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赫的大婚之喜,宋府之內,自然是張燈結綵,處處喜氣洋洋。就連入夜了,這宋府依然是處處都是燈火輝煌,既奢華,又大氣。
似乎是爲了向穆流年證明,他們宋家,雖不比長平王府富貴,可也不是小戶人家兒。
該花的銀子,他們是一兩也不會少花,該給兒媳婦的,自然也是一樣兒不會少給了。
穆流年被陸浩明給折騰醒了,等他一走,他自己也就毫無睡意了。
大概一想,覺得自己現在倒是可以四處走走了。
穆流年起身,衝青龍使了個眼色,主僕二人,倒是分工明確地開始在宋府的前院兒,來回地晃盪蕩了。
穆流年光明正大地院子裡走着,身前還有一名宋府的小廝提着燈籠,引着路。
穆流年也沒有說具體去哪兒,只說是才睡了一覺,胸口有些悶,酒勁兒上來了,所以,想着四處走走,好散散自己的酒氣。
當然,他出來的時候,囑咐了自己的隨從,將他屋子裡的被褥什麼的,都先換了,酒氣太重,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沒法兒在那兒休息了。
穆流年負手在前院隨意地晃着,時不時地,還擡頭看看月色,倒是頗有一番文人才子,月下寄情的樣子。
直看得一些出入的丫環和年輕的小媳婦兒們,兩隻眼睛都直了。
“世子,再往後走,就是二門兒了,您看?”
穆流年的身子微晃了一下,小廝趕快扶住,“世子您沒事吧?”
“沒事。”說着,看了一眼一旁的抄手遊廊,“行了,我就先在那兒坐一坐。”
“是,世子。”
穆流年在旁坐了,身子靠在了圓柱上,頭還是微微仰着,後腦勺抵着柱子,似乎如此,能讓他覺得舒服一些。
這樣的坐姿,侍候慣了主子的小廝,自然是明白,這穆世子是酒飲得多了,頭也有些不舒服了。
“世子,要不,您看奴才去讓人爲您備些熱水,您先沐浴一番如何?”
穆流年擺擺手,闔着眼睛,“不必了。我就先在這裡坐一會兒,不要吵我。”
“是,世子。”
穆流年在這裡坐着,沒一會兒的功夫,竟然是就睡着了。
聽着他均勻綿長的呼吸聲,那小廝可是有些受不住了。
這外頭雖然是不冷不熱,可是這裡四處都有花草,這個功夫,自然也就有一些飛蟲之類的了。
只聽這廊下,那小廝時不時地拍一巴掌,饒是如此,臉上仍然是有了幾處的小紅疙瘩了。
再看看穆流年,睡的香着呢。
小廝也明白,這世子的身上是戴着可防蚊蟲的荷包呢,也就是他們這些下人,是受苦的命。這大半夜的,不讓睡覺,還得在這兒跟着受這等罪。
沒法子,誰讓人家是世子爺呢?
小廝不一會兒,也靠在了牆根兒底下,開始打起了盹兒。直到有打更的經過,那梆梆的聲音,算了將小廝給叫醒了,再一聽,已是三更天了。
小廝連忙上前推了推穆流年,“世子,時候不早了,您還是回去歇着吧。小心再受了風。”
這都五月了,受什麼風?
穆流年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迷迷登登地就問了一句,“嗯。天快亮了?”
“回世子爺,是呢。您還是先回屋去歇着吧。”
穆流年哪裡是真的睡着了?不過是爲了在此拖延時間罷了,想想這時候也差不多了,起身由小廝扶着,就回了自己的客院。
穆流年剛把那小廝給打發走,青龍就回來了。
“如何?”
“回公子,宋府上下,一切正常,不過。”
“不過什麼?”穆流年挑眉。
“回公子,宋家老爺說是醉酒,怕回去驚擾了夫人,所以就歇在了書房,聽說還吐了兩次。”
“那你剛剛可曾去看過了?他當真睡着了?”
青龍嘿嘿一笑,“回公子,他屋子裡的酒氣倒是甚重,只不過,人還是清醒着呢。屬下去的時候,他正在書案前奮筆疾書呢。”
“哦?在寫奏摺?”
