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這麼心疼!

淺夏一個人看着外頭的陽光,似乎是極爲強烈。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裡多久了,直到聽到了孩子的咿咿呀呀聲,她纔回過神來。

“怎麼在這兒站着?你看看你,都是當孃的人了,怎麼還不懂得照顧自己?”

雲氏有些責備的話,裡頭卻是滿含着寵溺的語氣。

淺夏突然就有了一種感覺,是呀,自己都長這麼大了,爲什麼總是學不會如何照顧自己呢?

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真的有那個能力,去幫助別人麼?

就像是昨天晚上穆流年與她的那幾句爭吵,她一直以來的做法,真的對嗎?

淺夏此時才意識到,其實長久以來,自己都是活在了穆流年的擔憂和照顧之中的。

如果沒有他,那麼自己的生活將是什麼樣子的?

昨天晚上的爭吵,倒不如說是穆流年長久以來的一種情感上的發泄。

他一直都是在擔心着自己,可是自己卻總以爲自己是個與衆不同的人,自己之所以會如此,那是因爲老天賦予了她極爲特殊的使命。

可是事實的確如此麼?

淺夏昨天晚上想了許久,直到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她才突然明白,其實,她也就只是一個凡人,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

她與別人沒有什麼不同的。

她也就只是一個時時刻刻希望被自己的夫君疼愛的女人。

她也就只是一個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康快樂地長大的母親。

既然如此,她又爲何總覺得,許多事情,她都有責任和義務去完成呢?

穆流年說的對,許多事情,並不是必須依靠所謂的秘術,才能促成的。

相反的,有些事,即便是有人使用了秘術,也未必就是能成的。

如此簡單的道理,她爲何直到現在才懂呢?

她自以爲自己聰明,自以爲自己是雲氏的傳承人,自以爲自己就是揹負着特殊使命的秘術師,可是實際上,她卻連自己的夫君想什麼,她都不知道。

她的夫君一直在爲她擔心着,爲了她的秘術師的身分不被暴露,爲了能讓她的身體儘快地恢復到了常態,爲了能讓她像一名正常的母親一樣,和自己的孩子相處。

淺夏此刻突然就明白了,當初舅舅教給自己的那句話。

天地萬物,各有其存在的道理。

任何一個人,或者是一個物,存在於這天地間,定然是都有着他各自的使命,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她是秘術師又如何?

她不能代替穆流年去上戰場打仗,不能代替了肖雲放去做出一些正確的抉擇,更不能代替整個兒紫夜的百姓們,來反對這樣的一場內戰。

她能做的,便僅僅只是先做好自己,再去做好一個母親,一個妻子的角色。

穆流年說的對,如果確實是非她不可的某些事的時候,他不會忘記來找她的。

如果確實需要她來出面,方能解決的問題,那麼,穆流年一定是能分清了主次的。

淺夏的眉心突然一擰,穆流年昨天晚上的激動情緒,再次浮現於眼前,他的表現,似乎是有些過了。

又或者說,他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他原本不該知道的事情?

“娘,娘,抱,抱。”

小云華的稚嫩之聲,將淺夏的思緒再次打斷。

輕輕地將他抱在了懷裡,看着他的兩隻大眼睛正滴溜溜地轉着,似乎是想找出一些什麼好東西來玩兒。

很快,小云華就看到了淺夏頭上的那支木簪。

一把就給揪了下來。

淺夏也沒有攔他,她的頭髮,原本就只是用了一根木簪來挽住的,如今被他這麼一揪,頭髮自然也就散了下來。

“娘,美,美。”

雲氏聽了一樂,“這孩子的眼光倒是準。說的還真是不錯,你娘呀,是這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呢。”

小云華似乎是沒有聽懂,拿着那隻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擡手就想着往自己的頭上插,可是他的頭髮有些短,根本就是插不住的。

手一鬆,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三七過來將簪子拾了起來,“小公子,這可不是您能玩兒的。這是女子用的簪子,您長大了,是要用世子爺用的那種才成呢。”

