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澀】

街上依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水泥鋼筋林立,不過,淩氏的那幢大廈卻依然那麼的挺拔與時尚。

徐雪看了眼手中的一疊文件, 想了想, 還是堅持着自己原來的想法, 走進了淩氏集團。

今天的她, 簡單地化了一個淡妝, 衣着也不再緊身惑人而是休閒了些許。一路走進電梯,過往時還是會接收到一些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她淡淡扯開了笑容, 從容淡定。

沒來這裡將近有大半個月的時間了吧,看着這裡周圍的一切, 還是那樣的讓她感覺熟悉。

電梯在總裁所在的樓層停了下來, 徐雪在心裡已經將待會應該要說出口的話語都演練了一遍才走了出去。

一踏進這個領域, 徐雪便習慣性地看到了小張在那門口邊上正埋頭工作着。像是聽到了她的高跟鞋的聲音,小張擡起頭, 咧嘴一笑,閃耀的牙齒讓人心裡一陣愉悅,“雪姐?今天怎麼這麼有空過來了?還以爲你辭職之後再也不來看我了呢。”

徐雪也不由得笑了,這個大男孩無論她跟凌總是什麼樣的關係,他從不過問, 也適時給她一些有用的小道消息, 無論她是這裡的助理, 還是已經辭職不幹的無關人士, 他還是一樣的熱情與真誠, 一直都這麼的讓人的心都暖烘烘的。

“今天,的確不是來看你的, 只不過來找凌總,順便看你一眼。”徐雪笑着戲謔。

小張聽後果然很配合地作出反應的表情,精緻的五官都聚攏在了一起,苦悶地作出一個捧心狀的姿態,“太傷我的心了,虧我還這麼的想念你。”

“行了你,想念我不怕你的小女朋友吃醋啊?”徐雪隱約記得他提起過他戀愛了的事情。

“嘻嘻,她不會,她最相信我是天下第一專一情聖!”小張說起小女友,那啥痛苦的表情都消失了,轉而又是爽朗的笑容,“對了,你來找凌總?”

“嗯,他在裡面嗎?”徐雪揚了揚手中的東西,“這些是要歸還給他的。”

“雪姐,真不湊巧,凌總他不在這。因爲凌總要準備將這邊的事業挪至國外,他這些天一直都很忙,過些時日,凌總還要帶上籟經理一起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說到了籟霜,小張的話語明顯低了下來,用上一種似乎做錯事一般的小心翼翼的表情看着徐雪。

而徐雪卻疑惑着小張所說的“國外”二字,“他要出國?淩氏也要一起挪移出去?”

“嗯,聽董事會的人提到過,凌總也正忙着這些事。他還交代了……”看了眼徐雪,像是在猶豫着要怎樣說,“凌總還吩咐我說,雪姐你如果拿過來的那份東西,如果你不要的話就扔進垃圾桶裡,他是不會收回的。”

連這個也算好了?凌凱燁他還有什麼事情是沒有安排好的?

“他真的這麼說?”徐雪問了一句沒意義的話語,手裡拿着的那份文件真實讓她糾結,扔也不是,不扔更是心煩。

後來,徐雪也沒有什麼心情在那逗留了,看了眼總裁辦公室那緊閉的豪華門便告辭了小張。

但是,就在她進了電梯的時候,小張又追了上來,隔開了電梯門,“雪姐!”

徐雪趕緊按住了開門鍵,“怎麼了?還有事?”

“瞧我呆頭呆腦的,剛纔差點忘了,凌總還讓我將這個給你。”小張撓着腦袋,接着雙手遞過了一個信封給徐雪,“那個,雪姐,有時間我們再聚聚聊聊啊,別出了這門就忘了我啊。”

徐雪瞭然地笑笑,點了點頭,便由着那電梯門關上。

“她,走了?”凌凱燁站在辦公室裡的落地窗前,背對着小張,聲音毫無起伏。

“嗯,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說了,雪姐應該也相信了,現在剛離開下去了。”小張其實什麼也不知道,只按照凌總所說的去做。不過,他總有點滴的好奇,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很好,那你先出去工作吧。”

豪華門再次一開一闔,辦公室又恢復了平靜,像是好無波痕的水面,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外面的天空還是一片的晴朗,不過卻一點都照耀不到凌凱燁內心深處,那裡一片陰暗,寸草不生。站了一會,凌凱燁低下頭,眯着眼,像是想在下面的茫茫人海之中找出一點什麼特別出來。

