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沒有在這裡停留太久,從見到了穆流年到最後他離開,總共也不超過一個時辰。
走之前,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淺夏一眼,脣邊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意,說出來的話,更是讓淺夏有些摸不清頭腦。
穆流年剛從淨房裡出來,看到了淺夏正單手支着下巴,想着心事。
“怎麼了?”
淺夏沒出聲兒,倒是她身旁的三七有些不滿道,“世子爺,您的那位朋友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怎麼說話這麼沒頭沒腦的?”
“什麼?”穆流年一挑眉,難不成是金華這小子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了?
“那位金公子說我們小姐是您的福分,可是她的劫難與福分到底是哪個更重,可就說不好了。”
穆流年一皺眉,“這是什麼話?他剛剛說的?”
三七點點頭,一臉嫌棄的表情,“哼!下次再次我看到他,定然是要讓他知道知道我們小姐的厲害!竟然是敢這樣地讓我們小姐不安。”
穆流年低頭,淺夏這會兒已是換了一個姿勢,“我想出去走走。”
穆流年連忙伸手扶了她,“要不要先吃些東西?我讓人煮了粥,還有幾道精緻清淡的小菜,保管你喜歡。”
“也好,吃些東西再出去,也不會太畏寒了。”
穆流年知道她的習慣,若是隻她自己吃,怕是吃不了幾口就沒了食慾,所以就陪着她吃。只不過,他吃的速度較慢。主要還是顧着她。
“淺淺,金華那個小子說的話,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那人就是那樣,說不定會拋出一句什麼話,神經兮兮的,你就當他是說瘋話就是了。”
“我沒事。我只是在想,若是桑丘烈的大軍一舉拿下了沙澤國,他的烏蘭國,將如何選擇?”
“放心吧。他是一個很懂理審時度勢的上位者,這點兒小事,難不倒他。他這樣急匆匆地出現在這裡,只是希望能夠得到我的支持。另外,也是爲了表明他自己的立場和心跡。免得我再誤以爲他背叛了我,對他痛下殺手。”
淺夏聞言一挑眉,頗有些好奇道,“你會嗎?”
穆流年認真地點點頭,“會!”
淺夏的脣角一僵,沒想到,他竟然是能毫不考慮地就說出這樣殘忍的一個字!
那是他認可的朋友,或者是屬下,他竟然是連想也不想,直接就會對他痛下殺手?
穆流年知道自己的果決嚇到了她,笑道,“我說的是,若是我查明他果然背叛了我,那麼,他自然是不可能會善終。背叛我,就意味着將會給我帶來無盡的危險和弱點。我不能讓這些存在於我的身邊,要知道,我本身就已經夠麻煩的了。要是再添了危機,我怕會護不住你。”
淺夏的笑容微軟了幾分,一雙眸子,此刻清亮得就像是這九華山上那一層又一層潔白的冰雪,讓人無法控制地想要喜歡,可又因爲其太過清冷,而無法靠近。
穆流年看着她現在的樣子,直接就呆了!
