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在寢殿裡待了兩個時辰,靜瑜於傍晚的時候走出了寢殿,站在殿階上看着階下沉默跪立的身影,淡淡開口道:“來人,去請太醫過來。”
暗中有人恭敬地領命而去。
跪在殿階下的容陵猝然擡眼,眸心深沉而複雜的情緒剎那間全部映入了靜瑜的目光之中。
靜瑜沒什麼情緒地看了他一眼,聲音也清淡如水:“即日開始,你的名字叫華陽,賜住華陽殿,晚膳之後去找錦墨和霽月,他會告訴東宮的規矩和伴讀每天的時間安排。”
容陵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很久。
靜瑜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又入了內殿。
……
改名爲華陽的容陵正式留了下來,左手臂已經讓太醫看過,傷勢之嚴重,讓太醫也着實震驚了一下。
下手的時候,他對自己絲毫沒有手軟,骨頭斷裂,撕開衣服之後的手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治傷的時候錦墨和霽月都在一旁看着,兩人皆被那猙獰的傷勢駭得臉色發白,幾乎不敢盯着看,太醫也駭得說不出話來。
或許相較於傷勢的嚴重,他們更震驚的是這個孩子的隱忍功夫,這麼嚴重的傷勢,即便是一個成年男子也很難不疼得變色,而這個孩子卻始終面無表情。
在太醫給他撕開已經跟皮肉粘到一起的袍袖時,無可避免地扯到了傷勢,那種疼痛是突然間被放大了數倍,足以讓一個成年男子疼到顫抖。
但容陵只是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又面無表情地盯着窗外,任由太醫給他小心翼翼地清洗,上藥,接骨,包紮。
這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不算短,約莫一個時辰左右,太醫自己出了一身汗,是因爲太緊張——
他一開始甚至擔心這個孩子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會忍不住嚎啕大哭,或者疼得打滾,但自始至終這孩子並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反倒是他自己因爲緊張不安而出了一身汗。
進了太醫院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一個孩子傷勢如此嚴重的——最重要的是,這般嚴重而可怖的傷勢本身就讓人膽寒。
既不是刀傷也不是劍傷,那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連骨頭都斷裂了,分明是被人用刑具砸出來的。
這般狠辣的手法,下手的人跟他什麼仇什麼怨?
太醫心驚地在心裡猜測着可能性。
雖不明白髮生了何事,可他並沒有往公主身上懷疑,畢竟小公主是個溫柔如天使的女孩——即便這件事是發生在東宮,他也沒理由去懷疑公主。
小公主的嬌弱和好脾氣是有目共睹的,雖然她這些年選伴讀的事情已經讓大臣們側目。
但這樣的事情,跟漂亮到極致也溫柔到極致的小公主根本搭不上邊。
傷勢處理妥當之後,太醫拿起藥箱,朝錦墨道:“你盯着他,接下來的時間裡這隻手不能沾水,不能做任何動作,如果公主允許的話,最好讓他待在牀上休養半個月。”
錦墨和霽月二人恭敬有禮地送太醫走到華陽殿外面。