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淺夏正在專注地練着琵琶,想到自己若是不能將這單子上的曲子練的純熟,便沒有資格進入桃‘花’林,淺夏就多少有些着急了。
“崩!”
淺夏頓時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這隻琵琶,這已經是自己第幾次彈斷了琴絃了?
這曲十面埋伏,自己已是練了數日,純熟自不必說,可卻是始終達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境界。換言之,只有形似,沒有神似。這對於一名樂手來說,實在是一道難以突破的瓶頸。
淺夏右手輕垂,左手仍然是壓在了那琵琶的弦上,輕嘆一聲,似惱,似煩,更似是無奈!
“怎麼這麼不小心?”
一道清潤明朗的聲音入耳,淺夏的眉眼間一亮,一剎那間,恍若是‘豔’麗的牡丹在其眸底盛開一般,‘豔’逸瑰麗!
“你怎麼來了?”略有些嗔怪的語氣裡,難掩其心底的喜悅。
而此時大掌輕握其手之人,卻是面‘色’難看地自袖中取出一方純白‘色’的帕子,將她手上的血輕輕拭去,再用手抹了一些‘乳’白‘色’的‘藥’膏給她在傷口處擦了,仔細地包裹了起來。
淺夏輕笑,“沒有什麼要緊的,不過就是絃斷時所傷罷了。過幾日就好了。反正哥哥的‘藥’也很好用。”
“他的‘藥’好用,所以你就可以三不五時地受傷了?”
“哪有那麼嚴重?”淺夏彎起‘脣’角,這才起身,頭微微擡起,才能看到他的眉眼。
“一年不見,你又比我高了不少。我已經很努力地在長了,可是怎麼也不可能與你比肩的。”
穆流年低頭輕笑,“傻丫頭,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怎能一樣?”
話落,話鋒卻是一轉,“不過,看到淺淺這樣與我說話,也是有些費力。萬一脖子再痛了可怎麼是好?來,先坐下。”
復又坐下後,淺夏才後知後覺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還有,你又怎麼會來了安陽城?你,你竟然是能找到這處宅子?”
“這有何難?只要是我有心找,自然是就能找得到你。”
淺夏知道他這是不肯說實話,也不勉強,“外面可是有傳言說哥哥是名醫了?”
穆流年含笑點頭,“外頭都在傳,說是京城雲家的公子云長安,是‘玉’離子神醫的得意高徒。承了其一身出神入化般的醫術,近日,才治好了桑丘夫人的病。”
淺夏笑得有些得意,“看來,這流言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覷的。”
“你下山也有些日子了,爲何沒在浮河鎮等我?”
淺夏臉上的笑頓時便僵住,這下子,也終於是明白穆流年爲何會找到此處來了!
這個時節,正是往年他們在浮河鎮相會的時候。只不過,這一次,她和哥哥下山,是爲了完成任務,一時將這事兒能忘到腦後了。
“那個,我和哥哥是有要事來此。不是爲了遊玩的。”淺夏小心道。
“我看你們最近可是閒的很,什麼正事也沒做呀!除了治好了桑丘夫人的病這一樣,其它的,我怎麼看,都像是出來遊山玩水的。”
“元初,你這話可是說的太過武斷了!這些日子,我們也是爲了不惹麻煩上身,這才極少出‘門’。去哪裡遊山玩水呀?也就是在這院子裡看看假山罷了。”
“你們早就可以走了,爲何遲遲不肯離開?”穆流年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一針見血地問道。
淺夏一時有些語塞,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紅繩挑了出來,‘露’出了裡面的一顆淚形的紫‘色’水晶做的墜子。
穆流年微怔,“你以前不是帶的一塊兒琥珀麼?何時換成紫水晶了?”
“先前的那塊兒壞掉了。我選了好多,都沒有合適的。這是桑丘公子送來的。我一眼就喜歡上了!而且,我覺得用它來做我的新靈擺是最合適不過的。”
穆流年的眸光暗了暗,聲線也低了些,“你說是誰送來的?”
“桑丘公子呀!哦,對了,就是桑丘子睿。”頓了頓,淺夏才繼續道,“他說這算是送給我的賠禮。可是我覺得這顆紫水晶太難得了,且不說它對於我的意義,單純地放到了市面上,價格定然也是不菲的。所以,我不想給他惹麻煩。我和哥哥商議了,先靜觀其變,若是後頭有能幫得上他的忙的地方,便幫他一把,也算是還了他的這份情。”
聽罷,穆流年的臉‘色’纔好看了一些,“你的意思是說,不想着因爲他送了你這顆紫水晶,就對他有所虧欠?”
