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微怔,“你不打算建議皇上用兵?”
“扶陽如今一切安穩,更重要的是,那裡是趙家的根基所在,另外,若是果真有先皇的暗衛在,只怕是還會有先皇留下的某些有象徵身分的東西在。所以,選擇對扶陽用兵,只怕是下下之策。”
穆流年沉默了一下,“這麼說,你還是要全力地保全肖雲放的。”
桑丘子睿輕笑一聲,“他是我桑丘家的外孫,你覺得,我不應該支持他?還是覺得,我會看他們二人相爭,然後我自己再去謀朝篡位?”
穆流年一挑眉,輕笑了兩聲,“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你不妨好好地考慮一下”
尾音微揚,倒是滿含打趣。這些話從他的嘴裡頭說出來,還真是沒有什麼嘲諷的意思。
“穆流年,你大晚上的不睡覺,來找我就是爲了說這個?”
“怎麼可能?一別數日,我是真的有些想你了。”
桑丘子睿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淺夏,你不會以爲對我說幾句話好話,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還是說,你以爲我聽了這個,就會放棄了淺夏?”
這話倒是讓穆流年有些意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竟然是還不死心?我真是服了你了。淺淺都跟你說的那樣明白了,你竟然還想着再尋機會?你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呢。你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強大了吧?”
這話穆流年說的是真有幾分誠意在的,沒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仍然不肯放棄,他是真有些佩服這傢伙的強大心理力量了。
不過,他也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信念在支撐着他,非要娶到淺夏不可呢?
是因爲當初他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所謂的三世情緣,還是因爲他對淺夏心存愧疚,所以才一直不肯原諒自己,想要找機會再與淺夏重修與好,好好待她,如此,才能彌補他心底對淺夏的愧疚?
“承蒙誇獎!”
接下來,桑丘子睿吐出來的話,更是讓穆流年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這傢伙怎麼會這麼冷靜?竟然還謝他誇獎?這人的腦子果然是與常人不同呢。
“說吧,你今晚來找我,到底有什麼要緊事?若是沒有,那就請恕子睿不奉陪了。”
“咳咳。”穆流年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幾聲,“我來,主要是想問你,這次的事情,你有幾成的把握?拜你家那位表弟所賜,我母妃可是常住宮中,哼,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呢。”
桑丘子睿緊了緊眉頭,臉色有些淡漠,“不知道。”
“不知道?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竟然會說出了不知道這樣的字眼?看來,你是不打算與我說實話了。也罷,反正你們也是一條船上的,不用想,你也是會竭盡全力來幫着肖雲放的。我告訴你,只要是肖雲放答應不再來找我和淺夏的麻煩,我一定不會與其爲難。”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他不肯答應,你就要出手幫着四皇子?”
“那倒不至於。不過,不會讓肖雲放的日子過得那麼順心就是了。你該明白,現在雖然他是皇上,可是有些事,不單單只是坐上了那個位置就可以了。還有,如今四皇子的人既然是敢放出這樣的消息,就是篤定了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手打壓他。你以爲呢?”
桑丘子睿抿脣不語,不過,他所表現出來的,倒是對穆流年的贊同。
肖雲放登基半年,可以說除了收服了所謂的皇室暗衛之外,再無其它建樹。
雖然他推行了一系列的新政,可是卻沒有凌厲的執行力,許多政令,到了下面,都不過是敷衍而已。最糟糕的是,對於這些,這位一直高高地坐在了龍椅上的那位,根本就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也罷,偏還以爲自己聰明,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頭腦聰明,手段果決,實際上,卻是被一羣大臣給懵地暈頭轉向。
如今除了父親說的話,他還能聽進去幾句外,其它人的一些話,但凡是不對他心思的話,則是直接就略過,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當好一任皇帝?
要說,這肖雲放與先皇,還真有幾分相似的地方。
比如說,這出手算計起名門世家來,還真是毫不手軟。
這一次,他竟然是連想也不想,直接就將幾位名門夫人給弄進了宮,說什麼是爲太后侍疾,這侍疾也不至於讓人家日夜住在宮裡吧?
