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公主的憐憫

明明是迎接夏初螢家庭聚會,如今被二夫人和不羈丹徹底攪亂。

三夫人已經徹底說服了不羈寒,其也已打消了讓不羈丹入兵營的念頭,“華月,那依你的意見,應如何安排丹兒?”面對三夫人這般無私付出又公正不阿的女子,即便是鐵漢不羈寒也忍不住柔下聲來,謙虛詢問。

“盟主,我是一介女子,平日裡也沒什麼大主意,如今就說說自己的愚見,希望您與公主殿下切勿笑話。”三夫人略顯黝黑的臉上爬上一絲紅。

“不會,但說無妨。”不羈寒道。

夏初螢也是笑眯眯的,“華月姐姐說就是了,本宮也很好奇您要把那個臭雞蛋放在哪呢。”

臭雞蛋?

後知後覺的不羈丹發現自己竟被人取了外號,濃眉一挑,漆黑的眸子一瞪,瞪向夏初螢,見對方也正用那雙水盈盈的大眼挑釁地看着他,不由得心生怒火,呲牙咧嘴、面目猙獰,趁父親不注意,用拳頭對着夏初螢的方向隔空頻頻比劃。

夏初螢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不再搭理。

三夫人道,“金玉公主殿下初來部落,正需要一名嚮導帶公主熟悉部落的環境以及生活,我認爲,這嚮導非四公莫屬。”

不羈丹一聽,立刻不樂意了,“三娘,我纔不當蠢公主的嚮導,這不是平白浪費時間嗎?”雖然是抗議,但語氣卻不若對二夫人那般強硬,倒好像是埋怨一般。

這提議讓夏初螢也嚇了一跳,“華月姐姐,這可不行,你也看見那臭雞蛋的脾氣了,上午還吵着要殺了本宮呢,讓他當嚮導,本宮豈不是有生命危險?”

不羈卿也是擡起眼,琥珀色的眸子無助地看向自己的母親,他想做公主殿下的嚮導,他想和公主殿下討論鸞國文化,爲什麼要讓四弟??他無法說出口,他知道即便是說了,母親也不會聽他的。

低下頭,不羈卿苦笑,是啊,他這麼沒用,連親生母親都瞧不起他,還有誰能瞧得起他?

夏初螢雖然臉上在笑,對三夫人一口一個華月姐姐甜甜地喊着,但心裡對其做法卻極爲不贊同。她也是母親,也有孩子,但無論熙瞳如何,她都會愛護熙瞳,她對熙瞳的愛,並非因熙瞳聰明與否、強壯與否而改變,是無條件的愛。

夏初螢自認不是什麼善良人,但不知是受到醫者父母心的蘇漣漪的影響,還是因爲思鄉想念熙瞳的原因,此時此刻,她心中對不羈卿十分疼惜。這種疼惜,並非是男女之間的疼惜,更好像是長者對孩子的疼惜,雖然她比不羈卿大不了幾歲。

初螢看向不羈卿,而不羈卿也正在偷看初螢,兩人四目相對。不羈卿如同被抓包了一般,驚恐得不知如何是好,白皙的面頰也染了通紅,而夏初螢則是回給其一個微笑,這微笑不似平日裡那虛假甜美的笑容,而是一個真誠的可以暖人心扉的笑容。

不羈卿愣住了,這是他記事以來,第一個真心對他、眼中毫無鄙夷的人。他雖是個廢物,只喜歡詩詞歌賦,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比常人更敏感、更能看出誰是真心對他誰又是敷衍了事。心底的暖流,只因這一個眼神蔓延,不羈卿覺得鼻子一酸,趕忙垂下眼簾,用濃密的睫毛擋住他欲流的淚。

三夫人繼續道,“按理說,這嚮導應是我與二姐來做,但此時雖停戰,卻沒人知道下一次戰爭何時打響,我們需要抓緊時間籌備軍糧、軍餉,便只有失職愧對公主殿下。而至於卿兒。”

不羈卿立刻擡起眼,看向自己的母親三夫人,雖明知道背對着他的母親見不到,但眼中的哀求卻絲毫沒少。

“若帶公主熟悉部落,少不得要去周圍看看,若出了歹人,別說保護公主,卿兒怕是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三夫人的聲音很溫和,沒有起伏,客觀的口吻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兒子一般。

不羈卿的眼神再次暗淡下來,粉色的脣微啓,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放棄,垂了眼、閉了嘴,坐在角落。

四兄弟前後坐着,老大成熟穩重,無論是氣勢還是姿態,儼然未來之王;老二囂張霸氣,活活一尊戰神般屹立,不容人忽視;老四混世魔王,集寵愛於一身,周身靈氣盡顯;唯有老三不羈卿,修長略顯瘦弱的身子無力地癱坐在毯子上,毫無存在感可言。

也唯有老三不羈寒,讓夏初螢第一次有了觸動。

不羈丹仍不死心的抗爭,“三娘,我不要??”