“嗯!”淺夏重重地點了頭,“舅舅說過,任何的秘術師,在施展秘術的時候,都是不可以將自己的情緒帶進去的。否則,就會影響了秘術的效果。我不想對他有所虧欠,也是不想將來再有什麼麻煩。”
淺夏雖然是‘女’子,這幾年在山上待的久了,人也有些單純了起來,可到底是重活一世之人,怎麼可能就會真的心思簡單了?
如今這情勢,不難看出,後頭,桑丘家定然是還會再有求上雲家‘門’的時候。自己現在將這些都歸整清楚了,也免得將來難做。
“聽說安陽城的牡丹開的是最好的。如今正值四月,該是牡丹開的最好的時節,可有興趣一起去看看?”
“賞牡丹嗎?”
淺夏的小心思果然就是被他給說動了。
憋了這麼多天,也實在是有些悶了!
在穆流年的建議下,淺夏讓雲風去叫上了雲長安,幾人浩浩‘蕩’‘蕩’地,便去賞牡丹了。
穆流年在外,自然是要以假面目示人。而淺夏也是覆了面紗,可是出‘門’前,穆流年將她打量了個夠,覺得還是不妥,又讓她加了一頂帷帽,這才放心。
“有必要嗎?”
穆流年開玩笑一般道,“你的模樣太過嬌俏,萬一去了‘花’市,那牡丹都給嚇得不敢開了,可怎生是好?到時候,我與長安難道要賞牡丹‘花’苞嗎?”
淺夏的臉‘色’一紅,這等恭維人的話,說的如此好聽,也就只有這個穆流年了!
雲長安對穆流年是很不待見的!
嚴格地來說,應該是極其不待見的!
因爲每年的四月他和雲若谷陪着淺夏下山到浮河鎮小住一個月。每一回兩人與穆流年‘交’手都是落敗!
這還不算!
這個穆流年,身爲長平王府的世子,人也算是英俊瀟灑,怎麼就偏愛做一些個偷‘雞’‘摸’狗的事兒?在浮河鎮,常常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去找淺夏談心!
而每次,無論是他和雲若谷如何嚴防死守,也都是不能將其阻攔在外!
所以說,雲長安覺得這個穆流年就是表面上正經,其實是一肚子壞水兒的斯文敗類!絕對是不能招惹的,而且是還要躲地遠遠地纔是最爲穩妥的!
其實,他和雲若谷,如何會看不出穆流年對淺夏的心思?只是淺夏是他們鳳凰山的寶貝疙瘩,連海爺爺的鬍子被她拔了,都不敢高聲嚇唬她,他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這麼容易就拐走了?
所以說,每年的四月,都是雲長安和雲若谷警惕‘性’最高的時候,也是他們這一年當中,最累的時候!
今年,本以爲父親終於是做了一個極爲明智的決定,讓他們選擇了在三月底下山,正好四月初也就到了安陽城,沒想到,還是被這個無恥的傢伙給追了過來。
雲長安一路上就沒給過穆流年好臉兒!
穆流年也不介意,仍然是大大方方地與淺夏時而‘交’談幾句,時而含笑衝他點點頭。
因爲離‘花’市並不遠,所以一行人決定步行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最近安陽城的動靜太大,所以,‘花’市這邊兒的人也不是很多。只有半條街上有那麼十幾個‘花’農在守着自己的幾棵牡丹,看起來,冷冷清清的。
一看這樣,淺夏原本是一顆火熱的心,頓時就被澆滅了大半兒!
“怎麼會這樣?原以爲會很熱鬧的。看來,我們是白跑一趟了。”雲長安也有些失望道。
一旁的一位賣牛‘肉’乾兒的小販道,“幾位是想賞牡丹?”
“自然了!可是沒想到,這裡竟然是這般地冷清。”
那小販咧嘴一笑,“您幾位走錯了。要去賞牡丹,得往那邊兒走。這裡是東城,西城纔有大的牡丹‘花’會。因爲今年的‘花’會‘弄’的大,‘花’市的這條街擺不下,所以就擺到了西城那邊兒了,足足佔了三整條街呢。”
“西城?”
