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意思很簡單,趙家,要麼就是徹底地臣服,要麼就是自此之後,毀於末路。
而趙妃,無疑就是最好的一個契機。
她現在懷有龍嗣,能不能順利地生下來,太后自然是能有法子的。
而這一切,要端看外頭趙爽的意思了。
若是趙爽並不盡心,那麼,皇上也沒有必要扶植一個對他不忠的趙家。想要打壓趙家,趙妃,無疑就是最好的一個由頭!
而這也正是趙爽一直惴惴不安的。
直到那天晚上,來了一位神秘人,並且交待了他幾件事情之後,他才徹底地拿定了主意。
樑城,雲家人幾乎就是在悄無聲息之下,悉數離開了雲府,除了幾個看守門戶的老者,連其它的下人,也都不見了蹤影。
雲家本就一直被京城的名門貴族們看不起,雲家人的先後離開,自然也不會引起什麼轟動。而且,雲長安在離開前,還特意安排了戲班子進府,每隔一日,就在府內歡唱一回。
有了這樣的動靜,誰會以爲,雲府內,早已沒人了?
雲若谷在此之前,已經被皇上下旨調到了遼城。而劉婉婷因爲有了身孕,所以,一直在京城住着,未曾去遼城。
這一次,劉婉婷也是迷迷糊糊地就被帶到了鳳凰山,直到她在浮河鎮又睡了一日,才知道她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早已不是京城了。
不是雲家人不信任她,而是若是被劉婉婷知道了這件事,只怕她會忍不住就去跟自己的孃家說,這樣一來,他們再想走,可就難了。
劉婉婷得知自己已經到了鳳凰山下,在程氏的勸說下,只得寫下了一封書信,命人送往京城。
雲家人本來就並非在朝爲官,所以,他們想要離開京城,自然是再簡單不過。
可問題是,皇上一直將雲家視作了眼中釘,特別是現在的肖雲放,更是指着這個雲家,能將雲淺夏給引回來呢。
所以,他們閤府上下,纔不得不偷偷摸摸地離開了京城。
長平王府,一切再正常不過,年節將至,再加上了穆煥貞即將進宮,府裡頭倒也還算是熱鬧。
只是,沒有人知道,現在的倚心園裡,早已沒有了兩位主子在。
長平王妃站在了自己院內的閣樓上,面向倚心園的方向,憂慮重重,“如今已是臘月中了,也不知道淺夏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我的小孫兒,能不能回到我身邊?”
“王妃莫急,世子和世子妃都是命格尊貴之人,定然是會無恙的。”
王妃輕嘆一聲,“但願吧。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只盼着他們能一切順遂,小孫兒也壯壯的。”
因爲這一年先皇薨逝,所以,年節的宴會,自然是沒有了。沒有了這檔宴會,那麼,穆流年和雲淺夏回來與否,自然也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問題是,長平王雖然不說,可是他也有注意到,王府的外圍,可是有着不少的暗衛在盯着。很顯然,這是在等着穆流年和淺夏露面呢。
長平王從穆流年傳回來的書信中得知,皇上已經開始在懷疑淺夏的身分了。
這對雲、穆兩家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纔會默許了穆流年也留在鳳凰山,只要是他們不露面,那麼,一切,就讓皇上自己去猜疑去吧。
趙府。
“老爺,老太爺請您去一趟。”
趙爽微微蹙了一下眉,兩手輕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跟着身前的小廝,就一道去了老太爺的書房。
“給父親請安。”
老太爺擺擺手,“免了。聽說宮裡頭的趙妃有孕了?”
“回老太爺,正是。”趙爽的心裡開始打起了鼓,這個消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怎麼這會兒再問了起來?
“你打算如何?”
趙爽愣了一下,看着仍然在練着字的父親,見其氣定神閒,下筆蒼勁有力,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年邁之人。
“回父親,兒子的意思,自然是要擁護皇上,爲紫夜效力。”
老太爺冷哼一聲,“趙爽,你以爲我年紀大了,人也糊塗了?”
趙爽下意識地就是脖子一緊,“回父親,兒子不敢。”
“我問你,你今日去做什麼了?”
