的事實。
“那……你，沒勸過皇上嗎？說不定還有轉機……”南問瑤難過地低下了頭，一臉不解之意：“我真的想不通，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三王爺，明明是個好人，我還記得他當初爲了你……”
南問一股腦瑤說着，突然止住了話語，有些尷尬地看着頌欽，又笑道：“你看，我……總是這樣說些不該說的事情，你就當沒聽到吧。”
“沒什麼不該說的。”頌欽忙勉強地笑了笑，緩解了尷尬，但是心裡的苦澀卻是怎麼都無法抑制，有些虛弱地道：“皇上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也不是我們可以……更改的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的，可是我不明白……皇上明明下旨三日後處斬了！可是我剛下去宣陽殿時，無意間卻聽到他說……他說今夜……就要動手。”南問瑤擡眼看着頌欽小心翼翼地說完，就見頌欽瞬間蒼白了臉色。
“怎麼會？”頌欽整個人都愣住了，“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你一定聽錯了！”
在半夜動手算什麼？就算再是罪該萬死的罪人，也應該是公開處刑，怎麼能是如此草率？
“起初，我也以爲聽錯了！”南問瑤的眼睛瞪大，那表情彷彿也無法從這件事情給她帶來的衝擊中緩和過來一般，她掙扎着開口：“可是……皇上明明白白地說了，他說要做的乾淨利落！不能讓任何人發現！當時我都嚇傻了，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更加不敢出去問個究竟，一出來立馬就跑過來了。”
“怎……怎麼會……”頌欽喃喃自語，瞬間彷彿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軟綿綿的差點倒在地上。
上官玄燁，連兩天的時間他都等不了？
難道……因爲她剛纔的表現，叫他起了疑心，所以……他要這樣儘快解決了上官玄月。
不，這樣太不公平了，這樣對上官玄月太不公平了！
縱使兩日後問斬，頌欽都無法接受，更何況如今是今夜就要將他毒害？這種暗下的行爲與公開處刑有很大的差別！難道，他連最後的尊嚴，都沒有留給上官玄月？
南問瑤連忙穩穩地扶住了頌欽顫抖的身子，好不容易穩住她沒跌倒在地，她憂心忡忡地道：“本來我不該告訴你的，可是，頌欽，我知道你不是無情之人，三王爺曾經對你如何，我這個外人比誰都清楚！我想着……他如今都已經這樣了，想着你若能去見他一面，他說不定就能夠死而無憾了。”
頌欽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雙眼含淚的南問瑤。
南問瑤看着她，緊緊咬着雙脣脣，極其掙扎地道：“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他是五郎的敵人我本不該如此可憐他，更不應該讓你去見他……可是人之將死，又還有什麼好怨恨的，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我總以爲仇啊恨啊的，也都該消散了，所以我始終不忍，不忍他爲了尊嚴，爲了你而回來啊……”
“你……你說什麼？”頌欽顫抖着打斷了南問瑤的話，震驚地看着她，難以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你說他爲什麼回來？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
“我……”南問瑤慌亂地低眼，搖着頭想要後退。陣以帥弟。
頌欽一把抓住了她，逼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他......他失蹤以後，曾經後回到東陵找過我一次......”南問瑤小心翼翼的擡眼，看着頌欽一臉蒼白，震驚地盯着她看，突然咬脣氣急敗壞的道：“我知道我不應該，可是......可是......他跟我說他一輩子的心血都付諸於此，所以他不可能因爲貪生怕死而放棄自己的尊嚴和自己付出的這二十幾年時光......他說他沒有辦法……沒辦法就這樣退卻，他無法放棄自己愛的人。”
“不可能，你騙我的！你騙我的！”頌欽一把推開南問瑤，一步步的後退，最終卻是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頌欽，我沒騙你！他來找讓我幫他進宮，我知道我不該答應的......”南問瑤低頭，一臉愧疚的道：“可是五郎知道這件事情了，他要我答應上官玄月幫他這麼做的，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將上官玄月在東陵的殘餘勢力一網打盡......而且……而且能夠將毒害皇上的事情都栽到他的身上......”