青龍愣了一下,“公子英明。的確是正在寫奏章。屬下看到,大概意思也就是說陽州城一切穩妥,奏摺中也提到了您和三公子,言明您二位到達陽州後,一直由宋府之人相陪,不曾外出。”
“這個宋河,倒是個聰明人。”
“公子,那依您看,咱們明日,是不是啓程回京?”
“啓程自然是必須的,只不過,在回京之前,咱們得先去趟遼城。”
青龍低頭思索了一下,恍然想到,雲家的二公了,可不是就在遼城任職呢?
“公子,那宋大人這裡?這裡就交給陸浩明去辦,總不能讓他一直閒着,再給閒出病來,也是麻煩。遼城,之前一直是何少白在那裡鎮守的,現如今,也不知具體換成了何人?”
“公子,遼城現在基本上是沒有多少兵力的,總共加起來,估計也不到萬人。因爲遼城與陽州緊挨着,所以,這一次何少白出征扶陽,皇上纔沒有再往這邊兒加派兵馬。畢竟,這裡離扶陽,還遠着呢。”
穆流年伸手輕叩了叩桌子,“先去睡吧,明日還要早起呢。”
“是,公子。”
次日,穆流年看到穆煥巧敬過了公婆茶,便起身告辭了。
宋河自然是表現得有些不捨,再三挽留,不過,穆流年以府中父王母妃還在等着他們的消息,所以,堅持告辭。
穆煥巧將他們兄弟二人送出了府門,一看到他們真的要走了,便紅了眼眶。
“好了,你如今也嫁人了,是大人了。以後有什麼事,要多與妹夫商量。以後你在宋府,要孝敬公婆,莫要丟了我們長平王府的臉面纔是。”
“是,大哥,妹妹記下了。”
穆流年點點頭,穆煥然又與她說了一會兒話,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出了陽州,長平王府標記的馬車就往樑城的方向走,而其中兩輛不起眼兒的青布馬車,則是往遼城的方向去了。
到了遼城,雲若谷這裡一切安好,如今雲府裡,也就只有他一人,妻子劉氏早已被送到了鳳凰山,他一個人在這裡,倒是清靜。
穆流年將穆煥然和穆煥容兩人留在了遼城,並且一再叮囑,無事就好好地府上待着,儘量不要外出。穆煥容還好一些,畢竟是女子,原本也就是不怎麼出門的。
可是穆煥然這裡,穆流年是有些不放心的。
“若谷,這小子你幫我看嚴實了,他若是不聽話,你直接打他一頓就是,不必顧忌我。”
“放心吧,我不會讓他給我惹事的,這裡是遼城,我現在,好歹也是在遼城爲官,總要爲了自己的前程思慮一二吧?”
穆流年輕笑,“那就好。輕易不要讓他出門。三弟,你要記住,你們兄妹來這裡,是爲了讓你們來此避難的,若是還想着好好活着,將來建功立業,就乖乖地聽雲若谷的話,聽到了沒?”
穆煥然立馬錶態,“是,大哥,弟弟記下了。”
將他們二人安頓好了,便由雲若谷領着去了一趟衙門,當然,穆流年自然是不會以真面目示人,化了妝,扮作了雲若谷的小廝。
穆流年在此停留了三天,將這裡的衙門,無論文武,皆是走了一圈兒。
特別是到何少白在此駐軍時的演武場走了一趟,再看了看他們練兵的地方。
臨走前,穆流年叮囑雲若谷,一定要注意安全,並且提醒了他一句,遼城的刺史,可不是他的人,所以,一定要千萬小心,看好了門戶,說不定,那位刺史腦袋一熱,就會來給他找些麻煩了。
雲若谷是什麼人?
雲家的暗中勢力在他手中掌握了多年,雖說現在大部分都轉移到了雲若奇的手上,可是還有一小部分,是要聽他調配的。
事實上,淺夏自正式接手了雲家之後,便給他們三兄弟,每人都配了些人手,爲的,就是他們辦事方便,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特別是雲長安,兄弟三人之中,他的身手最差。
穆流年前腳剛走,次日,雲若奇便到了遼城。
兄弟二人在書房,嘀咕了兩個多時辰,一直到後來雲若奇餓的肚子直叫喚,兩人這纔出了書房。
“你說妹妹讓你來遼城的?”