這下子,趙爽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今日去秘密地會見了幾位先皇的忠臣,先前那名黑衣人找他,也正是爲了此事。
“回父親,兒子去和幾名好友一起喝茶了。”
“哦!喝茶。”老太爺的語速極慢,“原來,你們喝茶,還能喝出一些個見不得光的事來。這麼說,是我這個老頭子的耳朵不好使了,還是我的眼線,不好用了?”
這話已經說的很直接了。
趙爽的眼皮跳了跳,“父親,您這是何意?”
“行了,在爲父面前,你也就別在裝了。你到底是向着誰,都不可能是單獨地從趙家脫離出去。你自己說吧,你要選的主子,到底是誰?”
趙爽這回身子顫了顫,在老太爺那極具威嚴的眼神下,沒有辦法不妥協。
“父親,兒子不孝!”趙爽說着,一撩衣袍,砰地一聲,直接就跪了。“父親,兒子之前深受皇恩。先皇待兒子一直不薄。當今皇上,乃是篡位而上,兒子沒有辦法,假裝不知道呀。”
趙爽說着,人已經是開始痛哭流涕了。
數月來心裡頭的壓抑和極大的負疚感,讓他一直是寢食難安。人也比之前清減了不少。如今,被老太爺一語道破,自然是一下子就缷掉了身上的所有防備,痛哭不已。
老太爺也不說話,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這個兒子,是自己的長子,如果當初自己的次子不死,此時,定然是會竭力地相助於他,而趙家,自然是會更上一層樓。
可惜了,次子早夭,只留下了一個趙子奇。幸好這個孫兒繼承了他父親的睿智聰明,否則,就憑着下頭這一代裡的一個趙子玉,趙家,遲早都是要沒落下去。
“你是趙家的家主,你可知道,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可能將趙家帶入一個更爲輝煌的境地,當然,也會有可能,將趙家完全地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父親,兒子知道。可是先皇對兒子有知遇之恩。先皇之前早有交待,將來若是他有什麼意外,定然是要我全力去支持四皇子。可是現在?”
“現在登基爲帝的是肖雲放,而不是你口中的四皇子。趙爽,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老太爺的臉色極其難看,這個兒子莫不是魔怔了?如今四皇子已死,被皇上下令追封爲了湘王,他怎麼還不明白?何故還要再鬧出一些事端來?若是再將整個趙家牽連進去,那就真的是要血洗京城了。
“父親,四皇子並沒有死,他是被先皇的人秘密帶走了。”趙爽整個人清醒了不少,挺直了上身,一臉的執着,“父親,四皇子如今活的好好兒的,當初如果不是桑丘家幫着皇后設下了圈套,容妃就不會死,而四皇子,自然是會順利登基。”
“你也說了那是如果!”老太爺不待他將話說完,直接就打斷了他,“這世上哪裡來的那麼多如果?事實就是他已經敗了!容妃也已經死了。你難道還想着去支持那個身後沒有半分勢力的四皇子?你瘋了不成?”
“不!父親!”趙爽膝行了兩步,到了老太爺的跟前,擡着頭,一臉懇切道,“父親,四皇子的背後還有着欒河劉氏的支持,另外,皇上之前曾秘詔給了駐守在允州的林將軍,一旦四皇子將來持信物尋過去,那麼,林將軍的十萬人馬,亦是歸四皇子調配的。”
林將軍?
老太爺猛然想起,駐守在了允州的十萬兵馬,正是定國公林少康的堂弟。
若是林將軍投靠了四皇子,那麼定國公府呢?
如今林少康的手中雖然是沒有了那麼大的兵權,可是憑着他在軍營裡的威望,想要調動個幾萬人馬,也並非是不能。
只是,皇上又豈會考慮不到這一層?
更何況,皇上的身邊還有一位桑丘公子在呢!
那個男子,年紀雖輕,卻是智多近妖。有這樣的人在他身邊輔佐,他們是不得不防的。
“你別說了!就算是有他們支持,四皇子也不可能會贏的。他太過年輕,就算是他曾得先皇聖寵,可是一個如此年輕的皇子,如何來跟當今的聖上相提並論?畢竟,現在的皇上,可是有目共睹的。趙爽,你爲何就不想一想,無論是誰當皇上,這是肖家的人,紫夜還仍然是肖家的江山,這有何不妥?”