小云華眨眨眼,伸手就還要三七手中的簪子。

三七擔心會累着世子妃,便一伸手,小云華就鑽到了她的懷裡。

三七抱着孩子就在不遠處的亭子裡玩兒着,時不時地,還掃過一眼來。

從昨天晚上他們二人發生爭執,到現在,三七察覺到了小姐的不對勁,可是身爲奴婢,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來勸這兩位主子。

雖然昨天晚上世子爺沒有從屋子裡出來,可是早上一進去,三七便知道,世子是在榻上睡的,並沒有上牀。

這樣的情況,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當然,小姐剛剛甦醒那會兒,自然是不算的。

這也讓三七意識到,世子和世子妃之間,的確是出問題了。

而且,這樣看來,他們的問題,還真不小。

或許,夫人倒是可以勸勸小姐呢,三七私心裡是如此想的,只是不知道,夫人的話,對於小姐來說,是否會有幫助。

“小夏,你怎麼了?我瞧着你的情緒有些不對。可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

許是長久以來,穆流年和淺夏二人十分恩愛,所以,雲氏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過,他們二人,吵架了。

“沒有,是我自己有些事情總是想不明白,似乎是有些鑽牛角尖兒了。”

雲氏拉着她在一旁坐了,“小夏,其實,娘心裡頭明白,從你小的時候,你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不是爲了讓我們母女能順利地離開盧家操心,就是爲了後來我在林家的日子操心。這麼多年了,我這個做母親的,卻是從沒有盡到過一名母親該盡的責任。”

“母親,您別這麼說。一直以來,您都做的很好。”

雲氏搖搖頭,苦笑一聲,“你知道嗎?那五年裡,我有多想你?如果不是因爲後來有了正陽,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會瘋掉?如今你也當娘了,想必也能體會當時我的那種心態。小夏,那五年我不在你身邊,我是真的擔心呢。”

“母親,過去的事情了,我們不提了。”

雲氏這一次,卻是十分堅持,沒有因爲淺夏的兩句話,就放棄了自己的心思。

“小夏,母親知道你聰明,也知道你懂事。可是那五年,我不在你身邊,我就一直在擔心,萬一你遇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如何處理該怎麼辦?萬一你長成了大姑娘,娘卻不在你身邊,這又要怎麼辦?”

雲氏說着,眼睛已經紅了,手上的帕子也到了眼邊兒。

“小夏,這些年,母親是真的覺得虧欠你的。如果當初母親不與林少康成親,或許你就不會離開我五年。小夏,如果真的是能重來一次,我真的不想讓你離開孃親半步的。”

淺夏靜靜地坐在了那裡,看着母親動容,看着母親落淚,突然,她就覺得,雖然她一直都是在想辦法幫着母親過地更好更開心一些。

可是現在才明白,其實,一直以來,她根本就不知道母親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母親,之所以稱之爲母親。

那是因爲她對孩子的愛,遠遠地超過了對自己的愛。

爲了孩子,母親可以捨棄一切!

就像是當初母親不肯離開盧家一樣,她擔心會因此而失去這個乖巧的女兒。

淺夏眨眨眼,“母親,您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您現在身邊也還有一個正陽呢。再說了,過去的事情了,不必總是糾結着,這樣的話,您活的辛苦,父親也不會開心的。”

雲氏總算是收了淚,“小夏,我知道你與普通人有些不同。可是在孃的眼裡頭,你就是個普通的孩子。娘不管你有什麼天賦,也不管你學了什麼東西,反正你就是個孩子!你就是將來老了,也仍然是孃的孩子。”

淺夏的心底一顫,是了,在自己最親的人面前,什麼天分?什麼本事?這些都有什麼用?

在他們看來,自己就只是他們的親人,與這些外在的東西,都是無關緊要的!

“母親,您說的對,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女兒都是您的孩子。將來女兒頭髮花白,牙齒掉光的時候,也是您的女兒。”

“好孩子!你能明白母親的心思就好。如今,看到你和流年好好兒的,母親就放心了。你和林少康,總算也是都心無芥蒂,可以好好地相處了。母親是真的高興。”

淺夏抿脣一笑,“母親,您說這個,可是因爲想父親了?”

