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虎踞龍盤,扼長江一線天險,納南國半壁風流。其時中國經濟重心南移,北方多戰亂,大批北方精英南遷,朱元璋開國定都後,南京更是繁華無比。
幾人找了家客棧住下,優哉遊哉的玩了幾天,便商量找個好裁縫做護身寶衣,至於用蟲絲做網,則是個高難度的活兒,需要鬼谷子的師弟天機子來做。
店小二幫助找來了裁縫便下樓了,讓他們自己談價錢。範小見秦嫿嫿鬼谷子三人三套寶衣,秦嫿嫿範小見想到給秦嶽也做套,因爲無法知道秦嶽的詳細身材,只能等秦嶽回來了。
範小見問:“請問做出這三套衣服需要多少銀子?”
裁縫想了想:“大爺這料子甚是奇怪,平常小人只收三兩銀子,現在至少也要收三十兩。”說完心虛的看着三人。
三人相視一眼,都心中大喜,其實裁縫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材料,如果知道自己在做武林至寶的護身寶衣,非要三百兩不可。
範小見大手一揮:“沒問題,不過我們有個條件,你必須在這裡做,我在旁邊陪着你,這樣可以吧?”
裁縫假裝猶豫了下:“小店生意比較多,這樣就耽誤了小人生意了,還需要再加十兩銀子。” 說完心虛的看着三人。
範小見點點頭:“沒問題。”
裁縫伸出手來:“小本生意,概不賒欠,請大爺先拿銀子吧。”
“好!嫿嫿你拿銀子吧。”
“我沒銀子。”
範小見大驚,對秦嫿嫿耳語說:“秦大善人送你的一千兩銀子呢?雖然我借了你二百兩,但是你還剩下八百兩呢?”
秦嫿嫿對範小見耳語說:“秦大善人還給了你一百兩銀子,加上我送你的二百兩,你還有三百兩呢,哪去了?”
範小見耳語:“都買了蒙汗藥了,這東西太貴了,難怪世面少見。”
兩人問鬼谷子:“師父,你銀子呢?”
鬼谷子伸手掏出二兩散碎銀子:“剩下的都付了過江的船費了。”
裁縫看看三人尷尬的臉色,自己臉色也變了:“沒錢還充什麼大爺啊,這不是消遣本掌櫃的嗎?”當下氣沖沖的下樓走了。
三人呆了一會兒,範小見喊一聲:“不好!”
秦嫿嫿問:“怎麼了?”
話音未落,樓下“登登登”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店小二滿面笑容的推門進來了。
店小二笑着說:“二位大爺,這位姑娘,本店本小利薄,這幾天週轉不靈,想請幾位把店錢先賞了。”
然後拿出賬本,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噼裡啪啦打開算盤,最後恭恭敬敬一彎腰:“連吃帶住,總共是一百二十兩銀子零八錢,掌櫃的說把零頭抹了,總共是一百二十兩整,幾位看看可有出入嗎?”
鬼谷子仰頭望房頂:“今天天氣不錯。”
秦嫿嫿探身看窗外:“外面遊人很多。”
範小見滿面春風,笑着說:“能不能先賒着,等我們走的時候再結賬?”
店小二臉色一沉:“幾位想吃白食可是找錯地方了,知道小店是誰開的嗎?”
範小見笑着問:“是誰開的?”
“是錦衣衛周大人的小舅子開的,幾位遊玩南京也好多天了,想不想再到錦衣衛裡面逛逛?”
範小見倒吸一口涼氣,問:“裡面管飯嗎?”
“管吃管住。”
“那多不好意思,讓南京人民破費了。”
店小二沉着臉說:“好好想想吧,給你們一天時間。”說完登登登下樓去了。
範小見笑着同秦嫿嫿商量:“能不能把小老虎賣了?”
“你敢!”秦嫿嫿眼睛一瞪。
“好好好,不敢,再說就是賣也沒人買。”
鬼谷子商量:“能不能把短歌當了?”
範小見秦嫿嫿一起:“不行!”
“那你們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範小見把玉璽拿出來:“就剩下這一個寶貝了。”
秦嫿嫿趕緊說:“不行!”又壓低聲音對範小見說:“你不要腦袋了?”
