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在大殿上回響,然後慢慢歸於沉寂。
女皇陛下已經消離開了,朝臣靜靜地跪了一會兒就徑自起身,不約而同地看向宸王,等待指示。
雖然女皇說了散朝,但如今當家做主的是攝政王,攝政王不開口,誰敢擅自離開?
朝臣原本以爲因爲謠言的關係,攝政王心情不會太好,但是攝政王此時的表情看起來似乎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只淡淡說了一句:“禮部這幾天會比較忙,正事多上點心,還有其他要奏的事情,稍後遞摺子上來。散了吧。”
羣臣鬆了口氣,紛紛躬身告退。
宸王和輕鸞走在最後,待所有人都已經在眼前漸行漸遠,輕鸞纔有些擔心地道:“外面謠言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這幾天根本沒有收到一點消息,現在想來,或許是宸王不想讓她擔心,所以瞞下了消息,也有可能謠言纔剛剛傳開,連宸王都還沒來得及收到消息。
“不用擔心。”宸王道,“三日前陛下就知道了。”
嗯?
三日前?
輕鸞詫異了一下,然後想到那個晚上,宸王半夜三更纔回去王府……
“陛下那晚出宮去了。”宸王擡頭看着正前方,視線穿過遠方千重殿宇,語氣冷峻,“朝堂上將起風雲,但目前來說,不過是一點開胃小菜而已,不足爲慮。”
輕鸞道:“那長遠之後呢?”
宸王轉頭看着她,淡淡一笑:“謠言都說了,攝政王夫婦權傾朝野,本王手裡有掌管着強大的黑翎衛,誰能撼動得了本王?”
輕鸞沉默,兩人成親這麼多年,除了在自己寢殿裡,王爺從未以這般輕鬆莞爾的語氣說話。
若是在平時,輕鸞或許會覺得驚奇,但是此時她心裡卻是難免沉了一下。
“王爺不必寬慰我。”她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王爺雖然掌管黑翎衛,但謠言的力量是可怕的,幕後主使之人不可能不明白操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的道理,但他還是這麼做了,原因是什麼?”
身在朝堂多年,得女皇陛下全信任,不代表輕鸞沒有憂患意識,尤其是涉及到她最在乎的人,心裡總是難免多想一些。
腳下微頓,她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耳目之後,才轉頭看向宸王,低聲道:“今日陛下不在乎,不代表以後想起今日時心裡不會生出芥蒂,我想主使散佈謠言的人也是抱着這個想法,此時這個謠言不足爲信,但真假參半,王爺雖沒有謀反之心,可權傾朝野卻是真的,黑翎衛的強大是真的,倘若王爺真有異心,女皇陛下沒有招架能力……也是真的。”
所以,即便女皇陛下和所有朝臣都知道,今日的謠言只是謠言,是居心叵測之人藉機詆譭攝政王,以及挑撥攝政王和陛下的關係,可這些謠言即便是假的,也會如種子一樣在陛下心裡生根發芽。
當以後陛下能親政的時候,昔日的謠言就會慢慢成爲陛下心裡的猜忌和殺意——自古以來權臣有幾人能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