“不!父親,您不明白。”趙爽的面上似有痛苦,卻又是帶了幾分的隱忍,好似有着難言之隱,讓人難免多想。
“可是你有什麼把柄,落在了四皇子的手上?”老太爺在官場混了大半輩子了,如何會看不明白這一層?
趙爽的面上先是一窘,隨即又緊忙着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果真沒有?”
趙爽搖搖頭,咬了咬嘴脣,“回父親,果真沒有!”
老太爺也看出了趙爽的堅持,花白的鬍子輕顫了顫,“你可想過,若是你助四皇子事敗,我趙家九族又該當如何?宮裡的趙妃如今已然有孕,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難道,你要看着她就此與腹中的胎兒一併死於刀下?”
趙爽的臉色微微泛白,額頭上也隱隱開始有了幾分的汗漬。垂於身體兩側的手掌內,早已是汗漬漬的。
“父親,兒子沒有別的路可走。皇上之前留有密詔,兒子不能不奉詔呀。”
“密詔?何在?”老太爺的聲音不高,卻是滿含了威嚴。
趙爽的嘴脣哆嗦了幾下,然後才小心翼翼道,“就在兒子的書房內。皇上早就有所準備,似乎是察覺到了皇后和二皇子會動手,所以暗中佈置好了一切,就只是爲了保全四皇子。可是沒想到,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無用,竟然還是敗了。”
趙爽有些垂頭喪氣地低了頭,似乎是在爲自己的無能而懺悔。
“你也說了,你們敗了。既然敗了,那就要有個敗了的樣子。趙爽,我不管四皇子現在何處,身後又有何勢力相助。你別忘了,我們扶陽趙氏百餘年來,能有今日,着實不易。若是因你一招不慎,而將九族送上了斷頭臺,你果真忍心嗎?”
“不會的!兒子會做好萬全的準備的。”
老太爺輕蔑地哼了一聲,臉上浮上了一層極其諷刺的笑,“你?就憑你?你能做好什麼萬全的準備?我們趙家一世清名,亦是書香世家。並非武將,你拿什麼去支持四皇子?難道你要讓我趙家的兒郎都去上陣殺敵?”
趙爽的臉色再白了一分,他心知父親所言不差,他們趙家的確是並非武將世家,唯一一個當年有機會成爲將軍的二弟,也是早早地過世,趙家的確是不適合去爭兵奪權。
“父親,您的意思,難道兒子要背棄當初對先皇的誓言麼?”
“我不是要你背棄什麼,只是要你想想清楚。你是趙家的家主。我趙家經過幾代人,纔有了現在的輝煌,着實不易。若是就此被你葬送,倒不如,讓我直接送你先去見列祖列宗的好。”
老太爺說完,似乎是有些痛心地閉上了眼睛,而地上跪着的趙爽,則是徹底地懵了!
這是什麼狀況?
父親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父親自隱退之後,一直是鮮少過問世事,今日這是怎麼了?再說了,就算是他要勸服自己,也沒有必要放出這樣的狠話吧?
趙爽有些呆怔地看了老太爺好半晌,才道,“父親,您今日這是怎麼了?兒子並沒有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呀。”
老太爺有些無力地睜開眼,瞥了他一眼,似乎是最後一次確認,“你果真是不願更改初心?”
趙爽猶豫了一下,最後,內心經過了激烈的掙扎,還是重重地點了頭,“父親,兒子不能失信於先皇。兒子能有今日,實在是不易。若是沒有先皇的提拔,兒子如何能有今日?兒子雖爲文官,可是大理寺卿這個職位,在紫夜,還是舉足輕重的。兒子不會先有所動作,總會要先看到了他們的實力,再做打算。”
老太爺的眸子一亮,似乎是又看到了一分希望,“你的意思是說,若是四皇子一開始就出師不利,你就會放棄了對他的支持?”
