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 燃文
猛然,唐墨停了下來,一臉驚詫地看着湖水對面。
“怎麼了?”李小魚的笑容凝結在臉上,順着唐墨的目光看過去,在一幢綠瓦紅牆的老樓前面,一棵火紅的鳳凰樹,綻放着熱烈的花朵,遠遠看去,就像一團火焰在燃燒,那紅sè無比的妖豔——如果說整個校園是一副柔和的西洋油畫,那麼,這一棵鳳凰樹,絕對是突兀的一筆,就彷彿有人用油彩在已完成的畫作上硬刷上去的一樣。
唐墨吞了一口唾沫,低聲說:“小魚,你說,如果此刻那樹上吊着一個身穿白sè睡衣的女孩兒,會是怎樣的一種美呵!”
李小魚眯縫着眼睛,看着那株鳳凰樹,點點頭,接着唐墨的語氣說:“女孩兒皮膚雪白,但雙目外凸,充滿了略帶怨毒的哀傷,一縷血絲從她的嘴角流出來,掛在雪白睡衣的前胸,如雲的黑髮,無力垂在她的面前,頭頂殷紅的花瓣落下,清風吹來,她的身體微微搖晃……”
唐墨打了個冷戰,目光變得有些迷離:“小魚,你說她是用什麼上吊自殺的?絲襪?還是繩子?”
李小魚想了想:“我覺得用一條白綾最好,如果實在找不到,就把白sè睡裙的帶子拆下來,可以達到相同效果。唐墨,如果有一天你要自殺,一定按我說的去做。”
“你要死了!”唐墨伸出指頭在李小魚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兩人追打起來。
他們跑到邱銘面前,唐墨氣喘吁吁的問:“師兄,就是那棵樹嗎?”
邱銘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對,就是那棵,只要進了咱們陵大校園,幾乎沒有人會忽略那棵樹。”
李小魚和唐墨,定定的看着那棵樹,就像飢餓的人在看着好大一個漢堡。這種目光讓邱銘膽戰心驚。剛剛平息鬱悶心情的陳宇暗歎一聲:“今年的新生太猛了。”
對於有些粗線條的女兒,唐墨媽媽是毫無辦法。她在前面大聲喊女兒的名字,毫無效果。她只好跑到唐墨身前,一把將她拉住,向着女生宿舍區雄赳赳地走去,唐墨爸爸堅定地跟在後面,時而推一把唐墨,阻止她逃跑的打算。
看着一家三口遠離的背影,李小魚聳聳肩,衝邱銘笑笑:“你不去幫忙嗎?”邱銘梗梗脖子:“怎麼不去,這就去!”
“唐阿姨,這個皮箱我幫你拎吧!”
“多好的孩子!”
李小魚和陳宇走進502寢室的時候,宿舍先到的幾個人正在打掃衛生。一個大個子男生剛好把一本殘破的《政治經濟學》扔出來,噗的一聲砸在李小魚的腦門兒上。
“誰呀,誰呀,下馬威怎麼着!”李小魚笑嘻嘻地走進宿舍,像武俠片裡那樣抱抱拳:“在下李小魚,初到貴地,請各位大俠多多關照。”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陳宇在後面推了他一把,將他推進宿舍。
“不好意思,砸疼了嗎?”一個大個子迎向李小魚,向他伸出手:“張海原。”
“李小魚。”兩個人緊緊地握了一下手,僅一個照面就覺得投緣了。人就是這麼奇怪,有些人一輩子相互關注,卻怎麼也成不了朋友,大致上也就是中秋節的時候發一條copy來的短信;有些人卻無需言語,短短的一瞬間,便已決定爲對方兩肋插刀。這是男人和男人間的友誼。如果是男人和女人,便成了傳說中的一見鍾情。至於女人和女人,我們一般會無視,大多數女人之間的友情,都是小火慢烘的,就像說粵語的人喜歡熬的老湯。
“你要砸,就大力點,這種程度竟然好意思問我疼不疼?”李小魚俏皮地開着玩笑,同時和其他四個人握手。然後他開始從包裡拿出各種各樣的jīng致小食品,給屋子裡的每一個人發到。陳宇奇怪地看着他,納悶問:“你這包裡裝的都是這種東西嗎?”張海原一邊嚼着巧克力,也很奇怪:“行李不是和校車一齊過來嗎?”陳宇解釋:“李小魚除了這一個中型挎包,壓根就沒帶任何東西。”
“帶那些亂八七糟的東西幹嘛,帶卡就行了。”李小魚無所謂地將挎包翻過來,裡面的零零碎碎鋪滿了桌面,花花綠綠的,都是很名貴的糖果和小食品。他從裡面把毛巾、牙具和MP4挑出來,毛巾牙具掛到洗手間裡,MP4扔進抽屜。
之後,他開始發揮他超常的神侃本領,和宿舍裡的幾個人火聊起來。幾個人也不打掃衛生了,圍成一圈聽他瞎侃。漸漸的,同樓宿舍的師兄們也都來了不少。本來是例行公事的探望,結果全都不走了,每個人都大嚼零食,胡亂開着玩笑,502的房間裡不時傳來一陣陣大笑。高級糖果的香氣連走廊裡都能聞到,海風從窗子裡吹過,五顏六sè的包裝紙從屋子裡吹到走廊,再從五樓飄下來,有幾片落在了前面的假椰樹上。
