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靜瑜離開了別院,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皇宮,而在她離開之後,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遠處無人的角落,沉默地望着小苑裡的光亮,眸心深沉,有一種特別的情緒在眼底緩緩瀰漫。
此後的時間裡,容陵變得格外沉默,並且很溫順,黑幕降臨之後,靜瑜讓他退下,他也就當真退下了,沒有再堅持留在鳳鳴殿當值,表現得很是聽話。
聽話到讓靜瑜覺得有些奇怪。
但是靜瑜對此並沒有多大在意,每天按部就班地上朝,用膳,賞花,乘涼。
靜瑜到底不是個普通孩子,所以明知自己的爹孃就在皇城之中,她也並不會經常過去,只是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纔會過去跟他們撒個嬌,聊個天,蹭杯茶喝。
而容陵不知道何故,突然間真的就變得像是影子一樣,彷彿一夕之間褪去了所有的存在感,化作這皇宮裡衆多宮奴之一——雖然有幸得他伺候的人還是隻有靜瑜一個,但是跟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至少,他變得很是溫順恭敬,也沉默寡言起來,靜瑜白日裡還會留在他身邊,但是到了晚上,伺候沐浴更衣一類的全部由鳳鳴殿的宮女們做,他則會順從靜瑜的命令退下,然後回到自己的華陽殿,安靜地躺在牀上,常常望着牀頂發呆到早上。
朝堂上看起來依然平靜,而私下底的暗潮卻越發激烈,當然,這些靜瑜都故作不知,每天安心且絲毫不愧疚地做一個快樂無憂的孩子,以及一個扮演好被某些人糊弄挑撥的少年天子。
夏去春來又是一年。
靜瑜長了一歲,錦墨和霽月兩個少年也長了一歲,十四了。
桃花盛開的時候,靜瑜喜歡在桃花林看兩個少年舞劍或是撫琴,有時候看他們安靜地對弈也是一種視覺享受。
風景美好,少年如玉。
靜瑜總會不自覺地勾起歡快的笑容,以往跟在她身邊時,看到她對少年稍稍溫柔就會忍不住不悅的容陵,這段時間似乎當真成了偶人一般,對此也能平靜視之了。
一曲琴曲結束,餘音嫋嫋,錦墨彈下最後幾個音符,霽月白衣翩翩,落下最後幾招劍式,兩人略作調息,便一齊走了過來。
斜臥在美人榻上的靜瑜脣畔含笑,託着腮道:“錦墨,許久沒聽你撫琴,琴藝又見長進了。”
錦墨優雅地躬身:“多謝主子誇讚,錦墨願意一輩子爲主子撫琴。”
這句話很有些意思,似乎是在委婉地提醒靜瑜,去年她曾提過要收了他們二人爲皇夫的事情。
靜瑜懶洋洋地嗯了一聲:“霽月的劍法也稱得上登峰造極了。”
霽月翩然行禮:“皆是主子的恩典。”
眼前連個少年,不但容貌生得漂亮,溫潤如玉似翩翩佳公子,擡手舉足之間更風姿出衆,優雅完美得猶如一幅水墨畫。
這樣的少年別說喜歡不喜歡,便只是放在身邊看着,也絕對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容陵看着他們,心裡平靜地閃過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