“淺淺,你真美。”
淺夏的臉色微微一紅,扭了頭,然後一本正經道,“嗯,我知道,你不用再一直強調了。”
“噗!哈哈!”穆流年伸手拍了一下大腿,絲毫不顧忌形象地就開懷大笑了起來,“淺淺,你好可愛!哈哈,原來你也有這樣的時候。”
淺夏的臉上似是有了一層薄怒,不過眼底更多地卻是幾分歡喜,佯裝生氣,起身道,“不理你了!你自己在這裡慢慢笑吧。”
穆流年一看她起身往外走,連忙就止了笑追過去。
不過幾步,淺夏的腰間,便多了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
“母妃去護國寺祈福了。淺淺,如今這院子裡也就只有我們兩個了。估摸着父王和三弟要到晚上才能回來了。”
“所以?”淺夏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淺淺,辛苦你了。女子有孕,最是辛苦,如今你才三個月,還要再熬上七個月方能看到我們的孩子出世。淺淺,你真讓我覺得幸福。”
穆流年與她面對面站着,兩手扶在了她的腰側,身子微微彎了,將額頭抵在了淺夏的額頭上,也不顧這會兒就是在院子裡,有多少的下人看着。
兩人保持着如此親暱的姿勢,淺夏自然是有些不太自在。
“元初,你快鬆開,這裡可是院子裡。”
“那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我與你摟摟抱抱,自然是再正常不過。”說着,穆流年就真地一用力,將她抱在了懷裡。
淺夏的臉靠在了他的胸前,明明就是有些害羞,可是卻覺得心裡頭更多地是一種暖暖的感覺。就像是春風化雨,點點滴滴,都是甜的。
三七和妖月相視一笑,遠遠地站了,時不時地再偷偷擡眼往這邊兒瞄了,脣角的笑怎麼也退不下去,就像是被他們兩個人那種甜蜜溫馨的氣氛給感染了,覺得整個院子裡的雪白色,此時都是這般地順眼。
而對於一些不常見這兩位主子的下人們來說,如今能窺得如此一幕,簡直就是天大的發現,個個兒用手或者是帕子捂了嘴,生怕會一個忍不住叫出聲來,眼睛巴巴地往這邊兒瞧,就怕再錯過了如此美好且幸福的畫面。
“元初,有你在,真好。”
穆流年聽着她簡單的話,心中卻是像吃了蜜一樣甜。他知道能說出這樣的話,對於淺夏來說,有多麼的不容易。
“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將來你的肚子大起來的時候,你生產的時候,我們的孩子學走路,會叫爹孃的時候,我們都會在一起。”
“嗯。謝謝你,元初。”淺夏的聲音有些糥糥地,似乎是帶了幾分的鼻音。
穆流年的黑眸中,突然閃過了一道暗茫,“淺淺,你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是很好?在你心目中,是不是再也沒有別的男人能比得上我了?”
淺夏眨眼笑了一下,“嗯。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我何其有幸,能與你相識相守。”
穆流年摟着她的胳膊再緊了緊,“那就好。淺淺,我是這樣好的一個男人,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對我放手,不可以讓我離開你,否則,我就會被別人搶走了。明白麼?”
不知道是不是淺夏的錯覺,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穆流年的聲音是有幾分的暗啞的,心情是有些沉重的。這樣突兀的感覺,卻是淺夏不喜歡的。
雖然不喜歡,可是情至深處,意至濃時,淺夏仍然幾乎就是出於本能地回答了他,“好。我會好好地看着你,不會讓任何人將你搶走的。”
對於這樣的答案,讓穆流年很是滿意,明明就是一個成年人了,可是此時在他的脣角,卻是出現了一抹有些太過孩子氣的笑容。
那笑容太美,太幸福。就像是小孩子聽到了別人對自己極佳的承諾一樣,笑得有幾分的天真!
而淺夏剛剛的話,對於穆流年來說,就像是一種承諾,好像有了她的這句話,她就不會有事,不會早早地離開他,不會只留他一個人獨自來面對這世間的一切艱難了。
淺夏沒有想那麼多,只是覺得今天的穆流年,似乎是很容易高興,很容易就會滿足,這在之前,很少見。
感覺到了風有些涼,穆流年連忙鬆開了她,然後再將她身上的大氅緊了緊,一扭頭,便見妖月立馬就飛一樣地跑到了他的跟前,將一個用純白色的狐狸皮毛做成的暖手拿了過來。
穆流年小心仔細地給她戴好了,兩人才開始在這院子裡慢慢地走着。
“你現在懷着孩子,再往外面走一些的話,就能看到了半個山景。等你將來生了孩子,我再帶你來。這會兒稍有些風,往外的話,風會更大,不合適。”
淺夏點點頭,“金華公子此行回去,烏蘭國的大事,當真可由他決斷?”
“自然!你放心。他這個人聰明着呢,早年又經歷過了那樣的磨難,所以造成了他極爲堅韌的性格,就算是隻剩下一口氣,他也不會認輸的。”
“元初,他是個不錯的朋友。”
穆流年微怔,有些好奇道,“你感覺到的?”
