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回頭,看了聶振一眼,道:“王爺,妾身也只是早做準備而已。如今皇上駕崩,太子即將極爲,咱們難道還能夠死皮賴臉地呆在京師不成?還不是得前往越地了?現在先做好準備,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聶振搖了搖頭,嘆道:“哪裡需要這麼麻煩?我們要離開,也是在父皇下葬了之後了,你這麼早收拾又是做什麼呢?”
錢氏冷哼一聲,道:“若是咱們真的能夠活到回封地就好了。妾身可是聽說了,昨兒晚上,太子殿下不知道爲了什麼連夜進宮去找父皇,不久便傳出來了父皇駕崩的消息。便是妾身腦子不靈光,也知道父皇的死是有着蹊蹺的。妾身還是得多做一手準備,免得到時候咱們當真被誅殺在父皇墓前了!”
聶振見錢氏言之鑿鑿,不由嘆了一口氣,也便不再提這件事情,只是道:“承顯呢?他人去了哪裡?”
錢氏聞言,不由嘆道:“王爺啊,說起承顯,妾身可變有了萬千的抱怨!也不知道是哪個跟承顯提起了兵法的事情,這幾個月他都窩在了兵營裡頭都不出來了!”
聶振聽到這裡卻是鬆了一口氣,道:“這樣也好,至少。承晨呢?”
錢氏搖了搖頭,嘆道:“承晨是什麼樣子的,您心裡頭不知道嗎?這孩子從小就陰沉,平常一直窩在自己的園子裡頭,我哪裡能夠見到他?”錢氏說着說着便是悲從中來,拿起帕子擦起眼淚來,“可憐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從小就同我生分了的……”
聶振見錢氏又哭了出來,只覺得萬分無奈:“承晨自一出生身體就不是很好,他如今醉心山水書畫,雖說是陰沉了一些,但是也並沒有什麼的。”
“他今年也已經十四歲了,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又到哪裡找媳婦呢?”錢氏嘆了一口氣,道,“他是妾身唯一的兒子,妾身難道不該爲他考慮考慮嗎?”
聶振還沒有說話,卻忽然有人開口道:“兒子還小,不急。”卻是聶承晨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將這些話聽到了耳朵裡頭。
聶振看了聶承晨一眼,問道“你大哥可回來了?”
聶承晨點了點頭,道:“方纔回來了,只是像是在沙土裡頭打過滾似的,髒兮兮的。”
聶振搖了搖頭,道:“你讓人去催催,我們過不了多久就要入宮了。”
聶承晨垂眸,忽道:“父王,是因爲皇爺爺過世的事情嗎?”
聶振點頭,道:“雖然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想總歸太子登基已經是鐵板上定釘的事情了,至於父皇的死是什麼原因,那些老臣想要查的話就讓他們去查吧。”
聶承晨點頭,開口道:“父王不如向皇叔提議在皇爺爺大喪結束後便回封地裡頭去,聽人說越地風光獨好,不知道。”
聶振看了聶承晨一眼,良久方纔道:“自然是應該這樣的。如今父皇過世,我這個王爺又豈能夠留在京師給皇上添亂呢?”
皇宮裡一片肅穆,大約是因爲這裡的主人已經過世了的原因吧。
張氏走到宮門的時候,便迎面遇上了錢氏。
“太子妃且慢。”錢氏立時走到了
張氏身邊,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同太子妃說道說道,太子妃不介意與我同行吧?”
張氏垂眸,笑道:“怎麼會介意呢?越王妃請。”
錢氏鬆了一口氣,道:“如今皇上這樣子便過世了,徒留下這一地爛攤子,想來便是太子殿下要收拾,也需要費上不少的力氣吧。”
張氏聞言,笑道:“看起來確實如此。其實對於政事我也不是很瞭解,不過我想若是越王能夠留在京師幫着太子殿下的話,應該會好一些的。”
錢氏聽到此處,臉色微微一變,但是立即訕笑道:“您這是什麼話呢?要真的說起來,我家王爺哪裡有這樣的本事呢?便是皇上。此時該稱先帝了。也知道他不是從政的料子,就封了一個越王,將他當作閒人晾在那裡呢!若是太子殿下當真想讓王爺幫忙,只怕是會幫了倒忙!而況,王爺心裡頭也覺得京師裡頭讓人傷心,便想着等着先帝下葬了,回到封地去呢。”
“回封地?”張氏微微一怔,隨即道,“越王當真想要回封地?他當真是這麼說的?”
錢氏目光微動,笑道:“若是王爺沒有這個意思,難道我還能夠亂說一氣的不成?昨兒個喪鐘響了之後,王爺便吩咐着我們見東西都收拾了,這不,府裡頭現在到處都是大箱小箱的堆着呢!”
張氏聞言,卻是嘆道:“你們這又是何必?難道太子殿下登基之後,還能夠容不下你們?”