宮裡頭的那些女人都是擺設嗎?
用得着那麼多人來侍疾?太后是快死了嗎?
這樣的皇帝,如何才能讓人誠心歸順?
桑丘子睿搖搖頭,紫夜若是再由着他折騰幾年,估計也就該江山易主了。
“若是他答應了呢?你可會出手助他?”
穆流年挑了挑眉,“這個就要再看看了,畢竟,那個肖雲放的人品,我還真是不怎麼信服。”
“直說吧,你的目的?”
“聰明!我只是想護着我想護的人,就這麼簡單。”
桑丘子睿沉默了一會兒,“好吧,我明白了。”
“所以,你的意思呢?”
桑丘子睿擡眸看了他一眼,眸光中有些複雜難辨的東西在輕輕閃爍,好一會兒,才笑道,“你又怎知,你要護着的人,不是我要護着的?”
穆流年的身子一僵,表情變幻不定,這話聽着真是有幾分的不舒服,可是卻又該死地有那麼一瞬間的動容,總覺得與他之間,似乎是不應該成爲敵人。
穆流年甩甩頭,表情有些不自在,“你別想着我會欠你的人情,她是我的女人,自然是該由我護着。至於你之前將她從宮裡頭帶出來,就當做是之前你還了她的人情了。”
桑丘子睿的脣角微微一揚,“我與她之間的事,你不會懂。無論如何,我不會放棄的。她喜不喜歡我,是她的事,而我愛不愛她,是我的事。”
這話聽起來實在是讓人心生一種極其淒涼的感覺。
如果不是因爲他惦記的是自己的女人,穆流年真的忍不住要拍手叫好,對這樣的大情聖,頂禮膜拜了。
可是現在,穆流年怎麼就覺得,他以後的人生中,都會有這個桑丘子睿的影子在?
這麼一想,頓時整個人就感覺不好了。
“算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跟你說話,絕對不能超過三句,不然的話,一定會被你給氣得吐血。”
桑丘子睿不語,也算是默認了。
穆流年正要離開,又被他給叫住了,“只要你不出手對付肖雲放,我不會對你出手。爲了淺夏,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
穆流年的心思一動,“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袖身旁觀?”
桑丘子睿微揚了一下眉梢,“你不對肖雲放出手,就等於不是與我爲敵,我會遵守自己的諾言,不會對你以及穆家出手。可你一旦介入了此事,那麼,就不要怪我出手狠戾了。”
穆流年這下子,似乎是更不能理解桑丘子睿這個人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介入此事。他竟然沒有幫着肖雲放來拉攏自己?
若是換成了其它任何一個人,只怕都會眼饞着穆家手上那五十萬的兵權。
現在,他竟然是隻要求他不要介入此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呢!
“你不必懷疑我話裡的真實性。我剛剛說了,爲了淺夏,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一旦你們穆家牽扯進來,依着肖雲放的性子,他是不會放過你的。當然,他更不會讓淺夏再繼續在外頭逍遙快活。他與我不同。對淺夏,我是愛她到了極致,而肖雲放,則是純粹地想要佔有。”
穆流年的眸子暗了暗,“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也還是那句話,只要他不來惹我,我自然是不會去招惹他。他安安穩穩地做他的皇上,我與淺淺,則是過我們的小日子。互不相干。”
桑丘子睿的脣角又浮上了一絲苦澀,他們的小日子麼?
自己爲了保全淺夏,爲了能護住她在意的人,自己這麼做,算不算是背叛了桑丘家族?
如果有一天肖雲放知道了,會不會再來拿他是問?
當然,他並不懼肖雲放,即便他是皇上,現在在他桑丘子睿的眼裡,也不過就是一個無知之人罷了。就算是手上有權力,可是他卻不懂得如何利用,這樣的人,還不足以成爲他桑丘子睿看重的對手。
“好,我們就算是達成了一致,皇上那裡,我會去幫你說。你想要安穩地離開樑城,我會相助。”
這下子,穆流年有些不淡定了,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想要離開樑城的?