“嗯,妹妹用的飛鷹傳書,妹妹說你一個人在遼城,她不放心。而且現在鳳凰山那邊兒已經沒有什麼大的問題了。你不知道吧?我們的這位妹夫,已經秘密調集了十萬大軍,就駐紮在了鳳凰山附近的山脈中。其中有五千人,直接就駐紮在了浮河鎮。”
“他瘋了?這麼大的陣仗,他就不怕皇上會知道了?”雲若谷的眉頭一鎖,總覺得穆流年如此行事,太過膽大草率了。
雲若奇搖搖頭,“應該不會有問題。那裡附近的幾個郡縣,現在全都是他的人了。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上報朝廷,說是鳳凰山附近有駐軍。”
雲若谷一愣,想不到穆流年的手段竟然是如此高明,那裡附近的幾個郡縣,竟然是全都被他給收服了?而且,聽着他走之前那話的意思,怎麼就覺得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呢?
他說遼城的刺史可不是他的人?
這意思就是說,陽州的刺史是他的人了?
雲若谷只是這樣想了一下,就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這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雲若谷是兄弟三人之中,最善於籌謀的。此刻不免靜下心來,好好地想一想,淺夏這個時候讓雲若奇來這裡,而且還說不放心,是不是表示,穆流年將會在遼城有大動作?
現在何少白不在這裡,整個遼城的駐軍也不會超過萬人,難不成,他要趁機收服遼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雲若谷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他這是想要幹什麼?
謀反?顯然不像!
如果是有心謀反,那麼這些將士們就不會是秘密地集結於鳳凰山附近了。
這些將士們的出現,倒更像是爲了保護鳳凰山纔來的。那麼,穆流年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是想着學一把四皇子,將這裡兩座城池給佔了,然後自立爲王?
一想到了那樣一個風光霽月之人,竟然是會成了奪權的賊寇,他這心裡怎麼就那麼不舒服呢?
是自己多心了?
“二哥,你怎麼了?”雲若奇看着他發呆的樣子,再看他的臉色似乎是有些不對勁。
“沒什麼。三弟,既然是妹妹讓你來的,那你就先在這裡住下,回頭,咱們再好好商議後頭的事情,該如何辦。當然,也得看看妹妹是否還有進一步的安排?”
雲若奇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極其華燦的光茫,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極爲興奮的事情,“二哥,我有一種預感,這肖家欺壓了我們雲家這麼多年,他們的好日子,也快到頭兒了。我倒是盼着我們的那位好妹夫,真能有什麼大動作呢。”
雲若谷的臉色一青,“胡鬧!這等話也是可以隨便說的?我看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隨即,雲若谷就想到了穆流年之前所說的,讓他看緊自己的門戶,看來,雲若奇會來這裡,也就是因爲這個了。
“行了,自即日起,咱們府上的護衛職責就交給你了。記得將府上的人都給盯嚴了,但凡是發現有一丁點兒敢背主的刁奴,直接就綁了,不必問我。”
“明白了,二哥。”
“大哥現在怎麼樣了?”
“還是那個老樣子,這會兒整日在鳳凰山上就是與海爺爺一起鑽研醫毒之類的。聽說最近又在鼓搗什麼血蠱呢,就是之前妹妹在樑城中的那個。”
雲若谷的臉色微暗,那等東西,實在是邪物,原本就是千雪國南疆的一些巫蠱之術,上不得檯面,千年以來,一直都是被認定爲了邪物的。想不到,現在雲長安倒是對這個感興趣了。
不過,十有*,他是對這蠱的解法有了興趣。畢竟之前淺夏中過一次,誰知道,後頭會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也中了這等的邪術呢?
