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辛繼瑤傷勢雖重,但無性命之憂,上官秀也就放心了。
他稍坐了一會,見辛繼瑤面露疲憊之色,起身向她告辭。辛繼瑤虛弱地問道:“上官,你現在就打算回去嗎?你可以,在這裡多住上兩天日。”
“不必了,在圖拉那,我怕是有命睡覺,沒命起牀。”上官秀半開玩笑地說道,“你好好養傷,我想,現在離貝薩軍反撲的時日也已經不遠了。”
“這段時間,你也務必要多加小心纔是。”辛繼瑤關切地說道,說話的同時,她又下意識地向門外望望,提醒道:“還有,儘量離貝薩人遠一點,別被他們利用和陷害。”
上官秀含笑瞥了她一眼,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他在心裡嘟囔了一聲,嘴上沒有多說什麼,隨性的擺了擺手,轉身向外走去。
目送着上官秀走出房門,辛繼瑤緩緩閉上了眼睛。
季徵代她送上官秀出城主府。臨分手前,季徵再次就發生的行刺事件向上官秀道歉,後者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帶着聖女和三名隨從離開了。季徵重新回到城主府的內室,辛繼瑤看着她,有氣無力地問道:“上官秀走了嗎?”
“已經走了,將軍。”季徵畢恭畢敬地回道。
“嗯。”辛繼瑤輕輕應了一聲,而後她猛然一掀被子,從牀上一躍而起。看她動作之麻利,哪裡還有半點重傷在身的樣子?
有侍衛端過來一盆清水,辛繼瑤快速的洗把臉,露出一張粉雕玉琢,紅撲撲的小臉,兩隻眼睛,神采奕奕,精光閃閃。她從侍衛手中接過一條手巾,邊擦着臉,邊冷笑着說道:“我若不裝病,上官秀一定不願與我軍聯防,以他的爲人,勢必會率軍深入貝薩腹地,把圖拉那和納維亞二城的防禦,統統丟給我軍,讓我軍獨自去與貝薩軍的主力拼殺!”
“見到將軍重病,上官秀就不會這麼做了嗎?”季徵小心翼翼的問道。
辛繼瑤一笑,說道:“上官秀雖然狡詐,身無可取之處,不過,最起碼他還是一個守信之人,他剛纔既然開口說願與我軍聯防,那他就一定會做到!”
最關鍵的一點是,如果自己沒有受傷,徵西集團軍完全有能力獨自抵抗貝薩軍的反撲,守住圖拉那和納維亞二城,可自己現在受了傷,臥牀不起,徵西集團軍便失去了獨自抵抗貝薩軍反撲的能力,一心想深入貝薩腹地作戰的上官秀,當然不願意見到貝薩軍的主力突破圖拉那和納維亞,從杜基撤回貝薩國內,給他造成後顧之憂。
她二人正說着話,一名身穿寧南軍裝、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從外面走了進來,到了辛繼瑤近前,她單膝跪地,插手施禮,低聲說道:“屬下辦事不利,還請將軍恕罪!”
看到這名年輕女子,再看她這身穿着打扮,季徵不由得一怔,轉念想了想,突然之間她全明白了,行刺上官秀的人,根本不是什麼混入己方內部的奸細,實則就是辛繼瑤指派的。
辛繼瑤站在那裡,目光低垂,凝視着那名跪在自己面前的年
輕女子,面無表情地說道:“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我養你還有什麼用?”
年輕女子身子一震,頭垂得更低,顫聲說道:“將軍息怒,屬下還可再……”
不等她把話說完,辛繼瑤冷冷打斷道:“機會,只有一次,把握住了,是英雄,未能把握住,便是罪人!”
年輕女子的冷汗流淌出來,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辛繼瑤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凝視着她。
靜,室內靜得鴉雀無聲,似乎連空氣都快凝固住了,連一旁的季徵都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也不知過了多久,臉色難看、目光凌厲的辛繼瑤終於緩緩開口說道:“你,出去吧!”
“謝將軍不怪,屬下告退!”那名年輕女子聞言,如釋重負,向前叩首,而後站起身形,躬着身子,一步步的退到室外。
她前腳剛走,季徵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將軍,既然我們現在還需用到上官秀,爲何將軍還要殺他?”
辛繼瑤深深看了季徵一眼,嘴角上揚,微不可聞的哼笑一聲,說道:“貞郡軍進入貝薩後一連串的戰報,你也應該都看過了,其戰力已是今非昔比,上官秀這個人對我國的威脅太大,除掉他的意義,並不亞於在這場國戰中打贏貝薩軍。與上官秀活着的作用相比,他死了給我們帶來的好處更大。可惜,這次的行動並沒有成功,上官秀的身邊竟還有更厲害的高人!”