趙爽似乎是有些爲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是。兒子不能拿趙家上千條人命來開玩笑。您說的對,我不能讓趙家百餘年的基業,就此毀在了我的手上!我不能成爲趙家的千古罪人。”
老太爺面色稍有緩和,“你起來吧。”
趙爽跪的久了,扶了桌角,才勉強站了起來,然後又稍稍地活動了一下,看到老太爺似乎是沒話交待給他了,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老太爺搖搖頭,呢喃一聲,“命數呀!命數!”
宮裡頭很快就有旨意下來,趙妃溫婉端莊,賢慧有禮,故而被皇上下詔封爲了貴妃。
這樣的一道旨意,在趙府,很快又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趙爽縱橫官場二十餘年,如何不明白,這是皇上對趙家的恩典,亦是對趙家的試探和警告!
身爲皇上,紫夜最高權利的擁有者,他可以將你趙家高高地捧上了雲端,亦能將趙家,就此踩在了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趙爽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難免就將之前與父親的那番交談,又過了一遍心。
他明白老太爺是爲了整個趙家好,更明白,老太爺的話,實在是有道理。可問題是,有些事,當真是身不由己的。
就比如現在!
黑衣人站在了他的對面,臉上的黑巾將整個面部遮地嚴嚴實實地,除了一雙眼睛露了出來之外,再看不到其它的。
“你可想好了?”
“大人,請恕在下冒昧,您剛剛所說的,實在是有些含糊不清。四皇子他現在到底身在何處?而且,你又讓我如何確信,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黑衣人冷笑一聲,“趙爽,幾日不見,你倒是更爲圓滑了些。怎麼?難道本座的令牌,還不足以說明什麼麼?”
“回大人,不是下官信不過大人,而是現在的局勢複雜。宮裡頭的消息,想必您也聽說了。下官也只是爲了以防萬一。”
黑衣人的一雙眸子,緊緊地盯着趙爽,那眸光裡似乎是泛出了萬千把寒冰之刃,幾乎就要將趙爽由裡到外,給剖析了一個遍!
“趙爽,今日,本座前來,只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本座奉命保護四皇子,也是保護我紫夜的真龍天子。至於現在龍椅上的那一個,本座自然是不承認的。若是你忠於先皇,自然是明白應該如何做。若是你不明白,那麼,本座不介意來提醒你一下。”
說着,黑衣人手上的一個小瓶子,便清晰地出現在了趙爽的眼前。
看到了這個小瓶子,趙爽的臉色驟變,手指不停地打着顫,勉強擡起來,指着道,“這,這怎麼會在你的手上?它不是?”
“這是先皇所賜。自然是在四皇子的手上。如今,四皇子派本座來京,自然就是要借它來試一試你們對先皇的忠心了。”
趙爽撲通一聲,直接就跪下了。
“先皇曾留有旨意,要微臣誓死保護四皇子,微臣自然是不敢忘卻。既然是四皇子有命,微臣自當盡力。”
黑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眉梢處那有些輕蔑的笑,似乎是在譏誚着眼前的這位大理寺卿,是如何地不堪一擊!
“嗯,那便好。這個是毒藥,你自己想辦法給名單上的人下了。記住,別讓人抓住你的把柄就成。本座知道,貴府的老太爺對於你的選擇,似乎是有些微詞,你放心,如今你的女兒被封爲貴妃,正是迷惑二皇子的好時候。所以,不必擔心。”
“是,下官遵命。”
趙爽明白,這意思就是說,讓他現在只要是表現得對新皇畢恭畢敬就是。畢竟,皇上給了趙家如此大的一個恩典,若是他趙爽太不識擡舉了,也太過愚蠢了。
趙爽將桌上的毒藥收了,開始暗自思索着,這要如何下給這些人才成。畢竟,這些都是朝中重臣想給他們下藥,談何容易?
更何況,還得想辦法將自己身的嫌疑給洗清了,那就更不容易了。
此時的趙爽,壓根兒就不知道,其實趙家的暗衛來做這種事,自然是不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只是,長久以來,趙爽都被趙家書香世家四個字給懵住了,竟然是一直不知道,趙家,也有着暗衛!