淺夏也是有些意外,以眼神詢問雲長安,見他也是不知道,只能是再徵求穆流年的主意了。
“那我們便乘馬車去吧。太遠了,你也受不住。”
幾人剛往回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了桑丘府的馬車駛了過來,只一眼,淺夏便認出,那是桑丘子睿的馬車。
“原來是雲公子和雲小姐。不知兩位要去往何處呀?”
“桑丘公子安好。我們是要去西城的‘花’會看看的。”
“如此,那倒是巧了。正好一路,上車吧。”
雲長安猶豫了一下,桑丘子睿的馬車很大,如今馬車內只他一人,再坐四五個人也是無妨的,可問題是,妹妹是‘女’子,恐有不妥!
“多謝這位公子的好意了。淺淺身爲‘女’子,與外男同乘一車,難免有些不合禮數了。”
桑丘子睿似是這才注意到了淺夏的身邊還有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相護,莞爾一笑,“不過是順路而已,何來如此多的忌諱?更何況,不是還有云公子相陪嗎?”
“那也是於理不合。”穆流年地面‘色’溫和,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雲風,還不快去爲小姐準備馬車?”
雲風快速地反應了過來,“是,公子。”
淺夏而是一挑眉,什麼時候,自己的護衛,他倒是用地這般順手了?
桑丘子睿對於穆流年竟然是能替淺夏做主,頗感意外,微挑了下眉,“還未請教這位公子?”
“在下不過江湖草芥,豈敢在此污了桑丘公子的耳朵。桑丘公子還是請吧,不然的話,一會兒,這裡可就是走不了了。”
穆流年淺笑着說出來的話,卻是極具調侃之意!
桑丘子睿的‘脣’角僵了僵,掀着簾子的手不自覺地也加了幾分的力道。這一切,都未曾躲過穆流年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子睿就先行一步了。雲小姐,待會兒‘花’會見。”
淺夏衝他微笑點頭,桑丘子睿這才滿意地放下了簾子,車輪再度轉動,趁着那些姑娘小姐們還沒有來,趕緊走了。
雲長安對於他們兩個人剛剛的暗地‘交’鋒,卻是恍若未覺,只不過,他‘脣’邊的忍不住的淺笑,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待扶着淺夏上了馬車,穆流年自然是和雲長安共乘一輛了。
“怎麼?看到淺夏被那個白髮老妖看上,你很高興?”穆流年涼涼的聲音,伴着那時而響起的車輒聲,清晰無比地傳到了雲長安的耳朵裡。
“什麼白髮老妖?人家可是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雖然身分上不及你,可是才華上,卻是未必輸你。”
“是麼?”穆流年‘脣’邊含了一抹冷笑,“剛剛看戲看的很過癮?”
雲長安一看到了他的笑,便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心底也是一顫一顫的!很不優雅地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後,才壯着膽子道,“哪裡?”
“桑丘家的水有多深,你們來了這些日子,會不知道?你要是真心爲了淺淺好,就不該讓她淌進這趟渾水裡。免得,再被傷得體無完膚。”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這次下山,便是父親及整個雲氏家族對淺夏的歷練和考驗。若是她不能通過,那麼,便不能踏足桃‘花’林,也就是說,她就永遠不能算是雲家正式的秘術師。”
“什麼意思?”
雲長安擡眸看了穆流年一眼,輕嘆一聲,“我的天賦不及妹妹,倒是於醫術上,能襲了父親和‘玉’神醫的。只是雲家的秘術,總不能就此失傳了吧?”
“你們鳳凰山上的那些人都是吃閒飯的?”穆流年諷刺道,那鳳凰山上養了少說也得有三四百人吧,難道就沒有十幾個會秘術的?
雲長安搖搖頭,“你不懂!真正的秘術師,哪裡能有許多?如今普天之下,真正資深的秘術師,也不會超過十個。而這十個裡面,能如淺夏這般天資聰穎,且天分極高的,卻是更少了!”
穆流年怔了怔,試探‘性’地問道,“你不會秘術?”
雲長安想了想,最終還是覺得自己的面子跟這位世子爺的‘淫’威比起來,算不得什麼,老實道,“我只是於占卜上略習得一二。而實際上,妹妹只用了三天就能熟練地使用靈擺了,我卻用了三個月!”