最後,應該是搜索失敗了,凌凱燁才半擡起頭,看着外面的空氣出神。

“雪塵,你知道在這段時間裡,我爲什麼一直都只叫你小雪?我從來就沒有失憶,原諒我欺騙了你,不過也是因爲這樣的一個藉口,我纔可以逃避跟小霜結婚,所以,我知道你不是徐雪,而是我找了很久以爲再也不會在我生命中出現的絳雪塵,而小雪,是我的私心,這個詞是屬於我和你之間的稱呼。”

“你還記得我的媽媽嗎?那個以前跟你的媽媽一樣,都是那麼的端莊賢淑的女人,但是她很早就離開了我,這你也知道。不過,她留給了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沒錯,就是那對耳環。”

“媽媽跟我說過——‘左耳友情,右耳愛情’,這是她家流傳下來的首飾,首飾是重要的,而那些話語我卻不得而知了。每次想問清楚媽媽,不過她總是一笑而過,只讓我保管好。”

“我媽媽是一個信命的人,我怎麼也沒想過她會在她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才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一個女孩可以拿到了這其中的一隻右耳環,你一定要珍視’。”

“原諒我當時的年輕與糊塗,我以爲那個人就是籟霜,那個撿到耳環的人是她。就是我的‘以爲’,導致了我們有了以後的錯過。”

“如果,在大學的食堂裡,我可以第一時間想到撿到耳環右耳環的人就是你,也許便不會魯莽地認爲在那個雨天撿回耳環的人是籟霜而不是你;如果在發生這麼多事情,在你極其需要陪伴的時候,我沒有因爲爸爸的要求而中立在我們三家人之間,也許也不會在後來徹底失去你的消息;如果,我們重逢過後,我也堅定立場,不會偶爾因爲籟霜的一哭二鬧的戲碼而遠離你的身邊,也不我們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開。”

……

被外界稱爲工作狂人的凌凱燁這時候,沒有坐在辦公桌旁工作,而是一直就這麼站在落地窗前。想着這些曾經現在都揪心的點滴,緊咬着牙關,他似乎在強忍着心裡頭的那股不捨。

他之所以沒有讓徐雪進來,也沒順從內心的渴望而衝出去追上她,那都是因爲他害怕。凌凱燁害怕自己會真的捨不得這個求而不得的女人。

凌凱燁記得,那天,晨澈來找過他的那一天。

晨澈的話很簡短,但是句句中的,他的意思大概概括起來就是先讓凌凱燁穩住籟霜。

這個要求如果是放在以前,別說凌凱燁不會答應,更是當場冷下臉趕他出去。但是,現在,不用任何人的提醒,他們兩個男人都清楚地知道籟霜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所以他們也瞭解徐雪如今的處境。

立場的幾次變換,凌凱燁在那時候是多麼的羨慕與嫉妒晨澈,嫉妒他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站在徐雪的身旁保護她,爲她着想。而凌凱燁他自己,雖然還是一如從前那樣幫助她,但是意義與味道已經不一樣了吧。

如今,正如晨澈所說的,先穩住籟霜,不讓她亂來,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他甘之如飴。

徐雪從電梯裡走出來,沒再擡頭看上去那一個熟悉的樓層,而是直接招手計程車便離開了這一個地帶了。

坐在這裡,她雖然有點遺憾今天沒能見着凌凱燁,親手將手上的過戶文件交還給他,不過聽了小張的話之後,她此時心頭流淌過的還有一絲說不清的哀傷。

終究是物是人非的味道,他什麼也不再解釋了,就只在一旁默默地幫助她,要她何以相還這一份如此沉重的情?徐雪幾乎想問自己,自己當初接近凌凱燁,利用凌凱燁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以前,她是一心的盼望着他能夠偶爾的回頭,能夠真正地看她一眼,而不是隻是簡單的鄰家妹妹。如今,一切都像夢幻般擺在了她的面前了,她卻已經不是原來的心態了。

是天意弄人?還是他們的路早就命中註定了?

帶着沉重的心情,徐雪拆開了剛纔小張交給她的信封。果真是凌凱燁寫給她的,不過,上面很是簡單明瞭,沒有她想象中的長篇大論,而且一如他以往霸道冷漠的風格——

“我的號碼永遠都不會變,有什麼事情,你隨時可以打過來。”

車窗下搖得有點過大了吧,以至於吹進來的風太過猛烈了,摻雜着些許的細塵微粒,吹得她的眼睛有點發酸泛疼。徐雪吸了吸鼻子,將信紙隨便一折便放回了信封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