而且,扶陽趙氏,在扶陽,又怎麼可能是沒有半分的勢力?僅僅是憑藉着書香世家四個字,就能讓其在扶陽站穩了腳跟麼?
這怎麼可能?
當然,若非是當初老太爺的刻意隱瞞,趙爽,也未必就不會發現端倪了。老太爺當初就有意將暗衛交給老二來管,所以纔會一直對人隱瞞了暗衛一事。
如今,趙爽自己也沒有想到,他今日與黑衣人秘會,消息早已傳到了老太爺那裡。
“回老太爺,當時屬下察覺到了對方的內力高絕,所以只得是退地稍遠。以免打草驚蛇。對於二人到底交談了些什麼,並未曾聽到。”
老太爺點點頭,再一擺手,“知道了,下去吧,記得將他盯緊了,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
“是,老太爺。”
老太爺回身一轉,看着一旁靜立的年輕人,“子奇,此事,你怎麼看?”
“很顯然,對方是先皇的人,現在,或許是四皇子的人。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伯的立場,似乎是很堅定了。”
“嗯,我之前與其一席長談,還以爲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是沒想到?”
“祖父,依孫兒看來,要麼就是大伯有什麼短處被四皇子的人拿住了,要麼,就是有着致命的弱點,掌握在了對方的手裡。所以,依孫兒之意,還是要小心地試探大伯纔是。”
老太爺微微頷首,“你說的有道理。這件事,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來。即便是搭上了他趙爽的命,我也不能讓他將趙氏家族,帶入無邊的深淵之中。”
趙子奇注意到,祖父在說這些話時,語氣是十分沉重的。
畢竟是他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忍心看着他走向了末路?
“祖父,要不要加派人手跟着伯父?還有趙子玉那裡,是不是也得派人跟着?我擔心若是伯父沒有按對方的意思去做,他們會對子玉下手。”
“嗯,就按你說的去做吧。”
“是,祖父。”
年關將至,樑城的上空,卻似乎是浮上了一層層的陰雲,雲層越來越厚,也使天空變得越來越低,幾乎是讓那些名門顯貴們,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宮裡因爲有了一位貴妃,自然是處處喜氣洋洋,妃嬪們無論是真高興,還是假高興,都不得不做做樣子,送上賀禮。
因爲考慮到了趙貴妃的身體,所以這宮裡的大事,仍然是由太后來執掌。
許多與皇上接觸頻繁的大員,似乎是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總覺得,這個年,將要過得不踏實了。
遼城,雲府。
雲若谷被派到了遼城任刺史府長史,官職從五品上。
這樣的官職,對於他這樣一個初入官場的人來說,職位已然是不低了,更何況,還算是刺史的身邊兒人,偶爾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雲若谷初來遼城,直接就搬進了雲家的別院,做主讓人掛上了雲府的牌匾。
誰都知道,紫夜的首富,就是雲家,最不缺銀子的,也便是雲家了。
此刻,雲若谷正在書房裡,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着。
雲若奇就坐在了他的對面,不太正經道,“二哥,如今你人在遼城,皇上將你派過來,到底是想要讓你幫着刺史來盯着何少白,還是想着讓何少白來盯着你?”
雲若谷睨他一眼,“皇上的心思,我可猜不透。不過,你若是有這個閒心,我倒是不介意你去何府裡頭走一遭。”
雲若奇揚揚眉,“我正有此意。不過,怎麼也得等到了晚上再說吧。”
“祖母他們都到了鳳凰山了?”
“嗯,都到了。海爺爺給出的消息,父親雲遊去了。似乎也是去四處想辦法,看能不能讓淺夏早日醒過來。”
“父親最疼的就是淺夏了。如今淺夏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可能安心的。四處求醫問藥,倒也是正常。玉離子神醫沒在鳳凰山?”