雲長安苦笑道,“而若谷就更慘了!到現在,他練了幾年了,除了習得一身好武藝之外,連靈擺也是用不了的。雲家秘術,他是一點兒也無法入‘門’。”
“嫡系尚且如此,旁支就更是不必說了。所謂秘術,亦是講究血脈之說的。而到了我們這一輩,只有我和淺夏兩個嫡系的孩子。我的天分已然如此,沒有什麼長進了。可是淺夏不同!她的厲害,你也是曾領教過的。當時她才十歲,不過就是被海爺爺臨時給抓過去,臨時抱佛腳學了那麼兩日,就能幫你安危地度過了幾個時辰。所以,她的潛質,可想而知。”
穆流年的眼‘色’越發地暗沉了下來,即便是戴了面具,可是雲長安仍然能感覺到了他的臉‘色’此時定然是‘陰’鬱非常!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穆流年緊緊地抿了‘脣’,半晌沒說話。而云長安自然也不會笨地這會兒去挑釁他,乖乖地閉上嘴裝啞巴。
“淺淺她?你的意思是說,她會成爲你們雲家的繼承人嗎?”
終於,即便是穆流年不願意,可還是得將這個結論說了出來。
“沒錯!雲家真正的掌家人,從來就不是看什麼嫡庶長幼,只看重其秘術的天分和能力。而妹妹,則是老天爺爲雲家選中的繼承人。”
“這就是爲何當初雲叔叔堅持讓淺夏姓雲的原因?”穆流年的尾音微挑,很明顯地有些不悅。
雲長安下意識地就縮了下脖子,點點頭,沒敢出聲兒。
穆流年冷哼一聲,“好一個當人家舅舅的!竟然是這般地算計淺淺。要知道當時她才十歲!我問你,淺淺可知道此事?”
雲長安搖搖頭,“妹妹在山中只是一味地苦練秘術和琴技,從未關注過其它的。對於這些瑣事,她覺得能不來煩她,還是不來煩她的好。”
穆流年無奈地閉了閉眼,這還真就像是淺夏的風格作派!
“她,她一介‘女’子,怎能?你父親莫不是瘋了?”
“雲家歷來如此,雖然雲家至今還未出過一名‘女’子爲家主,可是不代表就不能出!”雲長安定定地看着他,“穆世子,你的身分再尊貴,也不能‘插’手我們的家事吧?”
穆流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別以爲我對你們雲家就是一無所知。哼!雲家的家業龐大,你們竟然是想着讓淺淺一個小姑娘來扛起這個家來,你們不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嗎?”
雲長安別開臉不看他,好一會兒,才悶聲道,“你以爲我不心疼她嗎?看着她那樣辛苦,我的心裡也不好受!可是秘術便是如此,我與若谷都沒有這方面的天分,便是再急也無用。只能是在一旁默默地守護她。盼着她少吃些苦頭。”
穆流年原本對雲長安的怒氣,一下子也是消散了不少!
每年一個月的相處,連續幾年下來,他對這兩位雲家的公子,已經是十分的瞭解。他們對淺夏,那是真的疼愛!
穆流年微嘆一聲,“此次若是再回山,淺淺就能進桃‘花’林試練了?”
“應該是吧。妹妹的秘術已經修習地不錯了。只是,她的琵琶一直練不好。”
穆流年鎖眉,自然就想到了那琵琶的琴絃傷了淺夏的那一幕。
很快,便到了‘花’會的地點。
淺夏和三七一下來,定睛一瞧,這‘花’會佔地可不算少,而且附近還有官府的人四處巡視,看起來,倒很是熱鬧。
不遠處,便是桑丘子睿的馬車。
而桑丘子睿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們一般,看到他們下了車,他才從車裡下來。
“桑丘公子!天哪,真的是桑丘公子來了!”
人羣中的尖叫聲和喜悅聲,令淺夏微微挑了挑眉,伸手將自己的帷帽的帽沿兒再拉低了些,她可不想成爲衆矢之的。
只不過,她不想,不代表桑丘子睿就會放過她了。
“雲公子,家母的事情多謝了。”桑丘子睿先與雲長安寒暄了兩句,然後話鋒一轉,“說起來,若非是那日雲小姐的提醒,怕是在下就要犯下大錯了。還未曾謝過雲小姐呢。”
還謝?淺夏的心裡小聲嘀咕着,不用了吧!
“桑丘公子客氣了。這都是兄長的醫術高明,與小‘女’子無關。我等還有事要辦,就不打擾桑丘公子了。”
淺夏想的是絕對不能與他一起逛這個‘花’會,不然的話,自己最後怎麼死的,怕都是不知道了!
