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陸嘉便提着一盒糕點和一瓶黃酒出了門,他要去大壯家找老支書商量創辦飼料加工廠的事情。
剛走進大壯家的院門,就看到老支書正在堂屋圍着火爐聽廣播。陸嘉先在門口把草鞋底子上沾着的積雪磕了下來,然後才進了堂屋。
“大爺,過年好啊!”
陸嘉樂呵呵的把糕點和黃酒交給了大壯的父親,又各自道了過年好,這才拉了凳子挨着老支書坐下。
“你小子倒是沉得住氣!我還以爲你剛到家那會兒就會過來找我呢!”老支書端起放在爐子旁邊的茶杯,呲溜着喝了一口水,然後才悠悠的說道。
“我說大爺啊!您老不會是諸葛孔明再世吧?就往這家裡這麼一坐,掐指一算便知天下之事。”陸嘉裝出一副神棍模樣,半眯着眼掐着手指說道。
陸嘉的搞怪表情把大壯逗得噗呲一下就笑了出來,見到自己爺爺正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大壯這才訕訕的閉上了嘴巴。
“你小子別在這裡搞怪,我也不是什麼諸葛孔明再世。昨天我去縣裡了,縣長趙志國專門找我談了話。關於建飼料加工廠的事情,他已經和我說過了。”老支書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哦,您老都知道了,我剛進門前還在想着怎麼和您開口說這個事兒呢!”陸嘉一聽趙志國把工作做到了前面,倒是對這位魄力十足的父母官又高看了一眼。
“知道是知道了,可是這個事情可不好辦吶!”老書記呲着牙花子咧嘴說道,完了又朝陸嘉罵了一句:“你這猴小子淨給我添麻煩。”
“大爺,咋就不好辦了啊?咱們村旁邊不是有座塌了的破磚窯嗎?咱把窯給扒了,拔出來的磚應該也夠建飼料加工廠了吧!”陸嘉指了指村子旁邊磚窯的方向說道。
“要是啥事兒都像你想的這麼簡單就好了。”老支書瞪了陸嘉一眼,接着說道:“扒磚窯需要勞力吧?建廠子也需要勞力吧?大家都忙着掙工分,誰去給你幹這些事情?”
“哦,原來您擔心的是這個問題啊!”陸嘉一聽老支書說的是這個問題,心裡的緊張瞬間就消失殆盡。伸手在懷裡摸出幾張稿紙遞給老支書,並解釋道:“大爺,您提到的問題我都已經在這個計劃書上面寫清楚了,您可以先看一下。”
爲了建設這個飼料加工廠,陸嘉可是想了好幾個晚上才把相關的細節想清楚了。
然後又用了整整一個晚上,寫寫改改好多次,這才把這個計劃書給做了出來。
計劃書裡面詳細的列舉了飼料加工廠的選址、建設和加工、生產等環節需要注意的事項。
陸嘉甚至連工廠所需要的機器種類、型號還有預算價格等,也都統統詳細的羅列了出來。
見老支書接過計劃書開始看了起來,陸嘉就在旁邊解釋道:“大爺,我是這樣想的:
首先,就是建廠的資金問題。
如果大隊賬上的錢足夠的話,就全部走大隊的賬。
如果大隊賬上錢不夠的話,那咱們可以考慮在村子裡面搞集資,讓大家都對一點兒。
如果集資以後錢還是不夠,那您就去找我家老二要,到時候我會給他交代好。這筆錢算大隊借我們家的,等飼料廠生產後有了收入,再從賬上還給我們就行。
其次,就是建廠的勞力怎麼算工分的問題。
大爺,說句不好聽的,現在正是寒冬臘月,大家一個個都在被窩裡面貓冬呢!
這時節地裡又沒有什麼活兒,正是人閒的時候。
到時候您在廣播裡吆喝一下,就說誰願意幹,以後飼料廠招工優先從他們家選人。
對於那些個既不願意出錢,又不願意出力氣的,也不用去管他們,反正以後工廠不會用他們家的人。
最後,就是幹活的人雖然沒有工錢拿,但是咱們會管飯,而且中午有大肉片。
這時節在家貓着也得吃糧,出來幹活不但能給家裡省糧食,還有大肉片吃,況且未來廠子裡招工還有優先權,這麼好的事兒,就不信那些個青壯不願意來。
“你說得倒是輕巧,你給買大肉片啊?”老支書一邊看計劃書一邊隨口答道。
“我買就我買,到時候讓我媽在生產隊大院裡支一口大鍋,保證幹活的人頓頓有肉吃。不過咱可得提前說好了大爺。我這又是投入技術又是投入資金的,也不求集體能給我啥好處,但這個飼料廠的廠長必須給我家老二,到時候也讓大壯做個副廠長。”陸嘉嘴裡說着,衝大壯咧嘴笑了笑。
大壯一聽自己還能當廠長?雖然是個副的,那也是很神奇的啊!瞬間嘴角又咧了開來。
“你說的這個問題也不是不行。”老支書放下手裡的計劃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說道:“我已經老了,如果不是咱們村裡五個黨員四個都幹過造反派,估計我這個村支書也早就該退位讓賢了。目前年輕一輩兒裡,除了你和你家老二,其他的沒一個能頂事兒的,就連大壯也差得太遠。大壯這孩子腦子就是太實誠,這半年如果不是跟着你們兄弟倆,日子也不一定能過得這般滋潤。”
老支書倒是看得很開,一方面自己的孫子不是當領導的那塊兒料,年輕一輩兒裡面也就只有陸嘉兄弟倆的腦子比較活絡,最關鍵的是這兩兄弟還有縣長的路子,如果以後這個村子讓這兄弟倆當家,總不會讓村子吃了虧的。另一方面自己的孫子和這兩兄弟的關係還挺不錯,以後估計也能在後面得一些便利和好處。所以對於陸嘉提出的條件,倒是欣然接受。
陸嘉又和老支書聊了一些建設廠子的細節問題,兩個人把所有的環節都一一做了敲定。老支書在陸嘉寫好的報告上面簽了名按了印章,然後交代陸嘉等過完年縣長一上班就拿去找縣長審批。最後,兩個人一致決定,等過完元宵節就開始破土動工。直到臨近中午,陸嘉才告辭離去。
回到家後,陸嘉便叫來了弟弟陸偉,把自己的規劃和佈局都一一講解給弟弟聽,並詳細回答了弟弟的問題。因爲過完年後自己還要去上大學,這個事情的主要執行者就是陸偉,所以自己一定要把所有可能遇到的問題和解決辦法都一一交代到位。
最後,陸嘉又告訴弟弟,過完年以後,他的眼睛裡就不能再只有茶葉蛋那點兒事兒了。不能只顧着低頭拉車,必要的時候還得學會擡頭看路,方向有時候比努力更加重要。陸偉聽了雲裡霧裡有些不明所以,陸嘉倒也沒有給他過多解釋,有時候,很多事情還是得他自己去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