淺夏點點頭,“我自然是不敢用秘術的,我又不傻。就算是不怕挨你的罵,我也擔心我腹中的孩子呢。”
穆流年輕笑,伸手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你呀!我就知道你不怕我。在你面前,我也算是最沒有威嚴的一個了。”
淺夏看了一眼前頭的亭子,衝着穆流年眨了眨眼,看他一笑,兩人就慢慢地晃悠了過去。
“咱們不能在這裡坐的太久,我擔心你會受寒。”
“好。”淺夏自從有孕之後,性子似乎是平和了許多。
除了在飲食上仍然有些古怪外,其它的事,似乎是都比較好說話。
“元初,你說那一萬人的精兵,想要到鳳凰山做什麼?鳳凰山是我雲家的祖地,數百年來一直都是我雲氏所有,難不成,皇上還想着去窺探一位臣子的祖地?”
“或許是爲了探一探你們鳳凰山上到底藏了多少寶貝呢?”
淺夏白了他一眼,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幹嘛還非要這樣說?
穆流年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正如你所說,就是因爲鳳凰山歸屬你雲家數百年,所以,皇上纔會不放心了。雖然那鳳凰山不大,比起麒麟山來,簡直就是一個小土丘,可對於皇上來說,他不能掌控的,就一定是都帶有了幾分的神秘色彩。”
“所以他纔要派人秘密前往?是爲了試探雲家?還是爲了直接將鳳凰山夷爲平地?”
穆流年感覺到了她身上透出地一絲清冷氣息,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別亂想!皇上就是再笨,也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你們鳳凰山上的族人也不少,雖說會秘術的不多,可是幾乎卻是人人會武。縱然是一萬精兵,想要一下子就拿下鳳凰山,只怕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更何況,你舅舅還在那裡布了陣法?”
淺夏一想也是,依着舅舅的本事,一萬人,未必就能對他形成威脅。更何況那裡佈下的陣法機關,可不是一般人就能破解的。最起碼,當年的穆流年,就沒能破解得了。
一想到了這個,淺夏的心情又輕鬆了幾分,想要對付雲家,對付舅舅,僅憑着一萬精兵,只怕還是辦不成事兒的。
“淺淺,玄武精於陣法機關,在這方面,比我強。只要他能快速趕到,在鳳凰山外圍,再佈置一些機關,屆時,定然是能阻攔他們前行。而且,我在那邊的眼線和暗棋,也並非都是泛泛之輩,到時候讓這些人引起官府的注意,很容易。”
“元初,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擔心若是皇上在此之前給當地的官府也下了密令呢?”
穆流年搖頭輕笑,“怎麼可能?既然是秘密行軍,自然就是爲了不讓別人發現。而且,你也說了是密令,怎麼可能會沿線知會了一路上的官府?那還有何秘密可言?”
“這倒也是。是我急糊塗了。”
穆流年寵溺地攬了她的肩,“你不是糊塗了,你是關心則亂。我知道你是擔心舅舅和鳳凰山。放心,只要有我在,鳳凰山,我幫你守着。”
淺夏輕笑,有些無奈道,“這次的事情,還真是要多虧了那位金華公子了。只可惜這一次與他匆匆一面,也未曾好好感謝,將來若是有機會了,定然是要重重酬謝於他。”
“不必如何麻煩!你只要是謝謝我就可以了。我不介意晚上你在牀上好好地取悅我。”
這話說地當真是有幾分地露骨了。
饒是淺夏早已與他有了肌膚之親,也是忍不住羞紅了臉,四下一瞧,再啐他一口,“真不害臊!”
“有什麼好害臊的?我們是夫妻,做這些事,不也是再正常不過的?難不成,淺淺的意思是要我與別人行夫妻之事?”
“你?”淺夏又羞又氣,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卻像是一把棉花給推在了硬石頭上,“你真是不知羞。你若是再這般說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明日,我就陪着母妃上山祈福。”
“那可不成!”穆流年緊緊地她摟了,“我不逗你就是了。金華是我的人,所以,你沒有必要刻意地要去對他心存謝意。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你對他那樣上心做什麼?”
淺夏這才聽出來,敢情他這又開始泛酸了。
淺夏當真是有幾分的哭笑不得,她發現穆流年似乎是越來越愛吃醋了,身上總是泛着酸味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哪根神經搭錯了。
“淺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這件事情,果真是皇上的意思。呃,不對,事情很明顯了,就是皇上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如何來解決鳳凰山的危機?”
