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爾和凌雪暗暗苦笑,姜庭這是把難題拋給自己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垂下頭,誰都沒有立刻說話。
過了許久,還是凌雪先開口說道:“我們先給風人送去一批糧食,表示我們願意做出讓步,至於撤軍一事,還需……還需再細細商議。”
姜庭深吸口氣,沉吟片刻,嘆道:“也只能如此了。”
西卜山。
上官秀成功擒下寧南軍的主將童陽,這令西卜山上的風軍將士們無不欣喜若狂,人們也終於在這場充滿絕望和死亡的戰鬥中看到了一線曙光。
等到天色大亮,風軍士卒們紛紛聚集到山頂的邊緣,向山下觀望。
寧南軍的拋石機皆已撤走,西卜山下靜悄悄的,看不到寧南軍的一兵一卒。人們知道,寧南軍之所以按兵不動皆因主將被擒的關係。
在上官秀的房間裡,童陽雖然沒被五花大綁,但在他左右有肖絕和吳雨霏二人看着,上官秀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份從貞西傳來的戰報。
童陽眯眼打量着上官秀,他也就不到二十的年紀,五官深刻,相貌英俊,尤其是一對鷹目,深邃又晶亮,最爲特別的是他雙鬢垂下的兩縷銀髮,與他的年齡形成鮮明的反差。
“聽說,上官大人曾有救駕之功。”童陽緩緩開口說道。
上官秀挑起目光,看向童陽。後者繼續說道:“還因此被封爲了子爵。”
“你對我的身世還挺了解的。”上官秀笑道。
“我還知道貴國的現任皇帝,曾經的長公主殿下是弒君篡位,而你,這個有過救駕之功的功臣只因爲選錯了陣營,不僅爵位被削,官職也被貶,還從上京被髮配到偏遠又貧瘠的貞郡。”童陽慢悠悠地說道。
聽聞他的話,肖絕和吳雨霏臉色同是一變。唐凌皇位得來的正與不正,這在風國沒人敢去談論,這也是個禁忌的話題。
上官秀表現的倒是毫無所謂,目光又落回到手中的戰報上,不以爲然地反問道:“你是希望我讚歎寧南的情報系統有多厲害嗎?”
“非也!”童陽正色說道:“據我所知,貴國的鈺王殿下現已在風郡揭竿而起,而且鈺王殿下與我昊天的關係素來交好。”
“所以呢?”上官秀揚起眉毛。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官大人是鈺王殿下的人,上官大人與昊天爲敵,這恐怕是違背了鈺王殿下的意願。”童陽目光深邃地凝視着上官秀。
“呵呵!”上官秀笑了,幽幽說道:“童將軍,你還是省省力氣,別在浪費脣舌,鈺王殿下遠在風郡,他救不了你。還有,自從我來到貞郡之後,我就是我,不再是任何人的人,我只對我自己和我的兄弟們負責。”
童陽眼睛一亮,說道:“既然如此,上官大人又何必死忠於風國朝廷?風國朝廷早已腐朽不堪,無藥可救,只要上官大人肯倒戈我昊天,現狀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你還可以在貞西繼續稱王稱霸……”
未等他把話
說完,上官秀笑道:“誰告訴你我只打算要貞西這一地?”
童陽愣了愣,而後接道:“只要上官大人肯助我昊天大軍進取上京,我可以以人頭擔保,以後整個貞郡,都可以由上官大人你來掌管!”
“想必,你們寧南人對史凱文也是這麼許諾的吧?”
“上官大人和史凱文不一樣,史凱文只是塊扶不上牆的爛泥,而上官大人才是真正的人中豪傑,只要你肯投靠我昊天,上官大人必會得到陛下的重用,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上官秀笑呵呵地看着童陽,他還真想爲他的巧舌如簧拍拍巴掌。
他語氣柔緩地說道:“前途不可限量也可以解釋成毫無前途可言。如果童公子所言屬實,我真可算是人中豪傑的話,那麼像我這樣的人一旦投靠寧南,風國若不亡,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風國若亡,接下來死的人就一定會是我。寧南要治理風地,並不需要什麼人中豪傑,只需要像史凱文那種易受擺佈又對寧南毫無威脅的蠢材懦夫即可。”
童陽心頭一驚,呆呆地看着上官秀,許久沒說出話來。他現在只想勸說上官秀倒戈,並沒有往更深的層次去想,但是仔細琢磨上官秀的這番話,並不是沒有道理,昊天吞併風國之後,的確不需要風國的能人來治理風地,那對己方的威脅和隱患也太大。
看不出來,上官秀年紀不大,但想問題卻想得很深遠,看事情也看得很透徹,像他這樣的人,不管他倒戈與否,只要他還活着,對己方而言就是個莫大的威脅和隱患。
他垂下頭,眼珠轉動個不停。
上官秀彷彿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笑問道:“怎麼?正在想着如何除掉我嗎?你還是先想想自己要如何脫身吧!”