雲氏眼角的淚還沒幹呢,便笑嗔了她一眼,“又亂說話!連母親的玩笑你也敢開了。”

淺夏輕笑,伸手將她眼角的淚給擦乾淨了,“其實,女兒知道您是不放心,所以才非要過來瞧瞧。如今您也看過了,女兒好好的,還是尋個機會,早日回鳳凰山吧,別讓正陽和父親都想着你。”

雲氏的臉色一繃,“死丫頭,還敢拿你母親開心!”

說着,伸手就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這一天,母女二人一起座在了廊下的樹蔭裡,說着以往的點點滴滴,說着她們各自的夫君,各自的孩子。

這一天,是淺夏許久以來,一直不曾如此輕鬆過了。

午膳,是她們和長平王妃一起用的。

穆流年去了軍中,說是要到晚上才能回來。

雲若谷去了衙門,雲若奇則是被穆流年給派到了新兵的大營裡去暗中觀察了。

一切,似乎是都很正常,很平靜。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穆流年和雲若谷等人遲遲不歸,淺夏纔有些急了。

很快,青龍回來報信了。

“啓稟夫人,公子吩咐了,雲府上下所有人,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其中,也包括您和兩位夫人。”

淺夏微微蹙眉,不過,還是點點頭,她相信,穆流年做任何事任何決定,都是一定有着他的理由的。

很快,她與王妃、雲氏三人在雲府的前廳裡,便聽到了外頭有些嘈雜的聲音,雖然聽不真切是什麼,不過,給人的感覺,總歸不會是好的。

聲音響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

又過了半個時辰,外頭似乎是響起了極爲整齊的腳步聲,而且從聲音上來判斷,應當還是許多人,至少,也是在百人以上。

三七出去看了看,進來回話。

“是穆家軍的人,爲首的是青龍大人,看這意思,似乎是城中發生了暴動,青龍大人帶了幾千人守在了雲府周圍,應該是世子爺的吩咐。”

淺夏點點頭,對於城內的暴動,她大概也猜到了幾分。

剛剛涌起來的,想要占卜一下的衝動,很快就被她給壓了下去。

她以前答應過元初的,雖然之前沒有做到,可是從此以後,她要試着做到。

“小夏,你說這遼城白天還好好兒的,怎麼就會突然有了暴動?要不要緊?流年會不會有危險?”

雲氏說着,一臉急切,手也是緊緊地拉着淺夏的。

“母親您別緊張,不會有事的。元初手底下,可是有着五萬穆家軍的。依我看,也不過就是一些不法之徒想要藉着這個機會,來胡鬧一下罷了。您別怕。”

長平王妃到底是經歷過大場面的,神色也是平常如常,“不必擔心。流年的本事,我還是信得過的。我們就安心在這裡等他回來就是。”

雲氏點點頭,右手,卻仍然是捂上了自己的心口。

很快,外頭似乎是又熱鬧了起來,這一次,竟然是響起了兵刃交戰之聲。

雲氏的臉色煞白,聽着那交戰的聲音似乎是越來越近,忍不住,也就開始揪起了心。

“王妃,世子妃,要不,您幾位先回後院兒?那裡的聲音較小,而且,也較爲穩妥。”青姑姑提醒了一句。

淺夏看了兩位母親一眼,搖搖頭,“不必。我們就在此坐着等吧。我相信,穆家軍,是不可能讓那些惡人攻入府中的。”

雲氏的臉色雖然是有些白,不過,語氣卻是十分堅定,“我相信流年會將這一切都安排好的。青姑姑,不如,你抱着孩子進去吧。他也困了,不然,怕也睡不着。”

“是,夫人。”

事實上,小云華也的確是困了。

“母親不必擔心,不過就是一些烏合之衆。我相信元初既然是敢將我們三人留在這裡,就一定會想辦法保護好我們的。”

長平王妃點點頭,對她倒是笑了笑,“說的不錯。要相信自己的夫君。若是連他的妻兒也保護不了,還談何保家衛國?”

