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躲】

今天心情好,徐雪換了一身火辣的吧裙,頭髮高高紮起,鴨舌帽一穿而過,乾淨利索,動感十足。臉上也沒怎麼化妝,只塗了塗潤脣啫喱,看上去有點像足球寶貝。

剛打開門,就被倚在門邊上的人給嚇了一跳,她沒好氣地說,“你閒得沒地方去啊?”

一身黑色的方勇斜斜地靠着,一瞬不眨的鷹眸緊盯着她,開口卻是懶懶的調子,“你很多天沒過來了,店裡損失了不少客人。”

“我平時都這樣,當初是你拉我進來的,現在不喜歡可以讓我走啊。”不在意地推開他,徐雪也懶得跟他計較。

“嗨,終於可以見到你了。”徐雪一走進吧檯內,就看到那個曾經猛纏着她說話的女人。

儘管耳邊盡是波瀾起伏的吹哨聲和曖昧的音樂,她沒理會,徑自着手開始調酒。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叫Tiffany,那天讓你調酒的那個……”一看到徐雪的出場,Tiffany忙蹭身子過來,表情有點興奮過頭地囔囔道。

“我每次來都給很多人調酒,小姐。”徐雪冷淡地將事實說出來,扼殺住了她纔剛苗頭,但活力十足的熱情。

“呵呵,那也是。不過這次你應該記得我了吧,我自我介紹過了,我叫Tiffany。”

揚揚眉頭,徐雪沒再理會她。

說真的,她對來這裡玩的人始終都沒什麼好感,也許是因爲她當初是被強迫着來這裡的緣故吧。

加上,看着她那笑靨如花的樣子,她總會想起籟霜,凌凱燁的未婚妻,更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她的心裡那種不舒服跟噁心的感覺更甚。

不過,也幸好,她喜歡調酒,多少也減輕心理的厭惡感。

徐雪沒再說話,一旁的Tiffany也沒再打擾她,跟她點了一杯就之後,就坐在一旁看着她調酒。

看她將酒類材料及配料放置時的快速,雙手握緊雪克壺,手背擡高至肩膀,再用手腕來回甩動,搖盪時極富節奏感,她調酒的動作很是瀟灑、從容與淡定。

佩服得五體投地的Tiffany就差沒拍手叫好了。這也難怪,如今國內的女調酒師真的很少,因爲傳統的觀念,很多人帶着有色眼鏡來看待這個職業。

不過,徐雪壓根就沒在意過。

“你叫什麼名字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叫你呢。”在徐雪推酒過來的時候,Tiffany連忙側臉問道。

“沒必要。”眼皮也沒擡起,就丟了這麼三個字,夠酷。

“那……你可不可以再調多一杯,嗯,適合溫文爾雅的男人喝的酒,最好就最好喝那種,讓他一喝難忘。誰讓他每次都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調的酒一級棒。”Tiffany見問名不得,俏眼一轉,轉而求酒。

溫文爾雅?

徐雪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那似乎在撒嬌的女人,點了點頭。

貌似,她也曾經有過一個溫文爾雅的朋友。

該稱得上是朋友嗎?

徐雪不知道,自己這樣一個沒留一點信息,消失得乾淨無影的人還算不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不過,他是如此卓越超羣的一個男人,少她一個也應該無關痛癢吧。

拋開突如其來的思緒,徐雪再次將自己投入到調酒之中。

“好了。”推酒過去之後,徐雪頭也沒回便走了出吧檯。

“雪姐,108包廂的陳老闆說要見你。”這時候,一位酒保走了過來。

“嗯,知道了。”

見她?呵,又一隻色鬼兼章魚。

徐雪鄙夷了努努嘴,沒有改變方向,而是悠哉悠哉地走進洗手間,一點兒都不着急。

待徐雪推開包廂門的時候,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了。

“陳老闆,這麼有空過來玩啊,又談成了一筆大生意吧。”