看到穆流年有些驚奇的表情,桑丘子睿笑了笑,“你想要護着淺夏,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遠行,所以,只能是留在鳳凰山。而你不會放心只留她一人在那裡。再加上了還有一個肖雲放,你擔心他會如先皇那般,再做出一些見不得光的舉動。所以,你一定會想辦法留在鳳凰山。”
果然不愧是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將人心當真是看得透透的。
“好!桑丘子睿,這一次,算我服你。不錯,爲了淺夏,我一定會去守在她身邊。我不能讓再讓她有一丁點兒的危險。你既然看明白了,我也無心瞞你。我不求你相助,只盼着你不要出手阻攔就是。”
桑丘子睿沒有出聲,算是默許了。
看到穆流年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內,他的眸光,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
剛剛雖然是說的瀟灑,可是愛而不得,誰又真的能做到了無動於衷?
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擡眸望月,給他的感覺,仍然是那般地冰涼、孤寂,清風拂過,他的一縷銀髮從身後吹至眼前,他卻無意將它們從自己的臉上撥開。
一頭銀髮!
這是他桑丘公子的標緻,在旁人看來,也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頭銀髮,是他最最幸福的體現。
每每對着銅境、水面,看到了自己的這頭銀髮,他就會不自覺地笑了,心裡頭也是滿滿地,這是他曾爲了淺夏做過犧牲的最好的見證。
淺夏那日在浮河鎮,眸中來回閃爍的光芒,他捕捉到了。
他知道,淺夏的眼中,還是有一點點心疼的。
雖然只是一點點,可是對於自己來說,已經足夠了。
至少,比之前她看自己的厭惡目光,已是好了太多。
“公子,時候不早了。您明日還要進宮呢,早些歇息吧。”
長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桑丘子睿卻只是輕輕一笑,他不需要休息,他需要的,是好好想一想,明日,他該如何勸服皇上。
當然,他現在還在考慮,要不要將四皇子就藏匿在了扶陽的事情說明白。
畢竟,如今趙家直系的一大部分人,都在樑城,也包括了趙家的現任家主趙爽,更有宮裡頭的那位剛剛晉升的趙貴妃。
有些事,不是不說,而是要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他若是說了,難保哪一天,肖雲放不會多想。
他身爲九五至尊都查不到的消息,他桑丘子睿是如何查到的?
這分明就是在給肖雲放的心裡頭添膈應了。
若是肖雲放的身邊再有人多說幾句,只怕,他對自己的排斥會更甚,這也是他遲遲不肯回樑城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今,既然是回來了,就不可能再繼續無視這一切。
看來,他明日的措詞,還需仔細斟酌。
“啓稟皇上,桑丘世子在殿外候旨。”
肖雲放昨天就收到了消息,他已經是到了樑城外,今日早早地便起了,感覺到了全身都有些興奮。
也不知何故,肖雲放對桑丘子睿,雖然是偶爾會有些介蒂,可是更多的時候,對他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崇拜和信服。
總覺得只要有他在,那麼一切問題,就都不會成爲問題。
就像是現在!
只要是他回來了,那麼,四皇子佈下的這些疑陣,就會被他快速地一一攻破,不留任何的餘地!
想到了半年前他是如何坐上了這個位置?
如果不是有桑丘子睿在,那麼,他和母后也就不可能會有今日。像是那樣驚險的時刻,他都能雲淡風輕地解決了,更何況是這一次?
肖雲放從心底裡頭是瞧不起四皇子的。
那樣一個沒有見過大世面的蠢材,一個沒有經歷過風浪的東西,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對手?
肖雲放在這樣鄙視着四皇子的時候,壓根兒就沒有想過,他自己其實也是跟他一樣的人。
如果沒有桑丘子睿,沒有桑丘家族的鼎力支持,他焉能有今日?
“表哥,你總算回來了。”
桑丘子睿才彎了腰,正欲行大禮,就被肖雲放親手扶了起來,“表哥,你我之間,何需如此?”