“行了,大哥那裡,就由着他就是。反正有他在,咱們的家人,應該是沒有大礙的。不過,這一次長平王府的二小姐遠嫁過來,竟然是沒有將淺夏帶出來,實在是讓人有些意外。”
“二哥,我聽說了,是妹妹自己不願意過來,擔心她一走,長平王府的事情會穿幫。到時候,只怕會壞了穆流年的大計。”
“嗯,妹妹思慮向來是比較周全的。也罷,現在,這遼城,就需要你我兄弟二人,先將一切都給摸清楚了。至於何少白留下的那些部將,穆流年交待過,不是我們的事兒,我們的責任,就只是在遼城的一些文官和衙門上。當然,還要多多注意一些當地名門富商們的動向。”
“明白了。”
穆流年是在自己回到了樑城之後,他才知道,雲若奇被淺夏給叫去了遼城。
如此,他倒是放心了許多。
畢竟,如今又是鳳凰山,又是麒麟山,還有陽州等等,他的人手,已經是有些不夠用了。如今遼城有云家兩兄弟在,也等於是減輕了他的一部分壓力。
穆流年從遼城出來,再繞道去了一趟允州,在那裡待了兩天兩夜之後,便快馬加鞭地趕回了樑城。
之前與底下人都交待好了,往回走的時候,他們一路上就是扮作了遊山玩水的假象。如此,穆流年接連去了兩個地方,仍然是沒有耽誤了回京的行程。
回到了長平王府,穆流年看到了朝思夜想的淺夏,這才覺得心裡頭踏實了不少。
此時已是六月初了,天氣炎熱,他回府直奔初雲軒,就看到了淺夏只着了一件薄紗所制的裙衫,躺在了一張藤牀上。
那藤牀,還是由穆流年親手畫的圖,再請的上等的木匠給做好的。
外頭的日頭有些毒,淺夏在水榭內的藤牀上,倒是好不愜意。一別已是月餘,只見淺夏的臉色,比他離開之前,更好了許多,已是白裡透紅,粉撲撲的,就像是剛熟的水蜜桃一般。
穆流年挑了下眉,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兒發乾,淺夏身上的衣裳太過單薄,那一雙略顯圓潤的肩膀,若隱若現,如此誘人的模樣,自己若是不做點兒什麼,是不是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這樣想着的同時,他就已經是躡手躡腳地進了水榭裡頭。
淺夏正在假寐,還真是不知道有人進來了。
關鍵是,她壓根兒就不知道穆流年會在今日回來。
之前的消息,一直說是他在秘密處理一些事情,所以,根本就不能確定回來的時間,所以,淺夏也纔沒有安排人去接他,自己纔會在這裡偷閒得意。
等她感覺到了有人靠近的時候,男子身上再熟悉不過的清香味兒傳來,她的脣角已是微微地上揚了起來。
雖然什麼也沒說,可是穆流年能感覺得到,淺夏心底的歡愉和喜悅。
這裡雖是水榭,可也一樣是有着內室的。
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二話不說,進了內室。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抱着她,去他們的專屬溫泉裡泡着。
淺夏懶洋洋地靠在了他的懷裡,她是真的累了。如果說之前在這裡躺着打盹兒,只是因爲無聊,那麼現在,她算是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累了。
穆流年倒是一臉饜足的表情,淺夏看了,這一次,倒是沒有惱。
從她清醒過來之後,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半年的光景了。
之前雖然兩人也曾有過夫妻之事,可是每次他都是極力地把持着。不讓他自己太過分了,免得再傷到了自己。
一直以來,自己覺得是有些對不住他的。
特別是剛剛醒來那會兒,覺得自己既然是不能與他同房,可是又不願讓他去找別的女人,這一點,實在是有違一個女子的賢惠了。
好在他並不在意,這一點,淺夏還是十分高興的。
現在兩人再度回到了從前,好像他們兩人本就該是如此一般,這樣的感覺,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奇妙。
兩人洗漱好了以後,再度回到了水榭,因爲這裡靠近水池,自然是要涼爽一些。
“一切可還順利?”淺夏的聲音裡微微透着那麼一點啞,有些慵懶,有些勾人。
穆流年好不容易將自己再度起來的心思又給壓了下去,淺夏的身體雖然是恢復地不錯,可是也架不住他三番五次的折騰的。
“嗯,還好。就是遼城那裡我有些不放心。不過,今天早上與他們會合之後,我才知道,你竟然將雲若奇給叫到了遼城?”