外頭的聲音,不知從何時起,便漸漸地弱了下來,很快,外頭便再度安靜了下來。

約莫又過了兩刻鐘,外頭都已經是完全黑透了,才聽到了有馬蹄聲傳來。

最先回來的,是穆流年。

“你回來了?”淺夏不由自主地便站了起來,還迎出去了幾步。

穆流年一看她如此擔憂自己,先前和她的不愉快,似乎是也都完全不見了。

“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嚇到了?”穆流年握着她的手,眉心一擰,“怎麼這樣涼?如今可是夏天,淺淺,你沒事吧?”

淺夏搖搖頭,笑道,“沒事,只是在擔心你。”

再三確認她是真的沒事之後,穆流年才與她一起進了前廳。

“讓母妃和岳母擔心受驚了。”

“沒事,剛剛外頭是怎麼回事?是有人謀反,還是有百姓暴動?”長平王妃不愧是經歷過大風浪的,這問出來的話,直接就切中了要害。

“不過就是些許宵小之輩,藉助一些不入流的勢力,想要讓遼城亂一亂罷了。如今一切都擺平了,母妃大可放心。”

王妃點點頭,面上一鬆,“那就好。這一放心了,還真是有些餓了。”

三七立馬道,“您稍後,奴婢立馬就去安排傳膳。”

原來,是徐統領和楚行二人受到了丁墨先的邀請,入府飲宴。

酒至酣處,丁墨先便將自己的計劃與他二人細說了一番。

丁墨先這次損失極爲嚴重,自然是想着將好處撈回來一些。畢竟,允州也陷落了,誰知道這遼城哪一日是不是也會被人給攻進來?

所以,他現在想的是,自己得想法子多弄些保命錢。

當然,這個想法是不能與他二人說的。

丁墨先是個聰明人,而且還是一個很會說話的聰明人。

三言兩語,便將徐統領心底對穆流年的不滿,全都給勾了起來。

仔細一商議,便有了這麼一齣兒。

徐統領着人鼓動他的下屬們帶着兵丁在城內開始生事。

與此同時,丁墨先又聯繫上了當地的另一些無賴地痞,讓他們也另入其中,冒充兵丁。

當然,這個計劃裡,原本還有着楚行的那一部分人馬的。

可惜了,楚行早早地就將計劃透露給了穆流年,而且,他的人馬一出現,直接就是衝着那些地痞無賴去的。

這裡頭,還有一部分,是丁家的家丁護院。

這一次,也一併都折在了楚行的手上。

而徐統領這一鼓動,穆流年就藉着這次機會,將不忠於何少白的那些將士,直接就給剔了出來。

用穆流年的話說,他等的就是這一日,也省得他再一個個去詳查了。

如此直接一鍋端了,多省事兒!

而徐統領被擒之後,聽到了穆流年早就設好了套兒等着他鑽呢,當場就噴出一口血,昏死了過去。

丁墨先起初的想法是,藉着他們這些人生事,他自然是可以想法子從中大撈一筆。

比如說,有關遼城的庫房——銀庫!

可是沒想到,他的人到了銀庫那兒,還沒有弄明白怎麼進去呢,就直接被人給拿下了,稍有反抗者,直接就地格殺了。

這些人裡頭,自然是丁墨先的心腹較多。

這一次,丁墨先的如意算盤沒打響,反倒是將自己的人手也摺進去了大半兒。當真是後悔不迭。

特別是當他得知徐統領已經被生擒,而楚行則是戴罪立功之後,立馬就傻眼了。

到了這個分兒上,他再傻,也不可能會看不出來,這從一開始,根本就是一個局了。

丁墨先呆呆地在自己的書房裡頭坐了一會兒之後,再聽着外頭的熱鬧聲,突然意識到,自己是惹上大麻煩了。

這個時候,萬一徐統領和楚行都將自己給供了出去,那別說是劉相了,就是皇上,也不可能會再保他了。

想明白了這個,丁墨先的第一反應就是,跑!