“皇上,您如今是皇上了,微臣不敢對皇上不敬。”
“朕就算是皇上,也仍然是你的表弟呀。”肖雲放嘴上這樣說,心裡頭卻是高興的。
“不知皇上急召微臣入宮,到底所爲何事?”
肖雲放的臉色慢慢凝重了下來,“表哥這一路走來,難道就沒有聽到什麼流言?”
“流言倒是聽了不少,只是不知皇上指的,到底是哪一樁?”
肖雲放略有不悅,這不是在故意跟他繞圈子嗎?明知道他說的就是四皇子的事兒,現在竟然還跟自己在這兒裝?他可不信桑丘子睿不知道這回事。
“你們都退下吧。”
肖雲放再度回到了龍椅上,一襲明黃色的龍袍,此刻再配上了他頗爲嚴肅的表情,還的確就帶了幾分不可忽視的威儀。
“四皇子的事,你沒有聽說?”
“回皇上,微臣聽說了。”
“你怎麼看?可有法子儘快地將那廝給朕揪出來?”
“回皇上,四皇子不是已經病逝了?而且如今還葬入了皇陵,被您下旨冊封爲了湘王?”
肖雲放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略喜,不過瞬間,眉頭又緊了起來,“表哥的意思,朕明白。可是此着怕是行不通。若是他身邊有能證明了他身分的人在,那豈非是我們太過被動了?”
“您是天子,您說是真的,便是真的。您說是假的,再佈告天下,誰還敢說他是真的?”
一句話,再度提醒了肖雲放。
對呀,他現在是皇上,整個兒紫夜,還有誰的話能比自己更有分量?
如今就算是四皇子身邊有人護着,可是拿什麼來跟自己數十萬的大軍相比?
他料定了,四皇子是不敢與他明着爲敵的。
“表哥的話有理,朕明白了。四皇子如今勢單力薄,也就只會想一些這樣的陰劣法子來爲自己積攢人氣兒。只要是朕一旨降下,他就不可能再利用這樣的謠言來爲其收買人心。”
桑丘子睿垂眸,語氣有些淡寞道,“皇上,此舉也不過是爲了先安撫民心,避免使更多地方引起騷亂。只怕,用不了幾日,他就會想到了其它的辦法反擊。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他的藏身之處。”
肖雲放的臉色有些不鬱,一手在椅臂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不瞞表哥,朕已經派出了大批的人去尋找他的蹤跡,可是到現在爲止,也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這也正是朕真正擔心的。敵明我暗,終歸是有些被動的。”
“皇上不必憂心,剛剛微臣已經說了,只要皇上宣旨佈告天下,將您的旨意貼遍了大街小巷,相信用不了幾日,他就會有新的對策,屆時,我們的人只需要在暗中盯着就是,看看什麼地方的反應最快,那麼,四皇子,就有可能會藏身於何處了。”
肖雲放的臉色立時大喜,甚至是連眉梢都掛着極爲欽佩的笑,“表哥言之有理!朕怎麼就沒想到呢。多虧了表哥了,這一次,朕一定要將那廝活捉了,再將其秘密帶回京城,朕倒是要看看,他還能有什麼本事再來折騰。”
桑丘子睿在其沒有看到的時候,微挑了一下眉梢,捉他?只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到現在爲止,桑丘子睿唯一能猜到的,也不過就是他的身邊可能有皇室真正的暗衛,具體人數有多少,手中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令符等等,他都不知道。
皇上在這個時候,就能放出這樣的話來,還真是,天真的可以!
或許可以說的更直白些,蠢的可以!
四皇子既然有膽子敢向皇上挑釁,就表明了他現在的實力定然不弱。如果僅僅只是有暗衛的保護,或者是趙家的庇佑,只怕他們也不可能會有這樣大的膽子。
畢竟,如果實力不強,即便是雙方對上了,他們也只有捱打的份兒!
