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鴻說話的時候,還在不停地思索着目前的處境。
眼神也不動聲色地搜尋着,然而他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殘酷的事實——他的寢宮裡,此時除了夜瑾和姒九傾,並未其他多餘的人。
“父皇是在找喻大總管?”夜瑾漫不經心地勾脣,笑意卻完全不達眼底,“他守在宮門外,會替兒臣擋住所有不該來的人,所以此時,父皇有什麼話都可以跟兒臣一個人說,錯過了今天,以後可就再也沒有機會說話了。”
夜驚鴻聞言,看着夜瑾的目光霎時如猝了毒一般。
“瑾兒……”他冷聲開口,眉宇間流露出怒色,“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若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簡直就是白當了這些年的皇帝。
昏迷之前的事情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夜瑾的傲然和叛逆不屈,夜瑾渾身的傷痕累累,夜瑾慘白的臉色和滿臉涔涔的汗水,那種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惜,卻又矛盾地想將他殘忍摧毀的羸弱……
那般清晰的畫面,是他昏迷之前定格在視線中的最後印象。
可現在,他狼狽無力地躺在了龍牀上,夜瑾卻完好無損地坐在他的牀前,以一種無比熟悉的嘲弄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一如以往的叛逆和不馴——
只是此時,他的眼中又分明多了一些更深的東西。
那是什麼?
夜驚鴻眯眼,報復?睥睨?如俯瞰螻蟻一般的不屑?
因爲這樣的想法,他心裡不由生出強烈的惱怒,夜瑾是他的兒子,憑什麼用這樣的眼神來看着他?
他是一國之君,也是他的父親,更應該是他生命裡的主宰。
夜瑾在他面前應該是恭敬的,溫順的,而不是如此叛逆,如此桀驁不馴,讓人恨不得一點點碾碎他的傲骨,直到看見他眼底破碎的光……
“我在做什麼?”夜瑾淡笑,“父皇很快就會知道。”
說完,他懶懶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擡眼看向眼前的人,“有一件事,兒臣想跟父皇確認一下。”
夜驚鴻眼神陰鬱地看着他,“你想問什麼?”
“父皇的嗓子似乎有些嘶啞,需要一杯水嗎?”夜瑾挑眉,隨即似想到了什麼,漫然淡笑,“還是算了吧,兒臣擔心伺候不周,讓父皇心生不悅,稍後讓喻大總管來伺候父皇比較好,畢竟,他可是這世上最瞭解父皇的人呢。”
夜驚鴻聞言眸色微變,心裡頓時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瑾兒,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夜瑾霍然起身,目光森寒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如吐冰渣,“意思就是你曾經做過的那些骯髒齷齪的下作之事,已經不再是個秘密!”
“意思就是,我已經知道你是用怎樣卑鄙無恥的手段得到了皇位,卻活生生拆散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拆散了一對恩愛的夫妻!”
“意思就是,我知道你跟那個東幽皇帝一樣,是個怎樣噁心變態的人渣!”
“意思就是我已經明白,我跟皇長兄有着同一個美好溫柔的母親,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兩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