徵西集團軍內部根本就沒有派系之爭,要說其中有派系,也只有一個派系,就是辛繼瑤一系,全軍上下的主要將官,都是辛繼瑤的心腹。
辛繼瑤算計的很好,她現在是‘身負重傷,臥牀不起’,就算上官秀在己方的地盤內被人刺殺了,她也可把此事推到奸細身上,到時交出幾個人去頂罪即可。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上官秀的身邊竟然多了一名靈武深不可測的貝薩女人,在關鍵時刻救下了上官秀。
而對於這名神秘的貝薩女子,辛家的情報網竟毫無察覺,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好像她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似的。
吉娜!你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辛繼瑤眯縫着眼睛,沉思片刻,側頭說道:“玄冥、玄鬼!”
“屬下在!”隨着兩道黑影閃過,在辛繼瑤的面前多出兩名帶着鬼面面具的黑衣人。辛繼瑤冷着臉,揹着手,凝聲說道:“立刻着手去查,把上官秀身邊的那個女人給我查清楚!哪怕是她的祖宗十八代,我也要一一過目!”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兩名黑衣人雙雙答應一聲,快步向外走去。
且說上官秀和聖女等人,順利離開圖拉那,在返回納維亞的路上,聖女突然開口說道:“她沒傷。”
“什麼?”對於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話,上官秀有點沒聽明白,不解地看她。
聖女淡然而笑,說道:“我說,辛將軍的傷,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她氣息平穩,脈搏跳動有力,體內靈氣充沛,精氣神足着呢!”
上官秀愣住,對於聖女是怎麼看出這些的,他不必去問,既然聖女肯這麼說,那一定不會有錯。他眯縫起眼睛,喃喃說道:“她沒有受傷?那她的臉色和病態……”
聖女看了他一眼,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你是不是太習慣隨機變,連世上還有易容術這種本領都忘了?”
“那她的咳血……”
“可以是自己咬破舌尖,也可能她當時喝下的不是水,而是果漿,遇唾液則變紅。總之,有很多種可能!”聖女聳聳肩,淡然說道。
上官秀不是傻子,得到聖女的提醒後,他仔細一琢磨,心中豁然開朗。
他悠悠說道:“這個狡猾的女人!她故意裝成重傷,其目的是爲了把我軍拖在納維亞,好助她頂住貝薩軍的反撲!”
聖女對軍事方面的事一竅不通,上官秀說的這些,她也完全不懂。她聳聳肩,沒有接話。上官秀眼珠轉了轉,語氣篤定地說道:“剛纔刺殺我的刺客,就是辛繼瑤派來的!能殺掉我,自然是最好,以後寧南將少了一個巨大的威脅,殺不掉我,正好還可藉助我軍的力量,幫她聯手抵禦貝薩軍。辛繼瑤這個女人,簡直都算計到了骨頭渣裡了!”
聽聞他的話,聖女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她雲淡風輕地說道:“我還以爲你倆的關係很好呢!”
“以前從來沒有好過,以後,就更不會好了!”如果辛繼瑤對他以誠相待,他或許真會考慮,與徵西集團軍做聯防,合力抵禦貝薩軍的反撲,而現在,他是完全沒有這個心思了。
長話短說,上官秀、聖女等人連夜趕回納維亞,進到城主府後,已然是深夜,上官秀連夜召集中軍的主要將官,到城主府大廳開會。
與會之人有軍師孟秋晨,四軍的軍團長洛忍、詹熊、胡衝、安義輔,以及四人麾下的副軍團長、衆參將等等。
等人們都到齊後,偌大的城主府大廳內已是人滿爲患。四周的椅子全部被撤掉,正中間擺放着由四張小桌子拼湊而成的大桌子,桌案上擺放着一張巨大的貝薩地圖。
見諸將皆已到齊,上官秀把他此次去往圖拉那的經過向衆人大致講述一遍。聽完之後,在場的衆人無不是義憤填膺,同時看向聖女的眼神也都變了。
以前,衆人並不太信任這個突然出現在上官秀身邊的貝薩女子,但這次她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上官秀,至少可以證明,她的確是安全可靠的。
廣獠狠狠一跺腳,大聲說道:“我早就看出來辛繼瑤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次裝病,爲的就是誆騙秀哥到圖拉那,她好派人暗中行刺!”
孟秋晨幽幽說道:“行刺是一個目的,與我軍聯防,也是一個目的,辛繼瑤裝出重病,所以不管行刺有沒有成功,她都能夠輕易脫身,並最終達成她想要的結果!”
說完話,他轉頭看向上官秀,說道:“大人現在已不打算與徵西集團軍聯防納維亞和圖拉那了吧?”他的話是在詢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