而穆流年聽了,心裡卻是高興的很,自然是天真的以爲,她是不喜歡桑丘子睿了。
“雲小姐不是來賞‘花’的?”
哪裡想到這個桑丘公子似乎是鐵了心地要與她卯上一般,淺夏扯了扯嘴角,勉強沒讓自己對他出言不遜,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卻透過了那薄薄的輕紗四下一看,笑道,“桑丘公子若是當真有心謝我,那便不如與小‘女’子保持數丈的距離纔好。”
桑丘子睿一挑眉,眼角的餘光,自然也是瞥到了越來越近,眼神也越來越讓人厭惡的那些‘花’癡。當下,也明白了她的顧忌。
“雲小姐請。”
桑丘子睿不愧是世家公子,且從小又是當成了繼承人來栽培的,這一舉手一投足,皆是無比的優雅貴氣。這一點,便是尊貴如穆流年,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着‘迷’的男子。
誠如淺夏所言,桑丘子睿一直就跟在了他們的身後,相距總是在五六丈開外,淺夏雖然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可是人家也沒有再對她說什麼做什麼,自己總不能還連個‘花’會也不讓人家來了吧?
牡丹‘花’會,那主角自然也就是牡丹了!
這一次的牡丹‘花’會,不僅僅是以‘花’爲主,更是輔以了琴、舞、詩、畫四種的方式來慶祝今年的安陽城牡丹‘花’會。
淺夏聽到人家說的這樣熱鬧,自然是喜不自勝,只是過了一會兒也沒有看到有什麼活動,不免有些失望,“老伯,那爲何我們來了這麼久,也未曾看到有什麼詩、畫之類的?”
“姑娘,你彆着急!這要等到刺史大人來了,纔會開始。詩、舞、畫、琴,則是要分了四天來比的。”賣豆‘花’的老伯笑道。
“比?”淺夏眨眨眼,“老伯的意思是說,要選出頭名來?”
“正是!昨日已選出了牡丹‘花’會的舞姬頭名,聽說是得了刺史大人親賞的一盆梨‘花’雪呢!”
“梨‘花’雪?”淺夏對此不太‘精’通,不過一旁的雲長安卻是知道的。
“是一種很有名的牡丹品種,葉子較稀疏一些,‘花’朵開的很大,很是盛‘豔’。”
“那不知今日是鬥什麼?”
“哦,今日是要鬥詩的,選出來的頭名,聽說不僅僅是可得一盆凌‘花’湛‘露’,亦可得一罈沉封了十年的牡丹‘露’酒。聽說可是當初桑丘大老爺親自所埋呢。”
“桑丘家?”
淺夏沒想到這‘花’會竟然是還與桑丘家聯繫上了。
穆流年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小聲道,“這安陽城歷年來的‘花’會都是由官府攜同了當地世族一起辦的。不止是安陽城,便是其它的地方,這也是司空見慣的。一盆‘花’,一罈酒,甚至是再許以重金千兩,對於他們這些大家族來說,根本就是算不得什麼的。可是卻能爲他們贏來了好名聲,還能與地方的官員打成一片,和樂而不爲呢?”
淺夏對於這個倒是聽說過一些,畢竟前世自己也是位侯府夫人呢。可是具體裡頭的一些事務,她還是不知情的。這種事情,真正的動作還是算計,都是由男人來打理的。
“這就是所謂的收買人心麼?”
“算是吧!”穆流年點點頭,“安陽城的牡丹四國聞名,說也奇了。紫夜的糧食長的不好,可是這‘花’‘花’草草的東西長的倒是不錯!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倒成了被千雪和蒼冥掣肘的弱點了。”
對於這些,淺夏懂的真心不多。不過,民以食爲天,若是糧食的收成不好,定然還是要受到了侷限的。
“小姑娘是外鄉人吧?”那位老伯笑的和氣,“要不要來碗豆‘花’嚐嚐?”
淺夏一想反正也是得等着,不如就吃碗豆‘花’也好。
雲長安則是有些猶豫,這裡畢竟是大街上。‘女’子在這裡吃,總歸是不雅的。
“幾位客官到屋裡請。屋裡的豆‘花’是我家婆娘‘弄’的,定然是適合這位姑娘的口味。”
一聽說還能進屋,幾人這才注意到了老漢就是在一家小茶館兒的‘門’口擺的攤兒,裡面也有幾個人正在吃着豆‘花’,敢情這是一家!