此時,他才發現他的兒子丁文寧,根本就不在府內。

在哪兒?

丁墨先一拍額頭,大罵一聲,“蠢!真是蠢哪!”

他自己把兒子給人家穆流年送過去的,你說這個時候丁文寧能在哪兒?

劉氏聽說老爺這裡情形不對,也急匆匆地過來了,大概聽完了,劉氏的腿都軟了。

本就是一介婦人,何曾經歷過這等的事情?

“怎麼辦?老爺,我們現在怎麼辦呀?若是此時出城,可還能出得去?我們出城以後去哪兒?這樑城,我們是萬萬不能回的。”

丁墨先厲聲打斷了她,“你說的不都是廢話嗎?我們當然是不能回到樑城了。如今,說不定他們兩個已經是都指認到了我這裡,我怎麼可能還能出得了城?”

“老爺,您現在還是遼城刺史呢,您怕什麼?我們先試試看,就算是不能出城,大不了,我們就來一個死不認帳!”

丁墨先一愣,再一想,對呀!

誰能證明當時這主意是他出的?

有證據麼?

僅僅是有人證,這怎麼能行?

沒有物證呀!

再說了,這兩人都是軍中之人,到時候,他完全可以說是穆流年爲了除去他,特意安排的人來陷害他呀。

丁墨先一拍大腿,“不錯!誰能證明這件事情與我有關?僅憑着他們兩個粗人的口供?本官再怎麼說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員,豈是他們可以隨意地攀污的?”

劉氏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眼珠子急轉,“要不,咱們這個時候,先給堂兄去封信,好好問一問,接下來,咱們應當如何做?”

丁墨先擺擺手,“這個時候,什麼信只怕也是送不出去的。還是先稍安勿燥。我再想想,再想想。”

丁墨先這裡急得是閤府上下,幾乎都是一夜未眠。

而云府那裡,卻是溫馨情深,氣氛曖昧。

當然,這主要指的是穆流年和雲淺夏。

兩人回到了寢室,誰都沒有說話,一個在牀邊兒坐了,一個在繡墩上坐着,慢慢地拆着頭髮,缷着妝。

淺夏自銅鏡中,還是能看到了穆流年不時投過來的視線的,眸底含笑,卻是故作不知。

“你去哪兒?”穆流年看她一切準備就緒了,竟然是往外走,心中一急,便先開了口。

淺夏沒有回身,低聲道,“去沐浴。”

聲音很柔軟,就像是手中滑過了一方綢緞。

穆流年的眉毛微微揚了揚,再一看屋子裡,才發現,沒有小云華。

穆流年呆了一會兒,一直到他聽到了隔壁間兒傳來的水聲,才覺得渾身有些熱,嗓子眼兒,似乎是要冒煙兒了。

眨眨眼,穆流年想到了今日淺夏的種種表現,還有剛剛她在那裡卸妝的樣子,動作是那樣的輕緩勾人,難不成,她今日是打算色誘自己?

穆流年起身,腳步一下不停地,便直接去了浴房。

推開門,果然是沒有插着的。

門外頭三七也躲地遠遠地,顯然,是之前就得到了淺夏的吩咐。

屋內因爲熱水的緣故,有些霧氣騰騰的,迷迷濛濛之中,只是看到了一縷青絲,正溼漉漉地貼在了一片白色的肌膚之上。

穆流年快速地寬衣解帶,連問也不問一句,直接就鑽進了浴池之中。

這裡的浴池,是用了上等的芙蓉石所砌,本就是粉白相間的顏色,在這裡熱氣氤氳之中,更顯得有了幾分的曖昧味道。

“淺淺。”

低聲輕喚,淺夏的脣角微微勾起,身子卻是不肯面對向他,反倒是刻意地再轉了一下,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淺淺,你真美。”

手已經是準確地攬上了她的腰。

淺夏的身子微微一顫,僅僅是這樣細微的一個動作,卻是引得了穆流年極大的歡愉。

“淺淺,昨晚上是我不好,我不該用那麼重的語氣跟你說話的。你可還在生我的氣?”