唐墨和賈真真就是這時候到來的。
她們風風火火地衝上五樓,剛轉過樓梯角,就和一個男生猛烈碰撞在一起。唐墨倒沒什麼,那個男生卻向後連退了兩步,撲嗵一聲摔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唐墨。唐墨捂着胸口,惱怒地看着地上的男生,大吼:“你眼睛有問題啊,你青光眼白內障嗎,眼神不好就不要學人家在外面亂跑!這麼大個人你都看不見,撞壞了你賠得起嗎?十八年才養大這麼一個,你說撞就撞啊,你和我媽打過招呼嗎?看什麼看,撞人不用道歉哪,快道歉,道歉啦……”
賈真真拉了她一把,小聲提醒:“墨墨,是我們撞人家啦!”
“是……是嗎?”唐墨迷糊地問道。
“是啊,人家已經在樓梯口讓着你了,是你硬往人家身上撞的。”賈真真抹了抹頭上的冷汗。
“對不起。”那男生站起來,表情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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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唐墨乾咳兩聲,“算啦,下次小心點,我還算脾氣好的,要撞到別的女生,非抓你個滿臉桃花開不可。”
那男生撓撓頭,咧開厚厚的嘴脣,哂笑:“那真要感激您老手下留情,沒給我毀容。”
“行了,走吧,下不爲例。”唐墨板着臉說。
男生趿拉着拖鞋,踢踢踏踏的下樓去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唐墨和賈真真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好傻的傢伙,我們陵大怎麼還有這種男生啊。”唐墨一邊笑着一邊說。
“人家是不想和你計較,別得了便宜賣乖啊!”賈真真收住笑容,嘆口氣:“美女就是有優勢,何況是兩個超級大美女。”
剛剛有些停住的笑聲立即又響了起來。
“別笑別笑!”唐墨忽然把食指湊在嘴脣上,歪着腦袋傾聽。只聽見樓下傳來一陣歌聲:“等着你……等着你回來,看那桃花朵朵開,啊喲啊喲……你比花兒還美妙叫我忘不了……”歌聲頓了一下,又響了起來:等着你回來,抓得我滿臉桃花開……”
唐墨和賈真真互看一眼,聽出是那男生的聲音,忍不住同時撇嘴:“果然是白癡。”
唐墨和賈真真走進502男生宿舍,李小魚正在給一羣人講鬼故事,剛纔還糖香瀰漫的宿舍,此刻卻yīn風陣陣。男生們擠擠擦擦地圍在一起,表情專注地看着人羣裡的帥氣男生,李小魚瞪着大眼睛,表情惟妙惟肖,似乎他自己就是一個地獄來客。唐墨早就領教過他講鬼故事的厲害,賈真真卻是第一次見識,立即就被吸引了。何止是他,宿舍裡十幾個男生全都表情緊張,連嘴裡的零食都忘嚼了。
“啊——!”高cháo的時候,唐墨大叫起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人羣裡倒有一多半人都被嚇得跳了起來,在下鋪坐着的一個師兄還被撞了頭,尖叫是聽鬼故事的大忌——有經驗的朋友都有體會,鬼故事講到高cháo,如果突然嚎一嗓子,往往會把聽衆嚇得面無人sè。
李小魚最先看向門口,果然不出所料,門口站着兩個女生,其中之一正是唐墨。另一個小眼睛女生比唐墨稍矮,身材也很不錯,頭髮燙成大卷卷,染成酒紅sè,長T-shirt,七分褲,看上去很時尚。
見是兩位美女,滿心哀怨的大男生們,立即變得熱情似火,一個個像吃了興奮劑似的,滿臉堆笑,坐立不安,紛紛上去和女孩子們結識。李小魚被打斷了鬼故事,有些不高興,但還是給他們一個個的介紹。唐墨也把賈真真介紹給男生們。剛寒暄完,有幾個膽大的已經開始討好唐墨,但唐墨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她親暱地拉過李小魚,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初到女生宿舍的調查彙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