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詔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但大臣們認定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皇帝的遺詔任何人都不能違抗,只能遵詔而行,眼下皇上不能理政,形同癡人,所以傳位一事已經勢在必行,而遺詔出現得恰恰是適逢其時。
一份遺詔,無聲地消弭了一場很有可能上演的奪位大戰,也讓羣臣堅定了擁護睿王的心思。
這個時候,就算提出質疑,又能改變什麼?
況且,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是一場人爲的算計。
“一步步算計得如此縝密,縝密到讓人就算心裡生出了質疑,也無法做出任何有力反駁。”夜翎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月色,冷峻如刀削的側臉看不出絲毫情緒,“皇長兄是個有能力的人,他來坐這個皇位,對西陵江山,對天下子民,都是福氣。”
“福氣?”梅賢妃斂眸,嘴角揚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覺得是福氣,只怕其他人不這麼想。”
夜翎轉頭看了她一眼,“母妃不必擔心以後,以皇兄的度量,只要母妃安分守己,他不至於容不下。”
“我已經在深宮待了半輩子,又有什麼可擔心的?”梅賢妃淡淡道,“只是你……”
“母妃若是擔心兒臣,那就更沒必要了。”夜翎淡淡道,“兒臣今晚能接受這個結果,以後便不會再去想不該想的東西。”
“你不去想,不代表別人不猜忌。”梅賢妃聲音平靜到聽不出一點感情,“不管睿王平日裡對兄弟如何寬容,一旦登上了那個位置,誰也不能保證他以後還能那麼寬容,待在高位上久了,人都會變得冷酷無情。”
夜翎道:“人跟人,也不完全是一樣的。”
梅賢妃聞言,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可別告訴我說,你相信他。”
“爲什麼不相信?”夜翎脣角輕扯,眸心一道深沉的光芒隱沒,“西陵的江山不是誰一個人的江山,兒臣既然姓夜,身上流着夜氏的血脈,那麼生來便有守護夜氏江山的責任。至於其他……杞人憂天向來就不是兒臣的作風。”
說完,他轉過身來,“夜深了,母妃歇着吧,兒臣先告退。”
“翎兒。”梅賢妃蹙眉,從榻上坐起身,“喻大總管前幾天跟我說了一句話。”
喻大總管?
夜翎皺眉,“他跟母妃說了什麼?”
“提防瑾王。”短短的四個字,梅賢妃卻說得格外慎重,“喻大總管說的很隱晦,但他的意思是否可以理解爲,如果朝上發生了什麼大事,那麼一定與瑾王有關?”
提防瑾王?
夜翎眉心微蹙,淡淡道:“就算沒有喻成海的這句話,兒臣也能想得到近日的一樁樁事情都與夜瑾有關,但夜瑾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是夜氏皇族的皇子,他就算性格狂肆了一些,卻也不可能做出對江山不利的事情。”
頓了一下,“再者,眼下不是由睿王即位嗎?此事跟夜瑾應該沒有太大關係,他這些年自身體不好,手上勢力有限,沒辦法做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