“哎呀,你這說的又是哪裡的話?太子殿下向來是尊敬兄長的,又豈會容不下我家王爺?只是這京師裡頭犯小人,若是有人藉着先帝的死因說事兒,豈不是要將王爺推到風口浪尖去?太子殿下於政事一途上,那是王爺拍着馬都趕不上的,與其讓王爺在京師裡頭礙事,還不如王爺自己識相一些,回到封地去,對誰都好。”
張氏看了錢氏良久,方纔嘆道:“我不如你。”
錢氏看向張氏,見她臉色有些不好,便笑道:“這有什麼如不如的?我記得當年我們是一起嫁進皇家的,我還一直羨慕你,在你之前,太子殿下沒有妾侍,也沒有兒子。我就不一樣了,我是繼室,在我之前,越王已經有過一個王妃了,只是她因爲難產過世了,留下了承顯這個兒子。我雖是生下了承晨,但是他一出生身體就不好,這麼多年下來,我也已經沒有了什麼別的希望,只要承晨能夠平平安安的,便是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張氏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錢氏嘆了一口氣,彷彿是放下了什麼,道:“我之前一直想着,要超過你,要過得比你好。但是現在我卻是沒有了這樣的想法了。太子妃,我承認我不如你聰明,不如你機遇好,我現在只想着將我的兩個兒子拉扯大,然後好好地享受天倫之樂,其他的,我便不會再想了。”
張氏皺了眉頭,顯然弄不清楚爲什麼錢氏會說這樣的話:“你對我說這個做什麼?”
“也是,我對你說這個做什麼呢?”錢氏忽然笑了出來,“大約是想要找個人,讓她聽聽我的想法吧。你就當作沒有聽過吧。反正不管怎麼樣,以王爺的性子,是不會和太子殿下搶這個位子的。”
張氏垂眸,讓人看不清她在想些什麼。
帝三十七年,帝崩,太子聶臨即位稱帝,開始了長達十六年的殘暴統治。
時過境遷。
御花園裡的鞦韆還是那樣子搖晃着,彷彿就要一直搖晃到天荒地老似的。
聶雲裳撫過繫着鞦韆的繩索,微微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張氏見聶雲裳有些傷感,不由問道,“雲裳,怎麼本位感覺你似乎有些悶悶的?誰給你氣受了嗎?”
聶雲裳回頭看向張氏,搖了搖頭:“母后,現在您可是皇后娘娘,大哥和二哥也已經是父皇的左右手了,連聶未央,在三年前也被母后使計送到了苑瓊閣,誰還能夠給我氣受啊?只是我忽然覺得好像自己真的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個樣子整天纏着母后了。”
張氏頓時笑出了聲:“是啊,你呢已經是十八歲的大人了,自然是不能夠再纏着母后了。母后心裡頭想着啊,你年歲也已經不小了,正想着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呢。”
聶雲裳聞言,頓時臉色一紅,道:“母后你胡說些什麼呢!什麼如意郎君啊,在這京師裡頭啊,那些人那個不是衝着父皇的權勢來的?到底有幾個是會真心待我的?我纔不要那些僞君子當我的駙馬呢!”
張氏聽到此處,便是笑道:“真是不知羞,還沒有議婚呢,就在這裡亂說一氣。這京師裡頭的英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可能沒有一個是願意真心對你的呢?雲裳啊,你放心,這些事情就交給母后和你父皇,咱們一定會給你挑一個最好的。”
“那聶未央呢?”聶雲裳不知道爲什麼想到了聶未央,頓時便有一股氣憤升了上來,“若是父皇的話,總是會將最好的東西留給聶未央的,尤其是那個陳淑媛和仇貴妃,總是變着法子幫着聶未央說話!”
張氏皺了皺眉頭,道:“聶未央?她不過是一個庶女,便是得了你父皇的眼又怎麼樣,難道還能夠越過你這個嫡女不成?”
聶雲裳咬牙,隨即又道:“我總是覺得不知道爲什麼,從三年前開始,母后您對聶未央的態度就忽然是變得很怪……母后,是不是聶未央惹出了什麼事情,讓你不高興了?”
張氏搖了搖頭,笑道:“你心裡本位就是這樣一個人?”
“當然不是!”聶未央立即道,“只是我總是覺得奇怪。若是母后不方便說,我不問便是。”
張氏嘆了一口氣,道:“你懂事便好。”
卻此時,一個內侍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皇后娘娘,昭明公主歿了。”
張氏臉色一變,問道:“怎麼會突然歿了?”
內侍忙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兒個早上一直沒有聽到昭明公主的聲音,推開門一看,昭明公主已經自盡了!”
張氏皺起了眉頭,道:“帶路!”
聶雲裳臉色已經變了,忙道:“母后,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要了。”張氏嘆了一口氣道,“昭明公主瘋了這些時候,更何況還死了。如今宜寧閣也算是不吉利的地方,你又怎麼能夠同我一道過去呢?你先回西苑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