走進來的女人依然是一套火辣吧裙,但是臉上的妝卻是變濃了,妖嬈的紅脣,紫色眼影上鑲嵌着波光流轉的勾人水眸,捲翹的眉梢,加上豔美紅潤的臉頰,怎麼看也是一個性感尤物。

陳老闆忙咧嘴大笑,堆滿油光油脂的肥臉上盡是淫*穢的笑意,“小雪的小嘴還是一樣的甜,來,過來,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徐雪略看了一下包廂裡的人,都是一路的貨色,笑容依然緊掛在臉上,心裡卻問候遍了那個豬肉陳家的祖宗家人。

走過去,大方地坐在了陳老闆的大腿上,拿起一杯酒,“陳老闆,讓我過來無非就是讓我伺候您喝酒吧。”

陳老闆原本以爲還要一番死纏爛打纔會讓這小美人過來,誰知豔福來得如此之快,讓他驀地有點熏熏然,陶醉得就直接幹了徐雪手上的那杯酒,肥手還不忘在徐雪的小蠻腰上來回撫摸。

“好。陳老闆夠豪爽。”周圍的蝦兵蟹將看到陳老闆一杯酒倏地下了肚子,一個兩個都拍起掌來。

“小雪啊,酒呢我就喝了。上次出差看到了一套裙子很適合你,待會到我那兒去拿啊。”這廂剛喝完酒,這麼快就想着下半場了,真不怕撐着噎着。

徐雪當然聽明白他的話了,小嘴巴扁了扁,纖柔的身體挨向了陳老闆寬大的肩膀處,柔若無骨的手指也有一下每一下地撩撥着他的衣領,吐出的話語也是嬌滴滴的,惹得人心火難耐。

“陳老闆,我也想去看新裙子啊,不過……”原本這句話在陳老闆聽來頗享用,還在腦海裡面想着待會的情節而心花怒放,但是接着來了個轉折詞,掉得他胃口懸在了半空中,搖搖晃晃。

“勇哥說,待會等我去吃夜宵。不然,陳老闆也一起去,吃完之後我直接跟你走?”徐雪臉色有點爲難,之後像是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似的,水眸上的羽翼一眨一眨地閃動着,水靈誘人。

雖然難得一見的美色當前,但是陳老闆卻是聽得一顫一顫,心肝兒在猛跳,原本放在徐雪腰間的大手也縮了回來,還扶起了坐在腿上的人兒。

“小雪啊,既然勇哥叫到,你當然去陪勇哥,至於新裙子嘛,不用着急,我明個兒讓人給你送過來。你看這樣還滿意不?”聽到勇哥兩個字的色鬼嘴臉瞬間轉變爲狗腿般的諂媚。

徐雪越發笑得燦爛,“這樣啊,那好吧。那陳老闆您今晚可得喝個盡興啊。”

“一定一定,那小雪你快去,別讓勇哥等急了。去吧去吧,讓其他小妹妹過來倒酒就可以了。”說着,陳老闆站起來,推着扶着小祖宗似的將徐雪送至門外。

徐雪揚了揚手,順應着他的祈禱,轉身瀟灑地離開。

在樓道轉角處,徐雪又碰見了那個一身黑的人,活像別人不知道他是□□似的,真夠張狂。

“這麼快脫身?還以爲又要我去拯救一下呢。”方勇像是剛從電梯下來,走到了她的身旁,上下看了一眼。

“承蒙您大老闆的關心,託您的福,沒少胳膊沒斷腿。”沒好氣地回頂了一下。

“越來越牙尖嘴利了你。”繃着臉色的方勇纔沒說兩句又要被這小女人給撩起火氣來。

徐雪嘴角微拉扯了一下,“拜你所賜,不喜歡可以不聽。”越過他,果斷地走開。

徐雪自己也弄不明白,爲什麼她在方勇面前總能夠張牙舞爪,肆意妄爲。是因爲自己本身就佈滿荊棘刺頭,還是吃定了他不會反駁自己?

