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太皇太妃和輕鸞齊齊詫異地擡頭,看着神色漠然的王爺。
“宸兒……”蘇太皇太妃聲音輕顫,眼底流露出隱隱的幾分希望,以及些許爲人母的愧疚羞慚,“我,對不起……”
她心裡比誰都明白,蘇家有今日的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她貴爲太皇太妃,在得知兄長想對付自己的兒子時,不但沒有阻止他的行爲,反而助其一臂之力,以賞賜的名義給了自己的親孫子那塊隱藏着五爪龍紋的雙鉤玉佩,以此來構陷自己的親生兒子……
現在想來,她是被鬼迷了心竅嗎?
雖然這些年她跟自己的兒子不親,但……血濃於水,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啊,予修是她唯一的孫子,親孫子……
她怎麼就幫着兄長對付自己的兒子了?
腦子怎麼就發熱了?
“宸兒,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予修……”蘇太皇太妃慘然自嘲,“該死的人是我,最該死的人是我啊……”
“母妃。”輕鸞沉聲開口,“王爺沒有怪您,您先起來把解藥服了吧,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王爺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母妃死在自己面前,母妃應該也不想讓王爺揹負不孝的名聲,對不對?”
蘇太皇太妃擡眼,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
這是她的兒媳婦,可她跟宸兒成親十幾年,予修都十三歲了,她們婆媳見面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想到過往,想到曾經的自己多麼愚昧無知,太皇太妃心裡一陣酸澀。
輕鸞攙着她起身,蘇太皇太妃沒有抗拒,被輕鸞扶着在軟榻上坐了下來。
候在一旁的太醫極有眼色,見狀立即過來把解藥給她服了下去。
宸王不發一語地走近,手掌貼在她的後背,運功催化了解藥,讓藥效更快地在身體裡發揮。
宮女端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拿帕子給太妃拭去嘴角的血跡,給她淨了臉和手,又奉上了熱茶,然後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解藥服下去沒多久,太妃慘白中泛着青黑的臉上就慢慢恢復了血色,異樣的色澤漸漸消退。
輕鸞沉默地遞上茶盞,太妃接過,垂眼看着手裡的杯盞,眼底思緒卻仍然有些怔忡。
殿內有些安靜,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候在一旁的太醫密切地關注着太妃的臉色變化,直到確定她體內的毒已經解了,並最後一次把脈確認之後,才放心地躬身告退。
宸王沉默地揮手,幾個太醫魚貫退出,腳步聲輕得幾不可聞。
“我很抱歉。”太皇太妃靜靜開口,視線低垂,聲音裡帶着幾分嘶啞和黯然悔恨,“明知你鐵面無私的脾性,還要如此爲難於你,只是……我真的無法眼睜睜看着蘇家就這樣被覆滅,我知道自己很自私……”
可她真的沒有辦法。
偌大的蘇氏一族,若真的被誅滅九族,她都不敢去想,不敢去想刑場上會落下多少顆人頭,不敢想象濃烈的血腥味將會延續多少個時日,那真的是……一個可怕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