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完,夜瑾把手中茶盞擱在一旁,就要起身離去。
“夜先生!”皇后連忙開口,語氣急迫,“本宮信了先生的話,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夜瑾擡眸,沉默地跟她對視片刻,清晰地看到她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后眼底急切和不安的色澤。
這是一個母親對於女兒的擔心和焦慮。
沒有絲毫作假成分。
殿裡安靜了片刻。
夜瑾慢慢又坐回了椅子上,淡淡道:“皇后還是坐下說吧。”
皇后點頭,轉身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離夜瑾隔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公主雖註定命薄,卻也並非無法可解。”夜瑾道,“她的命運跟奚家少爺緊密相連在一起,公主性子雖然看似天真溫柔,骨子裡卻是個剛烈的性情,在她深愛奚寒鈺的時候若強行拆散,甚至誅殺奚家九族,以她的性子必定無法承受,那麼後果可想而知。”
“若皇后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兒早早就離開人世,那麼趁早打消對奚家動手的念頭,不僅是皇后你自己要打消這種想法,更要說服皇帝打消這個念頭。”
“還有,奚家的存亡關乎的不僅是公主的宿命,還有鳳氏皇朝的興衰長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皇后應該明白,無需我多說。”
皇后的確明白。
從昨晚鳳傾跟她的談話中,從鳳傾告訴她那個夢境開始,她就想通了其中利害關係——哪怕武將如何沒有地位,但一個國家,一個皇朝,卻不能沒有能征善戰的武將。
否則,國將危矣。
若放在平常時候,皇后或許會覺得夜瑾是因爲知道了皇帝和皇后要殺奚家的心思,所以纔有目的性地來做奚家的說客。
可是此時,她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
因爲奚家剛離開京城趕赴邊關,他們現在去做保家衛國的事情,皇帝尚未流露出要殺奚家的心思,滿朝文武也沒有一個人彈劾過奚家功高震主之類的罪名。
所以,夜瑾如果不是神機妙算,那麼他不可能提前得知皇后已經對奚家起了殺意。
沒錯,皇后的確對奚家起了殺意,所以在奚家離開之前,她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跟在奚家父子身邊,爲的就是製造一些以假亂真的證據,在必要時候置奚家父子於死地。
後來奚家班師回朝之後,關於他們意圖謀反的證據都是皇后派去的心腹所提供的——這也是鳳傾後來才得知的消息。
但彼時她除了越發恨她的母后之後,早已無力改變任何結果,唯有一死以報復父皇母后的冷血無情。
可這一世,從鳳傾告訴皇后那個夢境開始,她就醍醐灌頂一般驀然醒悟過來自己的行爲太過沖動,奚家父子殺不得。
鳳傾跟她說過的夢境,如今跟夜瑾的言語相吻合,幾乎一字不差,讓皇后不得不相信這位夜先生的確就是個神人。
“奚家父子若活着,是否傾兒就能一直安然無恙?”皇后緊張地盯着夜瑾,“本宮是不是必須成全傾兒和奚寒鈺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