一邊說着,大手一邊在她的身上游移着,同時,一雙薄脣,已是親吻上了她的肩頭。

“沒有。”才說了兩個字,淺夏發現自己就再也不能正常地說完一句話了。

半個時辰之後,淺夏被他抱回到了寢室之中,頭髮雖然是不再滴水了,可是仍然有些溼。

“別動,我幫你把頭髮擦乾。你若是累了,就靠着我。”

穆流年一邊說着,一邊拿着細葛布,慢慢地幫她擦着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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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反正現在也是夏天,一會兒就幹了。”

“女子的頭髮一定要乾了之後才能睡覺,知道嗎?否則,將來是容易落下一個頭疼的毛病的。”

淺夏抿了抿脣,沒有反駁他。

穆流年看她安靜了下來,反倒是有些不適應了。

“淺淺,昨天晚上,你可睡好了?”

淺夏微垂了眼瞼,“沒有。”

穆流年輕笑,“我也沒有呢。你看,我們同處一屋,不在一張牀上睡,都是睡得極不安穩。不怕你笑我,我昨晚上,可是一夜未眠。”

“嗯?”淺夏微愣,她竟然不知道,他是一夜未睡?

“我知道你是快到三更天才睡了。你一直在翻身,偶爾還有嘆息聲。雖然極輕,可我還是聽到了。淺淺,我昨天晚上會那樣,其實也是因爲擔心你。”

淺夏聽他說到了這個,臉色慢慢地暗沉了下來,身上的氣息,似乎是也在發生着極其微妙的變化。

穆流年察覺到了她的改變,有些不好的預感,“你怎麼了?可是覺得不舒服?”

淺夏搖搖頭,“元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穆流年的手頓了一下,身子也是微微一僵,一直靠在了他身上的淺夏,如何會感覺不到如此淺顯的變化?

“淺淺,你不覺得,應該是你先向我坦白嗎?”

這一次,穆流年沒有主動地說什麼,而是給了淺夏一個對他坦白的機會。

淺夏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原以爲,有些事,你不知道也是好的。可是沒想到,你到底還是知道了。其實,也是我自己的反應太過遲鈍了些。在你屢次告訴我不要再輕易使用秘術的時候,我便該知道,你已經知道了這一切。”

“淺淺,不是你反應遲鈍,是我!一直以來,都是我沒有弄明白,你們所謂的秘術。”

淺夏笑了,擡起那有些暖色的眉眼,細細地看着他的一張俊顏,“元初,其實你什麼都好。就是不該太在意我了。我會成爲你的負擔。”

穆流年卻是一臉的凝重看着她,手上擦拭頭髮的動作未停,“淺淺,我喜歡你成爲我的負擔。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不可能會有如此精彩的人生。我說過,你就是我的劫。而我願意在你這個劫裡面,永遠地困住,再也不出來。”

淺夏失聲笑了,“元初,能嫁給你,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能娶到你,是上天對我的厚待。”

淺夏一挑眉,“我們這算不算是在互誇?”

穆流年也笑了,“你說呢?”

氣氛比剛剛又輕鬆了一些。

淺夏知道,有些事情今天晚上若是不能說清楚,只怕,他們兩人之間還是會有一些芥蒂的。

“我知道,我的天賦過人,我也隱約地感覺到了,上天,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一個凡人太好的天分。就像是我雲家的歷代先祖。更爲準確地說,是歷代的家主。”

穆流年的動作變得輕緩了些,可是他的表情,卻更沉重了幾分。

“我舅舅,應該是歷代家主活的年紀最大的一個了。你知道嗎?我之前曾爲舅舅占卜過,他不應該早逝的,他原本還有着幾年的命數,可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會做出了一個如此逆天的舉動。”

“淺淺,舅舅走的很安寧。這是海爺爺說的。”

