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角度

愛情的角度

時間又過去了幾天。

李小魚感覺唐墨離自己越來越遠。

當她有煩惱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向年。這讓李小魚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儘管唐墨一再解釋,說自己只是害怕喝那種骯髒的液體,更怕林玄兵在自己身上亂畫……但李小魚一點都聽不進去。他任性地對唐墨說,要麼以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要麼離開這個團體。

可唐墨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一甩頭就走了,這個以李小魚爲首的、一向很團結的隊伍出現了第一次的分裂。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很鬱悶,所以向年的日子便不太好過,整日裡領教的白眼,估計比他這一生還要多。他乾脆躲到出租房去,眼不見心不煩。借唐墨的光,他也算領教了“池魚之災”的厲害。

唐墨這幾天的夢境紛紜複雜,她走進一間間陌生的房屋,窺視每一個人的夢境,這種揭開神秘感的快意,比飛翔還要讓人迷醉。她沉浸其中,難以自拔,不管是向年的短信,還是賈真真的電話,她都枉然不顧,與現實漸行漸遠,而對夢境的融入卻越來越深。

向年坐在教室裡,看着唐墨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微微搖頭。今天她又逃課了。向年是自律部的,知道唐墨已經被輔導員盯上了,再逃下去很危險。可他發了許多短信,也打了幾個電話,唐墨都沒有迴應。向賈真真打聽,賈真真卻只是冷笑一聲,並不理他。向年知道她把自己當成破壞他們團隊友誼的黑手,已經上了她敵視的黑名單。向年想和他們幾個人和解,其他人還好說,李小魚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而賈真真一向是和李小魚站在一起的,忠貞不貳。

第二天一早,向年去寵物市場挑選了一隻黑貓,向女生宿舍走去——在向年那少得可憐的“靈異認知”中,似乎聽誰說過,黑貓在那些未知現象中,會有非常神秘奇特的作用。他特意到網上查了查,還真是。據說這東西辟邪,鎮宅,還能守護主人靈魂。這最後一條非常重要。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養只貓也不費事。

到了石景山下,向年驚訝地看到,女生宿舍外到處是男生,幾乎人人手裡都捧着一束花。從山下一直到宿舍大門口,排的密密麻麻的,還不斷的在發短信、打電話。一個個溫聲柔語的,那動靜甜得發膩,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女生們不斷從大門裡出來,向年覺得今天的女生都經過精心的打扮,一個比一個漂亮,平時看着很醜的,今天好像也挺有魅力的。

他湊到一個看上去不怎麼忙的男生身前,問:“同學,這麼多人都在幹什麼啊,怎麼這麼多花?”

那男生盯着向年看了幾眼,又看看他懷裡的黑貓,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地喊道:“你白癡啊,今天情人節,你說怎麼那麼多花,不然你以爲是清明啊?”

“啊,情人節?”向年呆了一呆,怪不得啊怪不得。他下意識地想掉頭離開,可上午還要去校辦兼職,這貓也沒地方放,只得嘆口氣,給唐墨發了個短信,然後向大門走去。

在這“草”的世界,花的海洋中,向年抱着一隻黑貓走過,看上去特別顯眼。幾乎每個人都在盯着他看,議論紛紛。

“咦,這傢伙蠻有創意的,情人節送黑貓,頭一次見哈。”一個男生面現疑惑着色,走到向年身前,謙虛地請教:“同學,請問這個有什麼寓意嗎?”他指着那隻才滿兩個月的黑貓問。

向年彎着腰,儘量降低自己受關注的程度,尷尬地回答:“這個,其實我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

那男生難以置信地看了向年一眼,眼神中漸漸現出鄙視之意。

向年訕笑兩聲,將貓摟在懷裡,走到大門前,卻猛地被眼前強烈的紅色刺花了眼——在女生宿舍門前的小廣場上,竟鋪滿了鮮紅的玫瑰。

李小魚站在那一堆一堆的玫瑰中間,擡頭看着五樓的方向,大叫道:“墨墨,墨墨——!”

那一朵朵的玫瑰花,殷紅奪目,還帶着清晨的露珠。城市裡的花朵本已喪失了那質本的香氣,但現在玫瑰花實在太多了,向年的鼻端聞到的是濃濃的玫瑰花香。目測一下,這些花怎麼也得有幾千朵吧?

實際上,是九千九百九十朵。李小魚終於受不了唐墨“與世隔絕”般的冷戰,以這樣一種方式低下了他高傲的頭。同時也代表着,他下定決心要開始追求唐墨了。李小魚是個永不服輸的人,當他確定自己喜歡唐墨之後,便發誓一定要把她追到。李小魚雖然固執,但並不傻,經過幾天的沉思之後,他知道以唐墨的性格,如果自己非要逆着她,那可能真的會竹籃打水一場空。賈真真也勸他,唐墨這樣漂亮的女孩兒,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奉承、讚美着長大的,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而她能接受的感情,肯定是要爲習慣讓步的。再說了,爲自己喜歡的人低頭,並不是可恥的事。

“如果失去唐墨會怎麼樣?”李小魚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心裡痛痛的,他不想將假設變成現實。

因此,當情人節來臨,李小魚和他的小團體,設計了一個讓唐墨“開開心心迴歸”的大計劃。大計劃當然要有大手筆,而這對於李小魚來說完全不成問題,第一步便是九千九百九十朵玫瑰,這是花衣坊最好的花。

張海原、蘇小海、戴寧三個人站在李小魚身後,跟着他一起振臂大喊,李小魚喊一句“墨墨!”他們三個便跟着一起喊:“出來啊!”