“嗯,三哥是個有些手段的,他之前在江湖上也是頗有些名聲的。太正兒八經的事情,他或許做不來,可是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他使得可是比我們好。”
“噗!”穆流年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倒是淺夏有些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一臉狐疑地看着他,“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如果剛纔那話讓雲若奇聽見了,會不會氣得發狂?”
淺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形容三哥時,用了不入流這樣的字眼,自己不由得也笑了起來,三哥人雖然是看着粗線條,可是實際上,有些事情,可是很在意的。
若是被他聽到了自己剛剛說的話,可是真的沒準兒就會與自己較上勁了。
“都是你,如果不是剛剛你那樣說,我又怎麼會用上了這樣的詞兒?”
穆流年用自己大拇指的指腹,輕輕地在她的掌心上揉搓着,一臉的滿足愜意,脣角,還掛着那麼一點點的笑。
“淺淺,我將三弟和三妹留在了遼城,就住在了雲若谷的府上。你說,肖雲放會不會已經盯上了我們?”
問這話的同時,穆流年想到的是在陽州發現的宋河所寫的奏摺。
雖說是並沒有寫什麼不利於他們的事,可是很顯然,宋河是得到了肖雲放的授意,纔會如此稟報。不然的話,不過是自己的兒子成親,有必要如此麼?
再想想宋天赫突然在軍營裡待了些時日,穆流年的心裡頭,總有幾分的不踏實。
“我早說過,你的這個計劃太大,也太過冒險。好在你之前有所準備,不然的話,恐怕此時,我們二人就被肖雲放給拿下了。他若是知道了我們想要幹什麼,那是寧可揹負罵名,也要先將你我二人給殺了的。”
這倒是,畢竟那位是皇上,怎麼可能會容許有了超出他掌控之事?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不是他們一逼再逼,他們兩人會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嗎?
肯定不會呀!
誰不願意過安安穩穩的日子?誰願意讓自己的家人爲了自己提心吊膽的?誰願意花了大把的精力和銀錢在一些無所謂的戰爭上?
如果不是肖氏逼人太甚,他又怎麼會想到了這樣的法子?
想想藏身在麒麟山的祖父,如果不是肖氏逼人太甚,祖父何故要假死?
明明還活得好好的,卻是不得不隱藏起來,再不出世。明明是親父子,親祖孫,可是一年到頭能見到的次數,卻是實在太少。
如果他們真的是一代仁君,賢君,他們穆家一無反叛之心,二無反叛之實,何故非要如此地逼着他們長平王府?
僅僅只是因爲那五十萬大軍的兵權?
若是果真如此,他們將手中的兵權交出也是無妨。可是一旦交出呢?
那麼,誰又能保證,皇上不會直接過河拆橋,要了他們的命?
最重要的是,多年來憑藉着兩代帝王的所做所爲,他們已經清楚地感知到了危險。就算是他們將手中的一切全都交出去,除非他們跑得快,否則,仍然是落下一個死字。
可是,在這紫夜,他們又能跑到哪裡去?
想想麒麟山,若是沒有了這些大軍的守護,那麼,穆氏族人,焉能還有安居之地?
穆流年再仔細地想了想,“陽州那裡,應該是沒有問題了。我讓陸浩明盯着呢。有他們父子在,就算是宋家不配合,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我聽說,太后有意爲桑丘子睿指婚。可是被他給拒絕了。”
穆流年的耳朵一動,“是哪家的姑娘?”
“是皇室的公主,呃,現在應該叫長公主了,是肖雲放的妹妹,就是之前,說是要指給徐澤遠的那位八公主,不過,既然桑丘子睿拒絕了,那麼,太后應該就不會再提了。倒是今年後半年,方公子應該就要成親了。”
“嗯,他們的事情,暫且不提,方家,暫時不會有什麼動作。還有,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應該先去鳳凰山?如今我回來了,想必此時正是肖雲放最爲放鬆警惕的時候,這個時候走,對我們是有利無弊的。”
“可是沒有皇上的任何旨意,你不覺得,這樣太冒險了麼?”