可是現在看來,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相信他失蹤的這半年多來,一定是沒有閒着。在暗中四處網羅先皇的人脈,看來,這位四皇子本人,要比容妃聰明的多。
這些話,桑丘子睿沒有打算說出來,因爲他知道,就算是現在他說了,皇上現在也未必就能聽得進去。
不讓他栽上幾個跟頭,他是不可能會學會什麼叫沉穩的。
從御書房裡出來,桑丘子睿直接去了福壽宮。
“給太后請安。”
“子睿回來了,快過來,來,讓哀家瞧瞧,嘖嘖,還真是黑了,也瘦了。哀家就想不明白了,你之前多年就一直在四處雲遊,怎麼都這麼大了,竟然還想着四處遊蕩?你母親可是急得心發慌了。”
“多謝太后記掛了。”
桑丘子睿話落,站直了身子,表情冷凝,眼神往一側微微一掃,太后會意,立馬擺擺手,“這裡不用你們伺候了,哀家要與子睿好好說說話,你們退下吧。沒有哀家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娘娘。”
“怎麼了?這纔回來,就繃了一張臉,聽說你剛剛從皇上那兒過來,可是他又惹得你不痛快了?”
“回太后,微臣不敢。只是,之前微臣給皇上的提醒,看來似乎是沒有效果。太后可知道,如果半年前不是微臣及時進宮制止了皇上,將會發生怎樣的後果?”
太后微怔,沒想到他才一回來,就先說起了這個。
想着當初皇上做的那事兒,也的確是有些不太地道。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皇上,畢竟身爲一國之君,聽到了有關淺夏的那些神秘,又怎麼可能會不多加小心?
“當初是皇上做事太過莽撞了。你又何必還與他計較?如今那雲淺夏不是沒事嗎?哀家聽說,她還爲穆家生了一個兒子,她倒是好命。”
“不是她好命,太后,您應該慶幸當時是微臣將她帶走了,否則,雲淺夏若是死在了宮裡,您可以想一想,紫夜將面臨着怎樣的災難?穆家的五十萬大軍,可不是吃素的。特別是其中的十萬精銳,那可是我紫夜精英中的精英。一旦惹得穆家反了,太后,您還能坐在這裡養病嗎?”
太后的臉色有些難看,她雖然看中桑丘子睿,可是不代表了,這個晚輩就可以這般不給自己留情面地說話。
即便這裡沒有外人,身爲太后之尊的她,此時心中也是無法忍受這樣的輕視。
“太后可是覺得不舒服了?覺得微臣言之過重了,還是覺得微臣不該小看了太后與皇上?哼!不是微臣說話難聽,太后不妨想一想,一旦穆家軍反了,皇上能調動的,到底有多少人馬?”
太后的臉色愈發地難看了起來,一雙鳳眸裡,已是陰沉一片。
她不得不承認,桑丘子睿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
若是雲淺夏那日沒有被桑丘子睿接走,而是真的被困在了宮裡,那麼,雲淺夏就真的有可能會死在了皇上的手裡。
畢竟,雲淺夏被人算計,是在進宮之前,一旦死在了宮裡,那麼,穆流年必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再加上了定國公府的那一位,事情的確是會有些棘手。
“說起來,哀家聽這意思,雲淺夏進宮前就被算計了,誰知道他們這麼做是不是想着故意來陷害皇上?”
“是呢,太后這話說的有理。所以說,還是皇上乖乖地上當了。”
“桑丘子睿!”
實在是無法忍受這個侄兒對皇上的鄙視,沒錯,就是鄙視。
太后一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自認自己看人極準。
眼下,這個侄兒對皇上,很明顯是有着極大的不滿,是以,纔會一直用這種極爲不屑的語氣,來評判皇上。
太后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將心頭的怒氣壓了下去,“子睿,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別忘了,他現在是皇上。你若是一再地用這種態度來面對他,就不怕將他激怒了?”
“回太后,微臣知道忠君愛國四個字,可是同時,微臣也有微臣自己的底限。”
太后再次被他這話一窒,他所謂的底限,難道就是雲淺夏?
桑丘子睿不理會太后到底是爲何在發呆,而是擡眸看着這位仍然意氣風發的女人,能在宮裡頭隱忍了那麼多年,豈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太后,您不會覺得,您裝病,讓人近前侍疾這樣的小把戲,真就能瞞得過所有人吧?璃王妃,我母親,長平王妃,甚至是還有和韻大長公主,你們想要幹什麼?若是該反地果真要反,你們以爲,僅憑着這幾個女人,就能改變了他們的決定?”