“那好,我要來一碗豆‘花’,哥哥要不要?”
“走吧。”穆流年看了一眼不遠處仍然是不死心的桑丘子睿,“我們也進去歇一歇。”
三人落座,其它幾人也沒閒着,別外又佔了兩張桌子。
淺夏將頭上的帷帽摘下,再解了面紗,清塵脫俗的小臉兒一‘露’出來,立時就讓那老闆娘也多看了兩眼。
雲長安這才注意到,他們是尋了一處角落坐了,淺夏和穆流年一起坐,她坐在了最裡側,一擡頭,對上的就是自己,自己後面就是牆了。
雲長安這會兒也不得不佩服穆流年想的周到!
妹妹生的漂不漂亮,先放到一旁,單說若是有外人看到了妹妹在安陽城出現,定然就是會有人跟上。雖說現在已經過了五年了,可是誰知道皇城的那一位,會不會再多心了?
一碗豆‘花’兒,倒是讓雲長安吃出了幾分的別樣的味道來。
幾人吃完了豆‘花’,又坐着閒聊了一會兒,便再度繼續去湊熱鬧。
出來一看,才發現現在比之前的人可是多了一倍不止!
雲長安擔心淺夏被擠丟了,吩咐了雲風和三七要跟她寸步不離。
幾人總算是勉強走出了幾十步遠,雲長安糊里糊塗地就給了兩大錠的銀子,然後上了一處閣樓。
再往下看,烏壓壓地一片!
穆流年這廂正有些得意,因爲此刻站在這裡往下看,眼睛掃了幾個來回,也沒有瞧見那個討人厭的桑丘公子,總算是心裡頭輕快了些。
幾人穿過了長廊,再下來到了一處安靜若素的院落,終於覺出了不對。
“哥哥,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下人伺候,還有這麼多的守衛?”
雲長安這纔想起來,自己之前可是丟出去了兩錠銀子,不禁有些後悔道,“我當時也是着急,擔心你會被擠丟了,所以看到這邊兒沒人來,我就帶着你們往這兒走了。人家要銀子,我也沒問,直接就給了。”
淺夏聽罷,直接就甩給了他一記眼神,你是白癡嗎?
穆流年倒是不怎麼着急,看起來反倒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這裡倒更像是名人雅士們賞‘花’的地方。你們看這廊道里擺的,都是外面要賣一兩銀子的牡丹‘花’。可見這裡的主人,定然是非富即貴了。”
“可是這樣的地方,不是應該有請帖纔可以進嗎?”淺夏有些懵懵地問。
三七最直接,上去就拉住了一個淺衣的小丫環問了。
不多時,回來回話了,“回小姐,這裡是牡丹‘花’會最高雅的地方,只不過,這裡名爲茶舍。平日裡來此的,皆是愛茶愛‘花’之人。要進來這裡,沒有銀子,自然也是不成的。只是那位姑娘說,再往裡走,我們只能再穿過一道‘門’,便要止步了。”
“爲何?”
“因爲要進那道‘門’,是需要請貼的。”
淺夏點點頭,“這倒是‘弄’的別出心裁,既掙了銀子,又附庸了風雅。”
穆流年對於她這說法,很是贊同,“不錯!不過,能想出這種法子來掙銀子的人,定然也絕非尋常之輩。”
“哥哥,既然是‘花’了銀子進來了,我們便四處走走吧,所幸的是,這裡的牡丹倒是果真不錯。至少比在外面賞‘花’,要來得安靜一些,我們說話也更隨意一些。”
雲長安撇了撇嘴,想到了自己那亮閃閃的兩錠銀子,‘胸’口就有點兒悶,“走吧。不過,我們既然是進了這裡,那鬥詩會,豈不是看不成了?”
三七回道,“公子放心,剛剛奴婢問過了,鬥詩會就在我們剛剛上來的閣樓的左下方,我們在那裡看,也是一樣的。”
淺夏對於‘花’草沒有什麼研究,只要是好看的,她都喜歡。至於別人說的什麼竹之清,梅之傲,蘭之馨,蓮之潔等等,她都是不甚在意。‘花’就是‘花’,草便是草。哪裡來的那麼多的講究?
說白了,不都是世人強加給它們的一些看法和印象?難道說迎‘春’‘花’不美,就不必開了?還是說李‘花’太素,也不開了?