淺夏明白穆流年的意思,就算這一次他們的人成功地將那一萬精兵攔下,只怕皇上的心裡頭仍然是會惦記着那裡。
鳳凰山,只要是一日還屬於雲家,那麼,皇上就不可能會對那裡沒有好奇心!
“淺淺,我答應幫你守着鳳凰山,可是雲家有云家的規矩,你是雲家未來的主子,我即便是你的夫君,也是不得輕易插手你們雲家的事的。我的意思,還是將這個消息儘速知會了你的三位哥哥,讓他們想想辦法。”
“舅舅那裡,最快今天晚上就能收到消息了。想必舅舅很快就會做出反應。至於三位哥哥這裡,我倒是擔心哥哥。”
“你二哥和三哥都是擅於籌謀之人,這一點我很確定。要不要讓你三哥回一趟鳳凰山?”
淺夏想了好一會兒,搖搖頭,“若是我們的計策成功,那麼,皇上勢必會震怒,一旦他發現了雲家的三位公子有人不在京中,只怕他就會遷怒於雲家人了。三哥若是離京,只怕是很快會爲他招來殺身之禍。不妥。”
穆流年微微擰了眉,“就算是不讓他回去,也要先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他們,讓他們三人先想想應對之策,你雖是雲家的少主,可是不代表了他們三個就是吃閒飯的。”
這話聽着有幾分的古怪!
淺夏愣了愣,明白他這是不滿意讓自己太辛苦,想要讓三位哥哥幫她分擔一些。
只是,這樣重大的事情,她身爲少主,豈有撇開不理的道理?
穆流年看她主意未定,又開始勸道,“淺淺,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也多一個想法。說不定,你二哥和三哥,就能想出好法子來呢?”
這倒是!
淺夏不得不承認,對於一些暗中之事,雲若奇和雲若谷兩人,可是比她要更強一些。
而云家的力量,她現在調動,顯然是不合適,那麼,就只能是二哥和三哥了。
“也好,先讓人將消息給他們送過去,不過一定要囑咐了,無論如何,三人誰也不許離京,否則,就是違背了少主的命令,我將有權將人逐出雲家。”
淺夏說着,便將自己身邊的雲家暗衛叫了出來,將自己的想法簡單說了一遍,那暗衛便快速地消失在了眼前。
穆流年對於她竟然是有着如此大的權利,還是微微有些驚詫的。
畢竟,雲淺夏是一名女子,雖爲少主,可是畢竟是嫁了人的。
突然,穆流年看向了淺夏的肚子,若是將來他們有了孩子,會不會也要姓雲?這似乎是一個讓人很頭疼的問題呢。
如果生的孩子多,給雲家一個,他倒也是不怎麼介意。可問題是淺夏懷孕如此辛苦,他是真的沒打算多要孩子。
淺夏看他有些怔怔的樣子,顯然是神遊太虛去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在想什麼?”
穆流年回神,“呃?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生一個孩子就好了,沒有必要生太多。”
淺夏頓時有些懵,怎麼會突然就又想到了生孩子的問題上去?
他們剛剛不是在討論着關於雲家三兄弟的事麼?
到底是自己剛剛漏了什麼,還是穆流年的思維跳躍太快,自己跟不上?
看到淺夏眨眨眼,有些茫然的樣子,穆流年嘻嘻一笑,握着她的柔荑,“沒什麼,就只是突然想到了將來我們兒孫環繞膝下的情景,一時有些感觸罷了。”
淺夏的笑容略僵了一下,兒孫環繞麼?那樣的天倫之樂,自己果真是有命能體會得到麼?
如果皇上知道了雲家人的秘術,都是以代代的短命換來的,不知道,是否還會對雲家如此地忌憚了?