淺夏又猶豫了一下,“更何況,還有一個桑丘子睿,你以爲,他會輕易地放我們離開樑城?”
穆流年也躇躊了,畢竟,茲事體大,一個弄不好,就得先給自己冠上一個逆臣賊子的罪名,到時候,只怕是肖雲放會與四皇子達成了協議,一致對他,那可就麻煩了。
可是樑城,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可以留,淺淺實在是不能再繼續留下來了。
“元初,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們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既然是有了麻煩,自然也是要我們兩個人一起來承擔。依我看,你就先讓父王去鳳凰山吧,也好讓他早日與母紀團聚。對了,還有那位柳庶妃,既然是三弟的生母,總不能將她一人扔在這裡。”
“我再想想吧。晚上我與父王商議一下。”
“好。”
長平王妃雖然是假的,可是之前曾在暗中觀察了長平王妃多時,於一些言談舉止上,自然是學得惟妙惟肖。再加上之前長平王妃與府上的妾侍們並不常常見面說話,所以,柳庶妃與她相處多時,也未曾察覺到了她的不妥。
穆流年晚上去找長平王商議對策,長平王妃就來了初雲軒,跟淺夏再討教幾招,因爲明日她要進宮給太后請安,自然是進宮了,就一定要去看看華太妃和小王爺的,否則,豈非是惹人生疑?
可是穆流年的意思是,淺夏不得再進宮了。
所以,這個假的長平王妃心裡有些沒底了。萬一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話,或者是露出了馬腳,那麼,豈不是自己將自己給戳穿了?
淺夏給她支了一招,無論是在福壽宮,還是在華太妃那裡,都無需久坐,就算是遇到了穆煥貞這個貴人,也不必太過在意。
畢竟,她纔是一介小小的貴人,這身分和品級,比王妃可是差了着實不少呢。
“世子妃,您覺得這樣能成嗎?要不,您讓妖月陪着屬下一起進宮吧?”
淺夏想了想,搖搖頭,“上次大妹妹進宮的時候,就是妖月和麗星陪着去的,這一次,只怕是不能再讓妖月去了,去的太頻繁了,反倒是容易讓宮裡頭的人記住她。這樣吧,我讓三七陪着你一起去。你一定要記得我跟你說的那些話,少說,少做。不說,或者是不做。明白麼?”
“是,世子妃,屬下記下了。”
“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一點即透。明日進宮,你自己也小心些。太后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不過,慶幸的是,太后對母妃的瞭解也不多,所以,一時半會兒,是看不出你這裡有問題的。”
“好,屬下明白了。那屬下就先回去準備着,這宮裡頭的禮儀可實百太繁複了。屬下不懼她們給屬下使手段,可就是這禮儀這一項,屬下可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受不住也得受了,方便讓你是長平王妃呢?”
淺夏又將三七叫進來囑咐了幾句,進了宮,千萬不能惹事,更不能太過氣盛,否則,怕是真的就沒命回來了。
次日,長平王妃在三七的陪同下進宮了。
而穆流年這裡又與長平王商議了一通之後,最終也是決定,讓長平王先走。
這雖然也是淺夏一直希望的結果,可是穆流年卻告訴她,父王就算是走,也不會去鳳凰山,他要先去一趟淮安。
這個時候,還惦記着自己妻子的孃家,長平王,也的確是一位性情中人,有情有義!
不過,淺夏很快就明白過來,長平王這樣的身分,他去淮安,自然是需要一個理由光明正大地去,而且,最好是和王妃一起去,這樣一來,這個柳庶妃,又有了一些麻煩。
“那柳庶妃怎麼辦?我的意思是,讓她也跟着父王走呢。可是現在這樣,總不能讓父王帶着正妃和庶妃,一塊兒去正妃的孃家吧?這豈不是有些太欺負人了?”
穆流年神秘一笑,“你不必擔心,法子呢,我跟父王已經想好了。他們三個一起去,這個假的王妃,還可以順便保護父王。沒事兒。”
淺夏卻是總覺得心裡頭有些不靠譜。
直到穆流年將他的計劃說了一遍,淺夏才覺得,她的這位好夫君,也實在是太能想了。連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得出來。
他竟然是想了個法子,說是王妃相中了淮安當地的一位名門小姐,有意將她許給了穆煥然。
可是畢竟是王府的公子,這姑娘到底如何,人家的家世如何,王妃說了,這柳庶妃也未必就信。畢竟是她的兒子,在婚事,她是無權做主的,那麼,見一見,總還是可以的吧?
