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次。
聲音淡漠,語調不高,無寂卻聽得格外清晰。
呆滯,震驚,詫異。
主子居然要跟九傾姑娘共用午膳?
這簡直是……天下紅雨啊,他家主子多孤僻古怪的性子啊?這些年別說女子了,就是男子——不管是皇上,還是皇族那些兄弟姐妹,誰有這個榮幸與他共用膳食?
一個“髒”字,輕飄飄吐出脣瓣,曾經可是無數次給人當頭痛擊,讓人難堪不在話下。
然而此時,面對九傾姑娘隨口之下的提議,他居然說,“只此一次。”
只此一次,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了三……後面還不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嗎?
滿眼的呆滯逐漸化作驚喜,片刻之前的憤怒此時早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無寂滿眼星星地看了他家主子一眼,轉過身,屁顛屁顛地飛身而去。
真好,離他夢想中的幸福又近了一步。
玄七沉默地注視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這個護衛似乎有點心花怒放……他家主子的膳食中被人下毒,他爲什麼會這麼高興?
“玄七。”九傾淡然的聲音拉回了他的心神,“如果還沒吃午飯,留下來一起吃?”
玄七靜了一瞬,視線下意識地看向夜瑾,正好對上他擡眼的目光,冷漠,疏離,似乎還帶着一點幾不可察的厭惡——
厭惡?
玄七嘴角一抽,很想質問他一句,自己就算不是美人,但至少方纔給他試了毒,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吧?
這樣對待救命恩人,良心上過得去?
心裡暗哼一聲,玄七漫不經心地開口道:“瑾王府的飯菜我是敬謝不敏,還是去外面的酒樓裡吃比較安全。”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一旦被加了料進去,任是如何美味的珍饈,也會變得難以下嚥。
哼,身份高貴又怎樣?受盡榮寵又怎樣?
每天生活在一羣豺狼虎豹的環飼之下,動輒被人算計,這小日子過得有多悲慘?
也虧得他家主子好心,來拯救這位也只有容貌能拿得出手的病弱美王。
玄七撇了撇嘴,走到門檻之際,回頭幽幽提醒了一句,“主子,曼陀羅雖美,卻是有毒的,主子可得守住自己的心,別被迷惑了。”
話音落下之際,玄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外。
內殿氣氛霎時有些古怪。
九傾挑了挑眉,似乎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夜瑾卻顯然是聽懂了,眼神剎那間凝結成了霜,寒冷蝕骨。
“王爺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九傾把手裡的藥箱放在一旁,上走前執起他的腕脈,細細地把脈,須臾道:“沒什麼事的時候,王爺不妨多出去走走,不必每天悶在寢殿裡,對身體不好。”
“昨夜還安然?”
這句話似乎問得有些突兀,九傾卻聽明白了,淡淡一笑,“昨夜還算安然,今夜就不一定了。”
“瑾王府雖有魑魅魍魎環飼,卻不代表什麼小鬼都能隨意出入。”夜瑾如畫的眉眼染上清冷色澤,語氣冷漠至極,“你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