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我確實是應該早一點下了決定了……”
左慧娘偶爾也是會去楊夫人那裡湊趣的，雖然楊夫人不是正經的趙國公府女主人，但是總歸是長輩。
聶雲裳也已經放棄了自己那些無謂的尊嚴，常常往楊夫人那邊去，倒是也挽回了楊夫人心裡的印象。
“左息泱？”聶雲裳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有些提起了心，“左息泱，聽着似乎是大嫂的本家人吧？怎麼已經變成了大哥的房裡人了嗎？”
左慧娘輕笑，道：“息泱是我在家裡的時候便喜歡的妹妹，她和世子也是之前見過面的，世子一見到人家便喜歡上了，我這個又是姐姐，又是妻子的，自然是要幫着世子和妹子，成全她們了。”
聶雲裳聽到這裡，臉上不由現出了一個笑容，彷彿是在嘲笑似的：“這麼一說，大嫂倒還是十分賢惠的，要是換了我，還不定怎麼傷心呢。”
左慧娘哪裡不知道這是聶雲裳在嘲諷自己，她垂眸，輕笑道：“剛開始心裡自然是不好受的，但是誰讓息泱是我的妹妹呢？我自然是要爲自己的妹妹好好着想的了。”
聶雲裳冷笑一聲，又道：“既然那位左息泱是和世子一見面便讓世子喜歡上了的，想必是一個十分的美人吧？楊夫人，不如叫息泱過來一趟。畢竟也算是夫人您的侄子媳婦了，見上一面也是應該的。”
左慧娘臉色微變，忙道：“這怕是不好。雖然息泱是頂着滕妾的名頭進來的，但是總歸也是妾，哪裡能夠勞動夫人接見？”
楊夫人看了左慧娘一眼，見她雖然掩飾着臉色，但是還是隱約透出了焦急之色，不由心下冷笑，道：“雲裳說的不錯，雖然只是滕妾，但是畢竟是慧娘你的妹妹，我自然是應該見見的。”
左慧娘心裡頓時一沉，也沒有辦法改變楊夫人的決定，只能夠讓人前去將左息泱請了過來。
“楊夫人爲什麼忽然會想要見我？”左息泱放下了茶杯，看向琴韻。
她蒙着面紗，琴韻沒有辦法看到左息泱的神色，只能夠斟酌着語句，開口道：“是永明公主，不知道爲什麼提起了您來，最開始世子妃已經搪塞過去了，但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提出讓楊夫人見見您這樣的事情來。姑娘若是不願意……”
“有什麼好不願意的？”左息泱眉頭微挑，笑道，“不過是見一個面，又不是前面有什麼豺狼虎豹等着我。”說罷，她便站起了身。
秀語連忙站在了左息泱身邊，勸道：“既然是永明公主提出來的，只怕……”
“她長進了一些，但是我卻並不需要擔心。”左息泱忽然笑道，“該擔心的人，理當是她纔對。”
左息泱到的時候，楊夫人和聶雲裳已經說了好一會兒話了，倒是將左慧娘忘在了一邊。
“妾身見過楊夫人。”左息泱緩緩向楊夫人行了禮，禮數上竟是挑不出半點兒錯來。
楊夫人轉頭看向左息泱，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是還是露出了慈愛的神色：“你便是慧娘那個妹妹，左息泱吧？”
左息泱輕笑，道：“正是。”
左息泱是一個極其素淡的人，無論是穿着還是話語，都是極爲
素淡的。而這種素淡，會讓人無緣無故地覺得舒服。
楊夫人既然覺得舒心了，自然不會過於刁難左息泱，便笑道：“你是慧孃的妹妹，也便不用這麼多禮了。坐吧。”
左息泱還是十分恭謹的，起身，坐下，其中照樣是沒有半點兒疏忽，讓楊夫人看着，心裡更覺得舒服。
“正是一個知禮的好孩子，慧娘，真沒有想到，你這個妹妹竟是這樣的。”楊夫人笑道，“饒是我看了這麼多閨秀，也覺得她們不如息泱良多呢。”
左慧娘知道這是左息泱過了楊夫人這關，臉上的笑意也不由地真切了一些，道：“夫人您可不知道，息泱在家裡的時候，可是一等一的守規矩。當初連叔父請進家裡教導的嬤嬤都說，以息泱這樣的人品，便是進宮去也是使得的。”
楊夫人聽到這裡，不由點了點頭，笑道：“這倒是。”
左息泱連忙推辭道：“這只是嬤嬤的戲言而已，豈能夠當真？”
左慧娘卻是掩脣笑道：“你也莫要謙虛了，我從小就是野性，也就你能夠受得了那琴棋書畫，刺繡女工的。”
楊夫人聽到這裡，眼裡也現出了一個滿意的神色，笑道：“可見你是一個好的，只是以後莫要忘記了本分。”
左息泱連忙應道：“妾身知道，自然會好好守着本分的。”
聶雲裳此時卻是忽然笑出了聲來：“才誇你幾句，你便是狐狸尾巴翹到了天上去了？”
左息泱微怔。
楊夫人也不由皺了皺眉頭，看向了聶雲裳，問道：“雲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聶雲裳冷笑一聲，道：“聽說左姑娘。左息泱你的父親是庶子，你是你的父親同一個姨娘所生，可是？”