淺夏聽罷,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搖搖頭,“你這法子也太俗氣了一些,你就沒有想過,這種事情,父王去幹嘛?”
穆流年壞壞地一笑,“當然想過了,就說是舅舅有意與王府再聯姻,以加深兩家的感情,可是對於許家的公子,父王並不怎麼了解,親自己的女兒嫁過去,總會有些不放心的,親自去試一試那位公子的人品,也沒有什麼不成吧?”
淺夏直接就番了個白眼兒!
這話,肖雲放能信嗎?
穆流年卻說地極其簡單,“他信不信,是他的事兒,而具體到了那邊兒,咱們的戲是不是能做的更真一些,他自己就有數了。淮安百年來就一直是許氏的地盤兒,就像是扶陽的趙氏,所以,父王他們到了那裡,絕對安全。”
淺夏看着穆流年,眼睛一眨不眨地,直把穆流年看得有些心裡發毛。
“怎麼了?我有個有髒東西?”穆流年有些心虛道。
“父王去那裡,恐怕也是爲了安舅舅他們的心吧?有他在那裡,舅舅他們纔會覺得,長平王府並沒有放棄許氏,雖說淮安是舅舅的地盤兒,可是舅舅多年不帶兵了,在當地的軍營裡,雖然仍有威望,卻是大不如前,可若是早些年同樣威名赫赫的父王也出現在了那裡,對於你想要收服淮安,可是大有益處。我說的可對?”
穆流年有些懊惱地摸了摸鼻子,這妻子太聰明瞭,有時候也是有些無趣呀。什麼都被她給猜中了。
“淺淺,我的本意,自然不是爲了收服淮安。我只是希望,舅舅他們都能無礙,只有父王去了淮安,後面我再秘密調兵的話,纔能有人鎮得住場子。”
“你還要再往淮安調兵?你要知道,淮安與遼城和陽州,可是相隔千里,元初,你想要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淺淺,我說過不瞞你的。我就算是調了兵,也是隻守不攻。當然,這兵,也不是輕易就能調的。我雖然是不通占卜,可是我精通打仗和兵法,四皇子與肖雲放如此膠着的狀態,只怕不會持續得太久,很快就會有其它的變化。淺淺,我們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淺夏微微詫異,最壞的打算?難道,這場戰爭,這麼快,就會波及到了整個紫夜?
若是果真如此,那麼,紫夜豈非是成了戰火紛飛,百姓們叫苦連天了?
“元初,我們既然有兵力,還如此分散,卻不肯相助任何一方,任由他們如此爭奪,果真好嗎?”
“淺淺不必擔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不是那種冷血到了看着別人死,卻無動於衷的人。可是你要明白,這場戰爭,究竟是如何挑起來的?淺淺,我雖不是聖人,可我也不是什麼惡人。我不會真的就因爲肖雲放曾打過你的主意,就任由天下血流成河!”
穆流年的臉色十分凝重,“我的五十萬大軍,只能保存實力,這場戰爭背後的主謀,究竟所圖爲何,相信隨着戰事的蔓延,很快,真相就會浮出水面。屆時,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佈下如此精湛的一局棋,將堂堂的紫夜皇與王爺,給指揮得熟練聽命。”
淺夏自然是震驚非常,她沒有想到,穆流年這麼做的真正目的,竟然是要引出那個幕後之人。
當那人知道穆家軍四處分散,並且是不肯參與進這場皇位爭奪戰後,會不會趁虛而入,吃掉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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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們,飛雪今天拼了。你們想不想看二更?想不想?如果想,飛雪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在中午十二點前,讓我看到二十條評論,我就給大家二更,更新時間在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如果有一條長評的話,飛雪承諾更新五千字。如果沒有長評,嘻嘻,就不確定了。當然,如果沒有二十條評論,那麼飛雪是不會二更的…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