“我不相信你！公子他沒有和我說過這些！”頌欽幾乎是咆哮着怒吼出聲，在她眼裡，現在早就沒有了什麼皇上，皇后......什麼都沒有了，一切都是陰謀，原來全都是陰謀。
“是真的，五郎他心疼你，所以纔不讓你知道這些事情的，我也不該告訴你的。”南問瑤慢慢也冷靜了下來，她走到頌欽身邊輕輕地蹲在了頌欽的身前，緩緩拉起她的手，無比誠懇地道：“我知道我對不住三王爺，所以......只想在他臨死前圓他一個心願，他回來，你真的不知道他爲了什麼嗎？他……只是爲了不讓他愛的人看不起他......不想叫你以爲他是一個逃兵，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懦夫，哪怕是輸，那麼強大的東陵支柱怎麼可以輸得如此狼狽？逃這個字對於他說，是侮辱！他是想保留自己在你心裡最後的自尊。”
頌欽目光呆滯，整個人彷彿被抽空了靈魂一般。
難怪……難怪一切都計劃得那樣完美。
上官玄鈺中毒身亡，上官玄月闖宮奪位......一切都那樣的巧，那樣的完美，她以爲是天助上官玄燁……原來一切，都只是上官玄燁精心擺下的棋局，所有的人都身在棋局之中，只有她......傻傻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去也好，畢竟如果五郎知道了，你和我都逃脫不了。”南問瑤幽幽的嘆了一聲，起身有些悲涼地擡頭，看着頌欽把淚水都吞了回去，“今夜，按照我們那裡的傳統，讓我對月祈禱，送三王爺一程吧，我也只能這樣了。”
說罷，南問瑤轉身幽幽的離去。
“我去。”頌欽突然小聲開口，彷彿靈魂在這一刻在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可是聲音依舊空乏無力，空洞的眼睛，沒有一絲力氣的身體，可是彷彿一瞬間的世界，她整個人坐在原地不一樣了，嘴角甚至勾起了笑容，“我去，我怎麼能......不去送他最後一程呢？”
那是上官玄月啊，那個人......自從遇到她以後，一切都爲她着想，事事依她爲先，對她付出了一生感情的上官玄月啊。
他給她這個世界上最執着最純淨的感情，而她卻什麼都不能回報給他......
南問瑤垂眸，好像掙扎了一會才難過地從懷裡拿出一個金牌，小聲道：“這個......是我從五郎那裡偷來的，只有拿着這個，才能進去探望上官玄月，這事只有你知我知，我不想五郎知道我做了這些事情，你知道他如果知道了一定會討厭我的。”
“我知道。”頌欽擡眼，將金牌接過來，緊緊的捏在了掌心了，金牌的棱角弄疼了她手心，卻什麼都感覺不到，“我不會說的，這件事情本來便與你沒有任何的關係，是我自己要去的，金牌也是我偷得，不論出現什麼意外，我都會一個人負責。”
南問瑤看着她還是猶豫地開口：“我也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頌欽，一切決定權在你。”
說罷，緩緩的轉身離去，留下頌欽一個人跌坐在地上呆愣了許久。
天色漸晚，明雪在門外小心翼翼的敲門道：“姑娘，皇上待會兒便回來用膳了，奴婢着人備膳吧？”
“不！”在地上坐了幾個時辰，頌欽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終於是回過神來了。
她起身微晃，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妝容，打開了門，看到門外明雪詫異的臉，她勉強笑道：“帶我去小廚吧，今天我想親手準備幾個小菜。”
明雪點了點頭，雖然疑惑，卻什麼都沒有再說，她只是轉身離去了。
頌欽在寢宮的小廚房精心地準備等會要給上官玄燁要吃的東西，想了好久才備了這些小菜。頌欽知道什麼是上官玄燁平日裡喜歡吃的，她知道這些是爲了想要能好好照顧他，讓他吃飯時能做多吃一些，所以跟府裡的大廚們學了好長一段時間。
如今對於她來說，親手給他燒菜，卻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一般。
頌欽盛好最後一盤菜，看着桌子上豐盛的晚餐，揉揉自己僵硬的臉，笑了笑，希望笑容可以掩埋了眼中的苦澀。
酒也已經備好了，一切都是上官玄燁喜歡的......頌欽的手在袖子裡緊緊的捏了捏那塊金牌，她知道，她必須這麼做，她的心此刻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她必須去找上官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