穆流年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每年一個月的相處,那可不是假的!
對於淺夏的這種思維模式,穆流年很是喜歡,越發地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若是她也如旁的‘女’子一樣,想事做事,總是一板一眼,那自己將來的日子,豈不是太過無趣?而且,那樣的‘女’子,怕也是沒命活在了自己的身邊了!
對於淺夏的事,他早已有了安排。
淺夏今年十五,總是要行及笄禮的。一旦禮成,就可以嫁人了。
穆流年現在擔心的,就是千萬不能在她跟自己成親之前,被人發現了淺夏身上的秘密!一旦這個秘密被人窺見,怕是很快就會傳到了那位的耳朵裡。
這也是爲什麼他初一聽雲長安說她是來下山歷練的,就有些急了!
“咦,這盆牡丹倒是開的別緻。哥哥可知這是什麼?”
“這盆名爲粉面桃‘花’。妹妹看它的顏‘色’還有‘花’瓣,像不像是桃‘花’的樣子?”
淺夏聽他這麼一說,倒是真覺得有幾分的像!
別的‘花’,她見的可能少一些,可是這桃‘花’,她可是天天見!自然是不會陌生的。
“哥哥,這種牡丹可好養活?”
“不太好養。怎麼?你喜歡?”
淺夏搖搖頭,“你知道我素來不愛幹這等的伺‘弄’‘花’草的事的,我倒是寧願多看一會兒書。”
雲長安的臉‘色’一垮,一幅我就知道的樣子。扭頭不理她了。
“淺淺只喜歡賞‘花’,不喜歡養‘花’,對嗎?”穆流年敏銳地就捕捉到了這一點。
“養‘花’太過繁瑣。我只是‘弄’不明白世人爲何偏愛將自己大部分的‘精’力來投入到這上面?難道除了這個,就無事可做了麼?”
“賞‘花’可以逸情,養‘花’亦是一樣。不過,各人有各人的喜好,這一點,還是是不能勉強的。有的人喜歡牡丹,甚至是到了癡戀如狂的地步,哪怕是晚上入睡,身側也要放着一株牡丹。當然,這樣的人極少。而世人大多數養‘花’,也不過就是爲了其形美、‘色’鮮、味香罷了。”
“元初這話最合我的心意,就好像是我們山上滿山遍野的青翠鬱蔥,怎也不見有人將其挖回府中,當寶貝似的養着?”
雲長安伸手一拍額頭,一臉無奈道,“那能一樣嗎?”
“有何不一樣?這賞‘花’,就如同賞人!就比如說是‘女’子吧,一般來說,都是先看家世,看看是否‘門’當戶對,再來進一步說其它的。若是‘女’子的容貌姣好,那自然便是可以高攀更富貴的,若是‘女’子的容貌一般,那也可以選擇‘門’戶相當的人家爲妻,若是稍差一些,怕是要不得不低嫁了。畢竟,沒有姿‘色’,便是送入高‘門’爲妾,也是不得寵的。”
淺夏的纖細的手指在那朵粉面桃‘花’的‘花’瓣上輕輕一撫,微垂了眼瞼,“若是再次,或者是容貌再好,卻是身患惡疾。這樣的‘女’子,哥哥你說會有人願意娶她麼?”
穆流年的心思一動,腦子裡驀然閃過了一抹什麼東西,不過太快,沒來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見了。
雲長安則是被她給說的一愣一愣的,嘴巴微微張着,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好一會兒,才自嘲一笑,“我自認對‘花’草知之甚廣,竟是不知,你還能以此來引據到了‘女’子的身上?”
“哥哥,世事便是如此。每次我出‘門’,你都要讓我覆上面紗,卻是爲何?還不就是因爲擔心我的容貌引來宵小之輩?”
穆流年聽到此處,突然問道,“桑丘公子可曾親見過你的真顏?”
淺夏愣了愣,搖搖頭,“不曾。”
“那便好。我瞧着那個白髮的妖人,不像是什麼好人,而且對你的態度,亦是十分的詭異。既然是未曾見過你的真容,爲何卻對你如此上心?”
穆流年的話雖然是有些不太中聽,可是這道理,淺夏還是聽進去了。
“你說的對。他未曾見過我的容貌,有什麼理由對我頻頻示好呢?而且,即便是見過了又如何?正如哥哥所說,我又不是生的天香國‘色’,充其量,也就是還算清秀罷了。”
她身後的三七聽了,嘴角‘抽’了‘抽’,連忙伸手捂了嘴,生怕自己再笑出聲來!小姐,您這模樣兒要是還算清秀,那天下的‘女’人怕是一多半兒都得是劃成了醜‘女’的行列了!