淺夏脣畔的一抹苦笑,被穆流年清晰地抓住了。
“淺淺,風有些大了,我們回去吧。”故意岔開了話題,穆流年輕聲道。
果然如穆流年所說,一直到了傍晚時分,眼看天就要黑了,長平王和穆煥然纔回來了。
兩人的收穫倒是頗豐,下馬後回到了院子裡的表情也都是極佳。
長平王妃和許青梅回來地比較早,再加上了穆流年和淺夏,四個人就等着他們二人回來用膳了。
王妃有些埋怨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天色再黑些,只怕你們連路都看不清了。這才下過雪的,山路又不好走,你怎麼這樣大膽?知道你早年經常如此,可是煥然還是個孩子,你小心再將他給弄丟了。”
穆煥然的臉上有一點點不好意思的笑,而長平王則是不在意王妃的責備,微擡了下巴,得意道,“我穆家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煥然雖不及流年的箭法好,可是今日也不錯,竟然是獵得了一隻鹿。好樣兒的!”
長平王妃有些驚詫,臉上閃過了一抹欣喜之色,轉頭看向了穆煥然,“果真?你還真是厲害!”
“母妃過譽了,其實,我只是射中了他的腿,後來父王又補了一箭,這纔沒讓它給跑了。”
許青梅掩脣笑道,“那鹿的腿那樣細,你能瞄準了,也不容易。”
話落,屋子裡衆人都笑了起來,倒是穆煥然的臉上,浮上了一層緋色,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淺夏笑着看了許青梅一眼,難得她今日竟然又恢復了幾分的活力,看來,那日對她的話,要麼就是被她給忘到了腦後,要麼就是被她記在了心裡。
“快去洗洗,滿臉的土。”王妃再次輕斥了一聲。
長平王和穆煥然倒是老老實實地去洗手了。
淺夏坐了一會兒,便聽許青梅道,“表嫂要在這裡用嗎?不是聞不得腥味兒?”
“昨日開始,似乎是沒有那麼厲害了。元初的意思是讓我和大家一起用,說說話,說不定就能多吃一些。”
王妃點頭道,“這話有道理。這人多了,吃飯就香了。咱們王府呀,沒有那麼多規矩。不像有的人家,食不言,寢不語,講的太嚴苛了。既然是一家人一起用飯,若是不說話,那桌面上死氣沉沉的,哪裡還有一丁點兒的樂趣?”
許青梅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姑姑說的對。一家人一起用膳,就得是這個樣子的。”
淺夏見剛剛許青梅跟自己說話時,臉上的笑雖然是有些不自在,可是並無惡意,而且這會兒看她的眼神,也是極爲坦誠,看來,那日自己的話雖重,可她卻是聽進去了。
一頓晚膳,倒是用得極爲熱鬧。
淺夏沒想到穆煥然比剛開始時,倒是活躍了幾分,而且看他偶爾羞赧的樣子,倒是有幾分與穆流年相似的。
畢竟是同父的兄弟,怎麼可能會不像?
淺夏看到現在王妃對穆煥然能如此和氣,倒是對王妃又多了一分了解。
這次他們一行人出來,府上的一些事務就都交給了柳庶妃和青姑姑來打理,看來,王妃對這位柳庶妃,還是不錯的。
用罷晚膳,幾人笑着圍坐在一起,倒是從未有過的和樂和開懷。
在京城的王府裡,似乎是從來就不曾在長平王的臉上,看到過如此輕鬆自在的模樣!
當年老王爺假死脫身,而他唯一的嫡子又是身中劇毒,多年來,明明與愛妻十分恩愛,卻不得不又養了幾個美妾在府。仔細想想,這些年來,這位表面上看起來風光無限的長平王也是過得極其不易。
等到回到了自己房中的時候,淺夏已經是有了幾分的睏意。
今天晚上她吃的並不多,雖然是聞到了那些味道沒有吐,卻是一點兒食慾也沒有。
穆流年從她的眼神裡,便能看出,她是在極力地忍着,不想破壞那樣好的一個畫面,從心底裡,她也是渴望着那樣平凡和和樂的生活的。
“淺淺,先喝些牛乳,你晚膳用地不多,半夜裡可能就會餓醒了。”
淺夏聽話地點了點頭,可是手卻仍然去解了衣帶,等到了穆流年端了牛乳進來的時候,淺夏早已是蓋上了被子,睡的香甜。
看到她如此姣好的睡顏,聽着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穆流年搖搖頭,寵溺地笑了笑,將牛乳擱在了一旁,也除了衣服,在牀上躺了。
纔剛剛熄了燈燭,又想起什麼,再摸着黑起身,到了外間兒,將三七叫了進來,讓她今天晚上就在外間兒值夜,另外,讓膳房那邊兒的爐子別滅了,說不定什麼時候,淺夏就要吃東西。
三七有些意外,本來是要回自己的房間睡了,這會兒一聽這吩咐,一開始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自從小姐與世子爺成親之後,便一直是不讓人安排值夜的。
待聽到了後頭的囑咐,三七明白了,這是世子爺擔心半夜裡小姐會餓醒了,沒有東西吃。
穆流年躺下,再輕輕地將她抱了,淺夏夢囈了一聲,也沒聽清說地是什麼,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跟貓一樣,一動不動地睡了。
穆流年輕挑了挑眉,美人兒在懷,卻是隻能看不能吃,心裡頭這個癢呀!
