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還得從五年前說起,那時緋若胭還是隻少不經事的丫頭片子小狐狸,天生得一身華麗金毛,連幻化出人形來都是美得傾國又傾城。
她從孃胎裡出來就生長在人界,本來一家子是住在谷陽城郊荒山野嶺的狐狸洞裡的,但緋若胭自負貌美如花總悶在這不着天日的地方簡直是暴殄天物,便獨自一人出山到了谷陽城裡闖蕩。
形形**各種各樣的人都見過了,是無一不拜倒在她的花容月貌之下,那段時間緋若胭的日子過得是瀟灑又快活,順風又順水。
當夠了花樓的頭牌,也做膩了達官顯貴金屋裡的嬌,她自然便將狐狸爪伸向了象徵着最高點皇宮之中。
而要說起皇宮,不得不提的還是那兩位早已在民間聲名遠揚的皇子。
先說大皇子白昔落,是風姿綽約又玉樹臨風,溫文爾雅還雍容典雅,總的來說就是怎一個風雅了得!與其說他是皇子,倒不說他更像個俊秀儒香的玉面書生。
再說小皇子白楚歌,是風流倜儻又器宇不凡,果斷英明又有幾分心狠手辣,與當今皇上白奉安簡直是脫骨般的相像,都說他將來是必成大器,很有趕超他兄長的意味!
緋若胭見多了白楚歌這樣投身朝野的權貴,卻很少遇到白昔落這般的翩翩公子,是以她入宮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這個璄國第一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是世事難料,緋若胭是如何也沒有料到後來竟是她自己拜倒在了白昔落的腳下,從此以後一生荊棘坎坷罪孽深種,在別人看來她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什麼錯?她不過是愛了,愛得瘋狂極端了一點兒罷了。
那一年已是緋若胭下山以來的第三年,以宮女的身份混入了宮中,她如願以償地待在了白昔落身邊。
朝夕相對,細水長流,她從來不知道一個肉體凡胎的凡人也能如白昔落這般風華卓然,淨潔出塵,世間再沒有什麼能拿來比擬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自負如緋若胭,在他面前卻甘願俯首稱臣自愧不如,他太過美好,美好到令人癡嗔癲狂,所以緋若胭愛了,愛得明目張膽,霸道猖狂。
白昔落本來也是挺喜歡她的,二人也情投意合暗度陳倉了一段時間。
可是後來他發覺每一個稍微近他身一點的,或者多看他幾眼的宮女們都會無故失蹤,他便難免有些起了疑,一番調查,那些人卻竟然都是被緋若胭暗中殺害了。
驚駭不已,他幾番規勸緋若胭卻充耳不聞。
想也是如她這般的性子,孤僻又高傲,自然是看不得別人覬覦她爪下的寶貝的。而她又從來養尊處優,況且又身爲妖物,是以區區幾條人命對她來說不過是蟲蟻般沒有價值可言。
白昔落那時還不知道她是妖,但已有察覺到她的脈相與人不大相同。
二人最終還是鬧翻,受不了視人命如草芥的緋若胭,白昔落終於還是在天下蒼生與兒女私情之中選擇了前者,心高氣傲的緋若胭痛心疾首之際立誓揚言要他一輩子後悔這個決定。
被遣出了宮,緋若胭由愛生恨,便想方設法地去認識了白楚歌,白楚歌對她一見傾心一往情深,緋若胭明裡蠱惑暗中協助他挾持了白昔落的母后逼白昔落捨棄太子之位。
精明如白昔落,一早便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緋若胭搞的鬼,但他當時還念及也算是自己一手害她至此的,便甩手退居在竹院中揚言不承太子位並是官不見一生在此安度,連皇上都拿他沒了轍。
緋若胭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坦蕩蕩的接受了,一點兒復仇的快感都沒有給她,她便怨念更重。
你不是想要安度麼?我偏偏不讓你安度!如此一來,隨後的一段日子裡,白昔落每日一早醒來推門而見的,都是一具血淋淋的女屍。
他當然知道一定是緋若胭乾的,但他終歸還是對她有些情誼的,是以才一忍再忍一拖再拖,但到他終於忍受不了時,這緋若胭的東窗事發,卻是被白奉安給逮了個正着。
那時白昔落已在暗中派人監視緋若胭,卻不知白奉安也是在聽聞白楚歌近來總跟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混在一起之後,便也派人密切跟着他。
那日白楚歌在南山幽會緋若胭,二人立於鐵砂湖畔時,緋若胭的倒影在湖水中明明切切是一隻金毛狐狸,兩派跟蹤的人馬一見皆驚惶地各回各處各稟各主。
白昔落並無太吃驚,總覺得也在情理之中,但還不及他下令殺了緋若胭,卻是先聽聞白奉安命人燒了狐狸洞。
後來白楚歌爲保住太子之位對白奉安謊稱自己是被狐狸精騙了,此後還一直裝作厭惡姿色傾國的女子,其實世人不知,他是在等,等那個心尖上的人履行諾言再次回到他身邊。
不過這都是白楚歌與緋若胭二人之間的事了,白奉安與白昔落並不知道,他們都以爲緋若胭死了,那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就這麼葬身在了火海之中,火光燃盡時,連屍骨都不剩。
對此白奉安並不覺得什麼,但心細如白昔落,卻隱隱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至於是哪不對勁,直到兩年之後的這一日,白楚歌平白無故地替換了兩名宮女藏在他宅裡,他一見鳳飛夕時才恍然,緋若胭也許並沒有死。
初次見面時,他便無意間探到了鳳飛夕的脈相,是與緋若胭一般的與人不同,所以後來的第二次見面,他才誤將鳳飛夕當做了幻化成了別的樣子的緋若胭。
至於他爲何會相信了鳳飛夕不是她,還得多虧了楊桃衣的適時出現。
因爲緋若胭的性子,確實是不會與其他女子姐妹相稱的。儘管鳳飛夕有些地方真的很像她,但她終歸還是與她大有不同的。
白昔落將這些前塵往事一股腦倒給了鳳飛夕,又輕嘆道“也許是我多心了,她根本已經死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鳳飛夕擡手一搖“不一定,據我所知,兩年前她是燒的很嚴重,但卻與白楚歌託夢承諾了兩年後一定會回來,所以白楚歌纔會將我誤認爲是她。”
“什麼?”白昔落驚擡眼,後卻又無力地垂下“她竟然還活着...”
他的眸中是一團複雜的悲喜交加,由愛生恨,而恨的同時,卻還是無法剋制的在愛,愛這個東西真是複雜。
此間二人正行在一條延綿無盡的宮道中,天間還徐徐落着瑩白的雪花,青磚砌成的地面上早已覆滿了一層不深不淺的積雪。
跨過一方宮門,又是走了許久,才終停在一座紅牆金瓦的宮殿門下。
殿門上方木匾金漆着三個大字,念秋殿。
鳳飛夕擡腳便要上前,卻徒然被白昔落拉住了胳膊“怎麼了?不是在這裡麼?”
白昔落眉頭緊鎖眸斂寒光“這是父王的寢殿,爲何一個把守的人都沒有?”
他說罷疾步上前一把推開殿門,那一剎那三支羽箭直直朝他射來,鳳飛夕驚覺飛身過去一拂袖揮掉了兩支,卻還是有一隻險險地插在了白昔落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