淺夏點點頭,“是呀,他走的很安寧,可是外祖母和舅母怎麼辦?到現在,我們都沒有人敢在她們面前提起舅舅。還有我母親。”

“時間會沖走一切的。早晚,她們也會接受這一點的。”

“你說的對。時間會慢慢地帶走一切的。”淺夏突然就直了直自己的身子,然後轉了過來,使得穆流年擦頭髮的動作,不得不暫時停滯了下來。

她的雙手輕輕捧住他的臉,微微笑着,就像是一個剛剛從浴池裡出來的仙女,雙眸一塵不染地看着他。

“元初,所以說,將來我走了以後,你也要好好地帶大我們的孩子。時間會慢慢地消磨這一切。我知道你不會忘了我,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好地對我們的孩子的,是不是?”

“不是!”

突然,穆流年整個人的氣勢就陰鬱了下來,臉色,也有了幾分的陰暗。

“雲淺夏,我告訴你,你若是敢先我一步而走,我便馬上後頭跟着。不管小云華是一歲,兩歲還是十歲。我說得出,做得到。”

淺夏的身子一震,她沒有想到,穆流年對此的反應,竟然是會如此激烈。

“爲什麼?他是我們的孩子呀!你當真就捨得嗎?”

“怎麼可能捨得?可是捨得二字,你不明白嗎?有舍纔有得!我只有舍了陪他長大的機會,才能一路上陪着你,不是嗎?”

淺夏的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對她的震撼,簡直就是太大了!

這比她之前聽到的任何的甜言蜜語都更要讓人心醉,她的元初,怎麼可以總是能說出這般讓她動情的話來?

那一剎那,也不知是怎的,她明明就沒有想着要哭的,可是眼淚卻是怎麼也止不住了。

“別哭,乖,別哭,我已經讓朱雀去想辦法了。我一定可以找到改變你命數的辦法的。”

淺夏搖搖頭,“不!你不懂。沒有辦法的。元初,你答應我,無論我什麼時候走了,你都要將我們的孩子帶大,看着他成親生子。好不好?”

“不好!淺淺,我跟你說認真的,我不開玩笑的。你若是死了,我真的會毫不猶豫地直接跟過去找你。你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如果我不陪着你走,怎麼能算是一輩子?還是說,你根本就是不想着信守承諾了?”

淺夏發現自己有好多好多勸他的話想說,可是在這個時候,卻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她能做的,好像就只剩下了一件事,哭!

“淺淺,我們一定會一起攜手白頭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不一定非得長命百歲,我們能活上個五六十歲也就行了。正如你所說,看着我們的小云華成親生子,就夠了。好不好?”

穆流年看淺夏越哭越兇,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是冒出來了一句,“大不了,我們等小云華十六歲就給他娶個媳婦兒,然後讓我們抱孫子,好不好?”

淺夏仍然是搖着頭,哭地稀里嘩啦的。

“你別這樣,我都說了,我已經讓朱雀去蒼溟國想辦法了。我相信蒼溟的國師一定有辦法的。”

淺夏總算是吸了吸鼻子,然後咬着嘴脣,淚眼朦朧地看着他,她多想告訴他,秘術師,是不能做出逆天的舉動的,否則,她的舅舅,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她也是身爲秘術師,怎麼可能會妄想着改變自己的命數?

這與她之前使用幻術自然是不同的。

這可是等於有着天壤之別的。

“元初,不管怎麼樣,我只要你答應我,不要留下我們的雲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好不好?你答應我!”

“淺淺!”穆流年的語氣裡有些無奈。

“你答應我,只要你答應我,我就不哭了。我也答應你,不再隨便地使用秘術了,好不好?”

看着淺夏固執的眼神,穆流年沉默了一下,“好,我答應你,不會讓小云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在這個世上。”

還有後半句,穆流年沒說出來。

我會找許多的親人陪着他,找一個合適的女孩子陪着他,有這麼多人陪着他,他怎麼可能會孤單?