“閉嘴!”還沒等不羈丹的話說完,不羈寒已怒吼一聲,其雖身爲齊蘭國最大部落首領,極具威嚴,但卻很少與家人動怒,今日是真的生氣了,別說不羈丹怕了,就連那不羈勇和不羈猛兩人都嚇得一抖。

不羈丹愁眉苦臉,又不敢再反駁什麼,不忍心怪疼愛自己的三娘,便將氣都撒夏初螢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夏初螢怕是已被不羈丹殺了不知多少次。

無論不羈丹的眼神如何不友善,初螢都沒看到,換句話說,是根本不將其放在眼裡,她的注意力都在不羈卿身上,很想上前好生安慰,也想大聲指責三夫人華月的不公與殘忍,但理智卻告訴她,此時此刻最佳做法是默不作聲,因有心之人會通過她的言行判斷她的性格、拿捏她的弱點。

“盟主、公主殿下,我的話已說完,多謝你們聆聽我這婦人的嘮叨,謝謝了。”三夫人的語調永遠平穩謙和,絲毫沒有首領夫人的架子,除了對自己兒子的殘忍,確實是個親切的好人。

“哪裡,本宮很喜歡華月姐姐的安排呢。”??纔怪!夏初螢臉上笑眯眯的,心裡不知道怎麼罵天罵地罵那個臭雞蛋了。

“華月費心了,你先回去吧。”即便是在衆人面前,不羈寒依舊語音溫柔,對三夫人的疼愛憐惜自不用說,那二夫人氣得眼冒怒火卻又苦無辦法,她根本抓不到三夫人華月的把柄。

介紹儀式宣告結束,除了不羈丹沒正式被介紹外,其他人都介紹了個遍,而在座的所有人都認爲,不羈丹根本不需要人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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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依華月的建議,由丹兒做金玉公主的嚮導,熟悉部落,大家可有什麼疑義?”不羈寒的聲音重新恢復了沉穩威嚴。

“我??”不羈丹剛要什麼,見父親憤怒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識抖了一下,最後嘴裡無聲嘟囔了幾句什麼,就低了頭去,不再言語。

夏初螢心裡也是火烈抗爭,但臉上依舊笑眯眯的。

事情敲定,隨後,便是家宴。

部落用最昂貴的美食來招待夏初螢,其中包括,烤全羊、烤羊腿、辣羊肉、羊肉丸子羊肉湯等等,好容易有一道涼菜——涼拌羊肉。初螢見到時,便覺得喉嚨處被狠狠膩住,一口也吃不下,但爲了禮貌,仍舊笑眯眯地吃了幾塊,剛想喝些清茶解解膩,卻發現,沒有清茶,只有膩人的奶茶,連酒都是奶酒。

家宴結束,夜晚,萬籟俱靜,但夏初螢所居住的帳扎包卻燈火明亮。

“彩蝶,酸梅湯熬好了嗎?”彩霞急急跑出來,帳扎包門外架了個小火爐,彩蝶正火急火燎的熬湯。

彩蝶也是着急,“還不行,味道還沒熬出來,酸味不夠,公主殿下還在吐嗎?”

彩霞也急了,找出兩把大蒲扇,遞給彩蝶一把,自己留一把,“我們一起扇,加大火候,這湯必須要快點熬好,再吐一會,公主的身子怕是受不了。”

帳扎包內,夏初螢已沒什麼可吐的,但依然忍不住乾嘔,那種濃濃的膩味,讓習慣清單飲食的她招架不住。

秦詩語的雙眉從始至終就沒鬆開過,“秋雲你出去看看,酸梅湯怎麼還沒好?這彩霞也真是的,怎麼就一去不返了?”

正當夏初螢準備再吐的時候,卻突然聽見了琴聲。那是鸞國特有的古絃琴,只有六根弦,註定了其單調的音色,往往用來彈奏悲傷與悽苦的曲子。

琴音寥寥,若有若無,斷斷續續,卻一聲一聲表達自己的無奈與苦悶。

是誰在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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