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常來,而是幾乎沒來過。”
門外傳來一個帶着笑意的少女聲音,宸王和輕鸞轉過頭,已經換了裝束的靜瑜走進來,笑意晏晏地打了招呼:“宸王伯伯,輕鸞嬸嬸。”
宸王和輕鸞正要行禮,靜瑜已經開口:“朕特准宸王伯伯和輕鸞嬸嬸以後聖駕之前免跪禮。”
此言一出,夫婦倆動作瞬間頓住。
“陛下。”宸王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這樣只怕不妥。”
“爲何不妥?”靜瑜挑眉。
“如今臣……”
“我以前就說過了,宸王伯伯是我孃親的臣,卻不是我的臣。”靜瑜走進靠屏風的椅子上坐下,端起宮女斟好的茶水,沾脣卻未飲,而是溫和地道:“宸王伯伯和輕鸞嬸嬸是我的長輩,在我面前無需稱臣。”
話落,才舉止優雅地啜了口香茗,“宸王伯伯和輕鸞嬸嬸坐吧。”
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一時沒有說話,默默地在靜瑜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宸王伯伯如今的身份的確處在風口浪尖上,輕鸞嬸嬸心裡只怕也難免七上八下,靜兒都明白。”靜瑜淡淡一笑,只當做沒看到自己這句話之後輕鸞微變的神情,“如果靜兒在朝堂上給了宸王伯伯和輕鸞嬸嬸一個恩典,聖駕之前免行跪禮,輕鸞嬸嬸覺得……朝臣們對此會有什麼想法?”
輕鸞微默,隨即誠實地道:“今日早朝上,陛下聽到了那些傳言,意識到了攝政王的身份地位無人能及,強力的實力讓人畏懼,兼之王爺一直以來都習慣了強硬的行事作風,所以陛下心生顧忌,不敢輕易得罪,只能以恩寵的方式來籠絡,然後韜光養晦。”
早上剛聽到傳言,次日就施下恩典,一來可以表明自己並不相信外界傳言,二來也以此手段來討得攝政王的歡心,藉以暫時穩固自己的帝位,爭取足夠多的時間來培養自己的心腹朝臣。
這應該是絕大多數人對此舉會產生的想法。
“輕鸞嬸嬸可知什麼叫捧殺?”靜瑜淡淡一笑,笑意卻透着幾分看透人心的睿智和通透,“官場沉浮跟皇朝的更迭在性質上其實是一樣的,都存在着太多的變數,也同樣有很多的定律。”
“旨意一出,朝臣的想法就會如方纔輕鸞嬸嬸所言,他們會理所當然地以爲我是忌憚於宸王伯伯的勢力而不得不暫時委曲求全,然而很多人心裡更明白,一個不能自主而必須委曲求全的天子,今日受了多少委屈,待往後掌握生殺大權之時,定然會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所以這樣的恩典一出,朝臣們就算嘴上不說,心裡也會明白,朕一定是迫於無奈才如此。待朕到了親政之齡,宸王伯伯只能面對兩個選擇——一是直接造反,二是被天子廢黜,然後誅殺。”
宸王沒說話,輕鸞卻是微微一震。
“今日得了多少尊敬和榮寵,來日就將面對多少猜疑和罪責,以及一步步的貶謫,誅殺,直至無力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