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蹄子和大糉子

驢蹄子和大糉子

血淋淋的四個驢蹄子擺在了717房間的正中,唐墨看着桌子上的這四個大傢伙,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沒想過驢蹄子是這麼大的傢伙,她擡頭看看賈真真,那蹄子好像比賈真真的臉還要大一點。

“你們把這麼大一隻驢子殺了?”唐墨不敢相信地問。

李小魚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殺了。”

唐墨默默走到門口,蹲在那裡,感覺心裡堵的慌,半天喘不上一口氣來,她只得打開門走出去,想多吸兩口氣。站在走廊裡,唐墨看着前面操場上男生們揮汗如雨,正打着籃球。大清早的,也不知道這些人哪來的那麼多精力。

忽然,他看見向年正從樓門洞裡走進來。

唐墨大吃一驚,忙跑向屋裡大喊:“向年回來了。”

屋裡人一陣手忙腳亂,將驢蹄子藏了起來,蘇小海叫道:“他怎麼又回來了?”

幾個人就趁向年走了以後,纔將唐墨兩人叫來,展示這來之不易的寶貝,沒想向年這麼快就回來了。戴寧一眼看到向年牀上掛着的網球拍,說:“肯定回來取這個的,我聽說他中午要去打網球。”

張海原摘下網球拍,跑到外面,衝樓下喊:“向年,接着!”

不一會兒,他轉了回來,苦笑:“行了,走了。”

大家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一會兒,都有些鬱悶,明明覺得挺正大光明的,但實際上這種事情還是見不得人。上次殺了個狗就讓向年差點暴走,這次要讓他知道那頭驢子也被幹掉了,他說不定會怎樣呢!

“好了,先去上課吧。晚上行動。”李小魚決定不去想這件事情。

這一整天,唐墨的情緒都有些低落,眼前一直晃着那四隻黑驢蹄子。這東西出現在小說中,那它只是一件物品,和“摸金符”沒什麼區別。你想像不到它來自哪裡,本來的功能是什麼。

可是,當它新鮮、充滿生機、鮮血淋漓地擺在你面前時,你難免會想這東西的主人是誰,它昨天是不是還活着,在做什麼,在想什麼……人的情緒就是這麼古怪,一條蟲子,碾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一頭大象死在你面前,你會覺得生命很無常,很可惜,很物傷其類。

驢子那麼大一個生命體,就因爲自己這些人要去胡鬧,瞬間就消失了,唐墨有些難以接受。她注意到自己用了“胡鬧”這個詞,在這之前,她一直把盜墓當成比較偉大的一件事情,但現在她有些意興闌珊。

當夕陽西下的時候,李小魚等人又都穿上了摸金校尉的體恤衫,在校園裡再次風光了一次,開進了情人谷的深山裡。

其實這時天還沒有黑,但大家很有默契地都不說破,準備了一下就跳進了墓坑。

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覺,當你看完一部超級恐怖電影時,如果是夜晚,往往難以成眠,去洗手間都有點怕怕,東張西望的,生怕會從黑暗中跳出什麼東西來。可一到了白天,你甚至會覺得夜晚的恐懼有點可笑。

當有陽光的時候,人們會害怕歹徒的刀子,但對那些無形無質的東西卻無所謂。

所以,儘管摸金校尉的規矩是要夜晚纔可以進入古墓,李小魚本來也想嚴守規矩。可當他第一眼看到那陰森森的、被挖了一個大坑的古墓,在圓形的樹林中突兀地迎接他們時,他感覺那古墓活了起來,像一個長滿獠牙的惡鬼,等着他們主動爬進它的嘴裡。他想起了昨晚那恐怖的一幕,想到了那個大糉子,那矮小僵硬的、冷森森的軀體,那乾癟的、皮包着骨頭的殭屍,那如同咳嗽般怪異的嚎叫。

李小魚本以爲有了一次經驗,這次自己會很從容的應對。但他想錯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發抖,握着驢蹄子的手有些僵直。

他知道自己還是有些害怕,所以決定趁着夕陽還在,提前進入墓穴。

唐墨這次沒有和他擡槓,她呆呆地看着古墓的石門,又不時轉過頭看着幾個男生手裡的黑驢蹄子,然後微微露出厭惡的表情,把臉轉向一邊兒。

除了負責挖開石門的張海原,四個男生人手一個黑驢蹄子,唐墨和賈真真卻不敢拿——黑驢蹄子上鮮血凝固,發出濃重的腥味,很難聞。

張海原看看李小魚,揮起工兵鏟,將那個盜洞捅開,過程和上次一樣,順着盜洞將石板門扳了開來。

“咳咳——!”