範小見立馬又放進去。
鬼谷子說:“要我老人家的主意,不如半夜施展輕功逃了。”他說得面無愧色,想來是常幹。
秦嫿嫿笑着說:“師父,這恐怕不合適吧,萬一這店家把我們三個給畫影圖形出去,我們兩個倒是無所謂,您老這鬼谷門的面子可就丟得大了。”
鬼谷子倒吸一口冷氣。
其實秦嫿嫿是擔心以後要在南京長期呆着,如果被官府的人盯死,那就做什麼事都不方便了。
第二天,店門口圍了一圈人,“當”!傳出一聲破鑼響,接着一個聲音喊道:“瞧一瞧看一看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各位鄉親父老,各位鄉親父老,我青城派衆人路過寶地,隨身攜帶的有道家養生不傳之神藥千斤大力丸。長期服用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一兩銀子一粒。現在我們表演兩個節目,讓大家開開眼界。我們第一個節目是胸口碎大石,大家看看這位老人家,已經一百多歲了,因爲每天按時服用,現在還能表演這個節目。我們另外一個節目是給小老虎餵奶,驚喜刺激,二百兩銀子一次。”
吆喝的人舌綻蓮花滔滔不絕,正是範小見。身旁擺着三個牌子,一個牌子上寫着“胸口碎大石”,一個牌子上寫着“大力丸一兩銀子一粒”,另一個牌子上寫着“喂小老虎吃奶二百兩銀子一次”。
鬼谷子皺着眉頭問秦嫿嫿:“這胸口碎大石我老人家倒是沒事,可是我堂堂鬼谷門掌門人做這個,如果傳出去,會不會被人笑話?”
“師父您是不是才行走江湖?”
“是啊。”
“這不結了,誰也不認識您老人家,何況小見說的是青城派,並不是鬼谷派,您老還擔心什麼。”
“這倒也是。”
“師父,你說這大力丸會不會被人吃出麪粉味?”
“不可能啊,我老人家在裡面放了醋了。”
“那會不會被認爲過期了,人家會到消費者協會投訴咱?”
“不可能,小見又在裡面放了糖,糖醋大力丸就沒問題了。”
“這倒也是。”
“嫿嫿,你說人家幹嘛花錢喂別人的老虎啊?”
“小見說這是學了華盛頓養兔子的辦法,華盛頓買了兔子沒錢養,就出主意讓別的小朋友拿草來喂兔子,現在還有在娛樂場花錢餵魚呢?而且還給魚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吃奶魚。”
“你說喂小老虎喝奶至於二百兩銀子嗎?會不會太貴?”
“小見說了,兔子能值多少錢啊,魚能值多少錢啊?老虎多貴啊,還刺激。”
“你說我老人家本來是要爲鬼谷門選個武道傳承的人,你看看這小見淨是這樣的餿主意,我這徒弟是不是人品有問題,會不會選錯了?”
“這點我和您老人家倒是有同感。”
兩人正嘀咕,範小見敲一聲破鑼:“師父,該您老人家上場了。”
鬼谷子長嘆一口氣,仰頭向天喃喃自語:“想不到我老人家竟然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這時,人羣一亂,擠進來幾個衣衫不整、誰看都知道不是好人的人,圍觀人羣的眼中好多露出害怕的表情。
爲首一個對範小見說:“誰叫你們在這賣藝的?經過我混江龍允許了嗎?”
範小見大喜:“你們終於來了!怎麼來的這麼晚?”
混江龍比較疑惑,問:“你認識我?”
範小見笑着說:“認識認識,不用說也知道各位大哥是當地的一霸,是不是?小弟沒看錯吧?”
混江龍胸脯一拍:“不錯!算你小子識相,廢話少說,想賣藝,先交上五十兩銀子場地費!”
範小見將手一拱:“不知道諸位是在編的城管還是兼職的民間稅務員?”
混江龍一晃拳頭:“老子就靠這個打天下,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交銀子!”
範小見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那就太好了,這樣就不算是和政府對抗了,不知道各位身上帶銀子了沒有?。”
混江龍疑惑的看着範小見,本來他是把範小見看成一塊肥肉的,不過肥肉的眼睛看着他卻象見到親人一樣,不由老大的不適應,再說自己是來收銀子的,他卻問自己帶銀子了嗎,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你管老子帶沒帶銀子,你交不交銀子?”
“不交銀子會怎麼樣?”
混江龍脖子一橫:“不交就打!”
“太好了!那我們選擇不交。”
“好小子!弟兄們!給我上,把這些都砸了!”
十幾個地痞一擁而上就開始砸場子,更有的不壞好意的去貼近秦嫿嫿,秦嫿嫿嚇得驚叫起來。
範小見大喊:“師父,該你老人家出手了!您先吃一粒大力丸!”