想到這女子懷孕三個月,這胎氣也算是穩當了,應該是可以同房了。沒想到,今日竟是將她給累成了這樣兒,這麼早就睡熟了。
穆流年雖然是有些不甘心,可是更不忍心打擾了她的好眠。
自從得知她有孕之後,淺夏的睡眠就一直不怎麼好,很容易在半夜裡驚醒。
好在每次醒了之後,也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又能睡着,不然的話,穆流年又得想辦法讓她睡地更舒服一些。
果然,不到子時的時候,淺夏就醒了。
眼睛睜開,然後一轉頭,就看到了穆流年也睜着眼睛看她呢,“醒了?要不要喝水?”
淺夏搖搖頭,然後小臉兒一緊,眼睛竟然是就有些霧濛濛的,聲音也有幾分的委屈,“我餓了。”
這樣萌萌的表情,再配上了讓人的心軟的不成樣子的心,哪裡還能再想其它的?
“三七!”
到底是練了幾年功夫,三七的動作也快,“可是小姐醒了?小姐想吃什麼?”
淺夏眨了眨眼,可憐兮兮道,“我想吃麪條兒,就只清湯麪,多放些青菜,少放面。”
“去吧,就按世子妃的意思做。記得做一大碗。”
“是,世子。”
淺夏吸了吸鼻子,這才覺得不那麼委屈了,側了身子躺着,抱着他的胳膊,就拿自己的臉往上蹭,“我怎麼剛剛一餓了,就覺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丟死人了。”
穆流年輕笑,“你是孕婦,這也正常。原本孕婦的情緒就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有的會抑鬱,有的會暴燥,而你現在只是容易覺得自己很委屈,這已經是很好的了。比起那些動不動就發火,要責打下人的孕婦來說,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真的嗎?”淺夏有些不太相信。
“當然是真的!你忘了我也會醫術的,騙你做什麼?而且,你剛剛肚子餓的時候有些委屈,就說明你後面的胃口會越來越好,你孕吐的反應,也就會慢慢地減輕了,直到後面,一次也不再吐了。”
淺夏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嗯,但願吧。只要是不吐了,東西吃多吃少,我也就不那麼擔心了。至少,吃多少,都能留在了自己的肚子裡,不會餓着小寶寶。”
穆流年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樣的淺夏,簡直就是太可愛了!
淺夏聽到他笑,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是仍不解氣,伸手就在他的腰間擰了一下,還不忘語氣兇狠道,“笑?有什麼好笑的?你是不是看我的肚子很快就要變大了,所以才覺得我很好笑?”
穆流年搖搖頭,一把握住她放在了自己腰間的手,“淺淺,不是。我哪裡敢笑話你?我只是覺得你剛剛的樣子好可愛,若不是因爲懷孕了,只怕我這輩子也沒有機會看到你的這一面。”
淺夏的臉色微紅,嘟了嘴,“你就是欺負我。”
淺夏因爲剛剛睡醒,眼睛本身就有些迷濛,如今再這樣一使小性子,看在了穆流年的眼裡,更是風情萬種。特別是還有那麼幾樓青絲,在她的臉上安靜地躺着,那白色的中衣,因爲剛剛淺夏的動作,領口已是微微張開,露出了裡面好看的鎖骨,看在了穆流年的眼裡,簡直就是美味無比!