太后的臉色由紅轉白,嘴角微抖了抖,沒有出聲。
“恰恰相反,你們這麼做,只會引起衆多朝臣的不滿。大敵當前,竟然如此地不信任自己的臣子,既然如此,那乾脆讓皇上下道旨意,取了人家的性命豈不快哉?”
太后緊緊地擰着手中的帕子,垂眸竟然是不敢與桑丘子睿對視。
沒錯,現在被他這樣當面一說,他們母子,就好像是一對兒在街邊玩兒雜耍的小丑,自以爲聰明,卻是讓人家看着跳來跳去的,簡直就是愚不可及!
“你別說了,哀家都明白。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屢次讓靜國公傳書於你,可是你卻一直避而不見。眼看四皇子那邊兒就要有大動作,可是長平王府的世子卻是遲遲未歸。你以爲,我們就願意出此下策了?”
“所以你們就在得知穆流年歸京,且淺夏產下一子之後,便直接將他的母妃軟禁在了宮中?幼稚!”
太后的臉蹭的一下子就紅了!
活了一大把的年紀了,如今竟然是被一個晚輩給指責了一句幼稚?
“我聽說,趙夫人,也被你給軟禁在了趙貴妃那裡?”
“嗯。趙爽此人不可靠。雖說這半年來一直沒有什麼動作,可是他到底曾是先皇最看重的重臣,不得不防。”
“既然如此,那尋個由頭將其處置了,豈不更好?爲何還要擡舉他的女兒?太后,你們分明是想着先拉攏,若是不成,再用狠招。太后可曾想過,若是趙爽真心地支持四皇子,這半年的時間,足夠他做太多的事了。”
太后的心裡咯噔一下子,她明白,桑丘子睿不會無端地就說這些話。
他的意思,無外乎就是兩種,要麼,趙家就是忠於皇上,別無二心。要麼,就是趙家早已有了叛逆之心,再無收攏的可能。
“子睿,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趙家,如今已是分成了兩派,扶陽趙氏,與京城的這一支,似乎是發生了嚴重的分歧,具體的,怕是隻有趙爽自己才清楚了。太后可以讓皇上從他的身上入手。另外,不要再去打雲、穆兩家人的主意了。現在穆家並無反意,你們應該慶幸。”
“若是等到四皇子逼進樑城了,穆家也跟着在背後捅皇上一刀,那纔是真正的可怕!所以,穆家現在既然是睡着了,就不必去打擾他,就讓他安安穩穩地睡他的就是。一旦驚醒了他,怕不是皇上有能力與之抗衡的。”
這話怎麼聽着就有幾分威脅的意味呢?
太后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哀家會好好與皇上說的。這次你回來,應該就不走了吧?”
“暫時不會離開。微臣在外雲遊得知太后病重,特意帶回來了兩名名醫,不若,就請他們爲太后看看?”
太后明白,她的病,這是該好了。
長平王府。
穆流年正與長平王對弈,聽到下人一邊跑一邊喊着,說是王妃回府了。父子二人皆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相視一眼,微微一笑。
倚心園,初雲軒。
“辛苦你了。這幾日太后可有爲難你?”
長平王妃態度恭敬道,“回公子,沒有。屬下將王妃的一切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不會被人識破的。就連這衣服上薰香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穆流年點點頭,“母妃這會兒想必已經快要進入遼城的界了,還要再委屈你幾日了。一旦外頭有什麼應酬,若是實在推不開的,你還是要出席的。”
“是,公子,屬下明白。”
“行了,你現在還是長平王妃呢,先回到主院去休息吧。我與父王再說會兒話。”
“是,公子,屬下告退。”
長平王在一旁看了半天,直到人都走遠了,纔有些不可思議道,“她將你母妃扮的還真是有九成九的相似。”
“我的易容術,自然是不可能只是用來唬人的。再加上我特意讓她暗中跟在了母妃身邊那麼久,無論是神態還是說話的語氣,自然是學得像極。”
“行了,一誇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桑丘子睿在皇上那裡,還真是有些分量的。”
穆流年輕嗤,“就是因爲如此,所以他纔不想回京呢。”
兩日後,早朝,一封八百里加急被人冒着生命危險送到了樑城。而那名差役到了宮門口後,就倒地氣絕了。
御林軍的人仔細看過,發現此人身上大小傷總有三處,能撐到了現在才斷氣,已是着實不易。
當軍報被人送入殿內,肖雲放看罷,立時就變了臉色,一掌直接就拍在了龍椅上,“放肆!反了,簡直就是反了!”