“沒有。”雲若奇身子往後一仰,兩腿一擡,直接就搭在了桌子上,然後交疊在一起,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名門公子的形象。
“妹妹中的是巫術,如果不是這一次的事態緊急,相信父親也不會下令讓雲家老小,舉家遷往了鳳凰山。只是如此一來,相信很快皇上就會發現,京城的雲府,早已是成了一座空府。”
“那又如何?現在皇上的心思不在我們雲家身上。你沒聽到消息,關於那位趙貴妃的嗎?趙爽這一次,到底是要如何做,只怕纔是關鍵。”
雲若谷仔細地想了想他們蒐集到的這些情報,再加上了穆流年讓人送來的一些消息,有些事,的確是越來越複雜了。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四皇子沒死,而且就在紫夜。只是,到底藏在了什麼地方,還真是不太好找。
“二哥,你如今在朝爲官,有些事做起來,怕是不太方便。要不要我在你身邊再安排幾個得力的人手?”
“不必。我現在擔心的是妹妹什麼時候才能醒。而且,我總覺得父親那裡似乎是有些古怪,你不覺得,父親的行蹤太過詭異了些嗎?”
雲若奇一愣,“什麼?”
“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過父親了?”
雲若奇當真就仔細想了想,“時間的確是不短了,不過,父親不是時常有書信過來?”
雲若谷沒有再出聲,有些事,他總覺得是被蒙在了鼓裡的。
“你今晚去何府,小心一些。這個何少白,可是個高手,千萬不可大意了。”
“知道了。”
浮河鎮,客棧。
桑丘子睿是親眼看到了雲家的人上山的,看來,穆流年也察覺到了什麼,樑城,似乎是將要不太平了。
關於這些,桑丘子睿都不在意,他比較關注的是,淺夏什麼時候才能醒?而這一次,她又是否能再想起一些別的來?
鳳凰山上,穆流年正陪着兒子一起在榻上玩兒,程氏扶着雲老太太就進來了。
“外祖母,舅母。”穆流年起身,將小云華也抱了起來,“這是穆雲華。”
程氏看了穆流年一眼,低喃了兩聲,“穆雲華,好名字!”
雲老夫人年紀大了,這會兒看到了第四代,這心裡頭自然是極爲高興,伸手就要抱一抱這孩子。
小云華倒也不認生,竟然伸開了雙手就由她抱。
很快,海爺爺又過來了,“給老夫人請安了。多年不見,老夫人的頭髮,可是全都白了。”
雲老夫人仔細地看了海爺爺一會兒,纔有些吃驚道,“你?你是大海?”
“回老夫人,正是屬下。”
“我們都有多少年沒見了。有三四十年了吧?”
海爺爺嘿嘿地笑了兩聲,“老夫人,這雲府的人都安頓好了,除了幾個必要的奴婢,其它人,都安排在了浮河鎮。您老就先安心歇着,在這鳳凰山,您可是最安全的。”
程氏是第一次上鳳凰山,老夫人卻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她親自送了雲蒼璃過來的時候。
所以,當初雲蒼璃將淺夏帶走的時候,她就大概猜到了,雲家的下一任家主,只怕會是一個女娃娃了。而且她也果然沒有料錯,雲家新一任較爲出色的秘術師,也的確就是雲淺夏。
“對了,小夏怎麼樣了?爲什麼這一次要讓我們都來到這裡?之前在京城不是住的好好兒的嗎?”
“那隻不過是表象罷了。外祖母,您可不要以爲先皇去了,這位新皇,就會踏踏實實地對雲、穆兩家好了。淺夏爲何會中了巫術?只怕這裡頭,還有着那一位的功勞呢。”
穆流年的出聲,倒是讓雲老夫人又愣了一下,當初她是知道淺夏是被人直接從皇宮裡帶走的,而且,當時淺夏挺着八個月的肚子,無緣無故地,太后宣她做什麼?
事後他們才知道,真正宣了淺夏進宮的人,是當今皇上。
難不成,是皇上對淺夏也有了那等的齷齪心思,所以纔會將她宣進宮裡,想要將其囚禁?
“皇上早已懷疑到了淺淺的身分,所以,纔會冒險將她騙入宮中。”事已至此,穆流年覺得,也沒有再瞞着他們的必要了。“淺淺是一名秘術師,這無可質疑。而且,她還是舅舅親手培養出來的。她的秘術,甚至是遠在舅舅之上。海爺爺,我這樣說,並不誇張吧?”