穆流年的喉嚨一緊,眸光也是漸漸地有了幾分的暗沉,淺夏意識到了他的不對勁,看到他的這個樣子,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了。
活了兩世,她也不知道,一個女人在有孕期間,到底是應該如何來服侍自己的夫君。
“淺淺,你真美。”穆流年說着,已經開始在她如玉般的鎖骨上輕輕地啃咬着,大手也快速地直接就將她的衣帶解開,遊走在了她光滑細膩的肌膚之上。
淺夏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肌膚似乎都是滾燙的,喉嚨間似乎也是有些發澀,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到底應該怎麼做了。
“淺淺!”
又是一個帶了濃重的*色彩的低喃聲,淺夏的腦子裡猛地有什麼東西亮了一下,慌亂地就要推開穆流年,“孩子!不行,會傷到孩子。”
穆流年一手輕而易舉地將她的兩隻小手禁錮住,“別鬧。已經三個月了,沒事了,相信我。我也是醫者,不會傷到孩子的。”
“可是?”淺夏強忍着不讓自己的呻吟聲叫出口,只說了兩個字,又不得不咬住了脣。
“沒有可是!相信我,我會很溫柔,很溫柔的。”
淺夏也不知道自己是受到了什麼樣的蠱惑,然後竟然就真的由着他來胡作非爲,甚至於自己發出了怎樣羞人的叫聲,她都不知道了。
外頭的三七端着托盤,才走到了門口,便聽到了裡面的動靜,頓時臉一紅,這麪條兒怎麼辦?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怕是小姐不能吃東西了。
這樣一想,又立馬回了膳房,這回倒是聰明,讓人馬上準備熱水了。
小半個時辰之後,淺夏身上着了一件兒很是寬鬆的衣裳,坐在桌前,吃着熱氣騰騰的麪條兒,一臉的幸福和滿足。
只不過,這樣的表情,看在了穆流年的眼裡卻是分外的刺眼!
難道自己剛剛在牀上的表現都不夠好麼?爲什麼剛剛在牀上就沒有看到她如此滿足的表情呢?難道自己費了半天功夫,竟然是還不如一碗清湯麪?
這個認知,讓穆流年只覺得自己的眼前冒出了無數的黑線!
自己的技術果真有那麼差麼?還是說,對於現在的淺夏來說,任何事務,都是及不上這碗清湯麪的?
淺夏還真是將一大碗清湯麪吃完了,甚至是連湯都喝了。
穆流年拿帕子替她拭了脣角,“要不要再吃一些?”
淺夏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什麼極品的美味一般,很是愜意。兩手在肚子上摸了摸,然後低頭,無比溫柔道,“寶寶,孃親吃飽了,這樣你是不是就可以快快長大了?”
“當然會!你吃的多了,他自然也會跟着長。好了,睡吧。”
淺夏剛吃了面,倒是精神了些,有些憧憬地看了一眼外面,再看看穆流年,迴應她的,就是穆流年搖頭的動作。
“淺淺,不可以,現在還是冬天呢。外頭這會兒正是最冷的時候,若是出去,只怕就會得了風寒。乖,我們先上牀休息,待明日我再帶你四處走走。不着急。”
淺夏雖然有些不滿意,可也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自己不能太任性了,萬一得了風寒,只怕對腹中的孩子也沒有半分的好處。
次日,天剛矇矇亮,淺夏就醒了。
穿戴好了,便到廊下看着穆流年在雪地裡練着劍!
不過是一夜間,外頭竟然是又下了厚厚的一層雪,淺夏注意到昨日還是乾淨的那些樹幹上,此時已是有了一寸有餘的積雪,看來,昨晚的雪,倒是下的真大。
穆流年的劍纔剛剛收起,大步到了淺夏跟前,還沒有說話,就見兩名侍衛匆匆過來。
“啓稟世子,皇上有旨,着長平王府所有家眷即刻回京。”
淺夏微驚,“出了何事?”
“回世子妃,聽聞是宮中的小皇子出事了。昨天夜裡有人夜探皇宮,傷了小皇子,那人被宮中侍衛發現後,經過一番打鬥逃走,不過,現場掉落了一塊兒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