底下衆臣不明白何意,個個兒面面相覷,小聲議論。
肖雲放一擺手,內侍將軍報給底下的人一一傳閱。
靜國公看到了這份奏報之後,面色微變,四皇子竟然是在扶陽,自立爲帝,並且是對天下人聲明,他手中握有肖雲放及其母親,謀害先皇的人證、物證。特地發了一道檄文,公告天下。
這事情,似乎是鬧得有些不可收拾了。
“啓稟皇上,四皇子明明早已過世,此人竟然是敢假冒皇親,還請皇上下旨,派兵前往扶陽,巢滅逆賊。”靜國公反應最快,語氣沉穩有力。
他這麼一說,立刻在朝中就引起了共鳴,呼拉拉,一下子,這朝臣們跪倒了一片。
看到臣子們如此,肖雲放的心緒平穩了許多,眼睛微微眯起,“扶陽?朕記得,趙氏一族,乃是扶陽的第一大族吧?”
“回皇上,正是。趙氏乃是扶陽的百年名門望族,在當地,一直是頗受敬重,地位極高。”
“哼!好,很好。大理寺卿何在?”
底下一片沉寂,很快,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回皇上,趙大人已是多日未曾上朝,稱病的厲害。”
“着人去請,就是擡,也要將人給朕擡進這大殿來。”
“是,皇上。”
“皇上,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調兵遣將,火速趕往扶陽,不能讓逆賊的這股戰火蔓延,否則,恐於皇的上聲威有損哪。”
肖雲放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到底該派誰去扶陽呢?
若是再根本就與自己不是一心的,萬一到了扶陽,直接投了四皇子,那該如何是好?
底下議論紛紛,有的舉薦,有的貶損,總之就是異常熱鬧。
很快,御林軍進來回話。
“啓稟皇上,屬下等剛到了趙府,便看到趙府的管家正一臉悲傷地着人四處掛着白布,一問才得知,就在半個時辰前,趙大人病逝了。”
“什麼?”肖雲放愣了,其它重臣也都愣住了。
他們只以爲趙爽稱病不朝,只是在找託辭,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真的病了?而且就在前不久,竟然病逝了?
靜國公手捋着鬍鬚,對於趙爽的死,他也是頗感意外的。
“你們可曾進府去看過?”
“回皇上,屬下進去看過了,趙大人的屍身仍然還停在了他自己的寢室之內,趙府上下,一片痛哭之聲,聽聞趙夫人已是哭暈了過去,趙子玉也是傷心過度,如今府上主事的,是二房的趙子奇公子。”
“那老家老太爺呢?你們可曾見到他了?”肖雲放有些急切道。
“回皇上,見到了,趙家老太爺已是急得兩腿都站不起來了。”
趙爽病故的消息,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樑城。
長平王面有不悅,“這可是你讓人動手的?”
穆流年兩手一攤,一臉無辜道,“兒子冤枉呀!我與那趙爽無冤無仇的,何苦要讓人害他?再說了,不是說了嘛,是病故。與兒子無關。”
“最好是與你無關!四皇子在扶陽稱帝,如今趙家就是冰層上的大象,一個弄不好,就得掉進冰窟窿裡。你還是不要與趙家走的太近了,免得引火燒身。”
“是,兒子明白。”
“皇上現在雖然是還沒有動趙家,可是不代表了他就不會動。我聽說,今日趙貴妃,也出宮回府了。只怕,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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