童陽挑起目光,對上上官秀的目光,過了片刻,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上官秀還真是精明得令人厭惡。
他語氣淡漠地說道:“你若殺我,昊天不會放過你,你只會引來更多的昊天大軍。”
“即便我放了你,結果也一樣,你一定會引大軍來雪恥,對於童公子這種出身顯赫的人而言,被敵軍所擒,若不能報仇雪恨,那將是一輩子也洗刷不到的恥辱。”上官秀平淡地說道,彷彿在講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童陽暗歎口氣,他不得不承認上官秀說的是事實。他說道:“只要你肯投靠昊天,那麼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關於此事,我剛纔已經回答你了。”
“那只是你的猜測。”
“可是,你也認爲我的猜測有道理,不是嗎?”
童陽默然,無話可說。過了一會,他方說道:“看來,你是一定要殺我了。”
“不,殺不殺你,這並不取決於我,而是取決於你的部下們。”上官秀聳肩說道:“如果他們真在乎你的死活,會滿足我的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上官秀和郭武談判的時候,童陽並不在場,也不知道上官秀提了什麼條件。
“一是撤軍,二是送糧。”上官秀輕描淡寫地說道。
沉吟片刻,童陽苦笑道:“你還是直接殺了我吧。”
上官秀不解地看着他。童陽說道:“單是撤軍這一條,他們就做不到。撤軍這麼大的事,沒有誰敢私自做主。”
“呵呵!你最好祈禱他們敢私自做主。”上官秀笑眯眯地瞅了他一眼,目光落回到戰報上。他手中的這份戰報是剛剛從金州那邊飛鴿傳書過來的。他對肖絕說道:“阿絕,你可有帶貞郡的地圖?”
肖絕點點頭,好奇地問道:“秀哥,你……”
“把貞郡的地圖取來,現在,我們也需要關心一下貞郡的戰況了。”言下之意,西卜山這邊的戰事大局已定。
童陽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一字一頓地問道:“上官秀,你就那麼篤定我的部下一定會撤軍?一定不會強攻你的西卜山?”
上官秀反問道:“你說呢?接受我的條件,他們還可以向朝廷解釋,不接受我的條件,他們即無法向朝廷解釋,也無法向你們童家解釋,你說你的部下們會怎麼做?”
“上官秀!”童陽騰的一下子站了起身,雙目噴火地怒視着他。
不等上官秀說話,一旁的吳雨霏默不作聲地擊出一拳,正打在童陽的肚子上,後者吃痛,身子佝僂成一團,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上官秀白了他一眼,嗤笑道:“別自找苦吃了,記住,這裡並不是你的寧南軍大營。”
童陽這輩子還沒有受過這樣的羞辱,他看看身邊的吳雨霏,再瞧瞧對面的上官秀,凝聲說道:“上官秀,你也給我記住,只要我不死,我一定會加倍奉還!”
上官秀對於他的威脅嗤之以鼻,等肖絕拿着地圖過來,他把地圖展開,低頭細看。
這段時間,上官秀在西卜山佈防和抵禦寧南軍的攻擊,而在貞郡那邊,也發生了不少的事情。
東哲在段其嶽的護送下,去往貞東的五通縣。
五通縣是貞郡最東面的一個縣,北臨桓郡,東臨上京、神池和川郡,是外界入貞的重要交通樞紐,相對來說,五通縣在貞郡也是較富的一個縣。
目前在五通縣勢力最大的一股叛軍就是廣林叛軍,佔據着五通縣的縣城仁州以及陽城、勝城、雲城、明水、文沛共六座城邑,擁兵六萬餘衆,其實力就算不如史凱文叛軍,但也沒弱到哪去,東哲這次前往貞東,主要拜見的人就是廣林。
廣林住在仁州的縣守府。聽說東哲前來拜會,他頗感意外,以前他和東哲見過幾面,並無深交,不過對東哲這個人他的印象還是挺深刻的,但聽說東哲已經跟着白衫軍一併投靠了貞西的上官秀,怎麼現在突然來到貞東了呢?
對於以前的舊相識,廣林還比較客氣,令人把東哲和隨行的段其嶽請入縣守府。
等東哲和段其嶽二人進入大廳,居中而坐的廣林站起身形,哈哈大笑道:“東哲老弟,廣某有失遠迎,莫要見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