這一世,許是因爲修習秘術的原因,淺夏的容貌與前世略有些不同。其實,眉眼還是那樣的眉眼,鼻子也還是那個鼻子,只是整個人從裡到外,透出來的氣質都是大不一樣了。
特別是那眉眼間的風華,更是讓人一眼難忘!
淺夏的重瞳目前已經是被掩飾地極好,因爲她將自己的情緒控制的好,另一方面,長期地運用自己的眼睛來修習秘術,對她而言,不僅僅不會是什麼傷害,反倒是將她的一雙黑眸,映襯得更爲奪目!
那黑亮的晶石的外層,就像是又被人包裹了一層蜜蠟,柔和、明亮!又像是被人用一種煙霧給‘迷’在了她的眼睛上方,讓你永遠都看不真切,她的眼底到底都是有什麼影像。神秘而又讓人忍不住想要去窺探一番,可是又擔心會不小心被其深深地吸引過去,總之,就是會很糾結,心裡頭癢癢的感覺。
所以說,雖然是她拿面紗掩了面,可是那一雙星眸,可是足以就攝走無數男子的心了。只不過,本人沒有什麼自覺罷了。
雲長安幾人平日裡倒也沒有覺出來,許是看地多了,天天見,哪裡能看出這些‘門’道來?
可是穆流年就不一樣了。本來他們一年纔有一個月的時間見面,再加上他對淺夏又是上了心的,心裡頭關注的,自然就會多一些,角度也會不一樣。所以,纔會有了這等的擔憂。
特別是如今一聽說那桑丘子睿連面也未曾見過,卻是對淺夏如此上心,着實是個另有企圖的,懷了什麼‘色’心的主兒。
幾人隨意地轉了轉,便看到有不少人開始往他們之前穿過來的閣樓上去,淺夏等人相視一眼,聽到他們一直在說什麼鬥詩會開始了,還有安陽城有名的藝妓牡丹在此獻藝,聽說就是昨日得了鬥舞的頭名的那位姑娘。
看着他們一個個兒欣喜若狂的樣子,淺夏搖搖頭,“若是沒有那位名妓牡丹在,他們怕是纔不會如此着急了。”
雲長安也跟着雀躍了起來,兩手還在一起搓了搓,“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淺夏很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小聲道,“‘色’胚子。”
“食‘色’,‘性’也!古人的話你沒聽過嗎?我也去瞧瞧那位牡丹姑娘生地如何。走吧。”
雲長安率先過去了,淺夏和穆流年自然也要跟上了。
幾人上了那閣樓,看到原本空‘蕩’的廊道里,此時已是備好了桌椅,淺夏不禁莞爾,看來,這裡的主人,還真是會做生意。
因爲進來這裡也是要掏銀子的,所以自然也就不會擁擠了。
只是淺夏沒想到的是,竟然是還會留了一個最好的位子給他們。
雲長安也覺得奇怪,“怎麼會這麼好命?”
穆流年淡淡一笑,“坐吧。”
淺夏只看了他的眼睛一眼,便知道此事定然是與他有關了。難不成,這裡是他的什麼人開的?
幾人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看着底下的鬥詩會。
穆流年很快就注意到了桑丘子睿也在下面的臺上坐着,不過看樣子,不像是來參加鬥詩的,倒更像是做評判的。看來,他在安陽城的聲譽,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題外話------
感謝大家一直對飛雪的支持。感謝大家踊躍首訂並且是送上了那麼多的‘花’‘花’鑽鑽和票票!感謝大家!對於本文,一直有許多妞兒們有些質疑,有些不能理解,爲什麼元初會是男主?爲什麼不是‘女’主再度愛上了前世的夫君?對此,我只能說,本文的情節的確是與那些不同的。另外,我從一開始就說過,徐澤遠會有徐澤遠的幸福,並不是離了‘女’主,他就會過地多麼悲慘。所以,本文不存在我會虐待徐澤遠的心思。其實,大家都只是想到了徐澤遠對淺夏多麼多麼的好,可是大家就沒有想到過,正是因爲如此,淺夏這一世纔要遠離他嗎?好了,題外話就這麼多了。想知道淺夏夢境的妞兒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