海爺爺一手援着鬍子,一邊點點頭,“嗯,不誇張!穆世子說的都是實話。幾位放心,淺夏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之所以一直未醒,也不過就是因爲她自己的某些原因。這一點,我已經找到了幾位族老確認過了。她身上的巫術已經解了。”
程氏則是完全就被這個消息給震住了!
淺夏是一名秘術師?
而且還是一名比雲蒼璃更爲厲害的秘術師?天哪,這個消息來得也太突然了些。
“那你們的意思是說,其實長安就只是精通醫術,至於若谷和若奇,二人更是於秘術上,沒有半分的造詣了?”
不是程氏小看了他們,而是對於這雲家的神秘,她也是曾有所耳聞的。至少,雲氏族人千年來,都是靠血脈傳承,這一點,她是一直都知道的。
如果說雲長安這樣的嫡系嫡子都不能有什麼過人的天分,那麼,其它旁系族人,這種概率就更低了。
“現在雲若奇和若谷在一起,他們都在遼城。你們放心,不會有事的。至於將你們都遷移到這裡來,一方面是爲了能讓雲家繼續地低調下去,甚至是可以讓京城的貴族百姓們,都將雲這個姓氏,慢慢地淡忘掉。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個時候,京城的雲府裡,只怕已經是被一場大火化爲廢墟了。”
海爺爺的眉心微擰了一下,他今日早上剛剛收到的消息,就在他們一行人順利地抵達浮河鎮的當天晚上,雲府便起火了,再然後,火滅了,卻也只是找到了一些燒焦的屍體。
至於那些屍體是誰?只怕就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了。
這一招瞞天過海,並不可能會完全瞞過所有人,至少,就不可能瞞得過桑丘子睿!
至於皇宮裡頭的那一位如何想,那就是他的事了。鳳凰山上多少年以來就一直是屬於雲傢俬有,就連皇上,也是不可能會下旨將鳳凰山收繳的。不然,當初先皇,也不會想出了那樣的法子來悄悄地接近鳳凰山。
雲老夫人和程氏好一會兒纔將這樣重要的一個消息弄清楚了。
“我們在京城生活了幾十年,不是一直相安無事?爲何非要讓我們來這裡?可是出了什麼問題?”
“回外祖母,樑城,只怕是很快就要不消停了。我的人得到消息,四皇子已經開始在暗中有所動作了。”
四皇子?
婆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這心中受到的震驚就更大了!
那個已逝的四皇子,竟然是還活着?不僅僅是活着,而且還在暗地裡有所行動?他要幹什麼?要反了肖雲放?
“那若是如此,妹妹她?”程氏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旦有戰事起,那麼,林少康就極有可能是會上戰場的,若是如此,那雲氏和林正陽二人,豈非是有些麻煩了?
“放心,暫時不一定會打地多麼厲害。現在看來,皇上對於四皇子的事,似乎是知道地還不多。我擔心,四皇子會先從欒河和扶陽這兩個地方有所動作。”
穆流年說完,將孩子從老夫人懷裡抱了過來,“欒河劉氏,扶陽趙氏,這都是先前先皇最最看重的兩大家族。如今京城徹底地沒了梅氏,所以,這兩個地方,相比較而言,還是比其它地方更容易收服的。”
劉婉婷此刻並不在這裡,若是她在,定然是會第一個想到了她的父母,不知道這件事情會惡化成什麼樣兒?也不知道,會不會殃及了其父母。
程氏還算是比較冷靜的,“世子,那依你的意思,長平王府的穆家軍,豈非也要參與進來了?”
穆流年搖搖頭,“無論是當今皇上,還是四皇子,都不會願意看到我穆家軍的出世的。先皇努力了那麼多年,無非就是想要讓百姓們將穆家軍遺忘。他們二人,無論是誰當政,都不可能會希望得到我穆家軍的幫助。畢竟,如此一來,等於是再次將我穆家軍亮於世人眼前,同時,還會再次讓世人爲沸滕,相信我,沒有哪一個上位者,會願意如此的。”
海爺爺點點頭,無論是誰當皇帝,都不會願意活在了穆家軍的陰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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