那門才一打開便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那大糉子竟伏在門邊兒,擡起頭死死盯着他們。這次大家都看清它的臉了,那皮包骨頭的屍面,如同榆樹皮一般,乾乾巴巴的。上面一道黑一道紅,稀稀拉拉地雪白頭髮耷拉着腦門上,也是黑一塊紅一塊的,像某種癩蛤蟆身上的癩痢。那雙幾乎沒有黑色的眼珠,如同小孩子玩的玻璃彈珠,生硬地鑲在本應是眼睛的部位,估計劇烈動彈幾下就會從眼眶裡掉出來。

此刻它正張大着嘴,露出一個黑幽幽的洞口,伸出一隻像鷹爪子般勉強算是“手”的東西,擡起了上半身,似乎想要站起來似的。

張海原大喝一聲,揮着工兵鏟拍過去,啪的一聲將大糉子的胳膊打了回去。大糉子嘶嘶高叫一聲,不停地甩着胳膊,嘴裡不知在咕噥什麼——看來這殭屍的級別還挺高,嘴裡還會說話,按照港臺殭屍片的規格,會說殭屍語的都挺厲害。

李小魚此刻已顧不上別的,高高舉起黑驢蹄子,向着大糉子砸去。

那黑驢蹄子直徑差不多有二十釐米,堅硬無比,看起來就像一個鐵餅。嘭的一聲砸在大糉子的腦袋上,大糉子嗷嗷慘叫兩聲,呼的一下站了起來。

衆人不知道黑驢蹄子砸中殭屍究竟是什麼反應,見它站了起來,只是腦袋上鼓起了一個大包,別的方面似乎……

“啊——”蘇小海怒吼一聲,手裡的黑驢蹄子也扔了過去,他太緊張了,這一扔的力量雖用足了,但姿勢不對,那大糉子一擡手,竟將黑驢蹄子接住了。然後它嗷嗷叫着,從古墓裡向着衆人衝過來。兩隻手平伸,握成爪狀,似乎想擇人而噬。

唐墨嚇得高聲尖叫,賈真真這次沒暈過去,因爲她自始自終就閉着眼睛。此刻更不敢看,轉身向墓坑外面爬去,唐墨緊隨其後,兩人瘋了一樣地往樹林裡亂跑。蘇小海扔出那黑驢蹄子,本想再看看情況,見兩個女生跑了,他再也堅持不住,關鍵是黑驢蹄子明顯沒啥作用,他嗖的一聲蹦出跳坑,追着唐墨逃去。

恐懼的情緒是可以傳染的,李小魚幾人本來已下定決心,要像盜墓小說裡的高人們一樣,與殭屍搏鬥,表現出男人的尊嚴。但此刻雙腳卻彷彿不受控制,自己挪動起來,跳出墓坑,狼狽地往樹林裡逃命。林玄兵是最後一個,他站在墓坑上,居高臨下地將自己手中的黑驢蹄子向殭屍砸去,嘭的一聲,那殭屍腦袋上又鼓了個大包。但它只是頓了頓,攀着坑道,向上爬來。

林玄兵掏出手槍,毫無意義地向着大糉子噴射,大糉子仰起頭,將狗血都給喝了。林玄兵心寒膽裂,知道這殭屍已不是他所能降服的了,胡亂在土堆裡踢了幾腳,暫時阻了阻它爬上來的速度,然後也轉頭逃之夭夭。

他鑽進樹林裡,回頭一看,那糉子已是爬了上來,張牙舞爪地四下看看,猛地眼睛盯向了自己,然後僵硬地跳了過來。

“哇唔!”林玄兵驚叫一聲,不敢回頭再看,向着密林裡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