鬼谷子吃了一粒大力丸,然後象抓小雞一樣把這些地痞一個個扔上了屋頂,鬼哭狼嚎中,剩下了混江龍,轉身要跑,範小見攔住。
混江龍渾身哆嗦:“你,你想幹什麼?還有沒有王法?”
範小見笑着給他搜身,搜出有二百多兩銀子,說:“大哥這麼強的法律意識,該去考律師,不過還是謝謝謝謝!終於開張了,師父,又該你老人家了!”
混江龍商量說:“等等等等,我能不能自己爬上去?好歹我也是個老大,這麼多弟兄們看着,多沒面子。”
鬼谷子喝一聲:“那哪麼多廢話!”伸手又把混江龍扔到了屋頂上。
範小見對着圍觀的人羣拱拱手:“諸位父老鄉親,我們這算是爲民除害了,大家看到沒?吃了我們青城派的大力丸就是這個效果!師父剛纔才吃了一粒,大家看看這效果!震撼不震撼!驚訝不驚訝!大家還不快來買嗎?晚了就都搶沒了!”
圍觀衆人一起鼓掌,接着紛紛上前搶買糖醋大力丸,秦嫿嫿興高采烈的忙着數銀子,一邊安慰人:“別急別急,大家都有份,喂喂!那個人你別搶!喂喂喂!那個人?怎麼沒給錢跑了?師父,快把他點住!”
眼看着糖醋大力丸銷售一空,三人都樂開了花。
屋頂上的混江龍喊道:“兄弟,我能不能也買一粒?”
範小見仰頭說:“你都沒銀子了,窮鬼一個,買什麼買!老老實實屋頂上涼快吧。”
範小見把一百二十兩銀子交給一旁看傻眼的店小二說:“怎麼樣?”
店小二佩服萬分:“本來以爲諸位是吃白食的,沒想諸位是大俠,多有得罪了,失敬失敬!歡迎繼續在小店入住,呵呵呵呵。”
這時,一個圓滾滾的渾身被綾羅綢緞裹着的胖子擠上來:“哎!這位兄弟!問問你,爲什麼給小老虎餵奶這麼貴?”
範小見笑着說:“一分錢一分貨嘛。”
胖子說:“什麼是一分錢一分貨?”
範小見笑了:“你仔細瞅瞅,好好想想。”
那胖子看看抱着小老虎的秦嫿嫿,眨眨眼睛,找到了那呼之欲出的感覺,恍然大悟,喜不自勝的對範小見說:“是不是可以親手喂?”
範小見笑容詭秘:“那當然了!”
胖子伸手便拿出兩大塊銀子交給範小見,擼起袖子:“我來我來!”
範小見笑嘻嘻接過銀子,說:“稍等,稍等。”
胖子躍躍欲試,急不可耐,問:“就在這大街上喂嗎?不太好吧?”
“是是,沒錯,稍等下。”
範小見回身去店裡端了一碗牛奶出來,又從秦嫿嫿手中抱過小老虎放在桌子上,對胖子說:“牛奶來了,這位大哥,請親手喂吧。”
胖子傻了,問:“你說的親手喂是這樣喂?”
“是啊。”
胖子臉色變得紫紅,紅裡透黑,有點象是葡萄熟的樣子,問:“喂的是牛奶?”
範小見笑了:“對啊,就是牛奶啊,咱這沒養羊。”
胖子喘着粗氣:“這樣喂的話一錢銀子也不值啊,你爲什麼定價這麼貴?”
範小見一臉的不理解:“咱這價格公開透明,不算天價消費。”
胖子鼻子出着氣,胸口一起一伏,像是給氣球打氣兒,良久,說:“你這是誤導消費者!我要到消協投訴你!”
範小見一臉被冤枉的表情:“寫得明明白白的,怎麼算是誤導呢?”
胖子繼續給氣球充氣,過一小會兒,大聲喊出來:“我還以爲人奶呢!”
周圍人一陣鬨笑,一個個前仰後合。
秦嫿嫿一聽,想明白了怎麼回事,怎麼會定價這麼高,不由怒火中燒,對圍觀的人說:“誰有把刀借給我?”
當即有把刀遞到秦嫿嫿手中,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兒大。
範小見看着緩緩走近的秦嫿嫿滿眼恐懼:“喂喂!你要幹什麼?”
“爲什麼給小老虎餵奶要定價二百兩銀子?”
“我還以爲什麼事兒呢,不是爲了賺錢嗎?”