淺夏這會兒早就是滿腦子都是感動了,哪裡還有那個心思去分辨這些,總算是點點頭,破涕爲笑。

“乖,淺淺,朱雀打探來的消息說,只要是你使用自己天賦的頻率不要太高,那麼,對於你的壽命,自然是有幫助的。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淺夏點點頭,“其實,我想說的是,這只是一種猜測。目前爲止,根本就沒一種方法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數的。”

“我不管是不是猜測,反正你就照做就是了。哪怕是能延長你一年,一個月的壽命,我們也要去試一試。好不好?”

看着他有些激動的樣子,淺夏點點頭,然後突然就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元初,其實我也捨不得你,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對我好一些,在我還沒有離開你的時候,好不好?”

穆流年的眼睛一酸,這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自己怎麼就這麼心疼呢?

------題外話------

不知道你們如何,反正寫到最後幾句的時候,我也心疼了……

第六十六章 潛入王府!第八十三章 拉開序幕!第二十二章 淺夏之懼!第三章 巔倒黑白?第五十九章 五爪金龍!第七十七章 雲放撞牆!第八十三章 淺夏有喜!第二十四章 皇上試探!第三章 多方籌謀!第七十九章 改日再搬?第二十二章 全都發賣!第三十章 算計皇上?第八十二章 別來無恙!第八十三章 拉開序幕!第八十三章 初至允州!第十六章 慢性毒藥!第三十三章 恭桶翻了!第九十三章 有眉目了!第二十一章 相互算計!第五十八章 如何算計?第八十一章 禁忌之戀?第六十八章 找補回來!第六十四章 元初歸來!第五十二章 神秘公子!第四十一章 當年往事!第七十二章 太腹黑了!第六十七章 被發現了?第四十八章 刺史吐血!第四十九章 夫妻爭吵!第二十六章 驚豔亮相!第六十章 如何脫罪?第五十三章 大婚之亂(下)第五十一章 口諭指婚!第四十六章 改姓雲氏?第六十九章 一場好戲!第七十八章 陰謀無底!第四十七章 恐要延後!第七十章 竟然是他?第四十四章 竟是重瞳!第二十四章 捉女幹在牀!第三十九章 腸子悔青!第三章 多方籌謀!第三十七章 鶴蚌相爭!第六十二章 準備離開!第八十六章 樑城驚變!第七章 挑明瞭說!第八十五章 兄弟相會!第二十八章 達成共識!第三章 刻意安排?第三十五章 降爲梅妃!第九十一章 人車失蹤!第三十八章 成全你吧!第六章 又死一個!第八十七章 催眠渣父!第三十三章 半枚令牌!第二十七章 這回傻了!第十九章 推波助瀾!第二十二章 瞞天過海!第九十六章 死罪難逃!第七十二章 收服方家!第二十六章 驚豔亮相!第三十九章 腸子悔青!第七十一章 開誠佈公!第七十一章 驚人真相!第八十章 京城鉅變!第八十六章 殺母之仇?第五章 他們相會?第二十二章 全都發賣!第五十五章 元初毒發!第六十八章 找補回來!第五十一章 太大意了!第六十二章 祁陽大捷!第九十一章 人車失蹤!第八十五章 各懷心思!第二十二章 淺夏之懼!第四十九章 皇后試探!第二十五章 腹黑狡詐!第三十二章 借刀殺人?第三十三章 恭桶翻了!第一章 楔子第七十章 竟然是他?第八十九章 愛而不得?第十八章 計劃開始!第二十七章 這回傻了!第三十七章 先試一試!第五十三章 取了小名?第十一章 極品姨母!第二十五章 流年回京!第四十六章 寶寶要來?第七十一章 開誠佈公!第三十八章 到達陽州!第二十二章 全都發賣!第三十六章 他的計劃!第七十六章 暗渡陳倉!第六十一章 是敵是友?第八十一章 過河拆橋?第六十五章 心靈感應?第七十八章 陰謀無底!第十四章 怨不得我!第九十五章 竟然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