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傾沒說話,優雅從容地吃着夜瑾給她剝好的蝦,在蘇貴妃轉頭看向她的時候,淡淡一笑:“蘇貴妃別太在意,夜瑾素來就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跟他計較,划不來。”
此言一出,蘇貴妃悶氣直接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下不來,她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夜瑾一眼。
夜瑾不痛不癢,剝完了八九個蝦子,轉過身,已有侍女端來了溫水給他淨手。
“西陵皇子倒是個真性情的人。”坐在蘇貴妃身邊的女子溫聲開口,脣畔噙着端莊優雅的笑意,“但是身爲南族未來的帝君,舉止應該穩重有度,要有寬大的氣魄胸懷。若無容人之量,並且控制不住恃寵而驕的惡習,那麼就算是帝君之位,只怕也坐得不安穩,更擋不住史官的口誅筆伐。”
一番話綿軟柔和,聽着和和氣氣,溫溫柔柔,卻是話裡藏針。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皇帝和皇后更不是。
溫賢妃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在場的誰聽不明白?
夜瑾尚未成爲帝君,就有心控制殿下未來的後宮,妄圖一人專寵,這絕不是氣度寬廣的帝君該有的行爲,甚至只是有這樣的想法,都是不可原諒的。
尚未成爲帝君,就露出了驕狂無忌的脾性,言語極度輕狂無禮,僅僅在一頓御膳的時間之內,就同時得罪了皇室裡大半的人。
後宮妃嬪和殿下的皇兄竟無一人被他放在眼裡,這份囂張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更別談什麼沉穩有加,進退有度。
若他成了南族帝君,以後只怕史官的口水都能淹了朝堂,御案上一定堆滿彈劾他的摺子。九傾登基之後什麼也不用做了,每日面對百官對帝君的彈劾,就足以耗去她所有的精力。
溫賢妃這番話是說給皇上和皇后聽的,也是說給九傾聽的,更是說給宸王和胥王聽的。
皇帝是南族之主,南族的江山社稷永遠排在心裡第一位,所以他是否能容下自己有這樣一位,尚未與女兒成親就試圖插手朝堂,並控制後宮的女婿?
而九傾,尚未登基爲帝,身邊所愛的男子就大言不慚地意圖廢了她的皇夫,掌控她的後宮,她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
登基之後,這位帝君的脾性是否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
而宸王和胥王,兩人一文一武,在皇族之中和朝堂之上所佔分量幾乎相等,在他們的心裡,江山社稷的穩定同樣是最重要的,他們能否忍受夜瑾的存在?
能否忍受,殿下身邊有這樣一個張狂悖逆,野心勃勃,甚至會在殿下登基以後,試圖控制朝政,禍亂朝綱的帝君存在?
溫賢妃是個溫柔的人,比起蘇貴妃骨子裡的凌厲,她溫柔如水,說話永遠輕聲細語,此時這一番話說的,似乎不含半點譴責。
可話裡的意思卻明明白白地告知了在場的人,這位西陵九皇子夜瑾,將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給南族朝堂和後宮帶來怎麼樣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