“我問你爲什麼要定價這麼高,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範小見強笑着:“就是那麼想的唄,有錢人都喜歡買貴的,這是市場定位的問題,咱不是主要面向高端人羣嘛,高端人羣中的冤大頭纔多啊。”
“爲什麼要我抱着小老虎?”
“小老虎是你的寶貝,當然你抱着了。”
“胡說!你這是在暗示!我殺了你!”說罷秦嫿嫿便向範小見刺來,範小見狼狽繞圈逃竄。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需要賺錢?”
“你有沒有想過,賺錢也需要底線?”
“賺錢還需要底線嗎?”
“你覺得不需要嗎?”
“需要嗎?”
“不需要嗎?”
“需要嗎?”
“不需要嗎?”
……
突然,場外一亂,又有些人擠了進來,只見這夥人都穿着統一的服裝,一到場便有人大喊:“有人舉報你們無證經營,另外隨便擺攤,影響市容,東西全部沒收!帶走!”
範小見大喜:“政府!政府終於來人了!救命啊!”
爲首的攔住秦嫿嫿:“幹什麼你!當街殺人,有沒有法律意識?”
“好狗不擋道!你讓開!”
“你罵我是狗?!”
“你是不是?不是就讓開!”
爲首的回頭對手下的說:“給這小丫頭記下,第一、當街殺人,第二、攻擊政府,第三、泄露國家機密。”
“記下了,小丫頭!等着吧你!”
“現在我要代表政府,捉拿你歸案!”爲首的說完伸手要抓秦嫿嫿,鬼谷子遙遙一指,便把他點在當地不動了。
一起來的人說:“反了!反了!把這老頭兒也抓起來!”
呼啦一聲衝上前去,然後被鬼谷子一個個又點住不動了。
秦嫿嫿繼續追殺範小見。
範小見頭上冒汗,一邊圍着被點住的人象繞梅花樁一樣躲來躲去,一邊嘆氣說:“哎!怎麼都這麼不中用?這樣還怎麼保衛人民的勝利果實啊?”
爲首的雖然不能動,但是不耽誤說話:“你這樣算是含沙射影污衊政府!給他記下來!”
有人說:“老大,弟兄們的手都不能動了。”
“笨蛋!用腦子記!”
“哎,要是腦子好使,大家就不幹這行了,都去考狀元了。”
“胡說!記這個還用得着狀元才嗎?啊!!!”突然一聲慘叫。
“老大,怎麼了?”
“誰,誰?誰他媽的刺了我屁股一刀?”爲首的齜牙咧嘴。
秦嫿嫿雙手沾滿了血從他身後哆哆嗦嗦閃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我不是有意刺你的,是是是他躲開了,才刺到你身上的。”秦嫿嫿指着範小見,不過爲首的脖子不能轉,看不到,當然他聰明過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有的說:“老大,我們爲你報仇。”
“你們動都動不了,報個屁仇!小丫頭!你說怎麼辦?”
秦嫿嫿哆哆嗦嗦:“我我我我。”
爲首的不愧是當老大的,做事幹脆:“我我什麼?看你這樣子也不像壞人,私了吧。”
“怎怎怎麼私了?”
“怎麼私了都不知道,賠銀子!”
“賠賠賠,我賠,多少銀子?”
“你們今天賺了多少?都拿出來!”
秦嫿嫿把裝銀子的袋子拿來。
爲首的說:“你讓那老頭給大家解開穴道吧,我們不找你們麻煩了,只要銀子就行,大家都是江湖人,說話算話。”
鬼谷子爲大家解開穴道,這夥人數了數銀子,三千多兩!
範小見要哭出來了:“這一刀這麼貴?能不能打個折?”
“要不我扎你一刀?”
“行!”
爲首的搖搖頭:“當我傻子啊,弟兄們,撤!”
圍觀的有人說:“等等。”
爲首的一瞪眼:“你小子是不是想找不自在?”
那人一縮脖子:“小人不敢,不過。”
爲首的向前進了一步,質問:“不過什麼?”
那人退了一步,伸手哆哆嗦嗦指了指:“小人的刀還在大人屁股上亂晃呢。”
爲首的一咧嘴:“你的刀攻擊本大人,有暴力傾向,沒收了!”
那人看着要哭了:“回家還要給娘子剔排骨呢。”
範小見伸手把刀從爲首的屁股上拔出來,遞給了那人,那人趕緊一溜煙跑了。
衆人散去,範小見秦嫿嫿鬼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錢袋子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