“墨墨!”

“出來啊!”。

賈真真則遠遠地躲在花海的邊緣,臉上的神色能催人淚下。

向年走到賈真真身旁,盯着她看。賈真真惱道:“你來幹什麼,看什麼看,走開!”

“其實……,你何必如此呢?”向年搖頭說道。

“你說什麼呢?別搗亂。”賈真真喝斥道。

“你喜歡李小魚。”向年哧的一笑:“你別以爲我沒談過戀愛就什麼都不懂,你那點心思,太明顯了。”

賈真真想要罵他兩句,但喉頭彷彿被什麼哽住了,臉蛋上一陣冰涼,淚水已是不經報告自己淌了出來。她驚慌失措地轉過身去,胡亂地用手擦着。

向年嘆口氣,遞了一張紙巾過去,賈真真急忙接過,不一會兒紙巾就溼透了,向年只好將一包都給她了。

“真的不必這樣,你喜歡他,應該讓他知道。”向年撫mo着黑貓,眼睛看着廣場中心的李小魚,他正在大聲喊叫唐墨的名字。

整個女生宿舍的窗都打開了,當然也包括唐墨的,只是那扇窗裡伸出來的是蔣離的胖腦袋。唐墨一直沒出現。

石景山上上下下已經轟動了,李小魚這樣帥氣多金的男生,花了這麼錢布置的愛情追擊,會讓任何女生動心的。這毋庸置疑。山上山下的女生們全都很好奇,到底他追的那個女孩子是誰,長什麼樣子,是不是自己也認識的?女生們又是嫉妒又是興奮,甚至有好多人也在跟着李小魚一起大叫“墨墨”這個名字。男生們則一起大喊“出來”。

石景山此刻沸反盈天,十分熱鬧,山上山下堆積了幾百個十八九歲的男男女女,大家圍着那一廣場的玫瑰花,看熱鬧。

“你根本就不懂。”在熱鬧的人羣后面,賈真真鄙夷地看着向年,低聲說:“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幸福,真正的愛並不是zhan有。何況我和唐墨還是好朋友。”她癡癡地看了一眼李小魚,又擡頭看了看宿舍的窗,也不知是在和向年說,還是在和自己說。

“李小魚和唐墨並不合適。”向年語氣平靜地說。

賈真真大怒:“就你合適,你該幹啥幹啥去吧。太自私了。就你這樣,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你連李小魚一個指甲都比不上,難道唐墨會看上你?九千九百九十朵玫瑰花你買得起嗎?就算買不起,一朵總可以吧,這麼浪漫的情人節,你竟然拿只貓來,虧你想的出來,你說你怎麼和小魚比?竟然還慫恿我去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你太卑鄙了,我現在一看你就來氣,恨不得一腳給你踢海那邊兒去。別在我眼前晃,趕緊給我消失!”

賈真真痛快訓斥了向年一頓,心裡的憋悶緩解了許多。

向年並不生氣,微微一笑:“現在舒服多了吧?”

賈真真張大了嘴,驚訝地看着向年:“你是受虐狂啊,這什麼人啊?”

“憋在心裡不好,傷身,作爲同學,我願意做你的出氣筒。”向年呵呵一笑:“在心理學上,這其實是一種暗示,通過傾訴,來自我催眠,即使是錯的,也能催眠成正確的。這種情緒的自我調節,對機體……”

“我是罵你啊,誰和你傾訴啊?”賈真真不可思議地看着向年。

“性質都差不多。”

“差很多吧?”

“不去爭論這個。雖然你罵我一頓我不生氣,但我還是要聲明一下,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我說李小魚和唐墨不合適,也是出於性格和家庭成長環境等等因素的分析,當然,對於我這個感情白癡來說,這很可能是錯誤的,只是提供給你參考。還有,你也不用把自己想的那麼偉大——愛情當然並不僅僅是zhan有,相反,有時候zhan有反倒是傷害。但話說回來,如果zhan有能更好的詮釋愛情,那何妨去zhan有呢?最起碼,由你來照顧李小魚,我覺得比他們兩個互相都不會照顧要好得多,你敢說除了精神方面,唐墨能比你更會關心李小魚嗎?”

“你……你……這是說什麼呢,我懶得和你拗口。”賈真真向一邊兒走去,向年聳聳肩,衝着她的背景說道:“因爲你害怕,你沒有勇氣,你怕連朋友也做不成!”

賈真真的肩膀顫抖了一下,腳步卻沒有停,她走進宿舍的大門,去幫李小魚叫唐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