左息泱垂眸，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不知道公主爲什麼……”
“這就對了。”聶雲裳不等左息泱說完便已經開口了，“難怪一家老小都是不知道規矩的！你當進宮這麼簡單？凡是能夠進宮的女子，哪一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身上那些子守規矩，放到宮裡頭那還能看嗎？那是小家子氣！何況，一個庶子生下的庶女罷了，便是當真人品才貌出衆，也沒有這個資格進宮！”
左慧娘臉色一變。
楊夫人也沉下了臉。
左息泱微微皺了眉頭，但是立即便舒展開來了：“公主教訓的是。妾身雖然並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是也是知道以妾身的身份，並沒有資格入宮的。那些誇獎，妾身也沒有放在心上，不然，也便不會入府了。”
楊夫人臉色稍稍舒緩了一些，道：“也好，總歸如今你的父親已經過世了，你便好好跟你的養父學學。”
“妾身明白。”左息泱連忙應了下來。
聶雲裳一來二去的便被奪了話頭，頓時不舒服起來，連說出來的話也開始陰陽怪氣起來：“哼，左息泱你倒是十分厲害的嗎？能屈能伸，想來在世子面前也必然是小鳥依人的。聽姐姐說你和世子是一見鍾情的，可見你的長相必然也是十分美豔的吧？怎麼一直戴着面紗，不讓我們看呢？”
“妾身蒲柳之姿，只怕是要讓公主失望了。”左息泱眉頭微皺，不卑不亢地開口道，“
妾身並不是不願意揭下面紗，只是擔心看了妾身的臉，公主和夫人會被嚇到。”
她越是這麼說，聶雲裳便越是認定了面紗之下必然是有着秘密，不由冷笑着嘲諷道：“看起來，咱們的左息泱左姑娘也並沒有方纔自己說的那樣，知道規矩嗎？不知道什麼叫做長幼君臣嗎？”
左息泱臉色微變，不由問道：“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聶雲裳笑道：“還有什麼意思？在這裡，楊夫人是長，你是幼；本位是君，你是臣。若是楊夫人和本位想要看你的臉，你到底是違抗呢，還是順從呢？”
左息泱微怔。
左慧娘臉色頓變，忙看向楊夫人，道：“夫人，息泱，息泱也是怕……”
“怕什麼？”楊夫人似乎是和左慧娘槓上了，臉上雖然還是十分慈愛的笑容，但是嘴裡頭說出來的話卻並不是那麼慈祥的，“也沒有什麼，其實我也想要看看，讓湛兒一見鍾情的女子，會是什麼長相。”
左慧娘臉色頓變。
左息泱的眉頭微鬆，忽然笑道：“夫人，公主。妾身可是說過了，若是待會兒妾身的長相驚到了你們，可不要將這件事情賴到妾身身上啊。”
楊夫人只當是左息泱隨意所說，並不在意，笑道：“沒有關係，你揭開便是。”
左息泱站起了身，緩緩揭開了自己的面紗。
聶雲裳的目光頓時一直：“這，這不可能！”
卻見左息泱的長相分明和那個已經死去的人一模一樣，連左臉上的傷痕也是一般無二。
楊夫人原先以爲左息泱一直推辭，是因爲她長相確實不好，誰知道她相貌是不錯，只是左臉一到疤痕毀去了容貌，頓時便有些唏噓：“當真是可惜了。”
聶雲裳怔怔地看着左息泱，良久方纔道：“你沒有死？”
左息泱卻彷彿根本不知道聶雲裳在說什麼一般，臉上的笑容沒有半點兒作假：“公主以前見過我嗎？死？我怎麼會死呢？”
聶雲裳知道自己失態了，但是見左息泱竟然拒不承認認識自己，不由更是疑惑：“你，你當真沒有見過我？你當真不是她？”
左息泱微微挑眉，臉上的笑容不似作假：“聽公主的意思，彷彿是以前見過我的，但是我竟然對公主沒有半點兒印象。公主，是不是你認錯了人了？”
聶雲裳張了張嘴，想起那個清高孤傲的女子，不由道：“理當是認錯人了，若是她，絕對不會自降身份的。呵，真沒有想到，這世上居然有兩個人，能夠這般相似……”
左息泱垂眸，脣角依舊帶着笑容：“楊夫人，妾身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不知道能不能……”
楊夫人也回過了神，笑道：“可以。慧娘，你和息泱一道回去吧。”
左慧娘點了點頭，走到了左息泱的身邊，看了她一眼，和她一道轉身向門外走去。
林郊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將花送到顏鑫的軍營裡頭了。
“我說將軍，你說那個花束子究竟是什麼想法，爲什麼總是送花過來？”林郊把花放到了花瓶裡，嘆了一口氣。
顏鑫的目光從花束上移開，看向兵書，道：“我怎麼會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