她真的不知道,不過遇上這些人,總沒個好心情,徐雪決定還是回去調酒比較好。

剛踏進第一樓層,越過層層人海,平時沒怎麼留意的徐雪今次不知怎地,想看一下那個纏人的女人走了沒,但是,卻不期然地瞥見了一個模糊的,熟悉的身影。

徐雪一驚,忙縮回身子,靠在牆上。

第一次見那個人,也是一個背影。

說來也挺有趣的,去人家的店裡好幾次了,都沒有看到他的人,後來要不是在他的店裡暈倒了,恰巧是他送她到醫院。也許,他們就一直這麼錯過。

在醫院醒來,模糊之中見到的就是他那佇立在窗前的背影,清雋俊朗,在淺淡的夜色渲染下,清靜得像是一幅油畫。

自己怎麼會在醫院?

徐雪想開口,但發現喉嚨一陣灼燒,乾澀難耐。

這時候,一杯開水遞了上前,修長白皙的手指,指甲修葺得微微圓潤,“你感覺還好吧?”傳入耳朵的聲音低沉醇厚,像是釀酒的醇香與醉人。

徐雪當時的反應全都放緩了幾拍,木然地接過水杯,小嚼了幾下滋潤着乾澀的喉嚨,眼睛還是不受控制地瞟向眼前這個還是陌生人的男人。

他有着一頭清爽簡潔的短髮,時尚的紋理造型,自然的黑髮氣質大方,厚厚的劉海修飾精緻完美的臉型,美感的鬢角相互交映顯得優雅而有格調。一身純白色提花男襯衫,外披一件黑色馬甲,知性而紳士。

他的眼睛,始終和煦地笑着,黑亮的眼瞳深邃迷人。怎麼看,好像有在哪裡見過一樣,但一時也想不起來。最重要的是,清澈的眼睛裡面好像還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徐雪猛地收回視線,一個不小心就盯着人家看,還讓他給瞧到了,頓時原本蒼白的臉色一片紅暈躍上。

那男人似乎也發現了她特容易出神,輕笑一下,拉開病牀前的椅子坐了下來,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明明很隨意的一個姿態,但他就是讓人感覺到溫文雅爾。

後來,徐雪跟他淺聊了一會,才知道原來他就在她經常去散心的咖啡店裡工作。

碰巧那天,他看到了徐雪暈倒了在店裡,順便地將她送至醫院。

“哦,那我現在可以走了?”聽完詳細的情況之後,徐雪那亂瞟的視線終於落在了他的身上。

“嗯,我送你回去。”他說着,就要起身,乾脆利落。

“不,不用麻煩了,我已經麻煩你很久了,”徐雪忙拉着他的衣袖,見他停下來,她才鬆手,“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是在咖啡廳工作的?我記得你說過你是調咖啡的。我現在身上沒帶多少錢,明天我拿過去給你?”

他沒有回答,微笑的弧度稍微撇下,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剛纔扯住他的小手,沉默的眼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至她放開了他才平淡地說了一句,“不用了。” щщщ. TTKдN. ¢ 〇

就因爲徐雪自己內心裡的小糾結吧,說什麼也要還錢給他。也就是這樣,就這麼跟他熟絡了起來,莫名地當上了朋友。

那晚,他還是將她送回宿舍樓下。

也是那晚,她才知道了他的名字——晨澈。

“晨澈,名如其人,真好聽。”記得當時的自己如是說。

不過,現在的她可不是這樣認爲,說不定那時候的他,只是將她當小白兔,看着有趣,閒暇無聊之餘逗弄一下?

現在的他,似乎更加有格調了。

不知道是不是回憶起以往,徐雪竟然趴在牆上,隔着人羣人逢偷看過去。

“雪姐,吧檯那很多人點了你調酒了酒。”酒保跑了過來,似乎應對不了那邊的情況。

徐雪難得蹙眉,更是難得的鴕鳥,“今晚我就到這了,我讓強哥給你們調人手過去。”沒想到會有再見的一天,所以,那就不要再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